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修并不耐吃酒,醉得比谢婉凝还快一些,一小杯葡萄酒下肚,他就红着脸凑到谢婉凝身边,叫着说要亲她了。
谢婉凝脸上一红,索性宫人都已下去休息,露台上也无旁人。
听着海浪奔涌声,谢婉凝只觉得心里一片静谧,她扭头看着萧铭修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同他吻到了一起。
那一日的夜晚,癫狂到不可思议。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孩子都长大了,他们还如少年时一般热烈激昂,仿佛有些深埋的热情重新被点燃一般,叫人沉醉其中。
等到次日醒来,两个人抱在一起,都有些记不清昨日做过什么,可那种水乳交融之后的柔情却刻在心中,久久难以忘怀。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忘却。
然而一月之后,魏固请平安脉时,又愣在那好半天都没回神。
谢婉凝还有些稀奇,她身体康健,并不觉有何不妥,怎么魏固那眼神跟见了鬼差不离?
然而还不等她询问,谢兰就有些急了:“魏医正,娘娘可是如何?”
魏固微微摇了摇头,对谢婉凝行礼道:“还请娘娘息怒,臣可再听一次?”
谢婉凝不明所以,却还是伸出手,让他细细诊脉。
约莫一刻过去,魏固才起身退后,跪下来直接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这一回,换谢婉凝愣在那了。
自从生下龙凤胎后,萧铭修道宫里孩子够多,怎么都不肯叫她再生。怀龙凤胎时也是着实辛苦,谢婉凝便也顺了他的意,平日里两人都很注意。
倒是没曾想,居然还是有了。
谢婉凝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上月月事很少,只半日就没了,原来只是见红。”
那时候魏固也过来给她诊脉,但滑脉不明显,结合她刚坐船回到京中,便只说旅途劳累,旁的没有大碍。
谢婉凝有问:“可是有两个月了?”
这么一算,按着上月挂红的时间,刚好是两个月。
也就是说,就是他们“酒后乱性”的那一回怀上的。
思及此,谢婉凝脸上一红,端起茶杯遮掩过去,才道:“这一胎可还好?”
魏固道:“娘娘大可放心,这一次娘娘身体康健,小殿下也很安稳,应当会比上次顺利。”
谢婉凝就才笑了:“好,这一回也辛苦你了,赏。”
等魏固走了,谢兰却又操心起来:“如今可不比以往,怎么也得当心,不行,我现在就去找芳蕊,得重新布置寝殿。”
谢婉凝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低头摸了摸肚子:“小家伙,你倒是来得迟。”
可不,如今已是天佑十五年,她也是三十有二,长子都十一岁了,这一个才姗姗来迟。
等晚间萧铭修回来,谢婉凝同他安安稳稳用了一顿晚膳,膳后惯例消食时,才把这个喜讯柔声讲给他听。
可她刚讲完,从未跟皇后发过脾气的陛下却有些动怒,当即就道:“你多大人了,还不懂保养自己,简直是胡闹。”
谢婉凝看他气得铁青的脸,不由有些好笑:“不就是散个步,又不妨碍什么。”
萧铭修就要送她回去坐着,嘴里念叨:“如今这般年岁,怎么能比年轻时候,都怪朕不小心,怎么就有了呢。”
谢婉凝不听他的,却问:“怎么,嫌弃臣妾老了?”
这一听就是逗他呢,可这会儿萧铭修是又喜又怕,一面欢喜两人又有了骨肉,一面怕这个年纪怀胎吃不消,怕她出差错,心里头忐忑不已。
还被谢婉凝这么讲一句,顿时就蔫了,委屈道:“我这不是关心你。”
谢婉凝“噗”地笑出声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我知道的,刚才看你着急才逗你,别急,这次一定好好的。”
萧铭修被她这么一哄,顿时就被顺了毛,老老实实站在那不动了。
“都是朕的错。”若不是吃了酒没个轻重,怎么也不会叫她再度有孕。
谢婉凝拍了拍他的脸,问:“且说高不高兴?”
