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早上也起得早,简单梳洗过后宁茴便坐在圆桌前用早饭,一边喝着粥一边听春桃说话。
“天边儿刚亮的时候朱府就来人了,是朱御史和朱夫人一道过来的,听福安院里的云丫说,两人一见到老夫人差点就当场跪了在地上呢。”
春桃能说会道人缘好,消息灵通的很,这府里上下就没有她探不出的八卦,站在圆桌边兴致勃勃地接着道:“少夫人你可不知道呢,朱御史夫妇要和夫人……不不不,是和已逝的朱氏断绝关系呢。”
宁茴放下手里的勺子,握着双筷加了个包子一口咬在嘴里,听见话慌忙嚼了两下咽进肚子里,惊讶道:“不是?”再怎么样朱氏也是他们的女儿啊。
春桃以为她不信,急急道:“是真的,府里现在差不多都传遍了,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说大小姐那边也已经接到了消息,带着橘杏和梨蕊跑过去了,现在还跪在福安院门口堵着朱御史夫妇呢。”
青丹接嘴道:“朱家还有好几个未嫁女,朱御史夫妇想必是为着那几个小姐着想。”
虽然朱家女儿的名声已毁的差不多了,将朱氏除名作用也不大,但多多少少还是能挽回一些的,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朱御史向来刚直不阿,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自家女儿做出这样人格败坏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咽的下那口气?
宁茴闻言心中唏嘘不已,默默地吃着东西,心想着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朱氏泉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果真人是不能做恶事的。
昭元帝的寿宴在日落酉时,宁茴闲来无事跟着青丹学起了剪纸,青青草原见她坐在绣墩儿上乖巧温顺的样子乐呵呵地捂着嘴笑,它在坑里拱来拱去的,这时候系统却出现了铃声提示。
青青草原屁股一撅,腾地从坑里爬了出来,拿着小棍子点开了系统屏幕。
宁茴打算剪一朵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简单粗暴的大红花,刚落下第一刀就被青青草原一声吼吓得直接把剪刀丢在了双膝上的竹篓子里,青丹青苗都惊了一下。
宁茴:“……”这个可恶的熊猫!
青青草原激动地差点儿没蹦上天,“宿主,宿主,有十万正在向我们移动!”
听到这个消息宁茴也兴奋了,为避免叫青丹青苗表现不对劲,她借口说要睡个回笼觉又滚回到床上去了。
“青青草原,你说真的?”
青青草原将屏幕点了出来,握着小棍子砰砰地点了两下,“真的,看到这个绿色的小点儿了吗,就是它,十万!”
“这十万是原来定位过的其中一个吗?”宁茴抱着枕头问道。
青青草原把空间地图打开,那些显示高绿化值的点一个都没少,回答道:“好像不是。”
宁茴:“那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空间系统能力有限,青青草原找了半天也没调出来,抓了抓头,“不知道。”
宁茴:“你把它点出来,我看看长什么样。”
青青草原依言戳开了图,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棵光秃秃差不多半人高的小树苗,它看了一下左边的小字,“这是梨花树。”
宁茴挺直了腰板儿,想起了千叶山上的那棵不能挖的梨花树,草原空间的绿化值如今不过十万多离百万还差得远呢,她必须得加紧加快些才是。
她把枕头丢回去,急忙穿好绣鞋,“你定好位,咱们现在就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
青青草原点头,“行。”
宁茴突然想出去,青丹青苗虽然疑惑却也不拦她,左右府里的那些糟心事儿碍不到她们。
青丹手脚麻利地取了件浅蓝色的披风给她套着,一行人就要出了门去,却没想到和齐商撞了个正着。
齐商仍旧穿着他的暗色衣袍,握着剑拱手与她问好,“少夫人,你这是要出门去?”
宁茴手扶着院门,风吹的发髻间插着的步摇坠子轻晃,碰撞着发出些细碎的声响,她弯着眉眼含着笑回道:“府中烦闷,想着去外头见些新鲜景色,你来是有什么急事儿?”
齐商回道:“世子一早就进宫去了,方才使了属下回来,说是送少夫人你往长公主府去,晚些时候和长公主一道入宫。”
长公主?
听见这三个字宁茴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柳芳泗和她母亲华阳长公主那张脸,扯了扯嘴角道:“你确定华阳长公主愿意和我一道?”
齐商摇头,“不是华阳长公主,是镇国长公主。”
宁茴睁大了眼睛,“镇国长公主?传闻不是说她游历天下去了吗?”这个长公主差不多就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了,肩头压着家国,心里装着黎民。多年戎马天下,女儿家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她却全部都奉献在了战场上。
“长公主今日方才回京。”齐商抱着剑侧立在台阶下,顿了顿又道:“长公主是个温和的人,少夫人也是见过她的,不必紧张。”
宁茴啊了一声,“我还见过?”
