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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在土地碎石纷飞之中，在金色的落雨之中，驾驭天舟的伊什塔尔艰难穿梭，就算神力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溃散成了漫天飞舞的流萤，可被重击地面上分崩的碎石，也依旧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你是想要连我一起谋杀了么，吉尔加美什！”
“哈哈哈哈，还差得远呢！”操控着力量的金发王者以大笑为回应，行为却没有多少想要悔改的意图，他的身后接连凝结出了无数金光闪闪的刀剑，远远投掷向了他的敌人，自然也没有想要避开伊什塔尔的意思。
不用他操心那些事情，伊什塔尔身上有他的力量，而他也借走了不少属于伊什塔尔的力量。这种情况之下，受控于神力的兵器，以神力为基构建的魔术，只会将他们认作一人：“要是这么轻易的就死了，那你也太令人失望了吧。”
与其说是被连坐的愤怒，倒不如说那是金星女神对乌鲁克之王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不满。吉尔伽美什有多么的了解这位小心眼，双标并且一言不合就翻脸的女神啊：“那么为了赔礼，把大的那个给本王留着，你去找小的！”
瞧见吉尔伽美什在说话的功夫已经朝敌军的王直奔而去，伊什塔尔单脚踩在舟头上一个用力，以天舟为跳板高高跃起：“想都不要想，我要那个大的！”天舟在她身后化作金色的粒子，属于吉尔伽美什的攻击也主动绕开了她。
于是原本撒下的巨网，像是被剪刀划开的布，以一种颇为可观的速度一分为二，一部分朝着吉尔伽美什的正前方，试图阻挡他前进的速度。一部分朝着伊什塔尔的身后，在替她扫尾的同时力图给她前方留出清扫不完的敌人。
“无论多少次……”面对正前方密密麻麻的的攻击，吉尔伽美什连止步的想法都不曾有过，他的步速不减直冲而上。而那些自天空笔直坠落的锋利攻击，那些打的敌军措手不及的攻击，在即将触碰到吉尔伽美什的时候化作了流水，融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而比起在敌人中穿梭自如的吉尔伽美什，伊什塔尔的麻烦就要大多了。吉尔伽美什将攻击向后挪的结果，就是在帮她清扫身后杂兵，替她挡住了后顾之忧。可眼前却是因为没了群攻，准备群攻她的敌人。
“……长点儿脑子啊，伊什塔尔。”再次罢了伊什塔尔一道的吉尔伽美什发出嘲笑，“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哪个感觉到身后有攻击，就往悬崖那边儿跳的蠢货？”
这种替他（吉尔伽美什）做嫁妆的事情，伊什塔尔可做了不止一次。如果不是金星的女神在面对诸神时游刃有余毫无破绽，吉尔伽美什真的会怀疑她是不是没长脑子：“老规矩，先到先得。”
“你这个——骗子！”被挡在半路的伊什塔尔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声音穿透战场，传到了乌鲁克阵营后方。
“啊，王又和女神大人打起来了。”西杜丽瞧见原本有序的战场不过在转瞬间就变得杂乱，听着远处伊什塔尔愤怒到破音的嘶吼声，“乌鲁克的王和乌鲁克的守护者关系这么糟糕，真是令人操碎了心啊。”
嘴上这么说，西杜丽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担忧之色。
如果说在最初，这位尽职尽责的辅政官还会因为王与女神的争执而忧心忡忡，那么到了后来当她发现政见不合两个人会吵，为了一个果子的归属两个人也会吵的时候，西杜丽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的将正在争吵的两个人身侧，那一篮子完全属于一个品种的果子挪走，为两个幼稚的家伙扫清证据了。
或许只有小朋友才能和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吧：）
“等王和女神大人结束了，”西杜丽转头对自己身侧的从属官吩咐道，“清扫战场，然后建造一个……这次轮到谁了？”
被她提问的从属官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不确定到：“大概是……风神恩利尔大人？”
“不不不，上上上次就是恩利尔大人。”西杜丽摇头，“那是伊什塔尔大人的兄长，所以这件事我倒是还记得，水泉女神南舍？”
“但是隔壁的城市供奉的就是南舍女神？”从属官摇头，“等伊什塔尔大人回来之后，问问大人吧。”那么多的神明，建个神社也只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谁会去记那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啊。
西杜丽为自己的不尽责反思了三秒，然后欣然允诺：“不需要为了这点儿事去打搅王和女神大人，等回到王都我去翻阅一下记录，就知道这一次应该吹捧哪一位了。”
