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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三秒。
两秒。
一秒。
归零。
新来的凶兽还没有出现。
群体哗然，还有点小兴奋，禁不住疯狂往谷秋脸上看，想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又是个什么想法。
当事人谷秋唇角翘了翘，挥手让自己面前的时间开始正向计时。
当黎南宇姗姗来迟踏进十二楼的瞬间，全场所有的凶兽齐刷刷看了过去，纷纷都想要知道胆敢迟到的这位新凶兽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凶兽长得极为像人类，还是人类中相貌的顶端存在。他简简单单的一条袍子挂在身上，圆形领上黑色皮带缀着的金锁根本不像是束缚，反倒像是一件漂亮的装饰品。
一脸疏冷，头发半黑半白……
半黑半白？
有凶兽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惊异低声说了一句：“是龙族的那条龙。”
这位凶兽年纪不小，进来时正好是千年前，龙族的那点事情在各族里传得五花八门相当匪夷所思的时候。他光是看见这头发就猜出了黎南宇。
旁边有凶兽不知情，忙问：“龙？哪条龙？”
“龙族的魔龙，被关押在龙谷千年那个。”
“龙族啊。”
“有点意思。”
“要不要……”
一群凶兽顿时动起了歪心思。
谷秋见黎南宇朝着自己走来，将时间计数停止：“迟到了。今天等下他们散了，你加惩罚。”
黎南宇朝着谷秋看，没说话。
谷秋回视，也不说话。
他们靠得不算近，谷秋用不着仰头看龙，只是微抬下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慢和随意。她不说话，就等着黎南宇应下这话。
场面有点安静。
凶兽们打量一下龙，又打量一下塔主，大多心怀叵测，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白狐蹲在那儿，细声细语开口：“什么时候开始酿酒？”
黎南宇视线转移到了白狐上，眼神里带上了一点微妙。
谷秋短促笑了一声：“等我面前这位不想要出塔，笔试考零分，实操想要送分给别人，结果一不小心考了满分的家伙同意我的加罚再说。”
她这话里面含有的信息实在有点多。
包括白狐在内，在场所有凶兽在脑子里捋了一下。
“不想出塔”、“笔试零分”、“实操送分”、“实操满分”……
等回过神来，众凶兽看向黎南宇的眼神顿时就复杂了起来，夹杂着一点点的敬佩和一点点对龙脑的怀疑。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在这种情况下顿时有点不适用起来。
白狐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白帮忙说话了。
她不再蹲坐，站立起来用愤愤的眼神盯向黎南宇。
黎南宇注意到白狐的视线，默不作声重新开向谷秋：“我知道了。”他迟到认罚。
谷秋得到了准话，放过黎南宇，对着面前的这十三位凶兽表示：“跟着我去酿酒。青老会教你们流程。晚上青老去送餐，你们就在厨房边上酿酒。”
她转身走在前面带路，青老朝着十三位凶兽笑笑，跟在谷秋身后一块儿走。
十三位凶兽先后跟上。
白狐毛发炸起，怒气冲冲走在第一个，黎南宇没有和任何别的凶兽友好交流的意思，跟在了第二个。后面缀了十个纷纷互相给眼神给暗示的凶兽。
完全没能跟上节奏的刑天老实低声问身边几个凶兽：“你们眼睛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假？”
凶兽：“……滚。”
“难怪你永远不及格。”
“刑天啊，这辈子你就别想着出塔了，好好做苦力吧。”
刑天：“啥意思？”
几个凶兽面上写满了“就是字面意思”的表情，然而可惜刑天脑袋忍不住偏了一下，没能意会到这个表情，还发现自己脚步好像又歪了方向，赶紧专心调整起来。
前方谷秋很快带着一众需要得到惩罚的凶兽到了厨房外。
青老对着极为凶兽十分客气：“诸位可自行安排，一部分洗果子，一部分弄碎果子，一部分按照配比往果子里面加糖。酿果酒，最好是一批果子，一批糖这样放，可以让糖分更加均匀。十三个凶兽可以分成四组，最后多出来的一位……”
众凶兽齐刷刷看向了黎南宇，非常排外。
就连白狐都禁不住看向了黎南宇。
黎南宇无所知无所觉一样，站在那儿任由他们看，视线落在角落里那一袋子的君迁子上。
