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摇摇头:“不是,我不住这儿,今天来是看望我的一位朋友。”
“不过为了美食,绕道也值得,不是吗?”
“就冲你的辛苦绕道,下次你来我店里,我都要给你打折。”池以歌笑笑,她指了指十字路口的方向,“我们应该不顺路,我还要回家,就先走了,再见。”
梁安温和地朝她摆摆手,他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个十字路口。
他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再见。”
“我的……思思。”
*********
第二天清晨,池以歌窝在店里打着哈欠,方晓楠打扫完店里的卫生,洗完手走过去,扶住自家老板不断往下垮的脑袋:“以歌姐,你这是一整晚没睡吗?”
她指了指池以歌眼下的位置:“你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别提了。”池以歌眯着眼道,“我昨晚送完那单外卖回去,一整晚没睡好觉,老觉得胸口沉得厉害,梦里都是长发女鬼追在我身后跑。”
方晓楠一个激灵:“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鬼压床?”
“什么鬼压床呀。”池以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不是我家戳戳,越长越胖不说,昨天还趁我睡着了爬到我的床上,在我身上趴了一夜惹的祸。”
要不是睡觉前设下的闹铃,她今早一准又该睡过头了。
烤箱里的面包已经好了,方晓楠眼见池以歌这下一秒就能睡过去的样子,只好自己动手把面包拿出来,利索地切片打包。池以歌坐在椅子上,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晓楠你真好,回头我就给你发奖金。”
“那我就先谢谢老板啦。”方晓楠把面包放到架子上,道:“对了,我早上坐公车过来的时候,看见就我们不远的那个金旦小区那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有好多警车围在那里呢。”
金丹小区?池以歌勉强提起一点精神,“好巧,我昨天去送外卖的地方,就是这个小区。”
“是吗?”方晓楠忙问,“以歌姐,你没遇着什么事吧。”
“当然没事儿了,不然我哪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跟你说话呢。”池以歌笑道。
“也是。”方晓楠点了点头,“是我想多了。”有警车过去也不一定是因为出了那种事嘛。
再说了,算上刚开业不久时那个小女孩儿的事,她们店长总不至于那么倒霉,接二连三碰上这档子事儿吧。
*
金丹小区,601室。
季铮拉开警戒线走进去,宋锋已经站在那里等他,周围还有一些警员戴着手套在采集一些屋内的物件。
“快过来。”宋锋道,“法医已经初步看过了,死者许望芝,女,24岁,是一间房地产公司的销售员,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左右,致命伤在手腕,其他地方无明显伤口,无性侵痕迹,生前曾吸入过量□□,具体的需要带回局里做过尸检才能知道。还有一点……”
宋锋顿了一下,听上去有些难以启齿:“死者被放在浴室里,我觉得你还是自己过来看看吧。”
这间公寓的平方不算大,不过住在这里的女生显然想要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服一些,在狭小的卫生间里,仍辟出一块地方,给自己放了个浴缸。
而现在,她就静静的躺在浴缸里。
女生的手腕上被竖着割开一道口子,这道口子划得极深,整整一夜过去,她身上的血几乎都要被放了个干净,连浴缸里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女生的脸色像广场上的雕塑那样白,她穿着一条轻薄的纱裙,跟她的头发一样,在水里荡开,显得诡异而妖娆。
“如果伤口是横着割开,及时送医的话,或许还能有救,但这样的割法,就算人被送到医院,也是救不回来了。”
宋锋道:“还有,你看她的眼睛。”
女生的眼皮像是失去了支撑,深深踏进眼窝里。
季铮戴上手套,轻轻翻开她的眼皮。
他在来路上看过死者的照片,她本该有一双澄亮的眼眸,而现在,那双眼睛不翼而飞。
季铮沉声道:“死者的社交情况都查过了吗?”
“查了,我们恢复了她的通话记录,你说巧不巧,最后跟她打电话的那个人,咱俩还都认识。”
“谁?”季铮皱了皱眉头。
“池以歌。”
第40章
池以歌坐在警局里,开始认真考虑等出去以后要不要去找个寺庙好好拜一拜。听说拿柚子叶泡澡去晦气很管用,要不她也试试?
