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凝见他开始用起来,这才叫宫人夹了酸菜和土豆给她,再搭配着鲜嫩多汁的薄片牛肉,别提多香了。
酸辣的炖菜在路途中吃最是得宜,菜里面汤汁不多,又不用煎炒烹炸,只要闷到瓦罐里半个时辰,取出来就能当成一道大菜。这会儿还是早春,早晚依旧寒冷,热乎乎吃上一锅,晚上睡觉手脚都是暖和的。
萧铭修见她吃得一脸满足,也越发觉得有腹中空空:“少吃些,在车上不方便动,省得积食。”
谢婉凝好难得把目光从碗中拔出来,分神去瞧他:“诺,臣妾知道了。”
两个人和和美美用完晚膳,谢婉凝便也跟着萧铭修在车辇里略走了走,这些时候忙着搬家,他还没问她当日跟谢良骥说了什么。
虽然谢良骥已经跟他禀报过了,不过萧铭修还是想再听她说一回。
“前几日见了荣恩伯,可是还好?”
谢婉凝就道:“很好,哥哥说家里一切都好,现在他也成了当家人,让我不用操心家里面。”
萧铭修点点头:“朕也见过你哥哥,倒是个难得的翩翩佳公子。”
谢家人相貌都不差,到了谢婉凝兄妹这里自是更出众,谢良骥不仅英俊温文,人品也是极好,叫人看了很容易觉得亲切。就连挑剔的萧铭修都没说难听话,显然谢良骥很有些独到之处。
“多谢陛下夸赞。”谢婉凝俏皮地冲他福了福,倒是把萧铭修弄得愣住了。
“你这皮猴,”萧铭修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到床榻上,“陪朕一会儿,等消食了再回去睡。”
谢婉凝便乖巧点点头,取了华容道出来玩。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看书更容易困,然而玩华容道也没让她更清醒多少。等到两盘最难的都解开,她的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支撑不住了。
萧铭修放下手里的折子,就见她很自觉躺到床榻上,春雨还给她脱鞋去钗,贴心地盖上了薄被叫她睡得舒服一些。
“怎么就又困了?”萧铭修起身过来坐下,问跟来伺候的春雨,“你们娘娘近来都是如此?”
春雨福了福:“回禀陛下,从离宫开始娘娘便时常困顿,头几日还好些,这几日倒是有些重了。但娘娘不叫找太医,说就是困,也没别的病症,没什么大碍。”
萧铭修看过几本医术,却也没怎么诊过脉,这会儿竟装模作样把手指搭在谢婉凝的胳膊上,摸索了好一会。
见他这架势,宫人们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好静立在一边安静看着。
萧铭修听了一会儿,只能听出她脉象强健有力,不像是大病的样子,这才安心:“行了,既然贵妃睡了,就不来回折腾,在这边安置吧。”
春雨略有些慌张,她偷偷往宁多福那看去,却见宁多福微微冲他使了个眼色,这才低声应下:“诺,奴婢这就伺候娘娘净面。”
谢婉凝倒是睡得沉,春雨伺候她擦干净手脸腿脚,又给她脱下外衣解开发髻,她也一直都没醒,甚至打起来小呼噜。
萧铭修一边批奏折,一边听着呼噜声,倒是觉得心越发安静下来。
他微微勾起嘴角:“睡得跟个小猪似得。”
等他忙完了回到床榻上,谢婉凝不仅没有醒,还习惯性地往他怀里凑了凑,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一脸欢欣地继续睡着。
萧铭修低头看了看她,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轻吻:“晚安,小猪。”
次日清晨,谢婉凝醒来的时候还不知今夕是何夕,她迷迷瞪瞪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味来。这里居然还是萧铭修的御辇,可她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安稳睡了一夜的。
萧铭修翻身把手搭在她腰上,兴许是觉察到她醒了,这才把她搂进怀中:“可是睡醒了?”
谢婉凝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臣妾昨日在这睡着了?”
“可不是,睡得可熟了,春雨伺候你净面更衣你都不知道,还打呼噜呢。”萧铭修边说边笑。
谢婉凝的脸腾地就红了:“真的?”
萧铭修找到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低语:“千真万确。”
“陛下怎么不叫醒臣妾呢。”谢婉凝红着脸埋怨道。
萧铭修低声笑笑,却说:“朕舍不得啊。”
舍不得把你叫醒,就看你睡得安安稳稳,便觉得踏实心安。
那一刻,他才多少体会到家的意味。
家不是一个特定的住所,却是特定的陪伴。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了。
萧铭修深深看着她,帮她把长发用手指梳顺:“好了,跟朕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朕不会笑话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
陛下:宝贝,你骂朕可以,怎么能骂自己?
