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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魅影]界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19-01-20 09:30:23  作者:甜蜜桂花糖
  “伊妮德,对不起。”他低声叹息。
  伊妮德的神情却因此更为悲怆了,她几乎是无法自抑地喊道:“可我要的并不是对不起!埃里克,我不想你再后悔一次。这不是为我,而是为你。我们的精神是自由的,我们的心灵是自由的,你可以凿通它,不能为了最开始的那道水渠把自己画地为牢……”
  “这又和你之前劝我说的不同了。”埃里克淡淡道。
  伊妮德平静下来了:“是呀,情况是不同的。”她道,“水渠当然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水潭,是心。”
  “那就是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水渠就在水潭里,歌声就等同我的心灵,我的自由,我的灵魂。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你又在画地为牢,这样偏执。但是你想一想那些牺牲品,那些无辜的牺牲品。她们本来各自有着各自的爱情,可以得到一份美满的报答……”
  “我能尽全力拿一份假的也是美的给——”
  “那我呢?”风雪之中,她在问他,“那我呢?”
  埃里克默然许久:“对不起。”
  这份岌岌可危的爱显得如此艰难,遭到风雪的摧残,又要被火光给摇灭。可是,它是珍贵的,初萌的,又是要被残忍掐断的,分明可以生长的。
  伊妮德叹了口气。
  “其实我宁愿你对我说谎。”她轻声道,“人只有在非常害怕失去一样东西时,才会选择说谎。”
  埃里克:“我不想骗你。”可是,在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我已经失去你了。
  伊妮德:“你可以选择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都还有机会。”这也是一线希望。
  “不行。”许久以后,埃里克对伊妮德说,“不行,我做不到。”
  他又低声道:“你要我战胜的并非是自己。我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对吗?哪怕卑鄙,哪怕牺牲,可是,这一刻我确定那是我想要的。即便……”
  “即便与我相比。”伊妮德悲伤地望着他。
  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得更清楚,因为她的尊严不容许她做|爱情的乞怜。而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已经使她眼前出现了重影,她很难再坚持下去。她不是断定他会后悔,明明一切回归原状是她最开始认为的好结局,歌声比美貌更加贴合埃里克的灵魂。但是现在,现在。
  她决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他的面前。因为哪怕他比起她更加愿意选择自我的歌声,但他还是爱她的。就在刚才,他已经承认了这一点,用她能听懂的语言。假如他发现她因此背负着痛苦之反噬死去,他必然会痛悔终身。她必须离开,在倒下之前离开他的视线。
  可是太晚了,太晚了。
  严寒已经僵硬了她的血管,而疼痛更是如万箭穿心。厚密的积雪埋到了脚脖子,而寒气亦是攀援而上,使她大半个身体都变得很难挪动。她根本就没办法毫无异样地离开,埃里克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傻瓜。
  她抬起头,目光逡巡着他的面容。多少次的交谈中,总是她更平静而坚定,而他更容易暴怒。因为她看得比他更加清楚,戳中他最隐秘的内心。可是今天,他这么平静,这么坚决。那双绿眼睛冷酷又强硬。她从中读懂,他是真的明白了,真的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哪怕卑劣,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轻声叹了口气。
  早已不是初见时那裸|露着新生面容茫然无措的男子,却严酷如冰霜,将她和她的爱意隔绝在外,一并放弃。她还记得那半脸的伤痕,丑陋的,又是真实的。当她凝神时,便能看出埃里克半脸的真相。但是现在,那张唯独对她失效的魔法面具之上,又贴了一张人世的白面具。正如他关闭起来的心,不再接受她的触碰。
  伊妮德曾经也在本能的美丑审度之下感到对那半张畸面的不适,然而现在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埃里克的面容,却只想再看一看那面具下的真实。
  没用的。站在她面前的是歌剧魅影,“深爱”着克里斯汀·戴耶,即将为她上演《唐璜的胜利》的歌剧魅影。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她不曾出现的原点。
  ……
  可终究有些东西,是改变了的。
  伊妮德微微仰起脖子,这个动作使她很吃力、很痛苦,额角出现了细密的汗,但她没有让埃里克察觉这件事。她望着对面人的眼睛,第一次在那里面看到了毫不遮拦的爱意、痛苦,以及——无边的、冰原般冻结住的冷酷。埃里克明白了,但是,他放弃了。
