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斩草不舍得除根,留此后患。”元摩利一嗤:“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达木丁一窒,转而恼羞成怒:“别以为你央金就能置身事外。当年干掉窟耶舍(哈先王,斯瑾提之母),塔基世(温朵娜及元摩利之母,央金先王)也没少出馊主意,以为斯瑾提不知道么?等她在九戎站住了脚,下一个想要收拾的就是你!”
“独狼斗得过神虎?犽鲁收拾的了英缇娜什?”元摩利嗤笑不已:“别把我央金看的和你哈赤一样。”
“你……”达木丁大怒,座中哈赤族数位头领瞬间也都变了脸色:你元摩利被龙国玄心平打的龟缩在太阴山里不敢动弹,还在我们面前逞威风。说我哈赤不敌斯瑾提是犽鲁,你可自己亲去试试,看当得了当不了一个响当当的英缇娜什。
温朵娜见状,忙持酒站起,笑对达木丁及哈赤诸头领言道:“我家汗王的意思是……”
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元摩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的意思是斯瑾提入赘紫胤,又降玄龙,生出一窝子小串奴,是我九戎败类。她就一时占了哈赤的地盘又能怎么着?配当格碧亚(指碧落王朝时代九戎联国国名)大汗王么?”
“……”温朵娜脸色一白,怒生心底。
众人早都呆住,就连元摩利自己的心腹族臣都已愕然:汗王,你这不是把自己母亲也一起骂了?先王英明神武,受百姓无比爱戴,就为和中原蛮奴生了个俪戎王,就成了你口中的九戎败类?不敬母亲,连白度母也不能容啊。
“二忽勒,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元摩利朝温朵娜呲牙一笑。
温朵娜只觉帐中众人眼光纷如利箭射来,中有一道格外刺目,她不禁扭了扭头,正瞧见库尔勒轻蔑不屑的把脸转走。
“咳!”眼见妻王嚣张傲慢的太不像样,蒙都尔斤猛地抢过元摩利手中酒杯,低声埋怨道:“你喝醉了吧?说话舌头都大了。”
元摩利一把掐住他腕子,未等发作,忽听女儿震天响的哭了起来。
“这是闹腾什么!”
眼见汗王发怒,保父吓得赶紧抱孩子跪倒:“哈屯纳音想是饿了,请汗王允许……”
“滚!”元摩利一挥手,保父连滚带爬的带着小婴孩逃出了大帐。
“哥哥把小侄女儿也养的太娇了。”库尔勒撇了撇殷红小嘴儿:“那是一位以后要当英缇娜什的哈屯纳音,不是只会吃奶咬手指头的小哭包。”
“你……”蒙都尔斤“腾”的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哈赤王后赶紧打个圆场:“库尔勒真没规矩,还不去给央金大王和哈敦敬酒赔礼。”
库尔勒一笑,端酒到了元摩利面前:“英缇娜什,能喝三盏不能?”
元摩利哈哈大笑:“三盏算什么!”
“阿巴吉(央金语,父亲)让我给你道歉。”
“道歉?”元摩利一饮而尽,舔舔嘴唇:“你说的在理,不用道歉。”
“什么?”蒙都尔斤闻言大怒,玉面涨的通红。
“哥哥?”库尔勒挑衅似的又朝蒙都尔斤一敬。
蒙都尔斤胸膛剧烈起伏,气的无可复加,把杯一推,甩袖而去。
“哈敦,哈敦?”温朵娜连叫两声,见他毫不回头,往上一看,元摩利似如不闻,就在库尔勒手上喝尽了三盏酒,而后豪迈一笑。
“甜,甜的很!”
“谢汗王!”库尔勒露出娇美一笑,昂首挺胸经温朵娜面前回到父亲身后,压根儿没注意到那个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狠辣。
被男人们争风吃醋一搅,帐中气氛又不同于之前。元摩利懒洋洋问道:“二忽勒,你看哈赤大王来太阴山做客,不好让她空手而归。你可愿去帮个小忙,替阿嘎锦(留守哈赤的小王女)揍一揍斯瑾提?”
