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有的感觉都不对。
“你是谁?”
对方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像是照本宣科似的努力地跟上了沈南瑗的舞步,当然,不乏也有沈南瑗带着他的功劳在。
直到最后的结束pose,是沈南瑗倒在男人怀里。她一扬手就摘掉了他的面具,露出杜聿航憨直的面庞。
“嘿嘿,小媳妇儿,我跳得好不好?”就跟家养的小奶狗冲你摇尾巴求夸奖的表情是一样一样的。
“……”沈南瑗是真愣了,两人匆匆一个定点亮相,就把人拽了下去好好拷问。
而台下,掌声经久不息。不单说两个配合得默契,男俊女俏,更因为两人的身份,在场的谁不敢给督军府面子。
麻溜把人弄下舞台的沈南瑗再一看他正经打扮,“你怎么会上去的,唉不是,那安禄呢?”
杜聿航的眼神开始飘忽。
“我问你人呢!”沈南瑗倒不是急安禄的人身安危,而是下意识出这么大岔子就想找着那个不见的。
杜聿航就跟见不得她急旁人似的,就是撬不开嘴。半晌,还委屈地嘟囔了一句,“小媳妇,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沈南瑗被杜聿航搂着了腰,又重复了几个稍稍暧昧却规避开亲昵的动作,却仍是被像揪住她错处的杜聿航纠缠不休。
“杜聿航,你给我松开……”
“小媳妇,你身上好香啊。”
蒋子玉是跟着沈南瑗的,一来就看到这画面,当即把眼睛一捂,“我什么都没看到!”
沈南瑗费力一个挣脱,小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外面冻的,红扑扑的,晕了些粉,娇美异常。
把杜聿航都给看愣了。
蒋子玉瞥见,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笑,虽说这杜大少是个傻的,但看这情形,哪怕是个傻的,会疼人,家世好,其实也没大家伙说得那么不堪。
“小媳妇,我们去放烟花吧!”杜聿航想一出是一出,打一进门就看到角落堆着的礼花了,挠得心痒痒。
“现在还不行。”沈南瑗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助餐台扫去了一眼,拖地的白餐布台子一张并着一张铺开老长,而礼花则被安置在另一个角落,有专人负责看守着。
不断的有冷盘被精致摆盘而上,几个面点师傅正用心筹备着。
还有,沈南瑗撞见过的帮工,脸上糊满了面粉,看着就笨手笨脚的,果然一直挨师傅的训斥。
杜聿航:“我就想现在放,就我们俩个!”
“再等等,等天黑下来,放起来才漂亮。”沈南瑗稍稍皱起眉头,被杜聿航闹的分不出心神,右眼皮却陡的跳了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不是又有什么幺蛾子吧?
实在是沈南瑗怕了自己体质,然而身边多了个杜聿航,完全就不给自己头疼别个的机会。
光头疼他了。
二十几公里外,杜聿霖正看着眼前的两名俘虏,陷入了沉思里。
十分钟之前,哨岗那里拦截住了几名神色可疑的人。
第十一师镇守的这最后一处哨岗,是泷城前往蔺城的必经之路。
往后十里,还有处河道,河这边是泷城,河那边是蔺城。
杜聿霖从昨日就派兵严查那条河道。
是以,现在要想去蔺城,只有突破了这个岗哨才可以。
那几个人拿不出身份书想要硬闯,被长木仓扫射死了几个,还剩下的两个胳膊和大腿分别中弹,脸色灰败地躺在地上。
杜聿霖解开了于大成圈养的两条狼狗,那狼狗吃惯了生肉,一闻见血腥气,汪汪叫地往俘虏的身上扑。
那两人没被打死,却被吓了个半死,鬼哭狼嚎地把什么都交代了。
“说,为什么而来?”
“为,为了抓住李肃。蔺督军说了,一定要拿到他手里的资料。”
蔺督军。杜聿霖嗤鼻。
那草寇占地为王,自个封,可见多不要脸了。
杜聿霖眼神肃冷:“李肃?什么资料?”
那名中了子弹的男人抿死唇角像是不想说,结果拉着狼狗的绳索一松,猛地就朝他扑过来看到那黏糊着口水的狗牙,当即闭眼脱口:“是蔺督军说能保全蔺城立于不败的关键东西,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蔺督军也不什么都跟我们这种的说!”