  在她这次回来之后,埃里克终于弄懂了。他终于意识到,他爱着伊妮德这件事情。可是,他随即便面临了可怖的抉择——要么选克里斯汀和真爱之吻,赎回自己的歌声,要么选伊妮德,得到爱情而失去歌声。最后,他在两者之中选择了歌声,而爱情又一次成为了牺牲品。
  歌声和爱情啊,又是荒谬谜题的最终和最初。埃里克的选择是他不能失去那自我的歌声,因为他认定里面藏着他的灵魂,甚至为此不惜将克里斯汀与伊妮德一同牺牲——他夺走了两个人真爱的权利,要去欺瞒哄骗克里斯汀,要去背叛他和伊妮德之前分明早已萌发的爱情。
  那么伊妮德呢?她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自由,即便爱情,也该是由自由的、或至少是向往着自由的精神来爱的。埃里克始终不能摆脱他的心魔,他的不自信,灵魂就握在他的手中,而不是藏在别人倾听他歌声的耳朵里。他在歌声与真诚的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后者。而伊妮德的自尊不允许她为此屈膝。尽管她为了埃里克的痛苦,而悲痛不已。
  事情已很明显,他们都不是彼此的选择。多么荒谬,在这一刻,埃里克终于对自己坦诚,伊妮德也风尘仆仆归来,看似已没有什么阻挡他们相爱的时刻——他们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对于埃里克而言,在此刻,歌声的分量胜过爱情。
  而对于伊妮德而言,她精神的自由爱情,不能为埃里克而妥协折翅,只能选择远走高飞。哪怕生命只剩一息,也注定用在离开的道路上。
  他们终于在心意互通的这一刻放弃了彼此,心如沉寂又似扑火灰烬。
  所爱维艰,相隔山海。山海可平,人心难移。这份爱如此艰难地萌芽,却注定不可能、不可能再生长下去。而唯独伊妮德所知的一件事是,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已很难支撑下去……
  她长久凝视着埃里克的眼睛,像是在望着无法打动的山海湖泊。
  最终,她道:“那么,你至少说一声爱我吧。”
  声音轻飘飘地,一下子便被风给搅碎卷走,藏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隐晦写的是埃里克的心态转变。
  伊妮德归来之后,他终于在内心中明白了自己爱她的事实。但是他同时放弃了这份爱情。而伊妮德尽管爱着埃里克,她始终愿望保持的是精神之自由,她只能接受两人精神同步调的相爱,而埃里克选择了束缚自己的精神,所以她也决定放弃埃里克,甚至决定要离开。但她心中又清楚自己很难离开了,所以感情占据上风,还是想要对方一个亲口的答案。
  大概是这样。
 
 
第65章 风雪如问
  埃里克沉默凝视于她。
  这句话带给他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痛苦和渴望齐齐破土滋生, 又是冰天雪地, 又是烈火如焚。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异样的情感,那是愤怒——他紧盯着她的眼眸, 一言不发。
  终于, 埃里克开口了, 声音几乎是质疑的:“你非要如此逼迫我么?”痛苦而尖锐。
  伊妮德的双眼并不曾一眨,眼睫织出了冰雾, 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汽所化的。她低低地、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是我逼你么?”她问, “是我逼你么?”
  “难道不是?”埃里克好像终于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了, 他开始来回地走动起来。他在小范围内踱步, 凝固的气氛也仿佛因此而流动了起来,却丝毫未减其险峻激烈。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他咆哮, 逼视她的眼睛。
  她明明知道, 他要做出这个决定,究竟是背负了怎样的痛苦啊!一个人要怎样, 才能把内心的情感给挖出来,换上另一份虚假的,还必须填满着度过这下半生?他已经如此悲痛,无法承受看一眼镜中的自己, 又何谈去说爱她呢!
  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要逼他再次血淋淋地看清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要使他沉湎于痛苦,而无法得到哪怕是虚假的幸福?为什么不肯再爱一爱他呢?她便这么残忍?她便要这么残忍逼迫于他么——可是,可是。
  埃里克又明白自己是活该的。
  因为他的痛苦并不崇高, 甚至堪称是卑劣!那是他自作自受,是他痴心妄想又愚蠢不堪,是他自甘堕入悲剧的漩涡。甚至所有人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他又凭什么去指责分明是受害者的她?她向他索要一点债务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他闭上眼睛,虚迷的软弱,还有悲伤的火焰,一起交织着出现。你不能再用你的爱为我牺牲最后一次么?我知道这是卑鄙,可——可我分明做不到呀。
  求求你,爱我一爱吧。他绝望地心想着,这样我是活不成的呀!
  我明明是为了活才选择放弃你,放弃你我之间的爱情,我好不容易才欺骗过自己的心,可你非要让我亲口戳穿假象么?我怎么也做不到呀!伊妮德,你就如此爱我,如此恨我,一定要我带着残忍的审视与痛苦度过下半生的岁月么!“我爱你”,你不知道那是一句最可怕的魔咒,只要我说出来了,我的心必将永无宁静!我甚至会匍匐在地,哭着哀求你带我一起走,流浪到海角与天边——可是我不能够呀!
