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深,从左肩一直到腰间,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剧痛从后背弥漫开,越发强烈。他紧紧咬住双唇,表情看不出丝毫痛楚,只是额间热汗淋漓。
一滴炽热的汗珠从颤动羽睫滑落,经过嶙峋微尖的下巴,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脸庞。
她纤纤玉指轻触那滴滚烫的汗珠,眼眸神色晃动,心绪飘忽不定。
他挡在她面前,根本使不出全部力气。
此时,桃林处刀剑碰撞的声音响绝于耳。
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从半开的窗牖外看去,千棵桃林斩断,沙烟弥漫。
清风观的弟子和来往的刺客形成对立局面。
黑衣人转身,眉心倏然紧皱,他眉眼透着杀气,怒视着江玄离,“宁王殿下,不简单啊——”
“你这清风观,究竟是修身养性的地方?还是你背后的力量?”黑衣人逼近了几分,手中锋利的刀剑也逼近了几分。
江玄离原本背对着黑衣人,此时身子敏捷一转,乘黑衣人不注意,将他手中的刀剑踹翻了。
顷刻间,清风观千位弟子破门而入,与黑衣人形成对峙局面。
这是江玄离早就安排好的。
他先入玉灵阁救苏灵南,转移刺客的注意力,再让白疏带着清风观的弟子清理干净外面的刺客。
江玄离后背的剑伤血肉模糊,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利落控制住为首的黑衣人。
到底是上过战场,受过重伤的宁王。绝境之时,还能突破敌人的弱点,予以反击。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徒弟?”狭长的眼眸弯曲,瞳眸幽深,溢出几丝彻骨的冷意。
鹅黄月色,微风轻拂。
覆面的黑纱微微晃动,黑衣人眼角轻弯,忽然间冷笑道:“不是我要杀她,是有人要杀她。”
“我不过拿人钱财,□□——”黑纱轻轻颤动,黑衣人眸中深邃难辨。
“是谁?”江玄离眉心紧皱,压低了声音,额间青筋暴起,怒声问道。
黑衣人被江玄离从身后控制住,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嬉皮笑脸,似乎是在转移江玄离注意力,痞笑道:“宁王殿下,不妨猜一猜?”
语毕,他从袖中掏出了烟雾粉末,往江玄离双眼前挥洒。
屋内其他黑衣人也随之效仿。玉灵阁瞬间烟雾弥漫,呛咳声不断。
烟雾粉末迷乱了江玄离的双眼,眼睛泛酸刺痛,手腕间力度也不由松懈。
黑衣人敏捷逃脱,顺着阵阵烟雾,利落逃出了清风观。
待浓烟消散,玉灵阁已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江玄离望着那扇窗牖,双目紧眯,眼神阴鸷难辨。
他眨了眨眼,收回了深沉的目光,转身往紫檀踏步床上移去。
苏灵南怔在原地,儿时被刺客追杀的场面重回脑海中。
她紧紧抱住自己,又想去了死去的养父母,忽然间热泪涌出。
“阿南——”他慢慢走过去,轻唤了她一声。
浓眉紧皱,狭长眼眸皱弯,流露出一丝心疼。
上辈子,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追杀折磨得不成样子。
可谁知,这辈子她还是逃不出宿命。
“师父,我隐瞒了你一件事情,”她擦干了湿润的眼睛,杏眼瞳眸泛起微酸涟漪。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剩下的话,“从小就有人追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
江玄离眉心紧皱,也想起了她真实的身份,他不能说的身份,更是让秦云素用以威胁他的筹码。
狭长眼眸弯皱,异样的情愫流露。他双唇紧抿,面色忽然苍白。
喉结艰难翻转,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疏收拾干净了清风观残余的刺客。
他走进来,替江玄离包扎伤口。
夜深,残月高挂,光色淡薄。
桃林枝桠落地,不见明媚桃色。
苏灵南趴在紫檀踏步床的软枕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江玄离这才放心的离开,垂眼低声吩咐道:“这段时间,多找人守在玉灵阁前。”
“不得有任何闪失——”
......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夜幕低垂,季六不动声色的潜入了白玉宫。
江玄离端坐于罗汉床上,一身白衣道袍,浩然正气。
他右手随意搭在金丝芙蓉软枕,两片龙口唇紧抿,狭长眼眸弯曲,冷眸寒瞳。
白衣随风鼓动,夜里凉意,衬得那双眼眸更是阴鸷寒冷。
“查到了吗?”他轻启两瓣苍白的唇,冷冷问道。
季六身披的玄黑披风微动。与上次那双嬉笑的脸面不同,这次的他,全然没有了嬉笑之态,正经严肃道:“有眉目了。”
“是谁?”江玄离抬起一双阴冷的眸子,眼瞳如严冬酷寒。
他纤长五指紧握,手背青筋裸露,脸上也露出隐忍的怒气。