青老没想到魔龙竟然直接被排除在外，有点犹豫看向身旁的谷秋。
谷秋顺着黎南宇的视线，目光一样落到了角落里那袋子君迁子上。
谷秋：“……”
谷秋淡淡开口：“黎南宇一个人酿酒，他可以的。”
第13章 吃君迁子
厨房重地不可以随便进入。
厨房外头一圈空间很大，是平时用来做一些不方便在厨房处理的事情或者备货的地方。
除了谷秋之外，青老是现今唯一一位塔内被允许进厨房的存在。
别的凶兽都三个一组，很快领取了青老那儿第一批果子和糖的份额开始学习如何酿酒。黎南宇领到自己的果子后，则是认真对着一袋子果子走神。
谷秋视线总忍不住看向黎南宇，生怕他再发呆下去，无意识会吃起这些果子，而不是去酿酒。
青老在凶兽前面讲解着酿酒的注意点：“一度酒精需要一点七克糖，通常来说，果子甜度越低，我们要加的糖数量就越多，一层果肉一层糖就可以让果酒糖分分布比较均匀。糖多，酒浓度就高。”
其实搅拌开也成，但那样还需要果子全部弄碎破壁，还要过滤，对这群凶兽来说实在太过麻烦。
“其次，洗干净的容器上不能有水，果子洗干净了也要将表面的水擦干净。不可以随便烘干。”青老生怕这群有能力的凶兽在酿酒的过程中随意动用自己的能力。
一群凶兽三三两两应声。
青老给他们示范了一下摆放方式，让他们跟着做。
在放糖的环节，一个凶兽挑眉，拿起了一个果子：“这甜度要怎么知道？吃一个？”
说着，他直接将这个果子扔到了嘴里。
汁水溢出，径直从他嘴角两侧滑下。
谷秋当即见证了黎南宇转头后双眼微微亮起。她立刻拿起了自己的刀，连着刀鞘一起糊到了那个凶兽脸上：“就知道吃，你晚上的饭没了。”
凶兽脸上赫然一个刀鞘印子，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了两分，嘟囔了两声：“不就是吃了一个果子，不还有那么多。”
青老看了看几乎快将他们包围的果子数量，委婉提醒了一句：“边吃边酿，果子就没了。你们要酿的不止这些果子。现在这儿摆不下，等下你们处理完这些，我还会去再拿一点过来。别看果子数量多，兑换喝起来非常快。”
青老对这群凶兽要求实在不高，但惩罚已经定好了是酿酒，他也只能尽可能保全一下厨房这批果子。
不好好处理果子是会被打的。黎南宇收回微微发亮视线，继续对着一袋果子走神。
一群凶兽在谷秋的监管下，总算提起了点精神去面对自己的惩罚。
青老勤勤恳恳在前头示范指挥，后头的凶兽十三只里，听了学了的只有个位数，听了学会的数量还要砍半。
谷秋拿着刀在他们身后晃荡起来，时不时拿着刀戳两下几个不积极分子，这才让每个组至少有一个凶兽学会了酿酒。
示范结束，小组分头行动，谷秋寻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监督起这群凶兽的酿酒工作。青老则是朝着谷秋笑笑，前往厨房处理锁妖塔众凶兽的伙食。
酿果酒难度不高，工作基本上属于重复性工作。但凶兽们擅长的能力千奇百怪，光处理个果子就能分手动洗果子和引水洗果子。
长右这只四耳猴子由于引水险些引发水灾，还被身边的几个凶兽围起来暴揍了一顿。
独自一只龙负责酿酒的黎南宇没有加入进暴揍长右的行列，在一旁洗果子、弄碎果子、加果子加糖，每个步骤都规规矩矩，几乎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白狐一边负责加糖，一边暗中观察着黎南宇，狠狠磨牙，看着随时想要上去给黎南宇一爪子。
谷秋看了下现场，觉得一切在可控范围内，于是放出了自己光屏处理起塔内工作。
有一位性格狡诈的凶兽靠近谷秋，处理着手上的工作和谷秋搭起话：“塔主，我这回的考试题有点难啊。也不知道是关于谁的考题，我面对的又是谁……”
谷秋看了眼这凶兽：“六十分没到记忆自动消去，你当然不知道是谁的考题。”
这凶兽还挺不服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第二场考核六十分没到！我参与了三百十五次考试。”
不少凶兽听到这位的话，纷纷看向了这凶兽。
三百多次还没能从塔里出去，难怪混成了老油条，受处罚还能顺手和谷秋聊天套话。
事实上大部分凶兽第二场考核都会尽力拿高分，在场的十三个考生里，除了刑天几乎次次第二场考核没到六十外，余下只有一半的人第二场考核没到六十。
谷秋语气淡淡：“凶兽之所以为凶兽，有先天和后天两种。长右属于先天，白狐属于后天。长右生来走到哪都容易引发水灾，因此被鉴定成凶兽。而白狐后天许愿常常被利用，实在扰乱世界秩序，因此被鉴定成凶兽。塔内有先天凶兽，后天也不算好东西的，相关于他们的考题，基本上没谁能拿到六十分以上的成绩。”
