所以,这都是她穿越过来以后新发展出来的未知剧情。
看样子……似乎男主在对丞相府动手了么?但她难以理解原因是什么。
只听顾长卿淡淡的说:“陛下何等的心智,之所以先拔除金吾卫与城防司。因为他已笃定了,若无滔天军权傍身,这相府便只能如同一盘散沙一般。”
他将手放在火盆上,缓缓道:“陛下啊,如今想要制衡丞相府。故而直接从军中势力入手,便是想要一击即中,连根拔起。”
徐子贸脸色陡然一变,“难道大人就丝毫不做防备么?”
顾长卿笑了笑才说:“若我防了,便只会打草惊蛇。丞相在朝中根基已深,陛下只会更加疑心。”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极为冷淡:“不过他却没有想到,即便强势如金吾卫,没其他朝廷机构的帮衬,又怎能运作自如呢?我不过问此事,就是想让他明白这个道理罢了。”
弃卒保车,最终的赢家自然是他了。
骨节分明的十指缓缓收拢,低咳几声,因为用力,指尖竟显得有些泛白。
徐子贸立即明白过来,所以,丞相大人是想让那些反对他的人都心知肚明。若无丞相府,无论是谁都必将寸步难行。
耳边唯有宫墙下的风穿廊而过,带来了雪地里丝丝缕缕的冷意。
姜念念垂下眼去,心里怀疑的心绪却是越积越深。
在原著里面,男主和顾长卿的君臣关系不是重点,所以也没有多加笔墨。所以姜念念没想到男主也会有一日算计顾相。
顾长卿还是少年臣子的时候,便辅佐先帝,又为昭帝铲除乱党,这么多年无不是淌着剑尖走过来的。
而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昭帝对一直帮衬他的能臣反戈一击。
“娘娘在想些什么?”顾长卿注意到她,问道。
姜念念的牙根有一瞬的咬住,眼尾扫他一眼,才轻淡道:“后宫既不能干政,顾大人似也没有如实相告本宫的意思,本宫……自无话可说了。”
顾长卿一笑,站起身来,雪白大氅垂落,袍服都有些湿润。
他拱手行礼道:“微臣不告知娘娘,也只是因为凭臣一己之力,便可化险为夷,不会让娘娘沾染是非。”
姜念念淡淡的扯开了视线,“大人所说果真如此么?”
顾长卿直起身子,声音微沉,仍带着些许笑意,“娘娘不信么。”
姜念念不回答他。
顾长卿:“滴水之恩,当结草衔环相报。娘娘当日的援手,臣唯恐,轻易是还不清的。”
将盛好新鲜香茶的杯盏放到姜念念跟前,发出轻微的声音。顾长卿才缓缓的,停到了她的耳畔,“娘娘放心,纵使娘娘忘了,臣亦不会忘的。”他唇色冷淡,颇含深意,这样道。
说完这句话,顾长卿敛起唇畔笑意,便翩然而去了。
唯独留下姜念念一个人还坐在原地里,捏了下茶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回想起刚才顾大佬说的话,眼睫一动,手心都湿了,忽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升了起来。
……她莫不是惹到了不好惹的人?
说好的大家都是在安安静静走剧情呢?为什么有些人的人设比她崩得还快。_(:з)∠)_
……
而与此同时,顾长卿出宫时,却碰到了昭帝的銮驾,还有几位陛下新提拔的近臣。
狭长的宫道上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内侍脸色一变,忙恭请丞相安。
顾长卿则向銮驾行了礼。
“想必顾卿已听过金吾卫的调动了。”昭帝冷淡望向他,说:“丞相身体虚弱,便该卧床好生养病。这是朕亏欠爱卿的。”
顾长卿则直视着君颜,沉默片刻,安然微笑:“看来陛下近年是准备新政了,陛下如此,臣亦觉得欣慰。只是,为何不同臣说一声,臣也好嘱咐下面的人好好顺承君心啊。”
昭帝眸色微动。
“他们都是朕的臣子,即使经你一手提拔,自然也该顺承君心。”陛下的声音无波无澜。
顾长卿只是笑笑,“既然如此,只愿一切都如陛下所料了。”
昭帝则微微眯起了眼。
顾长卿永远是这样的姿态,无论在怎样的境地,是卑微的庶子,或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他永远都是这般风轻云淡,不会慌然失措,仿佛他才是上位者。
虽然丞相的确权倾朝野,连君王都说得。
“你知道,朕最想提醒你的是什么吗?”昭帝面容冷肃,低声说: “世人都知丞相聪慧,算无遗策,何等心智。比之朕,父皇甚至更爱重顾卿。只是顾卿算计了这么多人心,难道不懂朕为什么会这么做么。”
第22章(捉虫)
“是因为宸妃娘娘。”顾长卿唇色冷白,似乎毫不避讳的说出口了来。
此时万籁俱寂,雪落在地上都没有丝毫的声音。别说年轻的新臣,便是见多识广的内侍,也都吓得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君臣的区分不仅在于地位的尊崇,还在于占有,占有美好的东西。
昭帝掩在袍下的手指握成拳,复又缓缓松开,他反倒有些气笑了:“顾长卿,朕已很久没见过你这般胆大之人。不过这般又能如何。宸妃是朕的嫔妃,会一直生活在这宫中。反倒丞相,素来目中无人,为何对宸妃如此关心?”
