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她才拿起桌上的布料准备缝衣,一双手却从后面将她的腰紧紧搂住了。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芝兰香气,嘴角扬起了一丝浅笑。
“你倒是会吓我?”他方才肯定躲在屋里了。
男人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笑道:“吓到了?”
“才不会。”洛梨不理他,继续拿针线,一会又问:“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军中无事。”他轻轻的掐着她的腰,“腰又细了,是不是没喝牛乳了?”
洛梨被他弄的痒了,拍开他的手,道:“每日喝,喝多了也会腻的。”
她现在在做给阿元的衣裳,给夫君的衣服已经大体做好了,如今只剩下绣花和收尾。
她拎起衣服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大小刚好,笑道:“我就知道正合适。”
沈胤唇角微扬,目光定定的望着她:“什么时候量的?难道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洛梨搁下衣料,笑道;“不告诉你。”
男人又抱了过来,贴在她耳畔低声道:“我知道你什么时候量的。”说着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羞的洛梨转身一个劲的捶他。
瞧着她娇羞的模样,仿佛盛开的桃花,沈胤低头捧着她的脸,便深深的吻了下去,吻了不一会,两个人便滚到了榻上……
外头的丫鬟见里面的门关着,还以为少夫人在小憩,也不敢打扰,谁想到过了半日,见里面两个人出来,都吃了一惊,个个都不晓得公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瞧着少夫人粉面含春的样子,这半日里头发生了什么,着实令人遐想。
洛梨叫丫鬟拿出姑母做的糕点,一一摆了出来,就着上好的龙井,同他一起在院子中慢慢吃着。
“最近边界可平安?”洛梨关切的问。
沈胤抿了一口茶,握着她细嫩白皙的手指,道:“尚可。只是如今的局势……”他略顿了一下,“到底是波涛暗涌。”
洛梨有些担忧,低声问:“那陛下那边。”
“同往日一般,暂时没见异象。”沈胤摇头。
洛梨蹙起了眉尖,虽然说陛下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不代表一直没动静。倘若他只是伺机而动呢?一旦陛下动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但是倘若沈胤先动手,同样的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大随将会大乱,沈家亦会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反贼。何况英武侯素来忠心,也不会想反吧。
“这真是一个难解的结。”洛梨轻叹。
沈胤抬手,轻轻抚去她额间的褶皱,道:“别担心,再难的结,终有解开的时候。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洛梨紧紧攥着他的手,一双烟雨美眸望着他,“怎么顺势而为?”
“信我。我会护着你。”他信誓旦旦道。
“亦要护着你自己。”洛梨柔声对他道。
沈胤握紧了她的手,郑重的点头。即便是为了守护她,他也会竭尽全力。
碧玺宫中,一人坐在明黄的软椅上,一手支着额头,一面看向跪在面前身着黑色软甲的男人。
“陛下,属下查到沈胤的母亲乃是姚氏,原先在沈家做乳母的,沈胤被沈宽带回府邸时便病死了,坟茔就在西郊外。”
坐上之人皱眉,很是不满:“这么些时候,你就查到这些东西?”
“陛下别急,”罗进又道,“属下走访了这个姚氏的娘家,那娘家的邻居还在。据那邻居回忆,姚氏二十岁生辰时回家中过的,当时正值冬天,她还去姚氏娘家去串的门子,当时她并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但是姚氏去世的时候是二十七岁的春天,当时沈胤已经有七岁满,也就是说姚氏在她二十岁生辰时,至少怀孕了有半年,怎会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如此属下推断,沈胤并非姚氏之子。”
凌玄一时怔住,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果然……”
他早就觉得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偏偏沈胤会像那个人。原来果然不是沈宽的儿子!
他的心情顿时凝重起来,认清了这个事实,便代表了一件事,沈宽绝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忠心耿耿!
沈胤也就罢了,对于他来说,沈宽到底是什么样的用心,才会令他更加不安。
凌玄一时心烦意乱,扶着额角半晌没有作声。沈宽养了沈胤这么些年,到底存的什么心?当初战王府那件事是否他又一清二楚。
一想到沈宽可能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竟觉得背心一阵发寒。
杀沈胤?诛沈宽?
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又岂会那么简单?一不小心,恐怕泰山崩塌、万劫不复。
罗进抬头,看见皇帝苦恼,低声禀告道:“要不,陛下请一下天师?”
凌玄蓦地眼前一亮,立即道:“立即请天师过来!”