贵妃娘娘:糟糕,太激动了……
第126章
谢婉凝就这么半睡半醒地过了十来天,一直到御驾来到玉泉山脚下,她才悠悠转醒。
这时已到三月底,玉泉山庄的花都开了,在一片喧闹声中,谢婉凝掀起车帘,一眼撞进灿烂花海中。
春雨和夏草过来伺候她梳妆,谢兰则领着其他宫人收拾行李,谢婉凝便笑道:“这里是极漂亮的,每次来都不想回去。”
春雨温言道:“今年能住到年末,娘娘且敞开来玩。”
谢婉凝点了点头,放下车帘:“梳个高髻吧,许久未见那些姐妹们,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她可不是愿意认输的人,不管什么情况都要收拾得靓丽体面,哪怕只是下车辇这一时半会儿,也得比旁人更漂亮。
等到梳妆完毕,车辇也渐渐停了下来,谢婉凝略抿了一口茶,外面就传来宫人的通传声:“贵妃娘娘,玉泉山庄到。”
春雨便回:“知道了。”
等谢婉凝下了车辇,才发现玉泉山庄已经是一片绿意盎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妆浓抹的湖光山色,正是春景别致时。
谢婉凝深深吸了口气,这里就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有道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山庄春景,实在让人心生向往。”谢婉凝叹道。
她正感叹着,抬头就见太后也要从车辇上下来,忙迎上去:“娘娘这些时候可还好?”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我可好着呢,倒是你却整日窝在车辇里,听闻不是很精神?”
“都是臣妾不是,劳烦娘娘忧心了,”谢婉凝红着脸道,“臣妾就是害了春困,再加上这一路旅途寂寞,便也就贪睡了些,无大碍的。”
太后笑道:“倒是如此,我说怎么也觉得困顿呢。”
闲话工夫,御辇终于停下。萧铭修下了车来,抬头就见太后和贵妃已经等在那,便叫宁多福过来请:“太后娘娘、贵妃娘娘,陛下请您二位上前头去,好一起瞧瞧山庄的新景。”
这一次来玉泉山庄,只有德妃并两个膝下有公主的嫔娘娘跟过来了,其他都留在宫中没有带。明面上看萧铭修留贤妃在宫中是要掌管宫事,但实际上差事已经被谢婉凝交给丽嫔,没有她的吩咐,尚宫局绝对不敢擅专。
德妃跟过来的也不过就是为了陪太后娘娘,两个嫔娘娘就更别说了,全是靠公主的面子,若不然她们也没机会能来玉泉山庄。
萧铭修确实不喜欢身边人多,他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如此这般已经是极限了。
今年涟漪湖中新造了一艘楼船,船做得很大,上下足足有三层高,远远望去仿佛湖中心的小岛一般,特别亮眼。
萧铭修就指着说:“母后常年闷在宫中,倒也没怎么游过湖。这大家伙去年就开始营造了,年末便已经造好,如今在涟漪湖中等了母后三个多月,母后可得好好赏玩。”
太后欢喜得满面荣光,一个劲的感叹:“皇儿最是诚孝。”
等几处新建的景瞧完了,萧铭修才叫来步辇,跟谢婉凝一起陪着送太后去栖凤园:“这回还叫德妃和两个小公主陪您一起,好生修养修养。”
天后点头,也不问他要如何安排贵妃,只自己一个人开心就是了:“小公主们也渐渐大了,难为你那么忙还愿意陪伴她们,你是个好父亲。”
先帝其实也是如此,萧铭修对孩子的态度,全部都学自先帝。
即便公主们是姑娘家,萧铭修也一样很疼爱:“彤儿和慧儿都很可爱,朕和贵妃都很喜欢她们。”
等把太后送到栖凤园,萧铭修跟谢婉凝才回程往听涛水榭行去,行至半途,谢婉凝就又有些困了。
萧铭修回头瞧她,见她要睡不睡的样子还是有些忧心,忍不住吩咐宁多福:“一会儿叫李昔年和魏固过来,让张听风和韩疏去栖凤园,给娘娘和公主们都瞧瞧,这一路旅途劳顿,别闹了病才好。”
宁多福冲他福了福,忙去吩咐手底下的小黄们,一会儿又过来:“行李已经搬进听涛水榭了,就是不知寝殿要如何安置。”
他有些迟疑,十分不敢自己拿主意,便过来问一问萧铭修。
萧铭修淡淡看他一眼,沉声道:“贵妃跟朕一起住,偏殿改成暖阁吧。”
这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特地拿出来再说一声,好叫旁人都知道闭上嘴。宁多福当即就一脸“臣知道了”的表情,跟在后面不再多言了。
等到了听涛水榭,谢婉凝已经睡着了,春雨跟在后面给她盖上斗篷,倒是也不觉得春寒料峭。
萧铭修不让宫人动她,自己下了御辇走过去,弯腰把她抱进怀中。
平日里看着也不矮,可抱在怀里却是小小的一团,叫人连心都要化了。
谢兰和芳蕊本来要出来迎谢婉凝,结果就看到萧铭修抱着自家娘娘慢悠悠往寝殿里走,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紧跟着进了寝殿铺好被褥。
