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安凌龙病情突然恶化,浑身抽搐,高烧不退,那大夫试了各种方法温度都降不下来。不过短短一天,安凌龙便被高热烧的脱了形,第二天便撒手人寰,去了。白氏当下便昏死了过去。
白氏一直浑浑噩噩了三天才醒来,醒来时安凌龙已经下葬了。安凌龙尚未及冠,甚至还未满十二岁,只能算是下殇,又是庶子,所以丧葬是十分简陋的。
没有告丧、吊唁,没有小殓、大殓,没有殡葬的种种仪式,没有服丧、守丧,坟墓也很小、很浅。本来入殓时用的应当是去时穿的衣服,但安凌龙去的时候太过狰狞,衣服皱的不成样子,便给换了一身整齐的。盖棺、入土,撒点纸钱,便算了了。
白氏起初还想闹,不肯相信安凌龙就这么去了,认定是有人害了他,以死相逼要求彻查。安比槐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只是查来查去,也不过是查到白氏自己请来的那个大夫身上,那根本就是个庸医,惯用的伎俩便是开各种珍贵的补药,却不知虚不受补,就这样害了安凌龙的性命。白氏得知真相后,立刻傻眼,之后便病倒了。
听着宝珠绘声绘色描述着白氏的狼狈,陵容只是淡淡一笑。这才不过是冰山一角,遥想前世,白氏不仅毁了她的娘亲的幸福,更是害死了她的哥哥弟弟!而且,祖母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现在她不过才失去一个儿子,还远远不够!不急,她不急,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会一点一点地从白氏身上讨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凌龙over了,后面时间要加快了
第23章 三年
安凌龙去了以后,白氏大病一场,安宁便请示了安母,搬去了“伊兰院”给白氏侍疾。许是打击太大,白氏的病一直反反覆覆,直到年底才慢慢好起来,只是到底伤了底子,一直病歪歪的,气色也不太好。白氏身体好的七七八八了,安宁便又从“伊兰院”搬了出来。
此时已是十二月了,吉祥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安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方氏便做主请了个稳婆,将吉祥和稳婆一起挪去了“伊兰院”,还派了芸嬷嬷一起过去照顾。白氏见着了自己未来的孙子,精神好了不少,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起来。
十二月初七,腊八节前夕,吉祥发动了,顺顺利利地生下一名健康的女婴。消息传来时,家里上上下下正忙着准备明日要分送的腊八粥,得知生了个女儿,所有人也就只是点个头表示知道了,便没了下文。没有赏赐,也无人问候。
白氏对这个孙女也不甚喜爱,在白氏心里女儿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她更想要将那个没见过的孙子抱过来养。只是要如何才能实现这一愿望,她还要考虑考虑,腊八之后白氏便开始小动作频频。
陵容知道吉祥生了女孩,也大概知道白氏的打算,只是她现在不打算做什么。又是一年年关时,陵容很忙,虽然琴棋书画的学习暂时停止了,但是陵容还是觉的时间不够用。
“窈窕楼”的生意比陵容预计的还要好,处州毕竟是个大城市,又有发达的水路、陆路,是货物集散地,过往商人多。
陵容现在正忙着整理之前“关雎阁”三楼使用过的头面图样,挑捡了一些稍加修改,打制了一批首饰送到“窈窕楼”,预备先试试销路。另一方面,陵容还要着手绘制新图样,“关雎阁”三楼贵宾厅一直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货源紧缺啊。
新年过后,陵容又收获了一大笔银钱,陵容将其中三成兑换成小额银票收起来,其他的则一并存到钱庄里。手里有了足够的银钱,陵容心里便有个新想法,便去找方氏商量。
“容儿,你可想清楚了?如此一来,你这些日子赚的银钱基本就全都没有了,你爹的心都放在那白氏身上,你又何必呢!娘还是希望你可以多留些银子在身边傍身。”方氏看着陵容,语重心长地劝道。
“娘,爹毕竟是安家的一家之主,只有爹的前程好了,容儿才会好不是吗?”陵容笑着劝道,“再者,凌龙弟弟刚走,白姨娘心中悲楚,爹爹多去陪陪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娘有我们兄妹四个在呢,我们都是最疼娘的。”
“你啊,从小就主意大,娘说不过你。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娘会去跟你祖母和父亲商量的。”方氏疼爱地点点陵容的头,妥协了。
“容儿就知道娘最疼我了。”陵容趴到方氏怀里撒娇道。
陵容找方氏商量的事便是给安比槐疏通捐官的事,安比槐现在是正八品的县丞,而县令是正七品。陵容想着至少要给安比槐捐一个七品以上的官,这样有些事才好办。
清朝捐官与普通买卖没什么差别,只要银两足够,便可以捐一个好的官位。只是这样得来的官位,终究不如通过正统科考得来的官位让人尊重。可惜,安比槐没有那个天份,也没有那份毅力,要想升官,就只能通过买了。
买官毕竟是一件大事,安母虽然心动,却也不得不诸多考量。安家底子薄,若是这时候买官势必会将家底掏空,安母并不想如此。她更看重凌志的前途,她不认为安比槐官职高是好事,职位高代表着责任大,犯错的可能也会变多,她不能让凌志被连累。