不提领兵,不说增援,叫我单刀匹马去送死!温朵娜心里明白,也不争辩,只笑了一笑:“谨遵汗王金命。”
达木丁却是眉头紧皱,想从央金多得些好处:“阿嘎锦手底下没多少人了,你看是不是能叫俪戎王带她本部兵马随我……”
“你干什么去啊?老胳膊老腿,又老眼昏花,把犽鲁都当成了英缇娜什,还能打仗么?”元摩利一嗤:“我家二忽勒英雌无敌,从来以一当百,取斯瑾提首级不在话下,你放心就是。”
温朵娜应景似的拍了拍胸膛:“我替大王和阿嘎锦支撑一下,雪璃马上就要打玄龙了,紫胤和玄龙是盟友,不会坐视,一定派驻扎赤凤的傅临大军攻取长阳。如此一来,被看管着的玄甲军就没了后顾之忧,会在西边闹出大乱子来。青麒助攻紫胤,金乌偷袭雪璃,天下可就热闹了。我家汗王正好领着九戎建国,哈赤大王您也就可以安枕太阴,愉度晚年了。”
“就是这样。”元摩利满意大笑,暗想:上次出手教训温朵娜,她还真老实多了,知道我要杀她易如反掌,缩起了脖子。其实,留着这个串奴也不错,能冲能战能说话,比哈赤这帮没脑子的软骨头强。
“但愿如此吧。”达木丁现在既没主意,也没实力,除了后悔自己听信元摩利挑唆惹祸上身之外,事事一筹莫展。
哈赤王后倒挺高兴,朝元摩利笑道:“真有那一日,我把库尔勒送给你,生一个能当英缇娜什的哈屯纳音。”
“哈哈哈哈!”元摩利志得意满,只觉美人和汗国皆已握在掌心了。
虽然各怀心思,到底结盟顺利,席上两族头领重臣们把酒言欢,相谈甚恰。温朵娜适时建议:“是不是叫歌舞上来,聊助酒兴。”
“好!”元摩利大手一挥,高声召唤:“蒙都尔斤过生日时我给他排了出滑稽戏,逗死人了,今儿给哈赤大王、哈敦和众位头领再演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比较血腥,提前和大家打个招呼。
哎呀本来是想明天更新的,先存好设定个时间,结果手一抖按成立即发送了,呜呜!这是下周章节哈,下周比较忙,我还说可算先存好一章了呢!
第739章 喋血王帐-3
灯火微黯,锣鼓骤响,达木丁竟然打了个激灵,旁边哈赤王后一愣,暗地去握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达木丁皱眉推开了他,心道:自己难不成真的老了?还是被斯瑾提吓破了胆?连锣音儿鼓点儿都能听成战场上的厮杀嚎叫。当年宰掉窟耶舍(哈先王,斯瑾提之母)的勇气、号令九戎的雄心都跑哪去了!
“别想那些烦心事儿了!交给阿嘎锦就是。”哈赤王后往帐子中央一指:“你也喜欢滑稽戏,看一场解解乏。”
一排央金族年轻男子交叉拉手涌到桌前,身披短纱,隐透莹光,腕踝上都系铃铛,翩翩一舞,随风作响。
“有点儿意思。”哈赤王后笑道:“我说怎么这样亮,原来纱披上聚着夜火虫(萤火虫的别名)。”
“是为了把小脸儿照清楚么?”库尔勒看了一圈,轻撇小嘴儿:“哪有一个美人?照也白照。”
他对面就是温朵娜,脖子仰着,眼睛努着,目光从一个又一个男子脸上移过,似乎是想挑选一个待会儿来为自己佐酒。
没出息!库尔勒转眼又去看元摩利:这才是我九戎的英缇娜什呢!威风凛凛,气焰熊熊,虽说现今避在太阴山里,可她志在重建格碧亚(碧落王朝时期九戎汗国国名),当大汗王!我要是能陪在她的身边……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温朵娜盯了半天,只觉这些男子或陷目尖鼻,或广额高颧,与九戎族众并无不同,不禁心生疑虑:我全然信任聂赢,可他真有那个本事么?
梅骨朵见温朵娜竟然偏头来寻自己,便知她又起了犹豫,忙忙上前斟酒:“好戏还在后头呢!大王可别先喝醉了。”
“嗯!”温朵娜深吸了口气,下定最后决心:听说中原易容术精妙无比,也许真的连我也瞒过去了呢?
小锣一敲,又上来两人,一扮满头插花、拿钉耙的老婆子,一装满脸白须、背竹篓的老头子,弓背驼腰,瘸腿跛脚,一个好嚷嚷,一个偏耳背,一个插科打诨唱的欢实,一个装聋作哑演的热闹,激起座中头领内眷们阵阵大笑。两老儿正腻腻歪歪,忽见了面前有诸多美人,那老婆子就仿佛进了万花阵,转着圈儿不知东南西北,这个想摸,那个想碰,搂住一个就要亲亲;老头子气急败坏,一顿狠拉怒踹,不妨脚下一滑,咣当摔了大马趴。
“哈哈哈!今儿演的比前次好。我就说,不拿鞭子抽几顿,他们舍不得献出看家本领来。”元摩利兴致勃勃,还给达木丁指去:“你别看那笨老头满脸褶儿,摘掉假胡子,十足是个美人呢!那老婆子也是个小哆嚟扮的,唛噜嗓(央金语)个妖精,细皮嫩肉演老筋歪骨,还真像。”
“哦。”达木丁脑子里还在琢磨雪璃、紫胤、玄龙、青麒都会怎样行事,根本没认真瞧。
元摩利见她敷衍,大是不快:“怎么,觉得没劲儿?”