第三十四章
听见齐商的话, 宁茴是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见过镇国长公主?哎,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心下疑惑的很, 宁茴却也没有多问,反正一会儿要过去, 总是会知道的。
只是……
原本的三人行又多了一个齐商, 今日事忙, 楚笏一大早就跟着裴郅进宫去了, 宁茴起来的时候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因为楚笏不在,青丹特意叫了好几个侍卫随行,如今有齐商跟着倒是省了。
从西锦院出府去有一段不短的路,宁茴远远地就看见裴昕被橘杏和梨蕊搀着迎面过来,她穿着素净的长裙,发髻上不见钗环,行走间也略有些颠簸, 想来是在福安院门口跪的久了伤了膝盖。
走得近了些,裴昕抬头看了她一眼, 双眼发肿泛红,眼下一片青黑,未施粉黛的脸显得格外颓败疲惫。
橘杏和梨蕊叫了声少夫人, 裴昕也随着声音嘶哑地叫了声大嫂,很快便又垂下了头去从身边离开。
裴昕走的有些远了,突地勉强站直身子,转过去看了一眼, 宁茴走在最前面,齐商就握着剑走在她右后方,齐商和楚笏都是裴郅身边最得用的人,什么时候都往宁茴身边凑去了?
裴昕扯着嘴角苦笑两声,又想起方才外祖父的那番话,喉头涩涩万般不是滋味儿。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裴珍从另一条道上过来,见裴昕这狼狈不堪的模样明知故问。
有句话叫痛打落水狗,还有词儿叫落井下石,她和裴昕素来不对付,如今这个情况不说个两句都实在是对不住自己当初在裴昕那儿受得起。
裴昕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一反常态一声不吭默然离开。
裴珍身边丫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大小姐摊上那样的母亲也是可怜。”
裴珍揪了揪手里帕子冷笑,“她有什么好可怜的?要没有朱氏,就她那样子这十几年能活的这样自在?笑话!”要没有朱氏撑着,她去哪儿摆她嫡出大小姐的脾气,谁又会理睬她?
裴昕走了,裴珍也不想站在路上吹凉风,心情不错地带着丫头转回了周姨娘的院子和她分享喜悦。
原本尚有些拥挤的鹅卵石路上很快便没了人影,枯叶纷甚是凄凉。
宁茴坐在马车里吃着橘子,心里头还是惦念着自己的十万,“青青草原,定位出来了没有?”
系统空间的绿化值渐渐丰裕了起来,前些日子青青草原用着自己的一双巧爪配合绿化值再一次进行了系统设置,现在不止能精准定位高绿化值植株还能提供最佳行动路线,美得很。
青青草原停下噼里啪啦地敲着屏幕的手,从另一边拉出一块绿屏,“出来了,你看,就在这里。”
它握着小棍子戳了戳,谁知系统失灵没能戳开,气得熊猫直接把棍子扔了,一爪子拍在绿屏上才弄出来。
青青草原恨铁不成钢,“这玩意儿就给宿主你一样,不打不争气,真是气死我了!”
宁茴:“……”我打你信不信?
青青草原很快又正经了起来,“这次的绿植我们姑且呢可以称之为小梨花树,虽然和千叶山的那个体型相差的有点儿大,但这个价值都是一样的,大的动不了,这棵小的绝对不能让它跑了!”
高绿化值的植株难得,错过了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宁茴狠狠地点了两下头,“青青草原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青青草原一脸慈祥,“很好。小梨花树的最终停留地点已经出来了,看,就是这儿!”
宁茴不是很懂系统空间的内部操作,开口问道:“是哪儿?”
“嗯……”青青草原凑近屏幕去看边角的小字,一字一顿道:“镇国长公主府。”
宁茴:“咦……”Σ(⊙▽⊙这么巧的吗??!
