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修微微皱起眉头,萧嘉瑞就问:“可还有雅间?”
小二打量一眼他们三人的穿着气度,瞧着就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便往边上领了领,道:“雅间倒是还剩一间,但得点咱们店的招牌佛跳墙,可好?”
佛跳墙不是临浙这边的特色菜,不过他们既然敢说是招牌,用一顿倒也无不可。
萧铭修便道:“可。”
于是三个人就跟着小二上了三楼,走进一间颇有些雅致的隔间中。
观味斋的一层二层都是大厅,里面桌子挨桌子,生意很是红火。三楼的雅间就安静许多,也能瞧见运河景色,点一份佛跳墙倒也不算太亏。
等上菜的功夫,萧嘉瑞就说:“这店家好精明。”
可不是,刚才匆匆一瞥,那道佛跳墙就要十两银子,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年收成了。
萧铭修就道:“待会儿得好好尝尝,是否真的物有所值。瑞儿你且要明白,凡事都要有个度,只要在能让大家都满意,事情就可以合理解决。”
萧嘉瑞正想说受教了,谢婉凝板着脸放下茶杯:“出来玩的,这些晚上再讲!”
萧铭修和萧嘉瑞顿时闭了嘴,就连边上的绫惜和沈雁來都忍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观味斋能有这么多百姓等着用餐,确实有些真功夫。
那一罐佛跳墙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味道是实打实得好,里面有黄酒,谢婉凝只叫萧嘉瑞用了些鸭胗和鸽蛋,便不敢叫他多吃了。
萧嘉瑞品了品滋味,终于把话回给萧铭修:“父皇所言甚是,儿子明白了。”
等开开心心用完午膳,一家子也没午歇,父母两个就带着萧嘉瑞一起逛起了商街里的铺面,一样样给他讲那是什么,所价几何。
这么逛到晚上,用过晚膳之后下了楼来,谢婉凝就看到两架宽敞的马车等在门口。
她道:“这里回港口不远,走着赏景吧。”
萧铭修回首看她,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上车吧,咱们看你大哥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旺财:不是本鸟吹,这部戏本鸟戏份超多的。
看大哥去啦~么么哒!
第173章 番外四·二
晋江书院正好位于乌苏城外东平山上,因有晋江流淌而过,顾取名晋江书院。
天佑四年青山书院总长崔家落败,暂由副山长代职,天佑五年萧铭修一道圣旨,把晋江书院的山长宋诚调至青山书院。
这一道圣旨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个派系内部动荡连连,然而萧铭修已经握有实权,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就连派系里的几个堂官都不敢在萧铭修面前胡乱说话。
随着宋诚低调离开晋江,前往青山书院,这件事就这么淡然平息下来。
这个时候的书生们才意识到,便是他们再厉害,嘴里闹得再凶,也厉害不过陛下去。
许多事,只要陛下一道圣旨,都不叫事了。
此后书生们很是老实一段时候,晋江书院由副山长代了两年,直到天佑八年时,副山长告老还乡,萧铭修又一道圣旨,把皇后的兄长、谢家最有名的大才子谢良骥调往晋江书院,直接作了山长。
这个时候的谢良骥才未及而立,他也并不是晋江书院出身,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
萧铭修作这个决定的时候,是问过谢良骥的。
谢良骥当时说:“书院已经自成一派,便是从中选一个作山长,也总有另一半人不服,是不是臣都无关系。”
“若陛下能给臣这个机会,臣一定不辱圣命,会竭尽所能带给陛下一个不一样的晋江书院。”自天佑四年入宫看望过一回谢婉凝,被萧铭修点透之后,回了谢家的谢良骥一下子就强硬起来。
他一边尽心教导二弟,另一边以陛下金口玉言让指手画脚的族老们都老实下来,就连他的父母也拧不过这个长子,只得赋闲在家生闷气。
为了能做好山长,他日日都去族学找老师探讨。这几年时间里,他自己写了许多本教导论著,以良言公子的笔名在晋江书院多次发表,潜移默化引导着晋江书院的师生们。
这些都是萧铭修未曾想到的。
等山长这一职定了下来,谢婉凝才知道哥哥作了多少努力,不由跟萧铭修感叹:“在我的印象里,哥哥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他从来不生气,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真的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为了她,也为了整个谢家,谢良骥改变了自己,一力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谢良骥在晋江书院的头一年或许艰难,后来他的笔名被师生们知道后,书院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转换过来,对他也越发恭敬。
一晃七年过去,他早就是人人称颂的谢山长了。
最近这一年,因着书院事多,谢良骥没能入宫去看她,反而她自己来了乌苏,亲自上晋江书院走这一趟。
马车一路飞驰,从乌苏城到东平山脚下不过小半个时辰,行至半山腰上,就得改成骑马。
索性一家三口都擅长骑术,跟着的宫人们也早就学会骑马,倒也难不倒他们。
大约傍晚时分,一家子就到了晋江书院门口,刚一走到门房处,就见门房一个守门的护卫出来问:“你们是何人?”
