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今夜想怎么样呢?”金莲伸出纤纤长指,往她怀里摸去,就藏着什么金银宝贝,一触便知。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喽!”玉莲也抚上女人的后腰,先扫扫有无褡裢荷包,试试是鼓是瘪。
三月浑浑噩噩的又想到张缤说过的一句:你好什么,他就能来什么,那本事可多着呢!
“你们……会……”她有些迟疑。
金莲、玉莲对视一眼,一个勾唇,一个眨目:“会……当然会呀!”
“会什么?”
“什么都会!”金莲笑道:“要有不会的,娘子教我啊!”
三月一窒,觉他热辣辣的手还往衣里钻,忙就攥住腕子扯了出来:“倒……倒扣金钟,会不会?”
“呦!”玉莲一声娇啼,似笑却嗔:“娘子真不会心疼人,那个呀……玩一次,好累的。”
三月不懂这是在和她讲价,兀自呆愣问道:“怎么累了?”
这可把玉莲问愣了:这人是懂,还是不懂啊!
金莲察言观色,已然明白过来,一边朝同伴眯眼示意,一边娇声媚气笑道:“倒扣金钟不算什么,奴家还会溜云车……就想和娘子一起溜呢。”
“不如咱们打双鹿(此非双陆棋)吧?”玉莲闪动媚眼儿:“娘子赢了,我们兄弟听您的;娘子若输了,嘻嘻,可就得听我们的了。”
五花八门的名字,三月全都没听说过,只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若怜也会,也和别的女人摆弄过,心头便是一阵又一阵的膈应。
“我……咳……什么扣,什么溜,什么打双的,你们先弄一个我看。”
“啊?”金莲挑眉,玉莲瞪眼:“娘子,您在说笑话吧?”
“没说笑话!”三月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快着!”
两个小倌互视一眼,又膏药似的粘了上来:“娘子……和他有甚意思,还是咱们一起吧……”
“哎,喂……”三月一愣神的功夫,里衣带子都被勾开了,一个从她颈上往下印唇印,一个由她膝窝向上伸手指,顺路摘去了一个垂珠小香囊,一个排穗银三样套,一颗喜字小印章。
“别乱动!”三月顾此失彼,忙乱不堪,一手拼挡两个小倌儿,一手去抢快被他们糊弄跑了的东西:香囊是若怜绣的,排穗是若怜编的,小印章是自己把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刻的,哪能让别人随便揣走。“你们……放肆!”
这一嗓子吼的太大声,吓住了金莲、玉莲。门忽就开了,进来值守的老鸨,先万福,再赔笑:“哎呀,娘子,哪里不顺心了?”
三月把宝贝抓回自己怀中,又忙整理衣襟:“不是该听我的吗?你这里的人怎么乱来!”
老鸨一瞅金莲玉莲,一个低头并鞋尖,一个抬脸儿瞅月亮,都是副没占着便宜反受了委屈的样子。老鸨立时笑了:“娘子一表人才,又慷慨,又厉害,小哥子们想早点得您宠爱,急了点儿,急了点儿,哈哈哈!”
三月大皱眉头,比着自家那个羞怯腼腆的小夫郎,暗自寻思:说若怜对着我是装的,真装的出来?
“娘子啊……”
“换一个。”三月可受不了金莲、玉莲那份殷勤,不等老鸨开口,兀自摆手:“我要小怜。”
金莲跺脚儿,玉莲撇嘴儿,楚楚可怜的要过来拉三月的袖子。
三月赶紧闪身躲到了桌案之后。
“娘子,他们也陪了您这么久,您可得留点情意啊。”老鸨边笑,边捻捻指头。
三月这回看明白了,咬咬牙,掏出一张银票:“拿去!”
“谢娘子!”老鸨喜滋滋接过银票,一看即愣:“陶……陶大人?”
三月没说话,表情很是不耐。
老鸨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紧着又问:“您想叫谁伺候?我们二条院的花魁今晚儿有闲。”
“就要那个小怜,让人怜惜的那个怜。”三月顿了一下,又极快的补提一句:“他是清倌吧?”
“啊?哦……是,是,他就是!”老鸨笑得又假又夸张,不过三月听不出来。
“我这就叫小怜去,您稍等,容他打扮打扮!”