……………………
镇国长公主府位于东榆街,这处比起其他地方来要安静的多,镇国长公主地位超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明百姓没人敢在这条街上放肆,哪怕长公主久不在京都,她的威名依旧重压在头顶。
和原主记忆里华阳长公主府的奢华富丽不同,面前的这座宅子格外的萧瑟冷清。
守在描金匾额下漆红大门边的只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嬷嬷,穿着藏青色的褂子,面颊微向里凹,比起一般人来实在是瘦得很。她双手交叠在腹前,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宁茴一下马车她就迎了上来,含着两分不显疏离也不显亲近的笑领着她往里去。
穿过木桥假山,又走过水榭长廊,老嬷嬷领着她停在了一个并未挂名的院子前。
“长公主就在里面,裴少夫人自去,府中人手不足,老奴还得去厨房照看。”
老嬷嬷很快便退下了,宁茴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会儿周边景色。齐商推开半掩着的木门请她进去,宁茴提了提裙摆,刚入了里就看见坐在老树枯枝下的人影。
石桌石凳,枯枝落叶,那人手中执着黑子落在棋盘上,回头见着来人微露出些笑意,她取下手腕儿的佛珠轻拨了两下,“好久不见夫人,近日可好?”
宁茴看到法真有些惊讶, “法真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法真将落在素袍青衣上的落叶捻去,也不回声儿只看着她,宁茴偏头看了一眼齐商,恍然大悟,“你是……长公主殿下?!”难怪齐商说她见过的。
法真侧身坐着对她抬了抬手,宁茴顺从地坐在她对面。
“会下棋吗?”
宁茴摇头,“不会。”
法真闻言便自己又捻了一颗白子轻放下,齐商有事儿忙请辞离开,她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整个心思都落在了棋局上。
院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秋风卷起落叶的轻响声,法真又问道:“想学吗?”
宁茴还没反应过来,她却是抬眼看着那双清澈的杏眸突地一笑,“算了,就算学也不能是我来教你。”棋局于她而言便如同生死战场,那种血腥厮杀阴谋算计若真交给她,裴卿嘴上不说,心里怕也是要怨怪她的。
宁茴听的有些迷糊,这些古人说话总是不清不楚的,她有时候听起来真的很茫然啊!
宁茴有心问两句,法真却是不再说话,低埋着头钻研棋局,她也不好打扰,在心里琢磨起了正事。
说起来也是缘分,大梨花树是法真的,这小梨花树青青草原定位就在公主府,极有可能也是她的,就算不是她的,也肯定和她有些关系。
这样想着宁茴便越发有些坐立不安,她犹豫要不要开口直接问。
对面的人时不时就飘个视线过来,法真五识比常人敏锐自然有所察觉,握着棋子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地问道:“是有什么事?有话不妨直说。”
她语言温缓,在庵庙里沾多了佛珠的慈悲,再加上本身心性沉稳端正,很是能安抚人心。
宁茴抿了抿唇,问人家有没有梨花树实在是太过唐突了,遂笑着道:“没什么,我是想着那日在千叶山看见的梨花树呢,当时回来还念叨着要在院子里种一棵,待来日梨花开了,一定和清水庵后头的一样好看。”
法真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丢下的话却叫宁茴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
“可巧我从山上带了一株小苗回来,原是和山后头的那个同根而生,料想也会和它一样生的极好。”
宁茴袖子里头的手紧扣着,掌心都叫抓出了印子才勉强压下心里头的激动,她眉眼弯弯,脸上的笑真是甜的叫法真都有些愣神。
“长公主,我想……”
宁茴话说了一半,法真却是毫无征兆地突然启声打断了她出口的话,“时间不早了,再过会儿就该进宫去了。”
她对宁茴面上掩饰的并不算特别好的喜色视而不见,平和的目光下落在她身上,好似那静静流淌的溪水,转动了两下佛珠又接着道:“你这一身也太素净了些,翡云,带少夫人进里屋去重新拾掇拾掇。”
她话音刚落,一直立在枯树下充当背景板的婢女应了是,走到宁茴身边对着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宁茴心里急,但长公主手握十万巨资,不不不……是二十万巨资,人家现在明显不大想理她,她也不敢得罪人,只得三步一转身,一步一回头地随着翡云进了里屋去重新梳妆打扮。
宁茴一走法真就又坐回到了石凳上继续未完的棋局。
裴郅来的时候她手上的这一盘刚刚下完,正捡着棋子丢回棋篓里,玉石的轻撞声很是悦耳,法真微眯着眼有些享受。
“长公主,圣上叫微臣接你入宫。”今日是圣上万寿的喜庆日子,裴郅换下了日常的玄色衣袍,也褪下了御寒的披风,身着一袭蓝色的暗花祥云大氅,身姿挺拔,正是玉树临风的好儿郎。
法真也没纠正他的称呼,视线中隐含欣赏,“合该这样穿的,大好的年岁,尽叫那些黑不溜秋的衣裳掩去了。”
裴郅在她的示意下落座在宁茴方才的位置,他左右看了两眼没见到宁茴的身影眉头微蹙,法真见此轻笑,“在里屋收拾,咱们且再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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