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心的。
顾长卿顿了顿,将肩上的大氅解给身旁服侍的人,才道:“好。只是你要记得。”
彼时在远处的甬道上,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紧接着,宫城那边行过来一驾青灰车盖的马车。上头的人对丞相毕恭毕敬,迎丞相大人上车。
原是丞相府的马车来了
顾长卿微微颔首,挑起了车帘来。
然而,就在姜念念等着马车准备启程的时候,车帘再度被挑起,上面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来。
隔着夜色,姜念念有些迷惑的抬起眼,“嗯?”的问了一声。
“娘娘不是说臣想什么时候讨要,便什么时候讨要么?”顾长卿才淡淡的道:“微臣现在便要娘娘答应。”
……他真的是疯了!
这是姜念念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才勉力望着车帘后面那张淡漠苍白的清俊面容。隔着月色,那张脸凉淡,克制,竟还夹杂着几分宠溺的意味。然而,就是没有丝毫的松动。
……在这天家贵胄的宫墙之内,他就这么坦然、丝毫不避讳的就要来拉她走!不正是仗着自己权臣的身份么。
难道顾长卿这是拼命的在让剧情的轨迹往上说上面靠吗?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去作死啊。QAQ如果果真是这样,那凉的可就不是静贵妃,还有她了呀。
姜念念使自己恢复平静,嘴唇动了动,才勉力绷起了苍白的小脸:“……丞相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大人觉得自己的权势可以操纵陛下了,可、本宫却是惜命的人。本宫还有母族家人,不敢同大人冒险。”
顾长卿听到这句话,姿势却是丝毫未变,苍白的唇畔似笑非笑的意味甚至更深。
他一点都没有顾忌姜念念的想法。
紧接着,顾长卿微微前倾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收拢,便紧紧握住了姜念念细软的腰身。
彼时宫墙深处吹出来的夜风微凉,和着身后顾长卿淡淡的呼吸声,姜念念只觉得自己的脖颈都是微微泛着冷意的。
若有若无的气息从脖颈的深处缓缓爬上来,加之鼻尖处淡淡的檀香,分明是让人安宁的,然而姜念念却觉得心跳如鼓!
顾长卿虽素日里看上去不过一身病骨,然而姜念念自是想不到,这样形容病弱的人竟能将她禁锢得动弹不得。
一阵疾风迎面而过,再睁眼时,她已在丞相府那座装潢华丽的马车之上了。
姜念念的心里面又下意识“砰”的紧跳了一下!
顾长卿就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还是纹着仙鹤的一等朝服,清冷如斯。
原本这丞相府规制的马车是极宽敞、富丽的,可现在姜念念只觉得这马车的空间着实太小!竟容不下她与顾长卿两具身子。
而且顾长卿此刻似乎早已顾不得什么君臣有别、宫规纲常,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身,而另一边,则一眼没有看她,似乎她只不过是一件精致的、需要宝贝工艺品。
“大人想做什么?”姜念念缓了缓气,终究梗着脖子,对着他道:“即使宫中人人都害怕大人,可本宫也不会忌惮你的。大人如此胆大,难怪御史台的人皆说大人离经叛教,罔顾纲常!”
她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一笑,只是停在她耳边淡淡的道:“宫中的嫔妃素来便少不了争斗,难道娘娘你不知道吗?若是想离开这些,便只能离开这座宫城了。”
通过这段时间宫中眼线的回报,他心里很清楚,姜宸妃的心里面,却是没有皇帝的。
哪怕从前再有什么帝妃和睦的传言流出,也早就被昭帝寻找替身的举动消磨尽了。
今日她既敢利用自己,举朝上下无一人敢这般,他却也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胆大的人。
他待她都已这般纵容了,也该让他更进一步的。
“所以,大人想做什么呢?”紧抓着褥子,姜念念反倒冷静下来,朝着他问:“纵使本宫真的不喜宫中的生活,也不喜欢陛下,大人又能怎么办呢?”
