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送好了。”阿芮大喇喇言道:“顺便再问问那臭小子是谁。”
“你明日去紫衫军应卯。”寒冬皱紧了眉:“你爹特意来信让我叮嘱你:少管闲事!”
“哦。”阿芮翻个白眼,又辩解道:“我爹不是这个意思吧?他是让我要么不管,管就要管好……”
“阿芮啊。”叶秋拉过她的手来:“把心放到正事上。紫衫军可是能把石土炼成金的好地方,王主,你爹,叔叔们都盼着你能出息呢。”
“那还用说,一定出息啊。”阿芮挺挺胸膛:“我现在就已经挺出息的了。”
还有这样自吹自擂的!寒冬听都听不下去了,紧着挥手:“赶紧回屋睡觉,明儿不许赖床。”
“时辰还早。”阿芮整好衣裳:“怎么三月、十二她们都没在府里?”
“三月现在可比你强了,王主说傅帅经常夸她办事得力呢。”寒冬瞪她一眼:“你要是在紫衫军里不好好干……”
阿芮嬉皮笑脸的把话打断:“冬叔你就放心吧,怎比我爹还唠叨了?虽说这头发都白了,可还有人惦记着呢,您可千万千万不能服老啊。”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寒冬嚯的瞪起眼睛。
“呃,我找二月姐姐喝酒去,好久没看见她了。”阿芮不等他来教训自己,先往门边逃开一步:“顺便恭喜她一下。”
“恭喜?”寒冬的右掌已经扬起来了。
阿芮转身、掀帘、跳台阶,一气呵成:“那我去鼓动她一下。”
“你给我回来。”寒冬怒喝。
“安慰,安慰她一下总行了吧?”清脆敞亮的笑声一会儿蹿房顶,一会儿跨院门,渐渐远去不闻了。
“封家就是这样惯孩子的。”寒冬余怒未消:“夏哥也不说管管!”
叶秋叹道:“夏哥舍不得管呢,从小阿芮就不在他跟前。真要说起来。倒是你正经养过这孩子一阵,所以她和你亲。”
寒冬冷嗤一声:“在我身边时,孩子们哪个是这种泼猴子样?明明是夏哥他俩不会管,你看小东也给‘管’成了个只会闹腾的。”
叶秋言道:“嗳,你一说我起了个念头,再过两年,小东也大了,就和阿芮配成一双吧?彼此知根知底。”
“……”寒冬眼睛都要瞪裂开了:“你这念头是让我和夏哥后半辈子安生不得了。小东和阿芮能一起过日子么?他们只会搭档着一块闯祸!回头把天戳出大窟窿来,你帮忙补去。”
……
懋章殿后殿
武德帝吃罢点心,正在把玩一方印章,忽听梁铸禀道:“圣上,杨希前来复命。”
“令他进来。”
杨希入殿跪倒,已复为厚纱遮面,详说了一番今日护卫贺兰清涟的前前后后:“……奴才有所掩饰,但恐官人聪慧……”
“既然他聪慧,便不会认出你来。”武德帝幽幽言道。
“是。”杨希顿了一顿,俯首叩地:“谢圣上宏恩。”
梁铸偷窥武德帝勾起了唇角,暗道:看来暗部的鞭子还是管用,杨使可比初到御前时伶俐了许多。
“那个半路出现的女子是何人啊?”
“奴才得手之后,又悄悄跟踪着她,见是回了英王府。”
“哦?”武德帝略微一想,已然失笑:“看来她也把你当成歹人了。”
“见是误会,奴才便没再筹划劫夺另外一包法物。”
武德帝点了点头:“莲花寺有何古怪?”
杨希如实言道:“供着的神像奴才以前都没见过,只觉煞气十足。庙中寄居一个小沙弥,靠着骗卖法物为生。贺兰官人与其攀谈许久,似存深意。”
“他都问了什么?”
杨希一一作答,并无半点遗漏:“奴才疏忽,未带银两,以致法物被人买去,奴才……”
“带了银两,倒装不像那个身份了。”武德帝朝梁铸偏了偏头:“月郎和小七出门,难道他一个千金少爷还会付账么?”
梁铸躬身笑回:“据奴才所知,都是英王赊账。”
“嗬……”
杨希闻此,知是圣心并未责怪,心下松了口气。
“法物现在何处?”