转出屋门,到了楼口,金莲、玉莲拉住老鸨悄声问道:“里面这位陶大人什么来头?”
“她呀,英王府的人。”老鸨咂舌:“没想到吧?看着青愣愣、傻乎乎的一个妞子。不过……”他一弹银票:“上面写着呢!错不了。”
三月等在房中,仍是焦躁烦郁,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小怜来作甚!忽听得哪里传来细吟娇哼,好似迎娶那夜若怜的缠绵妩媚。她一怔之下,踏步出屋,循声而探,到得一个小门前,侧耳听了听,觉得像又不像。将要撤步,又忍耐不住,终于还是轻轻推开房门,飞身入内。
屋里恩客小倌正自情迷之中,未觉有人靠近了帘帐,仍自欲海中沉浮。
三月借着朦胧灯火,先往小倌瞟去。
……不是!虽没看见脸,瞧那身板,也能确定。她闭上眼松了一口气。忽又鬼使神差的睁开了眼,往床上一扫。这一扫当即惊住:还有这样的招式!不见旖旎,只觉可怖。难道那男人不痛,反添欲念,怎么叫声似醉如破,如此魅惑人心?三月怔楞着再瞅小倌,等了一会儿,趁他难耐折磨甩发仰头之际,看清了情形,原来男人口里堵了个形状熟悉的东西,把喊叫哭嚎都窒在喉口,变成低吟软哼。看他阖目蹙眉,汗泪交织,三月下意识就拔肋下佩刀。
手下一空,这才记起被王主缴了去。
“小妖精,喜欢这些零碎么?还是喜欢再吊高一些?”帐中客人只顾调笑,混不知方才脑袋差点儿离了脖子。
“唔……”声似娇允,男人却在拼命摇头。
三月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拔腿便走,忽又想起什么,疾风般转身,照床脚狠狠一踢,就听“咣当”大响,床身一斜,松快了小倌,摔出了恩客。三月就势把床帐一扯,蒙头盖背的裹住那个女人,不等叫嚷,先点住了她昏睡的大穴,又朝那撅起的屁股上狠踹了几脚。
和张缤一样,也她奶奶的不是个好东西!最好做个噩梦让鬼差收到地狱里去。
三月出了屋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背手走回自己刚才待的那间小室,沿途又听见各色闹声浪语,却再没勇气揭帘窥探。
七岁,就待在了这种地方……三月的心狠狠一疼,端茶喝不下,徘徊想拍桌,正懊恼自己来此何干?把给若怜买衣裳首饰的银钱白填了销金窟时,忽听轻轻敲门响,怯怯小郎呼:
“陶大人好,奴家可以进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个字:困!
前头那章“(坏)怀的蹊跷”的bug,已改,亲们第一次提的时候我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脑子,短路了。欢迎大家挑错字,老有错字,呜呜呜。
第700章 夜欢楼-2
“进来吧。”
三月转头一看,门口站着嫩生生一个小郎,穿件桃杏色纱衣,挽起松茸茸乌发,两手捧着个陶制多孔鹅蛋样的东西。往脸上瞧,两腮莹润,红唇丰满,一双眼睛大大圆圆,说不上有多美丽,却闪动着天真无邪的光芒。
“你是……”
“我叫小念,哦,不,叫小怜!”小郎刚开口就说错了话,懊恼的吐了下舌头,又偷眼瞧三月有无生气。
三月皱了皱眉:“多大了?”
“十……十六!”小怜磕巴了一下,咧唇笑笑:“说话就十六了。”
只怕十五都是虚数,难怪一脸稚气未脱……三月目光移到他手上:“你拿的什么?”
“陶埙。”
“会吹?”
“吹不好!”小怜看那娘子又皱了眉,摆手示意自己奏上一曲,只得从命,纤长指尖按上了埙孔,极是垮慢的吹了起来。
三月将将听出个调子,暗道这小家伙真没说谎,也就比那起子吹不出声的略强一些。
“这什么曲儿啊?”
“梅花三弄。”小怜答了话,又轻声反问回来:“娘子喜欢么?”
吹成这个样子,居然还好意思问人家的感受!三月摸摸鼻子,也就实话实说:“不大喜欢……”
“那就好!”