季六眉头微蹙,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翘动眉色,抬唇认真道:“背后的人,藏得很深,还没有直接证据确定主使人。”
“不过这次的刺客,跟以前追杀苏姑娘的人不同。”他单手扶住下巴,眼眸轻弯,沉思道。
白玉宫仅燃一盏烛灯,屋内一灯如豆。
季六的身型藏在无尽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只听到他故意压低的细小声音,“苏姑娘身怀异香,确实给刺客留下了记忆点。”
“不过苏姑娘早就用更加浓郁的香味将异香隐藏,这也是这么多年,她没有继续遭到追杀的缘由。”
“王爷——”他艰难的滚动喉结,声音更低了,“三天前来的刺客,瞧着跟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
“可这次的刺客,不像是宫里出来的刺客。”江玄离眼尾轻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瞳眸幽深。
两瓣龙口唇轻抿,宽厚掌心不自觉的捏紧。
“这也是秦太后厉害的地方,知道苏姑娘从小被刺客追杀,便故意找了宫外的刺客,混淆视听。”季六转身,继续说道:“这样,即便事情败露,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苏故娘自从将异香隐藏后,从小追杀她的刺客,也找不到她了。”
雪白玉壁,黯淡烛光隐藏他一半的脸,“随着年岁的增长,面容改变,那些人更难找得到她。”
“以目前形势来看,只有一种可能,”他轻抬眼眸,去看端坐在罗汉床上的江玄离,“那就是宫中的秦太后了——”
“我也确实查到了一些证据,”他凑近了些,小心谨慎道:“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秦太后所为,但也能心知肚明了。”
江玄离骨节分明的五指紧握,攥成一个有力的拳头。
狭长眼眸溢出几丝厌恶,两片苍白的龙口唇轻启,冷哼道,“看来,这是有人要逼我回宫了——”
“王爷不妨考虑考虑回宫的事情,”季六的目光再次游走在江玄离身上,诚心劝诫道:“这次事情算是过了,但下次呢?”
“清风观明面上还是一个道观,继续留在清风观,有些事情很难开展——”
江玄离心中掂量了几番。
眼眸疲态尽显,他单手撑头,慢慢阖上了眼帘,再三叮嘱道:“季六,先盯紧了宫中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看来,应该要还俗了?要开始骚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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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唇:饱满圆润,面相来说是天生的富贵命……
不知道可以百度呀,这个唇形可好看了,我最喜欢了,可惜我不是→_→
最后我还是那个积极乐观,向上的我——
么么哒~(^з^)-☆
第19章 “师父,你……是不是,破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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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微热,白玉宫外,雪白兰花含苞待放。
一方池塘荷花微展花骨,清风观飘香四溢。
大片茂盛竹林,繁茂竹叶将烈阳遮挡,白玉宫是难得的清凉。
白疏手执利剑,急匆匆的赶入白玉宫。
“师父,清风观又出现了可疑的人——”白疏浓眉紧皱,弯成一道焦虑的眉峰,他俯身鞠躬道。
“可控制住了?”江玄离端坐于五彩绫锦蒲团,瞳眸湿冷,清静的白玉宫因这双阴鸷的眼睛,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白疏咬紧唇瓣,摇了摇头,自责道:“我无能,让他自剜而死了。”
“这也不怪你,”江玄离目光往窗外游走,眉峰微微拢起,眼神飘忽不定,轻叹道:“这是江湖上的规矩,成则活,败则自剜而死,不能被活捉,也不能留有后患。”
白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眉心再次紧皱,焦虑的看着江玄离,“这次,还是朝着小师妹来的——”
江玄离狭长的眼睛乜成一道缝隙,黝黑瞳孔散发冷意,枯瘦的五指轻弯,手背青筋隆结。
他并未应话,眼眸深邃难辨。
竹叶随风飘动,丝丝凉意从外渗入,突如其来的一份冷意。
白疏丰筋多力的双肩微微抖动,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终是将话艰难的吐露出来,“师父,我有一事想问。”
“问。”他在蒲团上盘踞而坐,眼尾轻挑,语气平稳。
“这段时间,清风观都不太平,”白疏抬眸,下意识的观察江玄离面目表情,见他表情还算和悦,这才继续问道:“我记得小师妹同我一样,都是孤儿。”
“究竟是谁要害小师妹?”