顾长卿抬眸看他,唇畔亦露出一丝淡笑:“陛下,想必您亦不希望自己所珍视的东西,落到旁人眼里,不过只是一介替代之物罢了。”
之前他也是不信的,只信宫里面人心凉薄。
可是总会遇到的,存在一种禁忌,引得你忍不住去珍视。就像是心里落下一颗舍利子,机缘巧合,就自此牢牢禁锢在其中了。
昭帝渐渐敛起笑容,“这是朕的家事。丞相你又如何清楚,朕并非真心相待,而只是当做替身。或是你从一开始,便揣测错了。”
顾长卿紧绷着唇,微微笑了笑,眼睑垂下,没有再说什么了。
周遭的雪光映在那张清隽的面容上,有一种温和的苍白,莫名让人安宁下来。
“陛下的意思臣自然明白,只是不知,陛下可明白了臣的意思?”他背过身去,温和的道了句,“娘娘是臣的恩人,若她不喜欢,臣便不会放任陛下如此。”
说完便提脚离去,只留给昭帝一道颀长的背影。
内侍们都被这种犯上的臣子吓得差点跪下,即使丞相大人权倾天下,甚至凌驾在天家之上,也不该如此对陛下说罢。
顾长卿有很多办法报答他的恩人,不至于牵肠挂肚,他不过是在找个借口罢了。
但顾长卿说的却是错的,即使曾经接纳她是因为别人,也不代表,他如今还没有在宸妃身上看到独属于她一人的、他想要保住的影子。
他原来也以为他只喜欢楚王妃,现在才发现 ,络云未必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昭帝阖上了眼帘。
……
而与此同时,顾长卿前脚刚走,宣室殿的赏赐便到了昭阳殿。
是一柄掐丝银鎏金蝴蝶花卉簪子。
姜念念对这柄簪子很是熟悉,因为在原著里面,这柄簪子有过描写,原本是昭帝对原主姜宸妃的恩宠。
那时宸妃还没有失宠,仍旧是后宫中万千宠爱的所在。
不管出席什么活动,原主都要佩上这根鎏金簪,衬得小姑娘原本娇怯的脸庞添了一分气度,竟是灼灼耀耀,美得惊人。
现在时间线有所改变,居然阴差阳错流入了她的手里面。
姜氏盛宠,自入宫起所有的吃穿用度的要求便是最精致,即使是寻常用的一根发簪,亦是长安城最顶级的材质打造。
不过说起来,原主真心爱恋昭帝,他是她的少年慕艾,一生所求。但昭帝送这根簪子时,对姜宸妃又有多少真心呢?
或者是……他的白月光也喜欢这样的装扮,所以男主才会送这个过来。_(:з)∠)_
想到这里,姜念念一颗心又慢慢的沉了下去。
贞宁却对这礼物爱不释手,还一面笑着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宫里有些人才说娘娘失宠了,陛下就送了这样珍贵的礼物,这下子要狠狠的打他们的脸了!”