萧铭修走到雕花拔步床前,轻轻把谢婉凝放进床榻里,起身吩咐谢兰:“给你们娘娘先把发钗松开,一会儿太医会过来瞧看。”
谢兰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忙行礼道:“诺,臣这就去。”
萧铭修安顿好谢婉凝,又出了寝殿四处都看了一圈,还算是满意。
听涛水榭分内外两层院,靠近涟漪湖的那一半是消暑用的凉厅,里面布置了雅室和书房,萧铭修日常可在这里处理政事。再往内陆而来,有正殿、寝殿、花厅和暖阁,是他们日常居所。最外面则特地隔开了外书房和客厅,是萧铭修日常接待见朝臣用的,跟内书房之间造了回廊,可直接穿行两处。
这一处景致算是玉泉山庄里最大也最雅致的,园中还有假山和花园,如今到了百花盛开的夏日,越发显得典雅娉婷。
萧铭修刚换下礼服,穿上舒适的常服,太医们就到了。
“给陛下请安。”
萧铭修摆了摆手:“正好也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你们且先给朕听听脉。”
他说吧,李昔年便上前来认真先听一遍,然后便换了魏固。魏固知道自己是被叫来特地给贵妃娘娘请平安脉的,这会儿陛下说先给他诊,他就只好硬着头皮上,所幸医术精湛,倒也不是特别慌乱。
两刻工夫,太医们便都听好了,李昔年先道:“陛下今岁身体比去岁康健许多,肝火也没那么旺盛,脾胃失和的症状有所缓和,应当是休眠得宜的缘故,还请陛下勿要太过操劳,身子骨便能一直强健。”
在宫中不方便,萧铭修就每日打长拳或者五禽戏,现在来了玉泉山庄,他自也打算每日都加半个时辰的跑马,倒是对自身康健很是在意。
魏固也跟着道:“陛下气血平和,倒也无虚弱之症,除了接连赶路有些气韵不通,缓上两日便能好了。”
萧铭修点了点头,他自来身强体健,倒是不操心自己,如今却很是操心谢婉凝。
难怪人都说姑娘家都是水做的,稍微一不留心便要病了,叫人实在无法抛开手去,只得日日带在身边照看着。
“朕自己倒是无妨,不过……贵妃那里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
魏固一听,一双腿就要软,不过他倒是还撑得住场面,忙回道:“回禀陛下,离宫前臣给贵妃娘娘请过平安脉,当时娘娘的寒症已经大好,气血中和,也无体虚之症,应当是无大碍的。”
谢婉凝的脉案李昔年是务必要看的,闻言也说:“确实如此。”
如果贵妃出宫前还没生病,这一路上不过十来天的工夫就病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心里倒是都提了起来。
萧铭修道:“贵妃近来精神不丰,十分渴睡,每日都要睡上好五六个时辰,用膳也没以前瞧着香了。”
那是自然的,论谁整天睡觉不动弹,用膳时都不会有太好的胃口。
然而魏固这么听着,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些微的喜色来。他低头掐指算算,倒是小心翼翼道:“回禀陛下,娘娘是二月中旬的月事,到现在也有四十几天的时候了,倒是未见娘娘挂红,若是论陛下所言之症,可能也不是染了病。”
一听他说月事,萧铭修的心就猛地跳了两下。
他顿时便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了笑意:“那你说应当是如何?”
魏固却不敢答了,这人还没见着,脉也没听到,他在这里胡乱说上一通,到最后却不是喜脉,那不是白叫陛下和娘娘高兴一回?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他往日里并不伺候陛下,对他也不算多熟悉,若不是因为他家传医术刚好能治贵妃的寒症,他也不能沾了景玉宫的光,能有些许机会面圣。
可如今他却不知要如何回话了,于是便求救似地看向李昔年,想让他帮着打圆场。
李昔年倒是个好上峰,见他这样便躬身行礼道:“回禀陛下,寻常人等到了三四月时也容易害春困,如今娘娘异常渴睡,瞧着确实不像是闹了病症,不如让臣等去给娘娘请过脉,再来跟陛下回禀?”
萧铭修也没为难他们,索性起身往寝殿走:“你说得在理,不过贵妃这会儿已经睡了,你们便隔着帐幔听右手脉吧。”
这会儿也睡了,那就是刚到玉泉山庄便歇下,这么看陛下会忧心也是情有可原。
魏固一路上都悬着心,可等到他的手搭上谢婉凝都手腕,满心的担忧却都全然褪去,剩下的只有喜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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