他这句话直接把谢婉凝问蒙了,想必晋江书院人人都知道谢良骥是皇后的兄长,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她要说自己是山长的妹妹,很容易被猜到身份。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萧铭修就道:“我是谢山长的族弟,途经乌苏,特地过来拜会。”
琅琊离乌苏并不算近,也没有便利快捷的兴盛号,骑马最快也要小半个月光景,因此谢良骥带着妻儿一起搬来乌苏七八年,谢家也没多少人过来看过。
是以那护卫瞧了萧铭修半天,又看了看谢婉凝和萧嘉瑞,再看他们身后还带着好几个仆人,确实不像是一伙骗子。
他便点了点头,回屋嘱咐一句,亲自进山找人去了。
萧铭修这次带着谢婉凝来,一没跟谢良骥说,二也是想给谢婉凝一个惊喜,所以除了他自己和仪鸾卫,谁都不知道。
谢良骥这会儿正在跟妻子说话,闻言也愣住了:“我哪个族弟?”
护卫跟他面面相觑,也答不上来,他忘记问了。
谢良骥叹了口气,叮嘱妻子把院中的客房收拾出来,起身道:“我同你去瞧瞧吧,说不定真是族弟。”
等到谢良骥目瞪口呆站在山门口时,是惊讶地说不上话来。
谢婉凝许多未曾见他,如今一见依旧还是旧日那般俊朗,岁月仿佛忽略了他,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三十几许的人。
见谢良骥惊呆了,萧铭修捏了捏萧嘉瑞的手,萧嘉瑞张口就叫:“舅……堂叔,侄儿跟着爹娘来看望您了。”
谢良骥把目光转到他身上,更呆滞了。
索性他还算稳重,也不过片刻功夫就回过神来,平生头一次结巴道:“弟弟、弟妹,里边、里边请。”
萧铭修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妻儿的手跟着大舅哥往山里面走。
这会儿金乌早就落了山,书院里分外安静,学生们大多都在自己的学舍里读书,没人出来走动。幽幽灯笼照亮了鹅卵石小路,在一片白墙灰瓦间,绿油油的松柏青葱挺拔,显露出几分古朴儒雅。
等到路上没了旁人,谢良骥才大大松了口气:“陛下、娘娘、殿下,怎么突然到访。”
因为谢婉凝当了皇后,他的平忠伯被升至平忠公,虽依旧还是流伯,但意义却全然不同。
尤其在萧嘉瑞被立为太子之后,他这个唯一被皇后惦记的谢家人更是招人眼热。索性他跟妻子一直都在书院里,免了闲杂人等上门,也还算清静。
萧铭修捏了捏谢婉凝的手,让她跟兄长多说几句话。
谢婉凝刚才还是红了眼,不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便道:“陛下南巡,今日刚好到达乌苏,想着哥哥在这,特地带我来瞧瞧你的。”
谢良骥一听,顿时感激涕零,半天才说:“多谢陛下。”
萧铭修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说见外话。婉凝自来也惦记你,怕你在书院过得不好,见了面还不好意思问,正好路过乌苏,朕就带她来瞧瞧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看一眼就能安心了,来这一趟倒也值得。
谢婉凝道:“书院这里确实清幽安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书院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一个书生安不下心也读不好书,将来又何谈治国安民?是以谢良骥来了之后对学生们要求更是严格,但赏罚分明,成绩好的就会被贴大字报表扬,这样一来,学生们都想脸上有光,读书便越发专心。
一路绕过学堂和学舍,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书馆,才来到先生们的住处。
因着谢良骥是山长,他们一家有个单独的院落,也有两三间客房空置,这会儿倒是能派上用场。
谢良骥的妻子也是琅琊言情书网出身,谢婉凝没有见过,这会儿笑着迎了出来,显然被这一家三口的样貌镇住,好半天才问谢良骥:“真是你族弟?瞧着比你英俊太多了。”
谢良骥的脸立即就红了,拽了拽她的衣袖:“好了,你也别忙,把家里的屋舍都指给沈大……这位管家,咱们一家子去堂屋说会儿话。”
一见是帝后一家三口,身后还跟着沈雁來和绫惜,谢良骥便明白屋舍绝对不用他们自家收拾,只简单安排一二便领着人进了堂屋。
刚一进去,谢良骥便拉着妻子跪了下去,直接行了大礼。
“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谢良骥的妻子都蒙了,完全不知道作何应对,便是丈夫一个劲儿拽她衣袖,她也没什么反应,最后还顶他一句:“别扯。”
谢婉凝“噗”地笑出声来,亲自上前搀扶起初次见面的嫂嫂,身边的萧嘉瑞很自觉便去搀起谢良骥,还跟他说:“大舅无需多礼。”
等到一大家子都坐下,春雨便捧着茶盘进来,挨个上茶。
谢良骥的妻子这才回过神来,好奇地打量谢婉凝,也不怕生,直接道:“娘娘瞧着跟夫君长得真像,不过比夫君好看多了。”
她是个直爽性子,从来也不扭捏,谢婉凝一下子就喜欢上她来,笑道:“嫂嫂进门时我已经入宫了,这些年也没瞧见过,下次哥哥若是忙不开,嫂嫂可以坐船直去盛京,入宫跟我说说话。”
一次面生,两次不就面熟了?