不一会,宫人全都退下,一个身着青色道袍道长模样的中年男子到皇帝面前拱手一揖,便毫不客气的盘腿坐在给他准备好的蒲团上。
这位叫做王卜的天师乃是半年前进宫的,因着会占卜天象推演未来,深得凌玄的器重,但凡有不决之事,都会召他。所推测之事,无一不灵验。
凌玄将沈胤和沈宽的事情说了一回,因为这件事乃是绝密,所有的宫人都屏退了,只剩下他和王卜。
王卜沉吟了半晌,问道:“陛下,你想怎么做?”
凌玄叹气道:“倘若我派人刺杀沈胤,沈胤出事,沈宽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此法,治标不治本。不好!但是倘若我派人刺杀沈宽,他手中握着的兵马却都忠心于他,他若死了,各城城主必定蠢蠢欲动想取而代之,恐怕天下大乱。也不行!”
王卜点头,“陛下言之有理。沈胤虽是麒麟子,作战勇武,但是到底不敌千军万马,竖子不足为虑。沈宽既然知道陛下当年行事,必定早晚生出异心,必须铲除。一旦沈宽铲除,便围剿沈家,沈胤和沈曦手到擒来。如今最要紧的乃是沈宽手中的兵权,必须找人接替,兵权重回陛下手中之后,才能真正除掉沈家。”
凌玄听到这话禁不住拍手道:“爱卿言之有理!那谁能重新替朕拿回兵权?”
王卜捋须微笑:“陛下不必焦急,微臣现在就替陛下占卜。”
凌玄点头,紧张而期待的看他卜卦。
王卜以龟壳卜金钱卦,摇了数次之后,看卦良久,终于抬头道:“取沈宽兵权之人,乃是陛下三子凌泰。”
凌玄不由得大喜,拍手道:“好!泰儿能干,朕就让他去!”
翌日,沈宽受皇帝召见,说平城传来紧急军情,让他速带人马平乱。沈宽本要带沈胤同往,但是被皇帝拒绝了,他说沈胤已经安排巡城,必须守护晋安。
此行沈宽为主帅,三皇子凌泰为副帅,兼任监军。
军令来的很急,催促之下沈宽只得匆忙起身,第三日清晨就要开拔。
平城之外乃是一片荒漠,气候恶劣环境艰苦,不但要面对拓跋军队的偷袭,还要面对平城外凶悍狡猾的吠人骑兵攻击。一旦平城出事,必定是大事,等着他的将会是一场殊死大战。
这一次出征,沈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来没有过,他很想带沈胤去,所谓上场父子兵,战场上的默契和照应比什么都重要,沈胤一直跟着他,异常骁勇能干,很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但是这一次沈胤不能去,去的反倒是三皇子凌泰。
他不知道皇帝的意图到底何在。但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听从。
入夜,他却睡不着,明日清晨就要开拔。他辗转反复之下,还是起身,打算去见一个人。
青华苑外,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抬头望着淡白月光下的青石院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站了良久,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立在月光下,挽着堕倭髻,缀着明月珰,穿着一件粉白锦裙,宽袖细腰,立在月光下,仿佛瑶台仙子。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如当年他初见她时那般令人惊艳。
“涟漪……”他禁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洛涟漪脸上并没有太多诧异,反倒向他走过来,轻声道:“侯爷明日一早便要开拔,何必在此踯躅?”
沈宽素来知道她性子温柔,只是那温柔却很少对着他。看到她今晚态度和婉,他心中很是高兴。
“因为明日要走,所以过来看看你。”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最近还好吧?”因为忙于军务,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加上她深居简出不喜热闹,能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洛涟漪点头,“侯爷明日要走,此去千万小心。”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叮嘱,他听着却喉头哽咽,眼底发酸:“好。”
洛涟漪抬头看他,见他眼底隐有泪光,不由得笑了一下:“侯爷乃是诸军主帅,却在这儿流眼泪,要被人看见岂不是让人笑话?”