刑天好奇提问：“我算先天凶兽还是后天？”
旁边凶兽替谷秋回答这个问题：“你算后天，又不是生来就这样的。”
一群凶兽就先天后天纷纷讨论起来。
老油条凶兽略作思考：“那岂不是他们自己的出塔考核非常难？出塔考核是关于他们自己的考题，分数会很难拿到手。”拿不到六十分怎么想都不可能出塔。
这会儿立刻就有凶兽咋舌：“十八层那位不就是因为这个到现在都没能出塔么？普通考核每回都高分，出塔考核次次考完就失忆，经验都没法积累。”
“指不定是塔主不想让他出塔……”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群凶兽纷纷当做没听到这话，忙碌酿酒，为塔内酒业付出自己的一片苦力。
谷秋扫了眼这群凶兽。
大部分凶兽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遇到那么多次一模一样的考题，本质的习惯让他们永远选择同样错误的选项。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确实不想让这类型的凶兽出塔。等哪天这些凶兽思维变通，他们自然能通关，通关后自然能出塔。
她没有解释什么，继续处理着自己的事物。
青老送走第一批美食，从受罚的凶兽前路过。众凶兽没什么表情，轻轻瞥了眼就略过了。
青老送走第二批美食，从受罚的凶兽前路过。安静了片刻的凶兽们聊起了桌上的哪份餐应该属于哪位的。
青老送走第三批美食，从受罚的凶兽前路过。凶兽们：“……”
“刚才送过去的那个肉塔好好看，我下回也想这么吃。”有个凶兽回忆着刚才切片肉堆积起来呈现出玫瑰状态的肉塔，羡慕得不行。
“别想了，加餐要高分或者加钱。你是塔外有灵山山脉还是塔内能拿高分？一个肉塔你要外头有十个肉塔钱。”旁边凶兽试图让自己的临时同伴清醒清醒。
“我怀疑酿酒不是惩罚，看这些吃的才是。”有个凶兽颤巍巍说着。
谷秋从自己的光屏中抬头：“嗯？你们才发现？”
众凶兽：“……”
青老送餐，让这群贫穷且分数低的家伙们明白了吃饭原来可以有那么多的创造想法。简直只有他们想不到，根本没有青老做不了。
偏偏青老面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被身后的视线戳成筛子都毫无所觉，按部就班干好自己分内工作。
就连白狐看多了青老手推车上的食物都神情微动，想着下回好好考试，拿了高分换点好吃的。
唯一的例外还是黎南宇。
他一言不发就在那儿酿酒。
旁边三凶兽成组，还动用上了各自的能力，效率比他高了很多。他就像个稍微特殊一点的凶兽，动用着最基本的一点法术来处理果子顺带加糖。
谷秋瞥了一眼，心中想着：腐蚀性的火焰确实不适合用到酿酒上面。
当一群凶兽对青老的来来回回麻木，谷秋终于点了效率最高的那组开口：“你们可以回去了。剩下几组完成一样的量再回去。”
被点到的三个凶兽兴高采烈离开，余下的几个凶兽又是三三两两应声。
很快又一组离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现场就剩下黎南宇一条龙，旁边还坐着处理起下一份工作的谷秋。
谷秋将锁妖塔的立体投影放了出来，拿了光笔在上面标注了一下这个月日常检查后需要维护的点，确定一下规划好的维护路线。
她淡淡开口：“想吃可以吃一两个，酿酒的量还是要和他们一样的。”
黎南宇听到这话，从果子堆里抬头看了眼谷秋。
谷秋没看他，还在那儿忙着自己的事情。
黎南宇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只刚洗干净的君迁子，放到嘴边啃了一口。橙红色的汁水顿时染红了他原本色泽浅淡的薄唇，还点亮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等谷秋将维护路线给记下来，转头再看向黎南宇，就发现这家伙单手指挥着果子和糖自行酿酒，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咬了一半的君迁子往嘴边送。
边上袋子里的君迁子下去了一小层。
谷秋：“……”
算了算了，龙族有钱。
她点出自己的备忘录，在上面着重加上了一条：问龙族多要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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