安母并不相信买官一事是方氏的主意,方氏没有这样的心思。安母将陵容请到自己院中,询问了陵容的想法。陵容只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部分真实原因,又将提前准备的银两交给安母,安母这才同意。
捐官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根据拥有的钱财数量,最后给安比槐捐了一个七品的按察司经历,不日,便要到处州走马上任。
安家在处州并没有什么产业,只有陵容当日为凌志置办下的那个两进的小宅院和陵容自己的“窈窕楼”。不论哪一个都不适合一大家子人居住,更何况这些东西安比槐并不知情,安母也只略知一二,陵容没有那么无私,她可不想将自己费心经营的东西拱手让人。
陵容之所以愿意拿钱为安比槐捐官,一来是为了在凌志尚未有官身之前,给自己的生意找一个靠山;二来则是为了安宁,安宁比白氏更聪明,早早便给自己找了个靠山,让陵容不能轻易动她。现在安凌龙没了,下一个该轮到安宁了,但是她还是要先将路铺好才能动手。
安比槐去处州上任之前,安母先行派人去安排了一下。家里刚拿了一大笔钱财给安比槐疏通捐官,剩下的钱财不多,只能先勉强置办了一个三进的宅院。这样的宅院住不下安家所有人,故安比槐上任时只有方氏和韦氏先带着三个小的一起跟了过去。安母带着陵容三兄妹和白氏一干人留在家里,打算等到情况宽裕些再举家迁往处州。
安比槐不在家,白氏没了靠山,便彻底老实了下来。陵容暂时不打算动白氏和安宁,她现在主要的目标是赚更多的银子和努力学习更多的东西。既然她不能左右自己未来的命运,便唯有努力地武装自己,让自己更强大,之后的三年便是关键。
第一年,陵容专注于提升自我,督促自己不断学习各类技艺,也不断鞭策自己身边的人努力学习,不断进步;陵容清楚地知道,不论以后她是会再次入宫,还是能有幸嫁入寻常人家,身边的人都会是她最大的助力,其重要性甚至不输于家族的助力!
在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陵容甚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唯一的休闲娱乐便是跟恬儿一起,有时候是去逛街,有时候是去骑马。本来恬儿还想拉着陵容去学武,可惜陵容实在是没这方面的天分,学了两天便磕的满身伤,只能无奈作罢。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起学舞蹈,这才让恬儿满意消停。
第二年,经过安母和陵容及方氏的用心筹谋,终于在历经一年半以后有了足够的银钱在处州置办一处大宅,得以举家迁至处州。
举家迁移意味着合家团圆,这本是一件喜事,只是陵容还有件事情没有处理好,这些日子有些焦急。这件事便是安宁的婚事。
大清律例有规定,凡满、蒙、汉军八旗官员、另户军士、闲散壮丁家中年满十四岁至十六岁的女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备选秀女,十七岁以上的女子不再参加。按理说,安宁还未参加选秀是不能私自定立婚约的,问题出就出在安宁的身世上。
安宁出生时白氏根本还未进安家的门,还是个寡居的寡妇,连外室都算不上。虽然后来满月宴上那场闹剧逼得安母不得不妥协,让白氏和安宁进了门。但是安母极为不喜白氏那番作为,为了陵容安家嫡长女的身份,也为了安家的声誉,对外宣称安宁是白氏以前夫家的堂侄女。只说是因为白氏夫家这一脉没有子嗣传承,便将安宁过继到了白氏名下。后来白氏改嫁,便将安宁带到安家照料,但从族谱记录上讲,安宁并不是安家人,她只是一个汉女,是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这也是白氏一直不太待见安宁的原因。
后来,不知安宁怎么跟县令的侄子搭上了线,还订了婚。陵容一直没有动安宁,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门亲事,虽然县令不是什么大官,但在松阳县,县令的权力足够大了。陵容积极地张罗让安比槐捐官,也是为了摆脱这一困局。如今,大家平等了,没了谁高攀谁,许多事便好做的多。
陵容原本是打算毁了安宁的这门亲事的,但近来发生了一件事,让陵容改变了主意。
消息传说,安宁的未婚夫在花楼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受了颇重的伤。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似乎也落下了些病根。虽然他家里人藏着掖着,但还是有不少风声透露出来,据说是落下了残疾,性情大变。于是乎,陵容特意找人去确认了一下消息的真伪,确认无误后,陵容决定不做毁他人姻缘的恶人了,还好心地将消息封锁,不让它传到安宁和白氏的耳中。
安宁的事解决了,陵容便心情颇好地跟随安母,带着安家剩下的所有人浩浩荡荡前往处州。没想到,刚到处州就收获了一个大“惊喜”。
陵容看着安比槐右侧那个窈窕弱态的女子,面色有些难看。看那女子的做派,定是“扬州瘦马”无疑,这些年秦淮一带养“瘦马”的风气极盛。没想到,她跟方氏费尽心思地帮安比槐谋前程,攒家业,他安比槐倒好,在处州风流快活!真对得起她们!陵容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安母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是二人都不是沉不住气的,没有当场发作。
