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瓷起身看向王鸣盛,看着他没转眼,回复吴大伟,“钱校长我认识……我博士期间他才卸任的,不过我也是小老百姓,读书期间只遥遥见过他两次,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王鸣盛只看着她笑,就是不说话,梁瓷垂眸捏了捏他的手,感谢的话没立马说。在里面虽然没被为难,但是三堂会审一样的架势,多少肯定受点惊吓。
从小成绩就好,一没打过架斗过殴,二没经历过什么大波折大风浪,顺风顺水走到今天,人情世故都没摸索周全。
这几天心跳一直不稳,被□□吃不好睡不安,看见他心头一松,提了几天的精气神放下,全身疲倦提不起力气。
王鸣盛看她病恹恹的,直接对吴大伟吩咐:“去我那。”
梁瓷枕着他的肩膀,只抬了抬眼皮子,一个字没多说。
第63章
按照王鸣盛的路子, 自然是跟校长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他第一次见钱校长的时候, 是一同受邀去大剧院参加个什么庆功宴, 好几年前的事了,细节记不得, 钱校长当时是为了一个校城融合的大项目去致辞的,他是拿着请帖去蹭饭的。从档次上就不一样。
不过当时有某学术协会在本市将要举办,需要承办方找一家三星级以上酒店, 提供住宿、餐饮、报告厅,钱老的助理喝多了说到此事,酒桌上就有人随口推荐了王鸣盛一句,也有他平常伏低做小,会看眼皮子做事, 积累了人缘的缘故。
王鸣盛一开始没做真, 本市那么多家上档次的酒店, 他一没人脉经验,二没文化水平,怎么能搞好?
说来也是运气好, 没几天就收到高校的电子邮件邀约,让他提供酒店详细资料进行竞标。
其实这种竞标什么的, 远远没有企业正式, 主要还是阁盛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距离大学远近适中, 学校早就钟意,只是按照程序走了走过场。
人生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可能只是一次小小的碰面,就跟以后的联系埋下一颗发芽的种子。所以男人把饭局应酬,私人派对这种社交看得很要紧。
从那以后,阁盛每年总要承办几次不大不小的学术会议,一来二去跟学术协会的几位熟悉,跟钱老自然而然也就攀上了交集。
就像今年这样大型、全国性质的会议是头一次在本市召开,有前面的几次愉快合作,顺理应当便花落阁盛。
王鸣盛以为梁瓷一路睡熟了,车厢里没人说话,静悄悄的,只有吴大伟那个招财的东西一直不停地旋转,发出类似于搅拌机搅拌沙子的“沙沙”声。
车子刚到楼下,梁瓷就睁开眼,有些浑浊迷离地看了看他,眼中稍微有些血丝。
“下车吧,上楼休息。”
“今天周几?”
“周一。”
梁瓷舒展了一下身子,推车门跟随他下来,身体刚刚回温,温度又被席卷而去,她紧走了两步进门。
王鸣盛跟吴大伟交待了两句,转身刚走两步,吴大伟询问:“盛哥,今天还开业吗?”
“一没偷二没抢,为什么不开业?”
“开业就得赔钱。”
“做生意嘛,有赚就有赔。”
吴大伟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王鸣盛进大厅她已经按了电梯,正好电梯到一楼,她先进去,王鸣盛抬脚又进。
小屏幕变换着数字,梁瓷回头看看他,眼窝下面有熬夜的痕迹,不用多问也清楚他没休息好。
她主动开口:“我出来的时候看见高永房了,没看见容曼,她可能已经出来了。”
“她确实出来了,比你早了一天一夜。”
“那就好。”
“你先别担心她,先担心一下自个,她有周省之担保,出不了什么事,你出事她也不会出事。”
说话间电梯到楼层,王鸣盛先一步出去,她盯着他的背影,边走边说:“我不也有你担保?”
“那是因为你本就没什么事端,钱校长一通电话打过去关照关照就把你放了,我看这个架势,凡是牵扯到的,估计都跑不了,”王鸣盛语气绵远悠长,双眼似笑非笑,“我猜从中搞鬼的人,大概也没猜到事情闹那么大,有时候枪打出头鸟,林子里正好有猎人还有鸟,撞在一起能不闹出什么事?”
梁瓷目光沉下去,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缥缈,默了默点头说:“那你说是谁在搞鬼?”