·
反正她穿过来的时候,身份就已经定了。前面只有两条路,要么佛系等死,要么就和女主斗一斗,看能不能勉强活下去罢。_(:з)∠)_
听着她说的话,顾长卿垂下眸去的时候,竟有些失笑的意味。
“宸妃娘娘,你可知道,要避免这些无休止的争斗,唯一的法子是什么么?”他声音淡薄,却别有一番韵味。
姜念念整个人都微怔了一下。
彼时,马车的车轮已驶出了高大巍峨的宫门,宫门的侍卫都在对丞相府的马车齐齐下跪行礼。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马车碾过了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子。
“咯噔”一瞬间,马车顿时翻覆了一下,姜念念反应未及,原主身子又娇弱,往顾长卿的肩上撞了去。
下意识的,她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她,温度虽极低,却很是有力,莫名的叫人心安。
外头传来了下人请罪的声音,然而顾长卿自是分毫未理。
“这个法子,便是离开这座宫城,”在月光中,他的模样那般清冷,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含着温度的,“成为凌驾在他们之上的人。”
“你可知你现在这般做,本宫又不曾同意,就是在挟持本宫?”姜念念的声音仍旧是紧绷着的,还有些强撑着的得理不饶人。
耳边却很快的,传来了顾长卿极为平静的声音,“臣要带走的,就是娘娘。”
第39章
姜念念的一颗心本已松懈了大半, 此时才又是全然沉了下去。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马车上的栏杆, 都有点泛白,好保持身子的平衡,以免全倒在了顾长卿的身上。
若真是如此这般, 那可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了。而且,男主和顾大佬也没有正面的交锋过,姜念念毕竟也无法预料究竟谁到底会是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_(:з)∠)_
而且,顾长卿这般霸道, 从来枉顾旁人的眼光,她在小说里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看出来的!
所以, 经过今夜的事情, 才被这个人重重的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的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马车在夜幕的掩护中行得愈来愈远,还伴随着轻巧的车轮声, 一声一声的,落在人的心坎上。
然而姜念念的这些小心思, 又怎么能逃过顾长卿的眼睛呢?
顾长卿瞧着小姑娘紧绷着唇角, 唇色苍白,一副分明紧张到极致,却又什么都强撑着不说出的模样, 分明与素日里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宸妃是判落两人。
他的心底隐隐藏着浅淡的笑意,而眉眼间的神色仍旧是清冷的。
“所以,宸妃娘娘, 以为臣的提议如何呢?”
旁边的香炉上有热水, 此时已“咕噜咕噜”的直冒着泡。
顾长卿举起水壶来, 倒了一杯水,摆在了她的跟前,好似这么就可以缓解她的紧张了一般。
热气袅袅的从香炉上逐渐升起,模糊了人的视线,给小姑娘娇美的面容更添了一种朦胧的柔弱感。
顾长卿看了她一眼,复又淡淡的低垂下了眼眸。
姜念念进捏着接过来,等着风将茶水吹凉,然后一饮而尽了。
她确是有些紧张了,脑子又正在一面飞速运转中。
……她想不出个分明来,顾长卿如此一反常态,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原主只是一介毫无利用价值的妃子,皇帝又不是真心的喜欢她,讲道理,姜宸妃应该没有一丝的利用价值才是。
“若是丞相大人需要本宫替您做什么事,本宫原就应当是义不容辞的。”姜念念低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的搭在茶盏上,抿了抿唇,才说:“毕竟大人也帮了本宫许多次,本宫也确是该予以回报。所以,大人的要求尽可说出口便是。”
只要顾长卿不这般行为失度,不要动不动就将她掳出宫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宫里面那几位主子很快便发现了。QAQ
顾长卿却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芝兰玉树,容颜如同上弦月一般:“臣什么都没有打算要,娘娘相信臣么?”
她又怎么可能相信!