她最近的运气……未免也太背了吧!
季铮拿着文件夹走进来,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顺便递给她一个饮料杯:“你喜欢的乌龙玛奇朵,喝一口,暖暖身。”
池以歌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不会特意把我叫来这里,请我喝奶茶吧。”
季铮缓缓打开手中的文件夹,将里面夹着的照片一张张在她面前展开。
池以歌一口奶茶还没咽下去,她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季铮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怎么反应那么大?”
“这些,这些照片拍的都是什么?”池以歌浑身僵硬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这个女人她死了吗,谋杀?”
“不然呢,你以为我让你看什么,行为艺术?”季铮一手捂着她的眼睛,一手轻抚着她的脊背,时不时在她后颈的位置停留片刻,像是在给受了惊吓的猫儿顺毛,他用眼神示意刑警把这些照片收回文件夹里,“好了,我都收起来了,把眼睛睁开吧。”
池以歌努力平稳着呼吸,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确认面前已经没有那些惨白血腥的照片,才敢把眼睛完全睁开。苍白如鬼魅的女人躺在全是血水的浴缸里,空洞的眼眶像是个无穷黑洞,要把人给吸进去。这些照片带来的视觉刺激实在太大了。
季铮看了眼她仍紧紧抓着他的那只手,他笑了一下,没有去提醒她。
“昨天晚上八点,你在什么地方。”
坐在对面的刑警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有人在我的甜品店里订了东西,我想着晚上正好顺路,就不用另外叫外卖员过来,去金旦小区送了个甜点,送完我就回家了。”池以歌不明所以,仍照实答道。
她说着,从手机里调出昨晚那位顾客下单的地址和点的东西递给季铮。
季铮看了一眼,又递给另一位刑警,刑警接过来,在纸上刷刷地做着记录。
心中不祥的预感萦绕不散,池以歌紧张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刚才那位死者姓徐,叫许望芝。”季铮沉声道,“她就是你住在金丹小区C栋601室的那位顾客。”
“怎么会。”池以歌呼吸一窒,“明明我昨天给她送外卖的时候,她还有回信息给我,还给我开了楼道里的灯,除非……”
“你想的没错。”季铮道,“回应你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许望芝。”
不是许望芝,那还能是谁呢。
……只会是杀害她的那个凶手。
一想到自己昨晚与一个杀人凶手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池以歌顿时不寒而栗。
“池小姐,我们需要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的事,请你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们,这对我们办案会有很大的帮助。”刑警严肃地问道。
池以歌定了定心神,把自己在601室门前那段经历娓娓道来,刑警给她做了笔录,季铮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始终握着她的手。
“……我下楼之后确认那个人把灯关了就走了。”池以歌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止不住地颤动,“我真笨,我明明都听见屋里有东西被弄倒的声音了,如果当时我能多留心一点,不要那么大意地离开,她,她是不是还能被救回来。”
那个时候,要是许望芝还活着,听见有人来了又走的声音,不用想都能知道,她得有多绝望。
秋天的夜晚那么冷,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放在浴缸里,手腕被割开,只能感受着血液的流失,身体渐渐地越变越冷,她当时该害怕啊。
“以歌,你不要这样想。”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季铮皱了皱眉头,他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就算你那时发现了不对劲,未必能把许望芝救回来不说,反而更可能会赔上你自己的性命。”他承诺道,“我们会把凶手抓回来的。”
“老季,许望芝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宋锋拿着一叠纸张在季铮旁边站定。
季铮点了点头:“你先去会议室等我。”
他看她面色不好,还是放不下心来:“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好吗?”
