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注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其次,我——”
李白停了下来。
要打电话和他说的话是已经想好的。她原来犹豫,是因为不知道他是否在乎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有没有意义。但现在,他的这番动作让她知道了有意义,她坚定了她想要说的话,只是这番话在此情此景下,有些残酷和煞风景。于是,她换了个语气,“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反复想过了,我很感谢你的包容和陪伴,我也希望能继续得到你的包容和陪伴。”
虽然两人在一起时从来不交待行踪,似乎也没有在一起的感觉,但不知不觉,就这么适应了他。他不在的这一年多,她时时觉得不方便。她爱丢三落四,也没人提醒她。刚搬回来自己生活时,她不止一次的把家门钥匙锁在了家。她工作需要想与人讨论问题时,发现最常见的讨论人成了不能联系。凡此种种,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错了,她比她以为的要依赖李向樵,而不是相反的她觉得他没有给她安全感。
他看向镜头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屏幕,李白看见他的嘴唇抿了起来,一脸的紧张严肃。她心里感叹,果然是李向樵,猜的到她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似乎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他给的鼓励和宽容让她温暖又惭愧,她带了一点甜蜜和忧伤的叫了声,“大叔。”
他温和的说,“等下次趴在我怀里时再叫。你先说。”
她有点遗憾自己这时候没有真的趴在他怀里,想想以后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趴在他怀里,一时鼻子发酸。
她又叫了声,“大叔。”
他的声调低而温,“再叫下去,我会立刻出发去找你的。”
她的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大叔,对不起。”
在扔硬币决定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时,她觉得自己有一万个理由,底气很盛,心气很足,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对谁都好。现在面对他,她心里有矛盾、不舍,甚至有一点不甘心。
谁的年轻过。她为自己年轻时的行为负了责,她知道他也要负责。这一点,是他们人品上的共识。
“大叔,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我想过了,我确实不想插在你和朱颜中间,虽然我知道你们没有什么。也许是我很懦弱,但如果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心里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很对不起,大叔,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矫情,或者是我爱你不够……也可能是我爱你不够……要不……你放弃我吧。”越往后,她说的越语无伦次。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隔着两张屏幕,他如在眼前。背后是湛蓝的天,远处是雪峰。
他叹了口气,只是很轻,与其说是她看见的,不如说她是感受到的。“那你要怎么样呢?”
“我不想逼你和朱颜就这样分开,我也害怕朱颜受不住。真的。也可能是我让郝延华弄怕了,我经常会想,如果朱颜也因为这件事怎么样,我、我……真的会受不住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一年前提分开,有这个因素。一年后的现在,即便她已经明白他和自己的心意,她还是抛不开这一个担心。
谁说任性是不变的?
她想和他一起面对,但她能选择的面对方式就是这样而已。不是不爱,只是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不顾一切,把对方放在心上,去多疑、猜忌,仿佛那是生活的全部,值得用全部的心思和心血去想。
成年人的世界里,爱情是有分寸的。她终于也认识到这一点,认同了她和他一样,原来都是有分寸的。她也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任性,也或者她现在的任性,是有条件、区分对象的。
年轻时未经风霜,能一往无前。在经历了尘世的变故后,再不顾他人的任性,就是无知。
“大叔,我爱你。但在你和朱颜解决之前,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吧。”
她把话说完,忐忑的盯着镜头,心里既沉重又轻松,既希望他不同意又希望他同意。
她看他没有说话,就又补充了一句,“大叔,我希望,没有伤害到你。”
他的睫毛垂下去看了几秒,然后抬起笑了,“怕我受到伤害?”
