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众人同时发出声音。人群里开始有七嘴八舌的议论,议论的主题都是同一个:哇,这景画不会是神仙吧,这都能算出来!
“这就对了。”景画转疑惑为释然。“你最近遇到的倒霉事啊,都是因为换房间而产生的。季家村人安土重迁,一旦搬迁必然影响风水,哪怕只是住房的位置发生了变化,都会影响本身的运道。”
“这可咋办,我是担心我娃天天睡在北边,总是晒不找太阳,有时候看上去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心疼啊,我就把朝南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了。”六嫂子一脸丧气。
“嫂子,我这绝对不是说你这样不好,改变房间的格局布置都可以改变人的气的变化所带来的邪祟。”
“什么意思?”
有人听懂了,马上出来当老师:“是说让你改变你家房子的东西的摆放位置呢!”
六嫂子急忙问:“三媳妇,这东西要怎么摆?”
景画摇摇头:“我刚才说的都是理论,嫂子你也别着急,虽然我也没去过你家,但是根据刚才你说的,你家是主屋朝南,还有一件屋子朝北对吗?除此之外还有变的房间吗?”
“我家比较小,就这两间,主屋后面有茅房和伙房,前面是空的。”
“嫂子,继续保持这个格局就好,虽然换了住宿的人,但是格局没动,影响不大,我这里有个简单的法子,你要是信你就试一试,可以让你家这霉运到此为止。”
“我信我信,三媳妇你快说。”六嫂子想也不想就相信了。
身边一堆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景画看出来住处变更就已经让他们对这个算命先生深信不疑了。这件事,平时妇女们聊天的时候,都没人提起来,所以没人知道,不可能有人提前告诉景画。
若说这六嫂子和景画串通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嫂子回去先将主屋打扫干净,找一张干净的纸,宣纸最佳,但是没有也没关系,普通的报纸也可以,只要干净平整就好,把这张纸铺在地面上,然后找一枚黄色的石头,放置在纸的正中位置。石头上面放一些米,纸的四角放一些其他谷粒,有什么放什么就好。诚心祈求霉运消失后,把东西抱起来,装在神坛上就好了。至于你家北面的小房间,什么也不用做,主屋被五谷之神保佑过以后,小屋的运势也会跟着变好的。”
六嫂子恨不能拿个小本本记下来,还好妇女们七嘴八舌的一遍又一遍地问,重复了好几遍,大家终于也都记得差不多了。
人群互相调笑,有人说:“二季嫂子,你记这个干啥,难不成你要搬家?”
“说不准等我儿子娶了媳妇,我也要睡小屋了,先记下嘛!”
“季云嫂子,你咋也记得这么清楚?”
“刚谁说技多不压身来着,我先学一招,指不定就用上了。”
“季国华家的,你说的比谁都溜,咋了,你也要搬家?”
“我家人口越来越多了,准备再修一个小屋子来着,到时候也这么搞一下。”
正说的热闹,后勤队的来给大家发午饭,一人一个馒头,顾晓春也走了过来领馒头,景画站起来喊了一声:“顾大姐。”
顾晓春拿了馒头,看了景画一眼,嘴边突出四个字:“封建迷信。”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景画知道,她上次跟顾晓春说她脖子上的锁是不吉利的东西,肯定惹怒了她,想必,那个锁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二季嫂子本来就跟顾晓春不对付,她对着顾晓春的背影喊道:“你不信就算了,装什么高傲!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妇女们分成两半,一半劝景画不要生气,顾晓春就是那个样子,另一半劝二季嫂子不要动怒,顾晓春谁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样子。
二季嫂子还在假装愤愤不平:“我三妹子说的多准,这寡妇还在趾高气扬个屁。”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顾寡妇有眼不识泰山,但咱们姐妹们都知道,三妹子,以后你就是我们妇女里的神仙了,以后有问题都可以找你们吗?”
景画一个一个答应着,嗯有这帮多嘴的妇女帮她宣传以后确实不愁生意,要愁恐怕就要愁他们说的太多,搞得太高调以后不好混:“姐妹们,我们算命先生也不是轻易给人算的,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你们千万别出去给我宣传,知道的人多了,就不灵了,而且你们跟越多的人讲,自己能被算准的几率也就低了,所以大家悄悄的。知道就好,放心,只要是今天的姐妹们来找我,我一定帮忙的哈。”
让他们别出去说估计他们的嘴也是憋不住的。景画就故意说这么一大段,免得被传得太多,造成恶劣影响。
她心里有数,今天这么一算,起码眼前这些人和他们的亲友圈,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客户。
吃了生产队一个馒头,景画忙着跟各位“姐妹”道别,又领了一些衣服准备回家去补。回去的路上,她特意等顾晓春独自去茅房以后,站在茅房门口等她。
顾晓春从里面出来,看到外面赫然站着一个人,愣是下了一大跳。看到是景画,表情严肃:“怎么又是你,我跟你又不熟,你老是缠着我干什么?没看到队上的人是怎么对我的吗?你搞什么特殊?”