安母跟陵容一行人到来,府里自然备好了接风宴。难得一家团圆,白氏也被放了出来。安母为长,自然坐在主位,然后是安比槐和方氏分别坐在安母左右两侧,再来应该是凌志和陵容四兄妹,最后才是庶子庶女,妾氏排最末。如此一来,白氏便和那新进的乔姨娘坐到了一起。两个风格相似的女人相见,分外眼红,明朝暗讽地打着机锋,倒让陵容心情好了几分。
接风宴过后,陵容从方氏那里得知,这个乔氏是安比槐的上峰送的礼物,而且确实是个“扬州瘦马”。安比槐甚是宠爱,不过那女人很聪明,争宠归争宠,却没有正面与方氏起过龃龉。既然如此,陵容暂时也不打算做些什么,相信安母会有所动作的。
安顿好之后,陵容便开始着手整理处州这里的生意。“窈窕楼”铺面过小,已是供不应求了,陵容需要更大的铺子,也需要更多的银两,她还想做些其他的生意。
第三年,陵容将手里的生意又做大了一倍不止,当然并不是她一个人。处州达官显贵更多,因着凌志亚元的好名声,陵容有幸能与浙江省布政使司署的夫人墨尔迪勒氏说上话、搭上线。布政使司署为巡抚的属官,上面虽然还压着总督和巡抚,但也是实权的官职,陵容能与其夫人搭上线已属不易。
这其实还要归功于凌志,凌志学问好,人又谦逊,“鹿鸣宴”时有幸识得布政使司署蔡大人,蔡大人其实是姓蔡尔佳,属满洲旗。蔡大人颇为欣赏凌志的才气,有意让凌志指导一下自己儿子的学问。在安家举家搬来处州之后,凌志便往蔡府递了拜贴,从而才慢慢搭上线。
这整整三年,陵容一步一步地筹谋计划,为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的家,一点一点累积力量,她只愿风雨来临时,有个能安身立命的温暖港湾。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一章
第24章 北上京都
三年过去了,今年凌志便要赶赴京师,参加会试了。会试于春季在京师贡院举行,试期在三月,所以也被称为春闱。
过了元宵节,安母和方氏便开始为凌志准备北上应考的东西了,京师三月春寒料峭,尚十分寒冷。对应考的举子而言,那是一种折磨,对习惯了南方温暖气候的学子而言更是如此。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安母和方氏都很担心,东西准备了很多,人也挑挑拣拣了几波,却始终放心不下。
“祖母,娘,不如我带几个人陪哥哥一起去京城吧?”陵容考虑了几天,提议道。
“不行!”“使不得!”安母和方氏一致否决。
“容儿啊,祖母知道你心疼你哥哥。可是你毕竟是即将及笄的大姑娘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出门了。再说了,这京师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又弱,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安母耐心劝着。
“可是……”陵容不放心。
“容儿莫着急,听祖母把话说完。”安母握住陵容的手安抚道。
“其实,我们安家在京师还是有门亲戚的,只是平时走动的不多。她是你们祖父的姐姐,按理你还该叫一声姑奶奶。这次,祖母厚着脸皮给她去了封信,她也答应会帮忙照看一下凌志。所以,容儿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的。”
“姑奶奶?”陵容疑惑,她从未听说过安家除了他们这一支还有其他亲人。在她的记忆里,从曾祖父起,安家都是一脉单传,没有旁支的,这个姑奶奶是哪来的?
“这说来话长,要追溯到你高祖那一辈了。我们安家祖上本也是地道的满人,一直生活在关外,不过只是普通游牧人家,其名不显,人丁单薄,家资也不丰。
后来,太宗皇帝创立大清朝,带着大批民众入关,你高祖一家也在其中。入关以后,逐渐接受汉文化,后来又严格划分了旗籍,还增添了汉军旗,我们安家根基薄,就这么进了汉军旗。”安母不无惆怅地说道,陵容在一边听得很认真,她从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些渊源。
“旗人不允许经商,入关以来虽圈地无数,也有年粮可以领,但是没有官职的旗人生活仍旧较为困顿,你高祖家便是属于这样的人家。
后来,许多旗人都开始另谋出路,最多的便是以家仆的名义来经商,你高祖也动了这样的心思。”安母喝了口茶,继续说:“你曾祖父是本家中庶长子,亲生额娘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生下儿子后就大出血去了。你曾祖父便成了家里的隐形人,生活的还不如个得宠的下人。偏偏你那高祖的嫡妻又是个厉害善妒的,一直看你曾祖父不顺眼,便借着这个机会,将你曾祖父入了商籍,成了家里的挂名掌柜。要知道,商籍三代以内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说到这里,安母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恨。
“祖母……”陵容担忧地轻声呼唤,安母缓了口气,继续讲述:“你曾祖父一直隐忍不发,兢兢业业地为家族打理生意,加上有天分又能吃苦耐劳,赚得的钱财着实不少。族里的钱财多了,便有能力为年轻一辈谋几个官位,渐渐也有了些底蕴。而连带着你曾祖父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借着管理之便暗地里转移了部分资产,经营了不少属于自己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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