至于这样的吹捧会不会奏效？
王和女神大人征战的手段可以点儿也不仁慈，经历了战争的百姓在面对这两位的时候必然是恐惧的，然而接下来的要颁布的政令却会让他们真正的喜爱上这样对外威严，对内宽容的统治者，就算不是这样——
——西杜丽可不觉得那些仇视入侵者的人民，会对入侵者的信仰有真挚的感情，不过恨屋及乌，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更何况在吉尔伽美什和伊什塔尔的运作下，乌鲁克的农业与畜牧业飞速发展，连伊什塔尔一直强调的工业也有了不错的进程。
靠近河流的好处就在于如今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已经基本能够脱离外力独立发展了。人民基本生活条件富足之余，就不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东西，还闲情逸致八卦王与女神大人的感情问题。
感谢艾蕾什基伽尔愿意把冥府借出来，给那些死去的，有创造力的人类建造一个‘科研所’，毕竟那些不用吃饭睡觉的家伙，是真的管用。
别的不说，产出的游戏方式倒是不少。
听见远处的轰鸣逐渐减小，最终仅集中在两处的西杜丽，吩咐另一个士兵去准备沐浴的事宜，而之前的从属官也很有眼力的退场，吩咐清扫战场的事项去了。
伊什塔尔气鼓鼓的回到营地时，看见的就是站在空地上，笑意盈盈的西杜丽：“吉尔伽美什真的超级过分的。”她控诉道，“那么老规矩，先到先得。”她学着吉尔伽美什的样子，然后面孔猛然变得狰狞，“我可去他的吧！”
吉尔伽美什站在伊什塔尔的身后，手中是敌人的项上人头。听见伊什塔尔的抱怨，他也没生气，只是将手中的脑袋丢给了一旁的小兵：“这时本王再一次战胜了某个战争女神的战利品，就挂在这个新城的城头吧。”
明明只是为了震慑敌人的行为，却被吉尔伽美什硬生生变成了对伊什塔尔的炫耀。听见王这样说的时候，西杜丽就知道要遭，果然当王的话音落下，原本就很生气的金星女神眼睛都红了：“解绑！”
女神指着吉尔伽美什愤怒的说到：“把我的神力和你的力量解开！”
只要想起来就超级生气的，原本很公平的竞争，就因为她忘记了自己的攻击对吉尔伽美什无效，变成了一边倒的局势。选择性忘记同样因为绑定，吉尔伽美什的攻击对她也无效的伊什塔尔，讲责任全部推给了吉尔伽美什。
“你确定？”吉尔伽美什的口气随意，“那下一次你别在最前面冲锋了，万一本王没长眼睛不小心打到了你身上，那可就是误伤了。”
伊什塔尔抿起嘴，心里开始犹豫，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坚定了：“总之，解绑。”
“除却远攻，你也别近战了，毕竟本王一向是喜欢开大的。”王抬起手，用一种一看就很假的惋惜声感叹道，“如果不小心杀死了你，那本王只能再想办法去找一个和本王志同道合的家伙去了。”
说到这里，伊什塔尔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都不要想！”她否定道，“我要去沐浴！”也不提解绑的事情了，“本女神大人要用吉尔伽美什的澡池，然后让他没有澡池可以用！”
王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看着朝主账大步流星，硬是把去洗澡的路走成了凯旋之路的金星女神：“这次的寺庙，是书神纳布。”他扯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解答了在他与伊什塔尔战斗时，西杜丽的疑问。
西杜丽对王的卓远见识早有准备，听见这样的话也没有感到意外：“王，”她关心的反而是其他的问题，“您为什么就不能和伊什塔尔大人好好地相处？”
除了迟钝的金星女神，整个王宫见过王与女神相处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在逗宠物呢：“您明明也很在乎伊什塔尔大人，”否则也不会讲乌鲁克托付与她，“现在这副样子，又是何必呢。”
“大概因为很有意思，”吉尔伽美什并未因为西杜丽越界的问题而愤怒，“不过用本王的浴池？现在想起来好像本王把那两只大猫提前赶了回来？”
西杜丽表情一僵，然后下一秒，她听见了来自吉尔伽美什帐篷中，属于金星女神的炸毛：“吉尔伽美什你个混蛋，凭什么你的浴池给大猫用，都不给我用？”
“他想多了，”王的嘴角上翘，“她只是回来晚了而已，毕竟——”
——先到先得嘛。
第122章 七
当乌鲁克的周围被好战的王与偏爱人类的神明清扫干净时，广阔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上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那个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声音统御人类，指点万物。
所有的珍宝都是归属于他的，所有的珍奇都理应被供奉于他。
王知晓该如何耕种，王知晓该如何防御野兽，王带来的制度惠济百姓，王带来的政策发展村落，王赐下的珍宝利于耕种，王赐下的外物让百姓衣食丰足。
当这片大地只剩下一个声音的时候，这个声音空前的洪亮。