“正备查验。”
“明日送往贺兰公府。”武德帝命道:“还是用你五郎的名帖。”
“是。”杨希恭领圣意:“奴才告退。”
武德帝不经意间往下一望,又把他叫住:“你背上是怎么回事?”
杨希见问,有些意外。
“杨使受伤了吧?”梁铸看他懵懂,在旁提醒了一句。
“哦。”杨希进殿前已经换过衣裳,不想背伤又渗出血来,惊动了圣驾,心中着实不安:“被只傻猫挠了几下,奴才料理不善,请圣上责罚。”
武德帝皱了皱眉:“收拾妥当再去明光殿,不要叫凤后看见,回头又来和朕啰嗦。”
回去快劝凤后不要再同圣上置气了……杨希见梁铸暗中朝自己使了个眼色,赶紧应命而去。
不大功夫儿,就得来了明光殿的消息:千岁想来懋章殿请安,偷偷问圣上歇下了没有。
武德帝不由笑意上脸,却命梁铸:“杨希尽心职守,赏。”
梁铸忙也笑道:“为使衬圣心,凤后千岁时常教导于他。”
“小七屡上《请撤暗部疏》,唉!”武德帝叹了一声:“她不懂,朕还是有很多地方要用到暗卫的。对了,玄龙北疆战事已完,怎么秦肃、岳和还没有回来?”
梁铸垂了头:“英王侧君聂赢,现也不知下落。”
“小七又急了吧?”武德帝皱了眉。
梁铸顿了顿:“奴才想英王心里一定是忧急的。”
“她自己把聂赢放走,以致连累了朕的两个暗卫……只怕都是凶多吉少了。”武德帝放下印章,要茶来喝:“告诉暗部,骨哨还是要追回来的。另外,今秋选战,暗子出师,朕要两个,先补上来效力。”
“是。”梁铸奉上香茶,低声问道:“圣上,那个莲花寺要不要先围起来?”
小清涟都知道不要打草惊蛇。武德帝摇了摇头:“朕听说老六病了?”
“早上来递牌子时,奴才看她脸都烧红了,以为必要告假。”梁铸窥着皇帝神色缓缓禀道:“没想到……却是照常坐衙。”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还有空,就先更一下。啦啦啦,啦啦啦。
第790章 夜逃
“恭王是治世之能臣,老五是定疆之良将。”武德帝默默出神,却在梁铸诧异看来时补上了一句:“母皇对朕说过好几次。”
梁铸不敢答言,塌肩垂头。
茶香袅袅,往事昭昭,翠绿的扳指碰上润白的玉盏,发出叮当一声轻响,惊醒了沉思中的武德帝,她轻抿香茶,缓拂衣袖,唇边慢慢的勾起一抹冷笑:“能臣,良将…….呵……”
……
恭王府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紫云昂奋笔疾书,她不得不停下来,要水压一压。老宫监在旁满脸忧虑:“王主,还是歇一歇的好。”
“这种时候告假,咳……老三不又得疑神疑鬼了?”紫云昂拿条素帕擦过嘴角,又俯身桌前:“再有两笔就完了,明儿递上去,看她如何批复。”
一时写完,神疲力乏,脸色赤红一片,眼见是又烧起来了。
“王主……”老宫监连忙近身来搀扶。
紫云昂把素帕浸湿了水,按到额上,略略闭了闭眼睛:“还没发现小七的行踪么?”
“一入赤凤便无消息了。”老宫监禀道:“老奴仍然觉得她是被傅帅接走了。”一言刚出,便见恭王皱起眉头,他忙又解释:“主子,英王也许另有打算,可圣上未必肯放她去临渊啊?如果密令傅临保护接应……”
紫云昂摆手打断:“那就没必要让小七离京出使了。”
两人就此已讨论多次,老宫监知道恭王烦了,只得言“是”,又道:“六国之中,若论打探消息的成效,神机堂首屈一指。青麒慧王那边也留了话,让咱们若遇为难之处,可以托付。您看现在…….”
“就是看在这点好处上,我才同青峦缔结同盟。”紫云昂嗤道:“神机堂明面上谨小慎微,只做些正经生意,实则根深柢固,神通广大,早把自己变成了天下的耳目。老三简直是痴人,这样大的隐患还叫在眼前开店迎客,不晓得金银往来之间,自己已经被人卖掉了么!”