萧铭修想了一会儿,复又扬起唇角,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高兴。”
这个孩子仿佛天生就很乖巧,一直也没怎么闹腾,谢婉凝初期不过嗜睡了些,等开始显怀后又好起来。
可能因为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她怀这一胎显得分外轻松,也不怎么挑嘴和贪食,跟平日里一样用膳,所以肚子也并不显得特别吓人。
看起来比生太子的时候还要小一些。
若不是魏固和李昔年再三保证大人孩子都康健,恐怕陛下就又要急得掉头发了。
就连太后都啧啧称奇,笑道:“这孩子也是懂事,知道不折腾母亲,就这么乖乖的小猫儿一样,忒是可爱。”
又小又乖巧,可不是跟个猫儿一样。
因为母亲怀孕,就连顽皮的三公主都老实不少,每日下了学就过来看望母后,跟她的“弟弟”说些大人听不懂的怪话。
谢婉凝还很好奇,问她:“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三公主还什么都没说,二皇子就一脸无奈道:“是弟弟就能跟着她胡闹了。”
谢婉凝听得哭笑不得。
不过谢婉凝叶发现,最近三公主确实表现得懂事不少。大概知道自己要做姐姐,再被太傅这么数落下去不好看,倒也勉强发愤图强几天,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才做罢。
谢婉凝又问她:“你怎么不找哥哥帮你作课业?”
三公主可是有些土匪头子的架势,回答母亲:“那怎么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不会,但不能骗人。”
见谢婉凝好笑地看着自己,她又小声说:“二哥哥特别认真的,要是让他帮我作课业,定要写好几个时辰,还是算了。”
说她是个小疯丫头,却也知道心疼哥哥,谢婉凝闻言就把她抱到身边,亲了亲她绯红的小脸。
三公主脸上一红,当即就说:“怎么动手动脚的。”
谢婉凝点了点她:“你这些词都哪里学来的?好的不学,这个倒是学得顺溜。”
听到母亲问这个,三公主一下子就噎住了,可她除了搞事的时候栽赃二哥,平时真不会撒谎。坐在那憋了好半天,最后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趁谢婉凝一个不留神,跳下贵妃榻就跑走了,身手还挺矫健。
谢婉凝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肚子:“你可得乖一些,不能学你三姐姐。”
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不知道听到没有,他依旧一动不动,倒是个很好说话的乖宝宝。
谢婉凝生这一胎的时候差不多是夏日的尾巴,天气有些炎热,萧铭修特地让宫人重新布置听涛水榭的产房,就为了让她住得舒服一些。
不过这小家伙可能是真的懒,迟了五六天才隐约有些要出来的意思。
这会儿山脚下恰好刚落一场秋雨,天气由热转凉,便是在产房里坐月子也不觉得闷,倒是奇迹般得舒适起来。
谢婉凝用过午膳时便开始胎动,大概用晚膳后就有临产的征兆。等沐浴更衣后进了产房,太后和太子便陪着萧铭修在外面等,太后就道:“这个小的最贴心,婉凝一点苦都没吃。”
萧嘉瑞淡定坐在那,除了端着茶杯的手有点抖,看起来比他父皇还要稳重。
萧铭修则一如既往在偏殿里溜达来溜达去,明明已经入了秋,天气也凉爽下来,他反而出了一头汗,看起来似乎比房门里安静的皇后娘娘还要烦躁。
“父皇,坐下来擦擦汗吧。”萧嘉瑞看不下去,劝道。
太后冲他摆摆手,道:“让他转,不转更难受了。”
萧嘉瑞便闭上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仿佛没过多久,似乎只一刻的工夫,里面突然传来谢婉凝的嘶喊声,萧铭修面色苍白冲到门边,贴在那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就连太后和萧嘉瑞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围了过去。
产房里,谢婉凝正在那喘气。刚才稳婆叫她用力,她大叫一声,一下子就生了出来,现在都没回过神。
比起前三个大的,这个小家伙从怀到生都特省事,谢婉凝现在还有些力气,躺在那缓神。
在稳婆叠声道喜声中,谢婉凝眼前一闪,萧铭修就冲了进来,照例先趴到她床边。
“婉凝,辛苦你了,可好?”
谢婉凝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汗,笑道:“好,抱了孩子给我看。”
已经抱过三个小宝贝了,萧铭修也还算熟练,他上前去接过襁褓,凑过来给谢婉凝瞧。
这个迟来的孩子是个小皇子,他身上红彤彤的,正安心窝在襁褓里熟睡。
刚才稳婆拍哭他那一声仿佛是在梦中,不过喊了两嗓子就安静下来,乖巧得让人心疼。
等到产房里收拾利索,二皇子和三公主也来了,太子领着他们围在床边看三弟,告诉他们要爱护弟弟。
萧铭修搂着谢婉凝,喂她用红枣小米粥:“真好。”
谢婉凝笑了笑,微微闭上眼睛:“真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便会相思。
他们从陌生到熟悉,从相知到相爱,一路走过风风雨雨,却始终白首不相离。
会了相思,知了悲欢。
一生幸福圆满。
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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