“嗯。”
他又想了一会儿,“我明白了。”
李白心里怅然若失。她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自己太懦弱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但她做不到——也或许,就是她习惯了他的宽容,习惯于他的无所不能。于是,她小心的说,“大叔,你不会怪我的吧?可能我是习惯于让你来解决这些事,你那么厉害。”
他爽朗大笑起来,“小妖精,小姑娘,这一句比一千句表白还有用。你们这些年轻人。”
她不服气,“你也才比我大四岁而已。”
“但我愿意当你的大叔。”
两人默默不语,明知道早晚要挂断,还是不想挂断。
他说,“我不让你等我了,省得回头解决了你也疑神疑鬼的,觉得我是为了你给朱颜施压。”
“我希望你能理解,在解决之前不和你联系,我其实是怕自己纠结,是怕自己会胡思乱想,最后弄的很丑。”李白的歉意更甚,忽然有点觉得李向樵竭尽全力靠过来,但她还是端着的感觉。她想过就这样在一起,但她从来不能委屈自己,那次吵到让他滚就是例子。那样丑的时刻,她再也不想来了。哪怕最后两个人分开了,她都不想再那样了。
明明两个人过去那样平和默契,他给她想要的天空。她不想再那样骂他。
“我知道。”他说。
“其实我是很舍不得你的。”
他又笑,“小姑娘,我知道。不知道的话,你怎么会是我的小姑娘。”
她又开始遗憾没有在他怀里了。
想起以前付颖说的,感觉她和肖天明有点怪,不知哪里不大像恋爱。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像,但现在的她却知道,他和她像。
“我没想到我能遇上你。”她由衷的说,“青春过的乱七八糟,却能遇上你,很幸运。”
这句话她早想说。那次的爬山及之后一连串的事,都想让她深切的感谢他。感谢他想的周到,替总是丢三拉四的她塞个移动电源。感谢他她在突遇暴风雪时,当机立断,让她放弃寻找等待求援。感谢在下山之后,他陪她等待郝延华的生死。感谢在风雨飘摇之时,他对她所做的开导。
及至后来,她又想了想,感谢在她最迷茫的时候,他没有说、也没有做额外的事情,以最远又最近的方式陪伴了她。
那些互不交待行踪的过往,原来是最深的陪伴。
那些看似平静的淡然,原来是最好的爱情。
忽然想起那次他们在楼顶上的谈话,他说,“这大概也是最适合我的爱情了。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可惜。”
她现在理解了。原来自己很幸福。
他说,“真想亲你一下。”
“我也想。”
两人都笑了起来,他哈出的白气又一次蒙住了镜头,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又像是去抚他的脸。
最后的话终于还是由他来说,“我们的共识达成了。我很感谢你有这样的对话。那么,”他停了停说,“我希望我们有重逢的一天。”
李白哭的稀里哗啦。
互相表白后就是分开,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别哭,”他安慰她,“那次去罗马,我们一起看过提香的那幅画,叫《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上的爱代表爱神所统辖的虚幻之爱,也许完美,但终究是虚幻。人间的爱是男女间的世俗之爱,虽然有分寸的算计,可总是温暖的爱。人间的爱就是如此,你不要哭。反倒是我们都长大了,都成熟了。”
“我爱长大的你。”他说。
“我也爱成熟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向樵哥哥连我都喜欢了。。。
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少年的爱与成年人的爱。
第54章 18-2
话说开之后,虽然不舍,心里轻松不少,两人真的就再也没有联系。说完全没有联系,也不确切,毕竟他们并不是断绝关系的分手,朋友圈依旧向彼此开放。他们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动态,默默的看,不评论,也不点赞。
他们的工作领域本来就有交叉,他分享的文章她会认真读。当她求助“万能的朋友圈”时,他也会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做些痕迹不算太明显、但总是有所建议的回应。有时她特别想在下面写两个字:“大叔”,写了又默默的删掉。“大叔”这两个字成了想想就觉得温暖的词儿,是她对他的依赖和依恋,虽然他不过比她大四岁。
李白勤奋的工作,勤奋的读书,勤奋的健身,每天过的很充实。只有头号大闺蜜付颖对他们的这种状态颇有微词:“这都年纪一大把了,谈的算是哪门子精神恋爱啊?难道那个朱颜一辈子不结婚,你们就要这样一辈子耗下去?”
李白说,“他没让我等,可我也没有遇到更好的人。你所佩服的肖博说,人生没有那么多好运气,放弃了一个又一个后,还会遇上第三个。”
付颖切了声,“借口。没让你等,这算干什么?即便那个朱颜真的结婚了,你就不怕有什么变数?”
李白不在意地说,“承诺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肖天明被迫对郝延华有承诺,李向樵自愿对朱颜有承诺,最后都有变化。相比之下,我觉得这样松散的状态挺好。他没让我等,也没限制我不找别人。我也一样。只不过,我是没遇到更好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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