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精妙剑舞,极致的视觉盛宴。
身为剑修,聂尚和风旬早已经痴了。
殷无尽知道这是晏休在教导自己,于是极认真地看,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深深刻入眼底。
剑舞毕,点苍清啸一声,剑尖直指苍穹,它太兴奋了!
感受到本命剑的情绪,殷无尽高兴的同时又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也会让点苍长啸于穹顶之下。
齐望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认识的那个炼药大师忽然就变了,又或者说,大师一直以来都深藏不露。
能炼出圣品丹药已经创造了奇迹,再加上锻器、符阵,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现在好了,大师还擅长剑法。
这已经不是奇迹能够形容的,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评判这样一个近乎于无所不能的人。
不过这也越发坚定他某一个猜测,大师一定相当高龄,否则哪有那么多时间去钻研别人一辈子也钻研不透的法门?还样样都精通。
大师说不定是个隐世已久的老老老老祖,此次出山就是为了收徒,为了弘道,为了自己所精通的法门能够传承下去。
这么一想,他对晏休更加敬重。
“大师之才,晚辈实在佩服!”齐望千释然一笑,“只是晚辈此次所备之礼如今已拿不出手,还请大师见谅。”
目的已达到,晏休心情不错,笑道:“无碍,今日邀齐少主来,是另有要事相商。”
齐望千:“大师唤我姓名便好。大师有事尽管吩咐。”
这声“齐少主”他可当不得!
晏休不知他方才脑补那么多,觉得直呼姓名有些奇怪,遂未采用,只继续道:“叶维青长老受邀来我星月宫担任丹堂讲师,风公子也答应为宫中剑修弟子授课,你不妨也来我器堂为学子传道,以此作为贺礼,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叶维青:“……”他分明是用归元丹换一个学习的机会而已!什么讲师?他没答应好不好?
风旬却笑着对齐望千点头,“治愈后,我会留在这里授课,治愈前,我哥风连会代替我为学子讲学。”
尚不知情的风连正在采购药材,却喷嚏不断。
齐望千愣怔半晌,方无奈笑道:“大师吩咐,莫不遵从。”
说实在的,虽然叶维青和风旬都答应在此教学,可叶维青本意为学习高深丹道,风旬本意为补续经脉,这本身就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而他,虽为惊器楼少主,有锻器之才,却根本无法锻造出如点苍这般的神器。
说是讲学,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学习。
在星月宫,跟在大师身边,远比自己独自琢磨要有用得多。
说到底,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拜师宴毕,齐望千留在星月峰,他本想让聂尚回去,但聂尚想跟着他留在器堂。
虽然他不明白一个剑修留在器堂有什么用,可也没拒绝,只好传讯回惊器楼,让楼里再调遣一人去玲珑拍卖行坐镇。
主殿内,晏休召集四殿主和殷无尽开会。
“东殿主,峰下还留多少人?”
欧阳琴答:“二百八十人。”
那晚殷无尽反杀心动期术修后,参与者纷纷逃离,有些人认为晏休太过看重一个半鲛杂种,遂不愿留在星月宫,自行离去。
晏休将数枚木简交予她,“这几枚木简里刻录考验他们的试题,你依照各堂学子数量,复刻出来,进行一场检验,合格者可入堂学习,不合格者,无论继续留在峰下还是离开,皆由他们自己。”
欧阳琴恭敬接过,“属下遵命。”
“还有,各堂前三名,都将获得奖励。首名,上品抱金丹;次名中品;第三名下品。丹药之事,由北殿主负责。”
陆百草领命。
“考核过后,便会给新学子分发身份玉牌与统一服饰,此事交由南殿主。”
贺长亭完全没有异议。
晏休停顿了一下,姜刀顿时急得不行,“那我呢?”
小姑娘眼睛瞪得老大,就等着晏休给她派任务,却听她家尊主问:“西殿重建完了吗?”
姜刀:“……”她还是去盖房子吧。
一直没说话的殷无尽忽道:“尊主,这次考核的试题仅仅针对各堂学子,若是存在不止精通一个法门的学子,岂非错漏了?”
像晏休这样全部精通的虽然少,但还是有精通一两种法门的,叶维青就是一个例子。
晏休笑赞:“你思虑周到,不过此事不急,待学子入学后再说。”
见她早有思量,殷无尽遂不再多言。
他想,他会一直站在尊主身侧,亲眼见证星月宫一步一步成为圣元大陆最耀眼的存在。
第36章
就在星月宫如火如荼进行学子考核时,风连一个人苦巴巴地在外面收集药材。
他弟要用的药都挺珍贵的,饶是他也没法全部买来,思及宗门里有些库存,只要花费晶石就能买到,他索性回了一次宗门。
刚回来,就收到好友楚怀的传讯。
“我已收下楚明为弟子。”
风连对此毫不意外,想着自己既然回来一趟,不如去见见好友。
他行至剑峰,来到楚怀的住处,尚未踏入,就听见楚怀温和教授楚明的声音,不由微微一笑。
他这好友素来温文尔雅,有君子之风,相处起来令人极为舒适,从不曾苛责他人,身为他的弟子,楚明算是赚到了。
甫一踏入院内,楚怀便笑着抬首,目光略带惊喜:“方才给你传讯,你就回来了。”
风连哈哈大笑,目光落在一旁勤加练习的楚明身上,“峰主的归元丹以及那张地级丹方都是你这侄儿提供的,你可要好好教导人家。”
“这是自然。”楚怀吩咐楚明自己练习,后携风连至屋内,斟一盏仙露递予他,“听说你去星月宫给风弟求药,如何了?”