王鸣盛打开门,请她进来又把门换上,四两拨千斤,回答的隐晦:“谁的利益最大就是谁搞鬼,不然哪有那个闲工夫铤而走险,做这种事的人,挺得罪人,也不一定有什么好下场。”
他帮她把男士羽绒服卸下,挂到衣架上,往沙发一坐。
梁瓷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到沙发边,他坐着,她站着。
梁瓷平静道:“我想不到别人,只能想到周省之,上面的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着呢。”
王鸣盛弯了弯嘴角,“再复杂也跟你没关系,你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梁瓷精力不济,点头说好。
她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热水洒在身上疲倦被慢慢冲洗走,原本隐隐罢工的肩周血液流通开,人瞬间活了。就像重生一般。梁瓷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防水地板上,头发全部湿透,黏在腰肢上。
外面响起一两声敲门声,浴室门似乎被打开,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沉闷,梁瓷掀开帘子往外瞧,水流顺着下巴往下,眉毛被水打乱。
她抹去脸上的水渍,撩起头发,王鸣盛手里拎着浴巾,“烘干忘了拿出来了,你不要洗太久。”
“待会儿你要走吗?”
“不走。”
梁瓷抿唇说:“我想补个觉,在你这。”
王鸣盛敛敛眉,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带你过来本来就是休息的,我昨晚一夜没睡,摸了一晚上麻将,输了小几千。”
这么一番轻描淡写的话表达的意思并不像字面那么简单,王鸣盛也不想过分吹嘘自己有多在意她,她听得懂就懂,听不懂就算了,左右人出来了,就在眼前。
王鸣盛说完就出去了,浴室独留她洗澡,按照往常他指不定要脱衣服一起洗,不过今天有些反常,大概都没事情折腾的筋疲力尽,一副疲态确实也没精力进行亲密之事。
梁瓷穿上居家的衣服,擦着头发出来,发梢不断在滴水,她只擦拭了擦拭,目光缓缓移到王鸣盛脸上,他正在看手机,感觉到注视勾唇一笑。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杯,“把水先喝了。”
梁瓷还真有些渴,扔了浴巾走过去,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去,她情不自禁喝完,没说话直接掀开被子进来,主动趟他怀里。
难得的静谧,他很懂得应景,把头顶的吊灯关闭,只留两侧小灯,厚实的深色窗帘遮挡住外面的光芒,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不是白天是夜晚,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快太突然,闭上眼依旧历历在目,就像过电影一般。
有一刻觉得是假的,有一刻意识清晰,提醒自己是真的。
“我可能近期要回家了。”
王鸣盛嘴角往上扬,勾出一个弧度,“为什么?”
“我爸妈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高永房出事,我方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给我打的电话还有消息,我只打过去说我没事,但是没有告诉他们离婚的事,我妈妈非要丢下工作过来一趟,我想了想,还是我回去吧。”
王鸣盛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表情很轻松,“用不用我去见见?”
“你还嫌不够乱?”梁瓷沉默了会儿,“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可以见,说不定哪天就……”
王鸣盛不想听后面的话,指指她,指指自个,又指指床,“这还没有水到渠成?你睡在一个男人床上,主动要求睡的,心里竟然还想指不定哪天,你倒说个明白话,哪天?”
他语气很平缓,玩味又带着力量,梁瓷不跟他争辩,只悠悠叹了口气。
还没等说什么,王鸣盛的手机便响了,打破这么好的气氛,他不想接,梁瓷推了推他。
王鸣盛掀开被子去拿手机,看了一眼,赶紧清了清嗓子接听:“钱老的助理?”
梁瓷闻言整个身子僵住,撑起身子看向他,王鸣盛看了她一眼,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梁瓷冲他点头。
王鸣盛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来开了免提,放到床上。
“钱老让我问一句,小高跟你有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没有,绝对没有,那天的情况我照实说的,我想请钱老帮忙,怎么还敢有什么隐瞒。”’
“哦,那就行。”那边顿了一下,“你让关照的人,大概已经出来了。”
王鸣盛又看梁瓷一眼,“谢谢谢谢,人我已经接到了。”
“你前两天过来送的五粮液,一直在博学花园放着,今天没什么的事的话过去一趟,把酒拿走吧。”
梁瓷闻言眼皮子止不住的跳,总觉得这个事很不祥,王鸣盛说:“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两瓶酒是我个人孝敬钱老的。”
“钱老说心意领了就行了,还是不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落人口实,希望您理解。”
王鸣盛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这才一天,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如今这势头,倒是人人自危了。
挂断电话两人对视片刻,王鸣盛摩挲着她的脸颊,忽而凑过来吻她,蜻蜓点水。他起身就穿衣服,边提裤子边说:“我现在就去把东西拿回来。”
“这么着急吗?”
“钱老既然这么嘱咐了,我就赶紧去善后,他本来已经退下来,没必要插手这事,我求着人家插手的,不能害了人家,懂吗?”