  没有了歌声,埃里克算什么?没有了歌声,歌剧魅影算什么?没有了歌声,他——究竟算什么?!
  有一件事情埃里克没有告诉伊妮德。
  那就是在他得到指引,向巫婆索要那个有关心头血的秘方时,巫婆曾经桀桀地怪笑着,告诉他一件事情——假如他试图得到克里斯汀真爱之吻的尝试失败,那么连在伊妮德的耳朵里,他的歌声也将永远地沉寂下去。
  巫婆说:“没有人可以有反悔的机会!你想通过真爱之吻来重新抉择,可你也必须压上自己的赌注。倘若你失败,从此你的歌声将永远沉寂,再无机会!”
  埃里克苦笑。他何尝不明白,这是巫婆在断绝他全部的退路——假如他无法获得克里斯汀的爱,无法拿回自己的歌声,那么他也无法再去向伊妮德请求原谅,因为彻底失去歌声的他将再也没有颜面出现在她的面前。
  巫婆其实看轻了他,他仅剩的自尊、仅存的人心,也不容许他周旋在两个女子之间。这二人一人是他心灵之爱,另一个则是他多年仰望的阳光、细心呵护的玫瑰。
  他出于卑劣选择伤害,是的在他心中哪怕是爱也及不上他的自我重要!但他仍有一丝自尊,那就是他堵上一切的全部的爱、赤诚的爱意只有一份,他只会选择献祭给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想要。他不会拿一份燃烧过后的残缺之爱再试图争取另一人的眼光,这是耻辱,也是践踏。也唯独如此——“真爱之吻”。
  可无论有没有巫婆的那个赌约,埃里克,已经是不能回头的了。
  ……
  再沉默的对峙也必将走到尽头。
  “我明明知道?”伊妮德说,眸光激烈,“难道不是你明明知道么?诚实是一种美德,因为它对人本身具有意义。你不敢碰那一下么?你不敢让自己后悔,再做一次选择么?”
  可我回不了头了!埃里克在心中咆哮。
  他终于丢掉那些软弱的情绪,重新变得冰冷起来,目光中也流露出痛楚的厌恶:
  “我绝不后悔。”
  “你还是不敢。”伊妮德向他走近了一步,淡而细长的眉锁起,像是失望的月光,“埃里克,你还是不敢么?你不敢说爱我,可你的心却在抗议,你——”
  那双从来温柔而湛蓝的眼眸中,像是泛起了汹涌的波涛,又似熊熊的烈焰。红日落入深海,半边燃尽半边滔天,已是近乎在逼问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带着悲痛的颤抖,带着坦诚的爱意,带着衰败的生命,带着残存的自尊。她对他说道:“埃里克,你爱我,你爱我!”
  这岂是她一个人的爱情?这岂是她一个人的命运?这分明属于两个人的悲剧,可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彼此走向一死一伤。他牺牲自己的爱去构筑虚假的梦境,她悲痛不已。可是梦境会坍圮……何人又能欺骗自己一世呢?何人又能够摆脱命运的操纵,不再做一个可笑可悲的傀儡呢!
  “告诉我,埃里克,你爱我!”她对他说!
  她距离他已经如此之近,姿态逼迫,仿佛在逼问那个回答。可是她的声音,饱含着悲痛震颤的情感,又显得那么深邃、空远。像是来自大海,像是来自天空,像是来自圣灵!那些层出不穷的回音在他耳边回旋着,仿佛钟鼎之中嗡嗡的梵音。这种情感已压倒了一切!
  连漫天风雪都为之避让——
  “埃里克,回答我,你是否爱我!”
  她一定要得到那个回答。
  埃里克已被她逼到门口,再无退路。身后是一室炉火,面前是漫天风雪,以及那如同从海洋深处走出来的女子——湿漉漉的长发,白皙而修长、鲜血淋漓的双腿,身后拖着长长的水痕,金发,蓝眸,悲痛,纯净,这不正是从海底走出来的小美人鱼么?他不禁愣了一愣。
  她离他那么的接近,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几乎要爆裂开来,再大口再用力的喘息,也无法压抑下这种心脏的剧痛。埃里克只觉血液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流窜和叫嚣,使他的颅内突突地疼痛着。终于,他再无法忍耐这种痛苦,将之一泄化为了锋利的怒意。
  “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他听见自己这样冷冰冰地说道。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了。
  伊妮德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然而那一下太过轻微,就连风都不曾带起,只让人疑心是看错了。但是,她苍白的嘴唇边却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埃里克惊骇地望着那道血迹,仿佛那不是一条细细的血线,而是狂舞着的血色妖魔。他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情绪,竭力在脸上冰冻全部的感情,只是环顾了一眼四周,用冷酷而不耐烦的语气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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