谢良骥妻子便道:“好,明年我一准去,还没去过盛京呢!”
谢婉凝就又笑了。
这个时辰已经有些晚了,谢婉凝原本还想瞧瞧外甥和外甥女,这会儿也只能先歇下,打算明日再见。
按理说谢良骥应该空出主卧给他们住,不过萧铭修嫌麻烦,便只让收拾客房。
等到回了卧房,萧铭修就笑到:“高兴了吧?”
刚才一家人说了好半天话,谢婉凝见哥哥在晋江书院过得这么好,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两个人洗漱之后就打算歇下,这时绫惜敲门而入,小声禀报:“陛下、娘娘,国公爷在庭院里赏月。”
说是赏月,其实是激动得睡不着觉罢了。
谢婉凝有些意动,萧铭修命人取来薄披风,推了推她:“去吧,去跟你哥哥说说话。”
谢婉凝回头看他,见他正冲自己笑,不由也扬起唇角:“好,我去去就来。”
等到了庭中,果然见谢良骥捧着杯茶,坐在石凳上看天。
谢婉凝行至身边,春雨便赶紧放上软点和茶盘,福了福才退开。
庭中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谢良骥回首望她,见她依旧如少女时那般明艳,甚至比以前气色还要好,心里多少有些感叹。宫中的生活并没有消磨她的棱角,反而让她多了一股坚韧的气质,十几年过去,她的目光清澈如昔,宛如少女一般。
谢良骥感叹道:“陛下对你,是真的好。”
谢婉凝笑笑,脸颊泛起红润:“原我不愿意信他,可他实在太好了,让我不由自主就信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也一如既往,从来不曾变过。”
不,萧铭修或许早就变了,他在朝堂上越发强势,气势也越来越威仪,可能只有对着最心爱的女人时,他才如年轻时那般,总留着独一份的温柔体贴。
所以谢婉凝眼里的他,从来没有变过。
谢婉凝顿了顿,问:“哥哥可是喜欢这里?”
她看得出来,谢良骥很享受在晋江书院的生活,他真心喜爱这个地方,喜欢作一个教书先生。
谢良骥认真点点头:“来了这我才发现,便是空有一肚子墨水,整日里孤芳自赏、固步自封,嘴里说着是家传绝学,却不愿出来示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谢婉凝吃了口热茶,安静听他讲。
谢良骥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淡淡笑了:“来晋江书院的那一刻起,当我听到学生们朗朗读书声,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动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感叹道:“真好,能来这里教书育人、传道授业,此生不负。”
谢婉凝举起茶杯,同他碰了碰:“敬先生。”
谢良骥回望她,举杯相碰:“敬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的结局也在这了,当校长最适合他!
旺财:我只是吹了牛,为何你们如此认真,就不能让我当个美男鸟吗?
第174章 番外五(全文完)
从晋江书院回到乌苏,已经是次日的事了。
那一夜详谈,彻底打开了兄妹俩的心结,也让谢婉凝的心情更好,之后的行程里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就连萧嘉瑞因为贪食小吃不好好用膳,她都没怎么生气。
一路从临浙途径广济、江闽最终抵达潮河港,一家三口特地在潮河港停留半月,就为看新设立的十三行。
等从潮河返程,才是一家接见各地官员、勋贵和乡绅的时候,因此返程比来时要漫长许多,直到初秋时节才行至顺天,盛京遥遥在望。
临到港的前一天晚上,萧铭修特地陪着谢婉凝赏月吃酒。出来玩一趟,确实十分舒心,两个人此刻心情都是极好,他们边聊边吃酒,不一会儿就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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