“啊,不是。”达木丁只得打起精神来,依着九戎素日宴席规矩,一指‘老头子’:“我正想挑哪个好呢,既说他是个美人,就过来伺候吧。”
元摩利这方满意笑了,点手吩咐道:“你,快给哈赤大王倒酒;你,上这儿边来。”
“是!”正好一幕演完,老头子和老婆子双双行礼领命。
座中头领早喝得晕天黑地,单等这个指令了,眼见两位汗王已选了小奴,自己也就不用客气,纷纷把已经看中的男子拉到身边。
库尔勒眼见元摩利招手,也不管叫的是谁,拾起小酒坛晃到她身边:“英缇娜什,还能喝三盏么”
“你唱个歌儿,我就喝。”元摩利把眼一眯。
“这乱哄哄的,我唱歌,你也听不见啊。”库尔勒凑近她笑道:“不如……”
元摩利一把箍住了他的腰:“不如什么?”
库尔勒贴在她耳边咕哝了一句。元摩利哈哈大笑,夺走酒坛,仰头便灌:“好,你说今晚就今晚!”
王帐之中酒香四溢,正喧闹不堪,忽听得一声尖利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啊!”
众人一呆,纷纷循声望去。
就见哈赤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开偎在怀中的‘老头子’:“你……”
她前胸赫然插着一把尖刀。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众人看个明白,那‘老头’握刀一拔,反手横削,刹那间血如浓浆,自哈赤王胸前和脖颈两处喷薄而出。只见她头颅歪斜,却没有滚落,和颈子尚有一层皮连。哈赤王瞪眼张口,骇极怒极,留给世间最后一个表情。
“啊!”
惊声方起,“老头子”一个倒纵,离开主桌,同时大喊一声:“汗王,快动手吧。”
元摩利惊骇之余,手中酒坛“轰”然落地,砸出一道刺耳响声。
摔杯为号?梅骨朵两眸大开,隐在混乱人群之中率先高叫:“得令!杀!”
哈赤王后还没从妻王已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觉一道白光自头顶劈下,欲呼未呼,将逃难逃,瞬间成鬼,尸分两半。
“啊!”库尔勒在对面看的清清楚楚,恐惧至极,嘶声嚎叫,似揭开了大帐血腥格杀的序幕。
屠刀四举,血肉横飞,尖利喊声此起彼伏,许多哈赤头领内眷手无寸铁,抱头乱窜,挡了央金武士的道路,被刀砍剑穿,横劈竖扎,成了一个个血葫芦一般。
“都住手,快住手。”元摩利圆瞪双眼,猛挥两臂,急怒喊声却被淹没在帐中男女尖嚎吼叫之中。
“央金王设了圈套,要杀我们!”不知是谁揭破真相,跟随达木丁而来的哈赤数位头领拔出刀剑,奋力抵抗,朝着元摩利疯魔般冲了过来:“要死一起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
元摩利见事不好,急拔金刀,周围也有亲兵护卫,一拥而上,与已冲到面前的哈赤头领们拼死缠斗。
一道冷光就从她们缝隙之间疾过,直刺元摩利喉口。
“汗王小心!”温朵娜提气叫了一声,却是个发令的暗号。
把守帐门的是元摩利视为心腹、却早被俪戎王收归己用的大将叽萝属下,但有从里逃出者,无论男女族别,一概格杀,不留后患。
因是喜庆酒宴,元摩利将刀鞘装饰一新,极尽隆重,却不实用,要紧关头,竟拨刀不出,眼见那夺命冷光已近面门,慌急之下她随手扯起一物来挡。
“啊,啊!”库尔勒被吓破了胆,正挤在她身边想求个保护,不妨竟被拦腰举起,掉头迎外,登时骇的魂飞魄散,只剩了闭眼嚎嘶。
“噹”的一声,射来的匕首插进了库尔勒头上金冠,强劲冲力将他头皮划破,血流如注,盖了满脸。
“唛噜嗓!”元摩利也不管为她挡刀的男子是死是活,往旁边一扔,赶紧抽刀在手。
库尔勒撞在旁边柱子上,打翻了那盏唯一还亮着的壁灯。
帐中瞬间漆黑,只剩了些零散夜火虫,有被已死男子裹在身下的,也有缠在哈赤头领身旁乱飞的。
“保护汗王!”温朵娜又发出个暗号,听得两声呼哨回应过来,冷声一笑,提剑在手,也杀入了人群。
元摩利劈倒几人,觉事蹊跷,便想趁黑先杀出帐外,汇合心腹悍将玛克洛亥,再行处置,哪知还没等移步,发现自己已被包围。两名刺客,辨不清男女,不知从何地窜出;两柄利剑,邪肆带风,不离她心口左右。战不数合,已知来者绝非九戎族类。
“尔等是谁?”元摩利吼道。
无人作答,雪刃翻飞,一剑紧似一剑。
“哈赤姐妹们勿信谗言,是有……”元摩利正大叫解释,忽觉右肩一痛,已被利剑捅了个窟窿。
趁她一个踉跄,另一道剑光又往软肋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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