神明，在不知不觉中不再占据绝对的位置，乌鲁克善战的统治者不知不觉中替代了他们的位置，成为了这片大地唯一的信仰。
那些曾经信奉雨水女神的百姓如今已经可以通过水车灌溉，那些曾经信奉川河之神的百姓如今已有堤坝防御，就连耕种也已经有了旱涝之分，不再需要祈求与天赐。
不知不觉之中，这个国度已经脱离神明，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神明并未在意，他们的神庙依旧被供奉，他们的教义依旧被传唱，百姓仍会定期祭祀他们，人类依旧如最初一般抬手可灭。
但那些沉迷声色犬马的神明之中，也有睿智的存在：“伊什塔尔，我所钟爱的孩子啊，”安努坐在神座上，俯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金星女神，“宁孙女神的孩子，就如此令你钟爱么？为了他，你所做的太多了。”
“父神，”伊什塔尔仰头，眼中满是儒慕的光，“他是我所见过，最像是父神的人。每当我看着他，就会感觉到父神您在我的身边，包容我任性，纵容我的无礼。但若是您不满，那么我立刻将他除去，不再让您因他而烦忧。”
感受着伊什塔尔的真挚，这样发自内心的夸赞令安努心生愉悦：“他将乌鲁克许诺与你，伊什塔尔，他可有与你结姻之意？”
若是那有用三分之二神血的混种娶了他的女儿，那么乌鲁克的下一任继承人便是他安努的子孙。到了那时，他便会如宁孙女神一样，成为整个国家赞誉并且供奉的对象，现在所缺失的那些信仰，也无关紧要了。
伊什塔尔并未因为安努的问话而慌乱，她还是那副虔诚并且满脸仰慕的模样：“是的，父神，我曾向您诉说过此事。”那是吉尔伽美什与她最初的谋划了，在最初，他们就已经做下了所有可能的备案。
拥有漫长生命和自以为无敌力量的神明，在这一点上，太过懒散好骗了。
“是您教给我得到便一定要付出，我想要那些如若蝼蚁的人类心甘情愿的臣服，为我献上最好的供奉。”伊什塔尔如是说道，“我想要得到整个乌鲁克，作为父神的女儿，我想要为父神献上最好的贺礼。”
金星女神仰头：“这世间最好的供奉，不正是乌鲁克么。”
听闻此言，安努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正是如此，”天神未曾将如若蝼蚁的人类放在眼中，言语之间，他将乌鲁克视作了可以交换的物品，而这正如伊什塔尔和吉尔伽美什所计划的一样，“如你所言，那些都是属于我的。”
“正是如此。”伊什塔尔眉眼弯弯的笑道，“您是这片天地之间最尊贵的存在。”
得到了夸赞的安努不再继续盘问，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么我的孩子，你又是如何看待吉尔伽美什的呢？”或许是因为之前伊什塔尔的话太过讨她欢心，安努罕见的给出了解释，“我所有的孩子中，只有你没有诞下子嗣。”
这对于神明是一件非常神奇且不同寻常的事情，孕育并生下后代于神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年代，更多的子嗣代表了更多的可能性以及团结后更为庞大的力量，而力量代表着地位，地位代表着神格，神格决定了供奉。
这样私密的问题，让女神红了脸：“我并不执着与此，父神。更何况比起子嗣，我更想要您开心。”能够被绝大多数神明偏爱，伊什塔尔自然有她的独到之处，“更何况，我的力量于人类面前或许有可取之处，但比起我的兄弟姐妹们……”
她抬手挡住了羞红的脸颊：“比起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力量未免太过平常了。”
安努看着这样的伊什塔尔，并未因为她的自谦而不满，也没有因为她并未为他的地位提供多少帮助而恼怒。
相反的是，看着与他其他孩子截然不同的伊什塔尔，安努仰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正是你的特别之处，我的孩子。”安努如此说道，“你与他们的不同之处，正是我如此偏爱你的原因所在啊。”
“偏爱你的原因所在？”吉尔伽美什靠在花园的大树根下，听闻伊什塔尔如此转述，眉头一跳，“他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啊，吉尔，我不知道。”若不是因此而苦恼，她又为什么来问吉尔伽美什呢，“我也不明白他想要警告我什么。”
那一定不是无心之言，伊什塔尔和吉尔伽美什都这样坚定的相信着。只是同样的，他们也不知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我们应该拉开一些距离了，吉尔。”想到安努的话，伊什塔尔托着下巴望向吉尔伽美什，“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计划太明显了？”
她的手肘撑在正在打瞌睡的雄狮身上，而感受到身体上突然而来的力度，雄狮懒洋洋地扭头，极具人性的看了一眼伊什塔尔，长长的尾巴来回摇晃了，又重新趴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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