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女子战不几合,蒙巾已被扯落,就听和自己斗战的老头语气天真:“女娃子挡什么脸?输给爷爷不用害臊。”
“二月,小心!”寒冬急道。
蓝月忆“刷刷”刺出连环十八剑,看那老头其实没用兵器,正着忙护着飘洒胸前的长髯:“请教前辈贵姓高名?”
“我乃名满六国、无人不晓、玉树临风、花枝招展的……”
老头还没说完,被沈励断喝一声:“不许告诉别人!”
“额……”老头正是张小满,闻言一边躲剑还有空挠头:“女娃娃不用遗憾,等你不是别人了,爷爷再说给你听。”
蓝月忆皱眉未已,忽见长剑被他徒手夹住,不由大生惊骇。只觉此人内力强沛,招式奇诡,真平生未见。赶车人早已上来挥鞭助战,见形势不利,连吹尖利哨声,霎时就见阁顶门廊涌出数人,一色青衣,各持兵刃,团团围住沈励两人。
沈励战寒冬兀自焦躁,眼见埋伏众多,难于脱身,便对张小满叫道:“我吃了固玉丹,输一阵不算不丢人,你老人家若也折在此处,可要毁尽一世英名了。以后再别和人吹牛皮。”
“少使鬼心眼,我最烦激将法了!”张小满怒道,忽又见围上来的青衣隐卫,更加跳脚:“没本事的才打群架呢。请爷爷赐招还玩这套,懂不懂规矩!”
“不许把人放跑,给我上!”寒冬当先杀来,不给沈励丝毫喘息之机。
蓝月忆多言一声“得罪了”,指挥着青衣隐卫猛攻这个长髯老头。
“我说话你们不听是吧?”张小满真生气了,踢倒两人见不能服众,也就不再遮掩,从背上包裹里猛的拔出兵刃吼道:“想流点血还不简单,我的宝贝疙瘩有日子没吃饱了。”
寒光一道,如潜龙出潭,冰魄星魂,慑人心目。蓝月忆只觉一股强劲剑气迎面扑来,连剑招都没看清楚,下意识就倒纵避躲。
“啊!”耳边不断传来惨呼,二十余招后,已有数人受伤倒地,或捂肩、或抱腿,鲜血喷洒,满湿衣襟。
“寒水剑!”寒冬失声大叫。
“有眼光!”张小满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宝刃的威力,简直爱不释手:“此剑出鞘,必要饮血。尔等为其供奉,该觉荣幸才是。”
蓝月忆咬紧牙关,再次指挥青衣隐卫们冲上,奈何兵器相差太远,鏖战未久,尽被寒水剑销断。张小满捋须而笑,见沈励尚在苦战,便抽身替他解围:“你怎么还没走啊?”
沈励只是压住了固玉丹的药效,并不能解除,遇着寒冬这样劲敌,使出浑身本事激斗,难免大耗内息,刀法略一迟滞,腰侧便遭冷剑刺伤。
寒冬眼看得手,被寒水剑当空一阻。方要反击,忽觉内力僵涩,仿佛流瀑琼波生生被什么东西截断,下腹骤发剧痛,眼前白光旋转,虽感剑气逼近,脚下却一步不能移动。
“冬哥!”蓝月忆大叫一声,目呲尽裂,冲上来把他抱住,强接寒水剑。
“当!”
“咦!”张小满惊奇的看到有一束玄光早于地上两人的长剑挡住了自家宝刃的寒芒。
“小妹来迟一步……” 一个装扮与隐卫没有任何不同的青衣女子傲然而立,说的是道歉的话,却听不出丁点道歉的诚意来,手中碧玉钩一转,对着张小满咽喉:“姐姐忙别的去吧,此人交给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功最强的月侍出场,猜猜她是几月?
这周很忙,更新不快,大家不要着急哈。
第658章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奶奶的又来迟一步……” 好你个茶十一!蓝月忆涵养极好,轻易不会骂人,此时见寒冬瘫倒在怀,汗落如雨,心中忧急万分。
茶十一只作不闻,手擎碧玉钩,拦下长髯老头:“寒水剑给我,饶尔活命。”
“嗬……”张小满跟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爷爷不用你饶,爷爷饶你倒好。”
茶十一做事自来是能动手就免动口,见他不听,也懒得再说,挥银钩夺宝剑,一战数十回合,竟半点不露下风。
“呦!”张小满不想她功夫如此了得,自从隐居凌藏谷,二三十年逍遥自在,实不知江湖中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好奇心起,便连连发问:“小娃娃,你是紫云瞳不是?”