“许是圣上也要用到神机堂呢?”老宫监眸光闪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主子也该当心。”
“阿公提醒的是。”紫云昂一笑点头:“不过找到小七,才能借刀杀人。青峦不想损折人手,迟迟不派精锐而来,这点儿小忙举手之劳,总应该相帮吧。”
“那老奴这就去办?”
“好。”紫云昂眯起眼睛琢磨着:“只要小七不在傅临军中,神机堂一定能找到她的藏身之处。告诉她们动作要快,战机一现即失。”
“是!”老宫监转身就要出门。
“阿公,还有一事。”紫云昂把人叫住:“莲花寺那边料理妥当了吗?”
“张缤回报:就在这一两日了。”老宫监顿了一顿:“王主,您为何下令让她们徐缓撤出?若被圣上和英王侦之,岂不麻烦?”
“神鬼办事拖沓,本王也是无可奈何。阿公想啊,蛊毒若随便就起效用,也算不得是人间罕物了。”紫云昂扔掉素帕:“不过就算被老三她们侦之,也没法赖到本王头上,毕竟我的珠儿一样深受其害。”
真是处处不给人留把柄啊……老宫监暗自叹了一气:“若以此案反证英王未中碧落十三香,王主妙计岂非……”
“不会落空。”紫云昂胸有成竹:“狐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转眼就成参天大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连根拔起。何况临渊又不会随时现世,小七敢拿性命作赌,等闲视之么?”
……
莲花寺
主持忧心忡忡的回到寺中,见小沙弥正在菩萨座前磕头,口里还念着数:“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
“你做什么呢?”
“师傅回来了?”小沙弥已然晕头涨脑,眼花耳鸣,看人都是四个、八个:“今天来了三拨客人,一下把咱的法物全买走了,嘱咐我替她给菩萨磕一百个响头,我这儿还没磕够数呢。”
“三拨?”主持一愣:“都是什么人?”
“一女两男,同时进门,但互不认识,一度还差点儿打起来……”
主持又问了那些人年纪、相貌、有何言语等事,小沙弥有的尚能讲清,有的全不记得,胡乱答了一通,便把银票交上:“您看,这么多!够咱们在这儿住着了吧?”
主持却是眉头紧皱,越想其事越觉不安:“不够,不够……今晚就走,马上就走。”
“啊?”小沙弥不想适得其反,愣住了神:“师父,不是说明日还有香客上门吗?”
“等不得了,快去收拾东西。”主持只觉心烦意乱:那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深山荒庙一下子来三拨迷路的行客,被小和尚胡诌几句,就把所有法器买走,这也太过蹊跷。
天色已暗,师徒两人匆匆上路。小沙弥对莲花寺极是不舍,走一步回头三顾:“师傅,不能明日再动身么?这会儿城门都该关了,咱往哪里念晚课呢?”
“又不去上京,怕什么关城门。”一句话好似提醒了主持,他声色俱厉的吓唬小弟子:“我告诉你,别去上京,哪儿有恶鬼,专吃你这种又白又嫩的小和尚。”
“啊?”小沙弥抖了起来:“那……那……”
“往山里走,翻过去一路向西。你还记得那些地方么?”
小沙弥摇了摇头。
“怎么这样笨啊。”主持叹了口气,暗道:都是鬼主的孩子,我也弄不清你是不是我生的那个,反正门下只能师徒相继,不能父子相称。鬼宗一破,弟子四散,我带着你也就带着了。可如今遇着那人,她让我……我是顾不了你了。
“师傅,咱有了银钱,为什么还要走啊?”小沙弥越往深山里走,越是害怕:“这儿有没有专吃……咳……又白又嫩小和尚的,豺狼虎豹啊?”
自然是有的。主持叫他快点跟上自己:“你再问这问那,真要把那些大家伙招过来了。”
“啊!”小和尚越发瑟缩起来。
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唉,怎么下得去手?主持紧紧攥着自己的包袱:我能进藏经洞,就不怕那人摆布,可这孩子,甚事不知,于她眼中必是个累赘。
走了不知多久,夜色越发黑沉,山石巨树都似狰狞怪兽一般,蹲在远近各处,随着风声像在咆哮,仿佛随时想要把人吞噬。
“师父,您带着火折子没有?”小沙弥的声音都在颤抖:“师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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