“我知道了。”池以歌揉了揉脸颊,让脸色看上去总算好了些,“你赶紧去吧。”
季铮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警局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对老夫妻正哭喊着往警局里走,二人均是佝偻着身体,彼此像是已经成了对方的拐杖,若不是身边还有那么一个人搀扶着自己,只怕现在就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女儿,我的芝芝在哪儿呢?”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睁着一双浑浊的泪眼,打量着眼前的世界,“我,我还要接我芝芝回家啊,她最喜欢吃妈做的牛肉饭了,这次回去,她要吃多少,我就给她做多少……”
“我芝芝呢,你们把我的芝芝藏哪儿去了。”周围的刑警纷纷上去把老太太搀扶着坐下,可无论说什么,她仍只喃喃念叨着自己女儿的名字,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酸。
池以歌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过眼去,不忍再看下去。
*
“凶手很谨慎,在现场,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指纹,金丹小区内部没有设监控镜头,监控只在小区外的大街上有,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想从这一点上下手进行排查,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许望芝的身份背景,人际关系,我们已经调查过一遍,她是临市人,在南市读完大学后,就留在了南市工作,背景简单,经济状况虽不宽裕,却也没有欠债,与同事关系处得不错,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协调的矛盾,与前男友是大学同学,两人在毕业时已经和平分手,事发当天,此人正出差前往京市应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屋内的陈设没有遭到破坏,经法医检查,死者未遭受性侵,除却曾被凶手过量吸入□□外,后脑上还有一肿块,应该是在与凶手推搡间造成的,以歌听见的声音,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出的,还有一点。”宋锋把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你们看这里。”
他拿笔指了指死者胸口的位置。
许望芝躺在冰冷的台面上,女人原本丰润的皮肤早已血色尽褪,只有那朵艳红的玫瑰,被人用防水的玫瑰绘在她的胸口,藤曼向里蜿蜒,显得格外惹眼。
宋锋直直地望向季铮:“很熟悉,对不对。”
有个坐在底下的小警察茫然地举手问道:“宋队,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熟不熟悉的。”
宋锋恨铁不成钢地将手里的半截粉笔丢到他脑袋上,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他还没有到南市任职,从警校毕业后就进了当地的警局,跟着恩师工作,一开始,他曾经抱怨过为什么每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工作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想到后来,真让他遇上一件大案。
连续三名妙龄女子接连被谋杀,她们死状各异,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被人发现尸体时,身上总是少了一样器官,还有……胸前被画上的那朵妖娆至极的玫瑰花。
案件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街道上的年轻姑娘们人人自危,每逢入夜,街道上的人比往常少了大半,警方上下都顶着巨大的压力,为此特别成立了专案组,也向局里申请了巨额的奖金,希望能有民众提供有用的线索。但由于彼时硬件设施的不到位,案件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抓来抓去,小偷小摸的惯犯抓到不少,连环杀手的影子都没能抓到一个,经常听到线报急急忙忙赶过去,到最后却始终一无所获。
“头发,嘴唇,鼻子……好,现在轮到眼睛了。”宋锋目光灼灼,“老季,你说是不是当年那个人,现在又出来了。”
“不排除这个方向,但也不一定。”季铮谨慎道,“当年的案件闹得很大,标志性的玫瑰图案不只有警方的人知道,不是没有模仿作案的可能。”
“还有一点。”他的目光落在一张张的照片上,“你之前说,许望芝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
“对。”宋锋道,“许望芝的工资本就尔尔,她原先是和另一名室友合租的,据了解,那名室友在一个多月前退租了,许望芝目前独自承担房租,光这笔钱在她的工资里所占的份额就不少了。听她的同事说,她还另外在外边报了个什么培训班,希望提升自己,两相减下来,还要应付日常生活,一个月到头剩不了几个钱。”
“是吗?”季铮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那她身上这条裙子,是怎么来的。”
宋锋眯眼看了看:“这不就是条普通的纱裙?”没什么区别的呀。
“这条裙子我大嫂前不久刚买过一条,是A牌的秋季新品,要价不菲,以许望芝的工资水平,我不觉得她会无缘无故跑去买一条远远超过她现在所能承受范围内的裙子。”
宋锋:“……”你这万恶的有钱人。
“对了,许望芝的亲属到了没有?”季铮站起来问,见宋锋点了头,他转身快步往外走去,“走吧,我有事要问他们。”
第41章 ...
“警察同志,芝芝死得冤枉,您一定要帮帮忙,把害了我女儿的凶手给抓出来啊!”许望芝的母亲两鬓斑白,一双手枯瘦干瘪,她与老伴肩并肩坐在一起,抓着每一个走过的刑警重复这一句话,声音干涩沙哑,像是有把刀划破了她的喉管,听起来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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