茶十一不予理睬,缠斗更甚。
“不是。”张小满自己就先否认了:惜花山庄张擎苍的武功路子我熟,刚猛横嚣,不可一世,不若她这个精巧。又问:“你是白风荷的徒弟?”
茶十一嫌他啰嗦,“当当”就是两钩,直逼心口。
白老太太使降龙刀法的啊!张小满挥剑挡开,暗自琢磨:排场大,规矩多,烦死人不偿命,自己还是臭脾气,她能容门下弟子随便改换兵器?不是,不是。
“还有谁啊?玄龙冠军侯聂战已经死了,你总不会是个夜里游荡的鬼魂吧?”
“啪!”张小满光顾瞎猜,不妨脚下慢了一步,竟然露出个大破绽来,被茶十一连根扯下了长须,实力证明自己是活生生一个瘟神。
“哎呦!”
“假胡子啊?”茶十一斜眼看了看长须,径自揣进怀中:梅小丫喜欢这些东西,回头送她扮老头子玩。
张小满一下急了:“你……你你你……还给我!”
茶十一好整以暇,拿碧玉钩指指寒水剑。
“不换!”张小满怒道。
换什么换啊?茶十一撇撇嘴:寒水剑我要,假胡子也不给。
“你要是凌家那株小向日葵,我非揍死你不可……”张小满又想起凌笑来:兼汇各家所长,武功也是出类拔萃,就只有个打架时爱走神的毛病,特别是一看见楚红溪的漂亮儿子,其它什么都能忘个干净。别说我老人家,就连个三四岁小伢子也不时能拿拨浪鼓砸中她的脑袋。
数猜不中,越发痒的掏心挠肺。张小满已然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只想摘下对战女娃娃的面具看上一眼,或亲耳听她报个姓名。
茶十一就是不遂他愿,攻的越发猛烈。
“这里人多吵闹,说话不便。”一个错身之后,他朝茶十一招了招手:“跟爷爷来,咱们换个地方切磋。”
茶十一见他飞过高墙,立刻纵身追上,听见蓝月忆在后怒喊自己,仍如不闻:我只管把韩少爷送王主的定情之物寒水剑夺回来,别的功劳就不占姐姐们的了。
“这愣头青……”蓝月忆恼火不已,因沈励趁着那边长髯老头酣战、寒冬动弹不了、自己无暇分神之际,打退几名隐卫,已然翻墙逃去。
“二月你别管我……快追!”寒冬难受的银发汗湿,踉跄着还要冲前,被蓝月忆死紧抱住。
“我走了,你可怎么办!”
“闭嘴!”寒冬颤手指着高墙:“你敢误事……”
正在这时,忽听侧方有人奔来高叫:“姐姐?”
“三月!”蓝月忆眼光大亮,翻手指向沈励逃走之处:“赶紧去抓沈使!他穿着黑衣,腰侧要伤,还吃了固玉丹,跑不远。”
“抓谁?”三月送回若怜,被六月派来支援文津阁,此时也顾不得多问,带着数名隐卫分头追去。
方才还是惊心动魄的战场,转瞬又恢复成了料峭清冷的书院。寒冬只手撑地,却站不起来,抖的如风中落叶一般,仍指着不远处血迹喃道:“打扫干净,不能让人看见……”
“知道了。”蓝月忆一步不敢离他,看赶车人还守在旁边,立刻命她:“按寒总管吩咐的办!”
“你去……和王主报个信儿……”寒冬哑着嗓子挤出两字,明明在推蓝月忆,却因支持不住整个倒进了她的怀中。
蓝月忆看看高悬中天的圆月,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禁不住抱怨道:“你这个样子,难道想叫王主看见?还报什么信,今晚你就不该应承这件差事。”
“你……你不晓得……”寒冬似要反驳,却喘的说不上话来。
蓝月忆看了一眼旁边停着的马车,犹豫片刻,还是半扶半抱的把寒冬带进了文津阁。
门吱呀呀一关,酷雪寒风、花灯明月尽被留在了外面。檀木香气若隐若现,暗哑呻.吟似有似无。
“二月……”
“在呢……”
蓝月忆一把抱起寒冬,登楼寻到暗格。
“这是……哪里啊?”