他呼哧了两下嗓子,什么都不敢保留,“再说、再说,刚到泷城,就碰见个哑巴把李肃放了!后来人是叫我们打死,可资料不见了!”
杜聿霖了然颔首。甚至,替他们找补,“所以你们急着回去报信计划失败?”
“对、对对!”那人捣头如蒜,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而后响起的一声惨叫回荡,狼狗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同伴,大腿白骨可见。
“啊、啊啊啊——”旁观这个过程的男人哭嚎着,“少帅饶命,少帅饶命,是回去报信,报告苏大山已经潜进圣约翰学校,埋下大量炸|药,足以移平那座学校,杜督军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而、而爆炸声一响,就是信、信号,可以攻城!”
“蔺三辉的军队现在埋伏在哪儿?”
“等、等天黑,就、就应应该就在蔺城外十里的岗坡。”
***
十里外是梁柏坡。
此时距离周县二百余尺。
而十一师营外,是他集结的军队。随时整装待发。
杜聿霖起身,大氅围拢大步往作战室走,没再理会身后响起的凄厉惨叫。
依照眼下天色,起码还能有两个小时天才会黑。
一个小时,足矣。
杜聿霖给远在营所候命的许副官,下达了命令,让许副官即刻集合城中的纠察队,赶往圣约翰学校,不许放走一只苍蝇。
一挂了电话,杜聿霖又命于大成纠集守哨的军队。
于大成一跺脚:“少帅,属下愿为敢死部队先锋。”
杜聿霖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敢什么死!老子要的是别人死。”
这一脚踹出去,仿佛是伸展开了自己的身体。
杜聿霖一转身,又拨通了营所的电话。
“许副官。”
“是。”
“一,暗中包围圣约翰,令拆弹部队秘密潜入排查。二,想办法尽快让我跟沈南瑗通上电话。”
“是。”
军令如山,刻不容缓。
许副官的心怦怦跳的很急,他一扯军装的领子,骂娘的开始找他的西服。
圣约翰在开感恩节舞会,他一身军装闯进去,势必会打草惊蛇。
汽车几乎是横冲直闯圣约翰的校门。
此时校门紧闭。
许副官没有等来开门的,退后两步,干脆后推了几步翻墙进去。
可他才落地,就撞见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也得亏进来的是他,换了个别的人,就成了肉包子打狗。
许副官可不是喂狗的肉包子,一刀一个,凶狠的直切大动脉,那两人也就闷哼了一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许副官将两人拖进了茂密的灌木丛,又扯了旁边的红色条幅掩盖,这才从灌木丛中出来。
他拂掉了身上的树叶,拉了拉衣襟,向大礼堂走去。
如今整个校园,只有那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声音。
陈欣薇代替远在国外的约翰逊夫人上台致完了感谢辞。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又请市长和督军分别上台讲话。
沈南瑗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杜聿航,让他回到了他应该呆的座位。和那位杜夫人在一起。
她隐在列队站好的同学里,因为服装不同,犹如鹤立鸡群。
后面有人拉了她一把,她一回头,瞪圆了眼睛。
许副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扯着她到了一旁,问:“你们学校的电话在哪儿?”
“老师办公室里有。”
“走。”
“干什么?”
“少帅找你。”
沈南瑗一噎,她以为许副官火烧火燎是发生什么大事,结果来了一句这,她当下就有甩手走人的冲动,“他有病啊!”
那人还在外面怎么还那么好折腾事儿呢!
还别说,就连许副官都觉得他家少帅有病了。
要知道,这里要真布了炸|药,这时候,难道不是第一时间通知督军,保护督军安全撤离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帅要和这位沈三小姐通电话。
许副官只知道时间很紧急,他从营所赶到这里,一共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
他二话不说,扯着沈南瑗,溜边,出了大礼堂。
“到底什么事情!”
一出了礼堂,被拽着疾走的沈南瑗不快地又问。
许副官“嘘”了一下,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探过了。
校园里现在到处都是黑衣的蒙面人。
那些人似乎现在也不想被人发现,都是躲在暗处,等待时机。
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溜到了最近的老师办公室。
许副官砸开了门,拨通了十一师指挥部的电话。
“少帅!”