当初或是他扮猪吃老虎,所以她这才没有发现罢了。
可现在她今日瞧见了他大胆的真面目,自然不可能再这般纵容他了。
“丞相大人到底想要什么!您只要同本宫说,本宫自是什么都可以帮你。”
姜念念将顾长卿那边的热水壶抓过来,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热水,才静静等着顾长卿的回答。
已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是能这般强作镇定,顾长卿眼底的笑意反倒更浓了些。似乎变得更有兴致了。
而马车已停了下来,正在这时,外头有人说,丞相府已到了,请主人下车。
姜念念安静的瞧着顾长卿冰白俊秀的侧脸,一颗心也慢慢的提了起来。
像是有藤蔓一根一根爬上来,逐渐紧紧的缠绕住了她,让她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念念手指微微一动,才问:“难道到了这个时辰,丞相大人仍旧还没有让本宫回宫去的意思么?那你,可还真是个乱臣啊。”
小姑娘警惕的瞧着他,说到后面的时候,身子小小的往后缩了一下,气息也却是变得愈发的不足起来。
一丝烫意从身体的深处缓缓溢出,再一寸一寸的,爬上了玉白的脖颈。
她也不过是说出了人人都不敢说的实话罢了,如今她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顾长卿的为人!
“难怪朝中的那些大臣这般害怕大人。”见他一时不说话,姜念念还不忘又补了一刀。
“那娘娘以为呢?臣这么做,自是为了娘娘好的。”而对她的话,顾长卿却似乎没有丝毫在意的意思。
他挑起了车帘,外头已是星空沉沉,万籁俱寂,唯独丞相府朱漆镶金的匾额安静的屹立在夜空中。
顾长卿凉淡的一笑,方缓缓道:“娘娘该不会是觉得,臣特地将娘娘带出宫来,是为的再让娘娘就这么回去的罢。”
姜念念瞳孔微缩,……简直是个疯子!
不让她走,难道还要留她在这丞相府过夜吗?
如真是如此,那宫中的那些流言,一人一句就足以将她彻底淹死了。
似乎听见了里头还有女子娇软的声音,那奴才的声音也带了些惶恐,只得问:“大人,您是要现在就回府,或是……”
“现在就回去。”顾长卿淡淡的道了句,“你先下去准备下吧。”
那下人立即应了声“是”,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至于大人所说的准备一番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是明白的。家中难得来了贵人,能不好好准备一下吗?
顾长卿重新敛了车帘,回过头来同她说话时,声音似乎又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温柔:“娘娘,你若如此,难道是今夜不打算下车了么。”
姜念念的心里再度跳个不停,仍是紧绷着苍白精致的下颌,勉力抑制心里的喘息,才问他道:“你说是为了本宫好,本宫又怎么能相信你?”
顾长卿只是淡淡地说:“若是有人会伤你,臣便杀了他。若是我伤你,你杀了我便是。”
……
而与此同时,雅岚苑中。
陆雅嫔听闻顾长卿竟将姜宸妃在马车上带走的消息时,正是才沐浴完。听完下头人的回禀,整双手都不由得重重的一颤!
“啪”的一声,茶盏落在地面上,骤然摔了个粉碎!
……果真是个疯子啊。
她的心里面都已不只是震撼了,更多的却是寒凉。
“丞相大人这么做,实在是胆大至极啊,”连她身边素来沉稳的大宫女都忍不住皱眉,道:“……如今宫中还有这么多人想要指控宸妃娘娘与丞相大人有私,无不是找不到证据。然而他却公然将娘娘带走,难道竟是丝毫不顾及太后与陛下的看法么?”
“他本就是不顾及他们的想法,”陆雅嫔重新倒了杯茶水,压压惊。她的目光不知盯着何处,竟有些失神,才笑笑,温声道:“从前他能对宸妃克制有礼,无非是因为不够喜欢,甚至是讨厌罢了。”
大宫女不由狐疑的问:“……那如今,又是为何?”
陆雅嫔敛起了笑容,看了宫女一眼,轻轻的问道:“如今丞相都能将宸妃从宫中带走,你说呢?”
……无非是已经喜欢上罢了。
像他那样的男子,她知道他曾命人用最严厉的刑罚惩戒叛党,绞杀叛徒、刀起刀落,竟是毫不留情过。
她还以为这辈子,这样冷心冷情的男子,心里都不会容得下任何的女人呢!
只是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会为她做出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更何况,这个人竟还是陛下的宸妃,一个连陛下都曾经只是当做替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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