梁瓷看着他穿戴,忽然说:“我有点害怕,从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容曼前段时间说,她跟一个朋友喝咖啡的时候,人家告诉她南京的某高校也在查这事呢,当时随口一说,大家都没有当真,毕竟这么多年风平浪静,从来没有出过特别大的事。”
王鸣盛凑近床边坐下,“你是害怕自己被牵连,还是害怕高永房出人命?”
“你别这么讲,我跟他是有段婚姻,但已经离婚了。”梁瓷垂下眼,细眉淡眼,“我觉得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但不能否认他这么多年是我导师这个事实,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否认这一点……我只希望依法定罪,而不是被当枪杆子使。”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你气死我吧!
好了,今天就这样,没更新了。祝大家2019工作顺利,永远美丽小仙女!!!我要出门了——
第64章
王鸣盛宁愿她讲什么人情利益, 总比扯师生恩情要好,他不是小气的人, 但梁瓷这样的话确实让他很不爽, 大概什么事扯到前夫前任,都会令人嫉妒的发狂。
最近高永房一出事, 她就表过两次态度,每次说话他都想鸡蛋里挑骨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就像刀尖, 字字锥心。
不过人家说的大方在理,也没什么隐瞒,想找茬都不知道怎么找。
王鸣盛抿上唇,抿成一条线,侧身看了她良久, 起身拿外套, “我是没读过博士读过硕士, 很好奇导师是怎么样一个存在,婚都离了,还念师生情分。我这辈子可能都理解不了。”
他边说边穿外套, 往外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眉往下沉, “不过我就爱啃你这块骨头, 高永构成威胁的时候我都想啃,如今高永房不成威胁了,我更没有让给谁的道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梁瓷不知道触到他哪根弦才让他说了这么一通话, 闷了几秒,换上一副好笑神态。
王鸣盛没说什么,确切来说是没搭理她,整好衣领就拿着钥匙走了。
室内恢复安静,只有钟表走针是发出的声音,梁瓷想要等他回来,拿出手机浏览了一下最近的新闻以及学校里这两天下发的文件,看到一半困意席卷,上下眼皮子打架,要睡的欲望就像波涛一样汹涌,她抗争了几秒,就撑不住睡着了,手机滑落被褥里,手垂下去。
睡梦里梦到往事,如老电影放映机一样呈现在眼前,连李容曼都认为梁瓷的外校保送的,硕博连读,其实梁瓷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保送,她在学校里成绩突出,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原本应该被送到东北的另外一所高校,不管是从档次还是地理环境,远远不如这一所。
当时名额下来,老师给她考虑的时间,要么不用准备考研直接听从学院里的安排,要么放弃保研资格,自己挑选学校另行打算。这两种选择有利有弊,自己考意味着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但是有风险,稍有不慎鸡飞蛋打;保送没有风险,但不能选择心仪的学校,且东北的这一所跟她本科院校级别相差不多,但本专业的全国排名不入流,硕博读下来认可度低,含金量不高。
就在这么两难的情况之下,她参加了现在这所学校的夏令营。大家都是奔着目的来的,争破头似的积极表现,希望老师能够注意到自己,顺利留下。
这样的机会自然也是难之又难,从申请参加到来到这里,又是层层筛选层层把关,需要成绩过硬,也需要大学里获得过什么国家级奖项等等,到这以后跟师哥师姐以及老师共同学习,参加活动,需要看性格、品行,以及老师对你的眼缘。
梁瓷的性格不太适合这样的方式,直到为期两个月的夏令营接近尾声,她都没有出色的变现。那天下午她记得很清楚,跟老师发电子邮件发到邮箱提醒她存在骚扰的行为,直接限制了当日的次数。
梁瓷其实更多的是茫然,被逼到悬崖没有退路,那时候距离考研还有五个月,前面半年一心以为保研顺利,所以没有充分准备。她自认没有很优秀的天资,做不到一路披荆斩棘,放弃保研的话,别说考到这里,过国家线都是问题。
其实梁瓷更多的是迷惘,她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家境虽然好,但念书还没达到自己的预期,社会复杂,她疲于应付,不擅长社交,就觉得学校里是一片净土,心心念念只想继续留在学校。
梁瓷投了那么多邮件都无果,夏令营的那些老师,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梁瓷只要能想到能有联系方式的都发了邮件,不至于说石沉大海,要么婉拒要么说自己名额已满。就在这么绝望的环境下,忽然有个老师回复了她的电子邮件,就是高永房。
他是这样回复的——
梁瓷你好,
很抱歉才看到你的邮件,我最近有些忙。看了你的学校和成绩以及本科期间的成果我觉得也合适,我今年确实还有一个免初试名额,你如果有空的话,请来我办公室4#211详谈。
祝好
Yongfang G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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