景画道:“顾大姐,我就是想提醒你,你脖子上的锁真的不能带了。是,村里是有很多关于你不好的传言,但是现在我看到你身上有不祥之物,我告诉你,和那些传言都没关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不该受到灾祸的人,在我的面前倒下。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信不信随你。”
景画不想多管闲事了,她对顾晓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虽然人们都说她不检点,都说她是克星,但是景画唯一与顾晓春的接触就是那次看见她被小流氓欺负,她只是想出来找点吃的,起个大早却一无所获,还遇到了恶心的事情。在景画看来,她就是个可怜人。
流言蜚语,跟景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次的警告给完,就算觉得顾晓春可怜,景画也绝对不会再多嘴了。
算命先生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第30章
回去路上景画遇到了自家大嫂刘桃春, 大嫂平时人美心善话不多。景画一直觉得她是季家一个特殊的存在。正准备上前去打声招呼再回家,还没走过去却看见刘桃春站在扬场地边上哭哭啼啼的,一个看上去像她妈妈辈的人物, 站在她旁边替她抹去眼泪。
这是咋回事?景画以为她是波澜不惊的人物,怎么竟然也会哭, 这是发生了啥事儿?正想上前去问问,那位妈妈模样的人已经揽着刘淘春的肩膀, 背对着景画走了。
没过几天谜底就揭开了,因为分粮食了。
管他平日过得再苦再难, 分粮食的时候,大家都是心潮澎湃,喜气洋洋。
交完公粮,每家按照人口和工分领粮食, 标准口粮360斤, 粮食精贵,不可能每个人都分到360斤的纯粮食, 季家村实际做法是每人称300斤粗粮, 60斤损失粮,所谓损失粮就是那些稻谷壳,没有玉米粒的玉米棒子等等, 这些东西在上交公粮的时候通通摒弃不用,农民拿回家,挑挑拣拣。如果能从里面扣到能吃的东西,那是最好的, 否则就只能用来烧火,喂猪和鸡了。
一大早季家人就扛着扁担去生产队上挑粮食。
景画趁着去交衣服,也去生产队上看了看。场面十分壮观,家家户户干活的不干活的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计分员先高声唱出该农民家的工分和人口,然后再计算所得粮食。
唱工分时候喊到季家时,村民们都投来了各种羡慕的目光。
季家劳动力个个都能干,男的汉子满工分,女的工分虽然只有男的一半,也都全勤一整年。除此之外季晓歌还弄了不少的奖励工分,说是为生产队设计了科学的劳动工具,提高了生产效率。
季晓歌本来就是读书人,毕业的时候村长本来是安排他去城里面工作吃供应粮的,但季晓歌称自己因个人原因想留在村里当农民。
他当农民,生产队非常欢迎,队长到现在都非常感谢村长把季晓歌分给了他们生产队。
今年收成好,所以像景画这种做一天女工赚五分之一个工分的,也分到了一些粮食。
杏娘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
队长还在生产队上,对季家提出了表扬,不少人都开始眼红,不过眼红归眼红,因为今年大丰收,各家分到的粮食也够吃了。省一省,再从自留地上种点白菜红薯,一年的口粮,也差不多够了。
因为一个女劳动力只算0.5个工分,所以像顾晓春这样的农民,一年只能赚到一半的粮食,她家两口人,囫囵一共360斤。发粮完毕,不少人都在她背后嚼舌根子:“她家这次粮食肯定又不够吃。这些粮吃完了,指不定又要出来做什么呢。”
第一生产队发粮食的同时,其他几个生产队也在紧锣密鼓的分发粮食。没有受灾的生产队也圆满完成了发粮任务,但周围有几个生产队交完公粮,就没剩下多少粮食了。各家分一分,不少农民都发愁,这下肯定吃不饱饭了。
这时候景画才知道,原来那些吃不饱饭的生产队里有刘桃春的亲戚,说是亲戚,其实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是养父母。
听说刘桃春自出生就被扔在山沟里,就是这家养父母把她捡了回去,虽然待她也并不好,但是有饭还是会分她一口。
刘桃春就这么长大了。她人倒是比较争气,干活干得特别好。集体表彰的时候认识了季家老大季晓国,两个年轻的心有很多契合的话题。季晓国觉得刘桃春生的可怜,跟母亲说了几次,杏娘马上就明白了季晓国的意思。
杏娘觉得刘桃春虽然出生悲惨,性格倒不坏,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养父母虽然也穷困潦倒,但是能收养她,并且把她拉扯大,应该也不是什么心地不好的人家。再加上老大也很乐意。
杏娘就做主把她娶了过来,给自己当儿媳妇。刘桃春嫁进来以后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她也没有养尊处优,依然辛勤劳动。杏娘一直觉得儿子的眼光不错,这媳妇儿娶得好,最重要是还特别省心,从来不作妖。
季家分的粮食多,劳动力也多,男人们挑着扁担,来回没几趟,就把粮食全部领回来了。
杏娘带领着几个媳妇,按照类别将它们进行分类储存。稻米放在最安全最妥贴的位置,其他的玉米土豆红薯等粮食,小心翼翼的存放在周围及厨房角落。
清点一下,杏娘笑逐颜开。
“粮食肯定够咱们未来一年吃的。”
但自从发完粮食,刘桃春却一反常态,蹲在屋内哭哭啼啼了好几天。
晚饭的时候,刘桃春也不来,躲在屋里,时不时听见哭声。
文香玲把饭往桌上一撂:“成天哭哭啼啼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当着全家人的面,文香玲说话从来不收敛。
他老公季晓民赶紧劝:“香玲,你少说几句,人家家里状况不好,伤心呢。”
“就她有娘家是不是?我也有娘家,还是我亲娘家,我娘家粮食也没分够,你看见我哭了吗?”