小怜毫不遮掩的绽开了一缕笑容,看的三月直发愣:客人不满意,他还挺高兴,这是何道理!
见她不说话,只瞪眼瞅着自己,小怜生了不安:“娘子……咳,您还有什么吩咐?”
三月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因方才听曲时挪到了床上,就随手拍了拍床沿:“过来坐吧。”
小怜以为她这是要自己入帐的意思,越发紧张起来:“我……我来不得梅花三弄……”
“嗯?”三月听得云里雾里。
“公公让我回禀娘子:我是清倌。”小怜揪了揪胸前的衣裳,似在遮挡什么:“得……得灭去烛火,才能伺候……”
三月瞅他半晌,渐觉有趣儿:“你来夜欢楼做这档子营生多久了?”
“四个月。”小怜答道。
“接过几位客人?”
“您是头一位。”
“是吗?”三月歪头,表示不信:“清倌不是得先选花魁估价,才让陪客□□么?怎么到你这里不讲规矩了?”
“公公说我当不了花魁。”小怜低了头:“陪您挺好,您不会赖账。”
“……”三月愕然:“可你这什么都不会的,我要是退货呢?”
小怜一怔:“什么意思?”
三月看他一脸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老鸨说的不错,你是当不了花魁。”
小怜小声咕哝道:“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哦?”三月笑道:“那你来一个我看看。”
小怜立时红了脸,磨蹭了半天说道:“得……得先灭了烛火……”
“那还有甚意思!”三月才取笑一句,忽然想起若怜也是每每如此娇求,笑意便皆僵在了唇边。
“我认识一个花魁!”她说道:“可比你长得美多了!”
“那您为何还要点名招我?”小怜露出疑惑:“是因为花魁哥哥的客人很多么?”
“不是!”三月一窒,脑袋里乱了半天,叹息出声:“他有事儿瞒着我……”
“公公教过:不能什么都麻烦客人,也就不用什么都和客人说。”小怜低声言道:“比如我……”
三月见他没了下文,脸色古怪,便替他说的道:“比如你没有十六,也不是清倌?”
“呃……”小怜鼓腮瞪眼,眨了半天睫毛:“我是!”
老鸨子一看就知道我是个容易糊弄的,嗬……哪里不是看人下菜碟儿!三月自嘲一笑,转问小怜:“你是怎么到这地方来的?”
“这里能吃饱,能穿暖,有屋子住。”
“你好像还挺喜欢这里?”三月想起方才在别屋所见,心生诧异:“就不怕挨公公打,受客人折磨?”
“在外面也一样挨打受折磨。”小怜只是绷了绷腰背:“习惯了。”
三月瞪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半晌又问:“要是我带你走呢?”
小怜愣了一下,轻轻摇头:“公公不让!他说不能随便和客人走。”
“为什么?”
“客人不会真心对我们好,一天两天看着好,一月两月就腻味了。”小怜回答:“到时候往哪里去呢?又要吃不饱,穿不暖,没屋子住了。不如在这里,到死都有人陪。”
“……”三月呆了下来,半日无语。
“娘子认识的花魁哥哥,是谁啊?”小怜觉得伺候客人聊天,可比陪着睡觉好多了,没话便找起了话问。
“他已经离开这里了。”三月往后一靠,仍自想着心事。
“哦,原来已经死了啊。”小怜劝道:“请娘子节哀顺变。”
“什么呀!”三月攒眉瞪他:“别胡说八道,我家……咳……活的好着呢!”
“那他和别人走了,您见不到,所以这么难过。”小怜点了点头,学着老鸨的样子叹道:“姻缘自古天注定,佳人不得莫强求。”
三月“呼”的吐出一口浊气:“我说你能不能别瞎猜啊?他敢和别人走……”
“哦,也不是……”小怜垂头想了半日,忽有所得:“那你们吵架了?我可以帮您劝劝他。”
“怎么劝?”三月一嗤:“你又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
小怜笑道:“我告诉花魁哥哥你不喜欢梅花三弄,不是那种客人,他一定就不生气了。”
“咳……”三月无语抚头:“别说乱七八糟的了。我问你,你知道这里三年来所有花魁的名字么?”
小怜立刻掰手指给她数了起来:“芷兰哥哥,天星哥哥,晴云哥哥……若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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