沈宽微微苦笑道:“得你一句叮咛不容易。”
洛涟漪一怔,抬头望着他,这些年的守护,她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是个无知无觉的人,在沈家她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些年,依靠的无非是他罢了。虽然窦氏偶尔刁难,但是到底看在他的面上不敢大闹,若是没有他撑腰,如今沈府恐怕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何况洛梨的婚事亦是他一力成全,不说别的,就说这点,她心中也是满满感激的。
他送她的礼物,虽然当着别人并未多看一眼,但是只要入了抽屉的,她都有好好的珍藏。
早听人说平城凶险,沈宽此去,她亦是心中忐忑不安。
沈宽看着她温柔而忧伤的眼波,情不自禁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一股淡淡的温暖馨香传入鼻中,这样的气息,是这么多年他可望不可求的。
“侯爷逾矩了。”洛涟漪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声道。
片刻之后,他便放开了手臂,自嘲道:“仅此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洛涟漪垂下了眼帘,叹了一声:“侯爷此去千万保重,毕竟,你是沈家的顶梁柱。”顶梁柱一倒,大厦倾塌不过片刻之事。
沈宽郑重点头。
洛涟漪从袖中拿出一枚黄色的平安符递到他跟前:“这平安符那是涟漪上次去寺庙替侯爷求的,侯爷是涟漪的兄长和家人,涟漪希望侯爷早日平安归来。”
沈宽一怔,她从未送过他什么,虽然她说是以家人的身份求的,可是说到底她心里是在乎他,担心着他的。
他颤抖着手接过她的平安符,仿佛拿到了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礼物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道:“多谢。”
洛涟漪轻轻摇头,转身进了院子。
沈宽看着手中的平安符,心底却涌出了从未有过的喜悦。他珍而重之的将这符放进了随身的锦囊之中,他便是上战场也会贴身戴着。
他转身回院子时,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女人。
“贱人!”窦氏眼底放出阴冷的光芒。沈宽睡在书房,她隐约见到书房还有灯光,本是想起来看看,谁想到他居然晚上不睡觉跑来找这女人了。
她用力掐着手心的叶子,掰成碎末一点点落在了地上。
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还不是狐狸精?倘若不是她跟出来,怎么看得见这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不是她这么吊着侯爷这些年,怎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窦氏心里将洛涟漪狠狠骂了一回,心道,若不是看在侯爷的面,我早就将你找个借口撵出去了。既然这次被我看见了,断然不能手下留情。女儿是王妃,侄女嫁给麒麟子,还想勾着侯爷?想一家荣光?想的倒是美!倘若不是因为你侄女闹腾,我家青岚怎会死?
她想起窦青岚的死,顿时新仇加旧恨,恨不得立即收拾了姓洛的一家。但是不行,她是沈家主母,机会很多,却不能落人口舌,她得好好筹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安静如鸡,笑哭~
第69章 胭脂
十里相送,终将一别。沈胤骑马送了沈宽和三皇子一行人直至十里长亭才往回走。
洛梨见他回来神色凝重,担心的问:“怎么了?”
沈胤摇头:“我总觉得这次陛下的任命有些奇怪。晋安本无大事,却不叫我去。沈曦亦是向圣上请旨出战,也被回绝了。沈家的人,都不许跟去,你说,是不是有些蹊跷?”
洛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打着鼓,疑惑的问:“倘若陛下知道你的身份,难道不是应该针对你吗?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打算针对侯爷?”
沈胤道:“我虽非侯爷亲子,但是我的身份到底是沈家长子。我同沈家,一荣俱荣一辱倶辱。陛下必定也考虑到这点,倘若陛下现在打算使用各个击破的法子,也可以说的通。我们必须开始提防了。”
洛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六月中,天气越发炎热。
菊香苑中,沈如烟正翘着脚丫子坐在紫檀圆桌旁看着闲书,圆桌中央摆着一块硕大的冰块,她手边摆着两副画轴,都是刚才丫鬟送过来晋安公子的图像,可惜她都看不中,瞧了两眼就扔在一边,继续看她的志怪笔录。
沈如烟一面看书一面吃着冰镇杨梅,时不时叫身后丫鬟打扇打的用力些,饶是如此,还是一个劲儿的嚷热。
张娘子端着一个红木盒子过来,里头装着各色胭脂水粉,见赵姨娘不在,便对她说:“这是分给二房的胭脂水粉,方才赵姨娘说了,让她先看看。”
“咯,搁着吧,我娘回来我告诉她便是。”
张娘子点了头,退了出去。
沈如烟瞥了一眼,自语道:“二房的?我倒要看看,她们都用的什么好东西?”
她扔了书,便随手拿了一盒胭脂在鼻前嗅,气味芬芳,味道果然与她房里的不同,倒觉得手中这盒似乎更香些。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这盒跟自己屋里的那盒换一换,冷不丁的赵姨娘拨开帘子进来,瞧见她这样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赵姨娘急忙抢下她手里的胭脂,眼底带着几分惊慌。
“娘,你不是说要帮我对付青华苑那几个人吗?怎的胭脂都给她们好的?不是应该挑些劣等的送过去吗?”沈如烟很是不服,嘴巴撅的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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