景画认为二嫂这时候的确不该大声嚷嚷这事,戳人家伤心处,仗着最近妯娌二人关系不错,忙出言相劝,她用的方式是转移话题:“二嫂,你今天做啥好吃的了?”
文香玲正准备秀自己好久没蒸的白米饭,大嫂屋里又传来了嘤嘤声。香玲脸色大变:“你还有完没完啊!还没饿死呢!”
季晓民忙说:“香玲,管住嘴,你都说些啥呢!”
杏娘从主屋走出来,一边看香玲做的米饭,一边说:“好久没吃大米饭了,看着都香,不爱吃的人让她哭去,饿几顿就不哭了。”
听了这话,文香玲满意的开始给每个人添饭。杏娘开始讲些别的话题,比如今年过年的时候还会杀猪,自己家养的两头责任猪都长得挺胖的,到时候说不定能领奖励等等,一群人很快就这这个话题,发散性的聊开了。
老大季晓国全程黑着脸。
第31章
吃饭的时候气氛不错, 景画看得出来杏娘一直在引着话题,想要完全彻底的营造欢乐祥和的气氛,似乎这个家中根本就没有人不愉快。
好久没吃到大白米饭了, 大家确实也比较兴奋和激动。几个小孩也一直在嚷嚷着再来一碗再来一碗,杏娘说今天的米饭管饱, 早早就交代文香玲多做一点。
小孩子兴奋的乱跳乱叫,但是每个人一大碗白米饭下去都有点撑了, 孩子到底肚子小。大孙子比较给力,结结实实吃了两碗, 两个小的就连一碗都没吃完,文香玲的儿子吃之前让娘拼命给自己加的满满的,可惜眼大肚子小,最后一口实在吃不进去, 还是文香玲给收拾的残局。
几个男壮劳动力倒是吃了很多, 香玲不断的给他们添着饭,敞开肚皮吃的日子也不多, 既然有那就抓紧机会, 等到最后大家都吃的饱饱的啦,香玲走到锅边,收拾了了最后一口饭。
刚好一碗。
然后她对着老大季晓国说:“大哥, 这还剩一碗饭,要不要给你们家哭包吧!”
季晓国心情也难以好起来,一顿好饭吃的食不知味,杏娘连给他思考的机会都没给, 道:“香玲,不用给她留了。既然不来桌上吃饭,那就别指着我们还给他送过去。还有谁没吃饱,谁没吃饱给谁吃。”
这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了,见气氛有些尴尬,季晓歌拉着景画:“我们吃饱了先回屋去了。”
杏娘点点头让他们走。
季晓国也不好意思地说:“她心情不好,不想吃那就饿着吧。”说罢,也回了屋。
文香玲把米饭盖好,然后说,“娘,这米饭我就先放在伙房了,有人想吃的话自己来拿。”
杏娘点点头,“嗯,你先放着吧。我也不是有饭不给人吃的主。别人家饿着我管不着,我季家人可不允许饿着。”
那碗饭大嫂到底还是没吃,第二天早上文香玲添了点儿玉米面,一起熬了粥,给大家当早饭。
饿着肚子的刘桃春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去队上劳动,然而所谓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是一个没吃饭的人能办到的,果不其然,没劳动几个小时,她就晕过去了,被队里的人给抬了回来。
景画在家,见到大嫂被抬回了家,吓得不轻,赶紧交代送她回来的人,把大嫂抬到屋里躺下,给大嫂喂了水,见呼吸还算平稳,眼睛也睁着,又去厨房里,跟二嫂要来一点剩下的粥,准备喂给大嫂吃。大嫂却一直面朝着墙壁躺着,任凭景画怎么劝说也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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