“难道小师妹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
语毕。江玄离狭长的眼眸弯曲,阴沉的气息铺来,他微微侧身,眼神阴鸷可怕,声音嘶哑低沉:“白疏——”
白疏听到这带怒的语气,知道自己又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触及了江玄离的不悦。
他连忙垂下双眼,眼睫颤动,不敢再吭声。
“阿南的事情,点到为止。”江玄离眉峰紧皱,双瞳湿冷,龙口唇片紧阖,眼神赫然而怒。
“传令下去,不许清风观任何人讨论此事。”
白疏唇角微微颤抖,鞠躬应声道:“是。”
“不过,师父——”他突然停顿下来,怔怔地看着江玄离。
清风观频繁有刺客出入,不论对江玄离,还是对苏灵南都是一种隐患。
道观防卫有限,始终不比宫中防卫。
他死死咬住苍白的唇瓣,冒着江玄离可能会暴怒的风险,还是决定将话说出来:“师父,你当真不考虑回宫吗?”
江玄离黑睫颤动,半掀眼帘,用余光冷冷斜视着白疏,语气冷若寒蝉,“我自有衡量。”
白疏抬眸,再次撞上那双阴冷的眼瞳,心下一颤。
“是,白疏多话了。”双肩微微抖动,他连忙识相的应声道:“先告退了。”
几片竹叶随风飘动,簌簌作响,冷气从外透入。
江玄离盯着窗牖外被竹叶遮挡的旭阳,眼波泛起一阵涟漪。
屋内青烟缭绕,薄雾沉沉。
他苍白干裂的唇瓣紧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
夜里微凉,半轮残月高挂,鹅黄月光挥洒,竹林泛起一阵银光。
入夏,偶然闷热。
苏灵南身着轻薄的雪白素纱蝉衣,披上一件银白披风,推开了白玉宫的双扇门。
走入屋内,她解下了身上轻薄的银白披风,挂在木桁架上。
白玉宫点了几盏明亮的烛灯,江玄离正倚靠在软枕上,骨节分明的指尖翻动着手中的纸书,神情慵懒。
梨花木制的罗汉床,四角曲线弯弯,下方铺着软绵绵的毡毯。
她弯腿坐在舒适的毡毯上,双手趴在罗汉床边,笑眼问道:“师父,你的伤好些了吗?”
江玄离放下了手中的书,单手撑头,万千黑丝披洒,慵懒道:“不碍事。”
她从袖中拿出了小瓷瓶,白玉光滑的瓶身,瓶口用红布包了塞子堵住。
她取下了红塞,呛人的药酒味充斥着鼻腔。
“这是我去山上找的白芨、藤三七等草药,碾碎了而成,可促进伤口愈合,活血化瘀的。”
她倒了几滴在手心里,用另一个细嫩的掌心揉散,闻了闻,“师父要不要试试?”
她俯身轻嗅药酒味,将小瓷瓶放在了罗汉床边,“师父有空了,可以试试。”
他盯着趴在罗汉床塌边,双手捧着下巴,模样乖巧的她,眼中掀起一阵笑意。
他忽然坐起来,指了指后背,语气平淡道:“你来帮我上药。”
苏灵南怔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双云淡风轻的狭长眼眸。
眨眼之间,他已经将身上的白衣道袍褪到腰间。
几盏明亮的烛光映向那具高大的躯体。筋骨结实,臂弯肌肉隆起,微露光泽。
精致的俊美轮廓之下,是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
他背对着苏灵南,宽厚劲实的后背随处可见伤痕。
火红的烛苗在她琥珀瞳孔中燃烧,她微微垂下眼帘,两只娇小细嫩的手,有点不知所措。
白色裸露的背后肌肤,大大小小的结痂伤痕随处可见。
年少带兵打仗的缘故,他受过很多伤。
苏灵南往手里又倒了几滴药酒,在掌心中来回搓擦,盯着那道从左肩伤到腰肢的猩红疤痕,有些踌躇。
药酒随着掌心的搓弄变得微微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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