“慢!”
“对不起少帅。”
“人呢?”
“在。”
许副官说着,将电话塞到了沈南瑗的手里。
“喂!”
沈南瑗不快的口吻传了过来。
杜聿霖不知为何这时候还能咧开了嘴角,笑,“舞会好玩吗?”
“好玩!”
沈南瑗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不跟你在一块儿,干什么都好玩。”
“是吗?”他低沉的声音里好像没有什么不满,只停顿了一下,蛊惑似地道:“一会儿还有更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情?”沈南瑗摸不透这变态的脑回路,下意识询问。
“我这儿截了两个俘虏,说有土匪潜入圣约翰,在礼堂布满了炸|药,以爆炸声为准,和蔺城的蔺三辉里应外合,攻我泷城。”
杜聿霖的声音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估摸你那有不少蔺三辉的手下埋伏。”
“炸|药?”沈南瑗想惊呼,自己先捂住了嘴巴,然后气不打一处,“不是,人都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南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两个死活都不肯让她看见正脸的帮工。
想必那两人已经认出来了她就是小哑巴!
“……”
“这问题问得不错,回头就照着这帮我一块审可好?”
沈南瑗一下就听出了对面阴郁口吻,她也不傻,苏大山逃过杜聿霖的围剿也好,还是这次偷潜入城,背后一定有助力帮衬。
不过若以爆炸声为准的话,要传出泷城几十里,那得用多少炸|药!
这是要移平圣约翰吧!
心可真够毒辣的。
她这才感觉到许副官先前的紧张,压低了声音道:“疯子,那你为什么不行动!”
“我的人已经到圣约翰了。”
沈南瑗听着杜聿霖那笃定口吻,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他布的局瓮中捉鳖了,然而她偏偏清楚这人就是借着自己提供的一点可疑情报顺藤摸瓜揪出来蔺三辉的。
城内都戒严紧张了,更遑论前线。
“光你的人到有什么用,你人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习惯,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总觉得这人应该是在的。而她下意识也脱口说了出来。
杜聿霖抱着话筒居然笑出了声音,“想我了?”
“呸!”沈南瑗恼羞成怒。
“跟住许副官,玩归玩,别玩出火了。”
“……”都这种关头了,还玩?
沈南瑗哑了半天,才沙哑地张了口,“杜聿霖,你爸你妈你哥哥……可全部都在这里。”
“我知道,我的家人和我的老婆都在那里。”杜聿霖的声音透出一丝温柔缱绻。
“呸!谁是你老婆!”沈南瑗怒火冲天,这时候谁有那个心思同他调情。
“猫儿,这样,这次要没事,就给爷当老婆怎么样?”
沈南瑗气噎住,他那意思,合着自己除非死都要给他当老婆了!
“杜聿霖,我一定不会有事儿,也一定不会当你老婆。”
沈南瑗一恼,想要挂断电话。
偏偏这时,杜聿霖一本正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猫儿,乖乖等着我。”
“喂,杜聿霖……”死变态。
沈南瑗还想反驳,那厢便挂了线。
不用想都知道,要是自己真巴巴等着他来救,指不定日后就脱离不了要挟救命之恩什么的。杜聿霖那么恶劣混账的——
一直守在门口的许副官闪身进来,就被沈南瑗揪住。“杜聿霖作了什么安排?”
许副官除了被杜聿霖这么揪过衣领子,第二个就属沈南瑗了,哭笑不得之后还是正经告知了,“少帅只说,今晚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圣约翰。”
沈南瑗一拧眉,还不等细想就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动静。她和许副官同时隐入了门背后。
门外走道上有人说话。
“谁不见了?”
“就那个刚刚跳开场舞的。”
“一个女人怕什么!要晚一会儿撤不急怎么办!”
“胆子还没老鼠大,怎么成事儿。老大说了,那个女人和三少的死撇不开关系,帮主下的令要活的,抓了点天灯祭三少。”
……
那声音由远及近,紧跟着又远了。
沈南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动了动嘴唇,“白虎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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