“哪里我都护你周全!”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忽而间从旁边书橱下钻出个人来,缩头撅臀,手脚并用,极尽小心的一点一点往门口爬。听得暗格里动静大些,她就爬的快些;听不见动静了,她立刻停下屏息敛气,恨不能掐住心脏也别再跳动了。眼见就要出门,不妨怀里掉落了一卷书,砸在门槛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什么人!”蓝月忆是何等警觉之人,闻声便知不对,人未冲出,先甩出一把匕首,“当”的就将那卷书钉死在了地上。
“啊!”地上的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跑也忘了,先伸臂护头。
喊声未落,蓝月忆已至门前,一脚踏翻了发出声音的女人,拔匕朝她刺去。
情知这种时候若被发现必遭灭口,女人惊骇欲绝,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喊出了两字:“是我!”
蓝月忆下意识一顿。
女人抓住机会,急迫言道:“银狼吠月,我可以……”
蓝月忆一惊,匕首实实压在女人颈侧:“你说什么?”
“别杀我,我帮你们……”
暗格里传来一声极度压抑痛苦的□□。蓝月忆手抖了两下,忽然抓起了女人的头发:“你是什么人?”
“我姓赖,是个爱看书的秀才。”
“赖……赖之放?”
“啊,你认识我?”女人被叫出了名字,大感惊讶:“那太好了,太好了。”
蓝月忆提着她出了楹门,打开一扇窗,借着月色往女人脸上一瞧,果然熟悉:“嗬,赖秀才,什么地方有贼人,什么地方就有你。”
“这……这这……巧合,完全是巧合。”赖之放也恨天意不公:“你听过那句没有?无巧不成书啊!”
“你为何在此?”蓝月忆手中匕首仍狠压着她脏兮兮的脖子。
“嗜书如命,只想多看几眼。”赖之放一动不敢乱动:“我不是贼人,也不认识贼人,大总管一定高抬贵手啊。”
蓝月忆待要追问她刚才躲在哪里,是如何没被发现的,忽听暗格里传来阵阵异音,想是寒冬难受至极,已不能自主。
“别说废话了。你能解银狼吠月?”
“知道办法,但记不清了,得回去翻书。”
蓝月忆倏地瞪起眼睛:“你敢蒙我!”
“不不不……”赖之放急着辩解:“我脑子是个藏珍阁,装的宝贝太多,想找一样得花功夫。不过我知道怎么暂时纾通。”
“你说!”
“大总管不是也知道么?”赖之放并非挑衅,可那副腔调十足欠揍,激的蓝月忆又将匕首沉了沉。
“啊,饶命饶命!就是大总管使熟了的法子。是为难一些,是劳累一些,可……还是管用的。”
“……”
蓝月忆见她知情,一度动了杀心,可苦寻十三年,头一次听见有人说知道解法,无论如何总要试试。她听得暗格里男人挠墙磨地之声,不敢再拖沓下去,立刻使出独门绝技,点了赖之放的哑穴和双手上的筋脉,叫她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
“……呜!”赖之放被拎小鸡似的丢出文津阁门,落到了赶车人手里。
“带回府去严加看管,待会儿我要亲自审问!”
“是!”
蓝月忆交代完了,飞身重回暗格,听得寒冬虚弱而又迷离的叫道:“……二月……”
“来了!”
……
沈励直跑到六盘街附近才甩掉了追踪自己的暗卫,固玉丹发作开来,再想高掠低纵也是不能了。他藏在一个大水缸后,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眼望孙家老宅,脚下犹豫:还去不去见煜哥呢?只怕马上就要全城搜捕,现在不走,便只能匿身在此,会不会连累到他父子?再被孙兰仕发觉,更是险不可测。一月之内我都没了内力,岂非将要任人宰割。可煜哥约我,必有大事,若不去相见,恐有疏漏……
正感棘手,忽听得孙家老宅响起一串异响,似乎有人惊叫。沈励一凛,忙侧耳细听,却是嘈杂一片,混乱不堪,不知出了何事。他大生忧虑,已顾不得自己安危,起身想奔去查看,忽然肩头被人从后按住。
“跟我走!”
沈励大惊,回掌打来。
那人只是偏头让了一下,出手便将沈励箍住:“小励……”
沈励一下子呆住,抬眼看来,面前是个女人,眉目虽然陌生,气韵却无比熟悉。
“你……”
“……就是我!”
“嗬!”沈励僵了片刻,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冷笑,满带怨恨:“现下该怎么称呼娘子了?”
女子深深叹气:“陈琅!”
沈励死命控制着自己不许颤抖,双臂一格,从她怀中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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