姜念念却淡淡的说:“将东西包起来收好罢,以后不必再拿出来了。”
贞宁脸色一变,有些迟疑:“娘娘……为何不时常簪着,好让她们知道,陛下明明是最心疼娘娘您的。”
姜念念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了笑说:“这种话不要再乱说了,因为我现在都已经不喜欢了呀。”
贞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是想不明白,她们家娘娘最近怎么变化这么大,难道真的不喜欢陛下了?他可是……后宫这么多娘娘都倾慕的陛下啊。
姜念念嘴唇轻抿,却没再解释什么了。
感情是最难解的,她也没有经历过,本来就理解不了。原主虽看重地位和尊荣,但和这些东西相比,她却最喜欢男主。
在继承了原主的这具身体以后,她甚至还能感受到原主内里深处的哀伤。
贤明的君主纵容宠爱一个娇纵的小姑娘,这看似是多么美好的童话,然而事实却未必这样。一句替身,就足以粉碎原主所有的幻想。
……
在接下来的数月,姜念念都安静的待在昭阳殿中,基本就不见什么人,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就是病了,还懂得收买了太医署的方太医,许久都没有见客。
但外面的事情姜念念也是听说了的。
数月以前,陛下撤了金吾卫与城防司统领的官职,只为压制权倾朝野的丞相府。
而令人意外的是,顾长卿竟连一丝反抗都无,反倒抱病在府邸,连大朝会都很少露面。
丞相或是在以退为进。
正如他所料,新统领很快就会发现,不仅金吾卫中不服者众,朝廷许多寒门官员都对换血的官宦嗤之以鼻。而京都中,难民的人数只增不减,亟待金吾卫出力维护。
好在昭帝政治清明,勤勉为政,素有贤君之名,平复了不少怨怼。
戚侯总算是看明白了,纵然昭帝贤明,然而君臣对立,只会劳民伤财。顾长卿一身病骨却是能臣,若是丞相还在,一切必定事半功倍。
更何况,在这水患连绵的关口。
最后还是戚侯三顾丞相府,才亲自将顾丞相请了出来。
丞相重新复位,竟比从前更得人心。
然而他第一件事便处置了一批逆臣,一时间人人闻之变色,朝堂上无不自危。
这一日晌午的时候,贞宁跑进来,将樱桃在桌上放下才道:“娘娘!您快点准备,丞相大人来了朝这边来了!”
姜念念正茫然的躺在塌上看书,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猛然的跳了一下。
“他难道已经出来了?”她掀起帘子一角,朝外头瞧了瞧。
贞宁找出一件藕荷色的外袍,“丞相原本是来见颂贵妃娘娘的,又听闻娘娘你病了好几月都不见人,才顺道过来求见。”
“如果已经进来了,你让他在园子里等我罢。”姜念念叮嘱。
在原著里面顾长卿是如何处置那些反对的朝臣,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但姜念念还是能脑补出腥风血雨的几万字来。
他的手腕凉薄,却永远藏在病弱温和的皮囊下,故而对人会有欺骗性。
再面对这样一个大佬,她心里面都有点紧张。
如今的时节,早已是春深,草木葳蕤,零零碎碎的,悉数点染着春光。
沿着青石板路走过去,只能看见顾长卿的侧脸。
她歪着头瞧了几眼。
很多个月不见,他狭长清冷的眼底又染上一层霜色,颀长的身段,素衣胜雪,与这周围的莺歌燕舞格格不入。
让人几乎觉得,与几个月前相比,清隽俊雅之中,更显出了冷峻与凉薄。
“娘娘的身体看上去很是康泰,似是与传闻不符。”顾长卿已看到她了,淡淡说。
姜念念只能攥着袍角走过去:“……我只是懒得出去罢了。”
顾长卿的唇色极是冷淡,隐隐松了说口气,看了她一眼,仍是冷淡道:“我还以为是后宫的那些手段。”
毕竟,这宫中怎么会有不要陛下恩宠的嫔妃,要么是被人算计,或是被君王厌弃。
姜念念缓缓眨了一下双眸,唇角一弯道:“大人为什么会以为,后宫的手段会影响到本宫?”
顾长卿抿着唇,沉默片刻,才道:“若非眼见为实,总觉得是虚的。”
姜念念露出一丝笑意,阳光漏在微翘的唇角上,衬得那张脸极是娇美动人。“本宫还忘了,恭喜顾大人了。”她轻轻的道,“如今大人已然更进一步,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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