风连满脸开怀,“星月宫主已经答应为小旬诊治,只是耗时久,疗程繁琐。”
他话语中皆是喜悦,楚怀面上也为他感到高兴,“这就好,风弟煎熬二十载,如今终于得见希望。不过,那星月宫主当真能治?”
风连诧异瞅他一眼,“他既能炼出圣品,便无需撒这种谎罢?他说能,我就相信他,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这倒是,”楚怀颔首,清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听闻星月宫主从未露出真容,当真叫人好奇,也不知是何等身份,竟能通晓那么多法门。”
风连闻言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管他是谁,只要能治好小旬,他就是我的恩人!”
楚怀歉然一笑,“稍安勿躁,我非怀疑他的身份。不知你是否知听闻,星月宫主不仅擅长炼药,还极擅锻器,甚至通晓画符,且他还是一位绝顶剑修。”
这段时间忙于采购药材,风连还真没听说收徒宴的事情,不禁极为震惊,一双虎目瞪得老大,“你从哪里听说的?”
楚怀慢悠悠饮下一口仙露,“他收那半鲛为徒,在收徒宴上令惊器楼少主颇为震惊。星月宫主毕竟是惊器楼的客座炼药师,有此人才,惊器楼少主能不告知楼内诸人?”
“这是好事啊!”风连抚掌大笑,“大师这般惊才绝艳,我对他治好小旬更有信心了!”
楚怀:“……”
他勉强压住面上裂变的表情,故作犹疑道:“一个人精通如此多的法门,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大大咧咧的风连终于听出不对,斜眼瞅他,“你想说什么?”
“他以黑袍和幂蓠覆面,遮掩真容,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楚怀放下杯盏,面容严肃,“星月宫主其实是数人,而非一人。”
被他的猜测震惊到了,风连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呐呐反驳:“怎么可能?依你所言,炼丹、锻器、画符之人皆不同,也就是说星月宫主至少有三人,试问,你从哪找三个合体期大能玩这种游戏?”
他不信大能们这么无聊。
“且不论这些前辈是否真的爱玩,单凭他们各自的技能,完全可以在圣元大陆横着走,何必非要遮掩形貌故作神秘?”
风连的确没什么心机,可他不傻。
楚怀见他完全不信,不禁失笑,“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样精通数种法门的前辈,我真想亲自去见见。”
风连白他一眼,什么叫说的也有道理?他说的就是事实好吧!星月宫主就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分裂成几个人呢?
“你别想了,大师就是一个人,我说你们父子很奇怪啊,昊儿之前还当着大师的面诋毁大师容貌,你现在又怀疑大师故意哗众取宠,大师真的很冤枉。”
楚怀见他义愤填膺,心想失策了。
昊儿明明跟他说之前风连对星月宫主极为厌恶,未料在星月宫主言明能够救治风旬后,风连就改了口风。
果然利益动人心,他心中轻嗤。
“风兄莫要生气,我只是太过震惊大师的能力,恕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够擅长如此多的法门。”
风连也理解他的心理,估计惊器楼的消息泄露出去后,修真界肯定会有不少人同楚怀有一样的想法,这不足为奇。
一个人精通一道法门已经筋疲力尽,更遑论数道法门?
他们无法想象世上会有如此天才,遂只能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寻找借口。
星月宫主实际上是几个人,这样的论调才更加真实可信。
“你既不信,不妨跟我一同去看看。”风连建议。
楚怀摇摇头,“罢了,我还要教导几个徒弟,我那侄儿刚入门,我可不敢松懈。”
知他素来有责任心,风连便没多劝,又闲聊几句,潇洒离去。
唯留楚怀盯着桌面沉思。
自从那星月宫主横空出世,他每每听到关于星月宫主的传闻,都隐隐有种不安之感。
到他这种境界,预感往往能够救命。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潜意识觉得这个星月宫主日后会对自己不利。
身为圣元大陆修士,为了抢夺利益,打打杀杀是常事,楚怀杀过不少人,都没什么太大感觉。
唯有晏家,让他常感心悸。
在听到星月宫主传闻后,他就一直觉得不安,似乎头上悬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斩断他的头颅。
让人全身发寒。
所以他才会故意试探风连,故意传播出星月宫主哗众取宠的消息,暗中给星月宫主找点茬。
被找茬的晏休正在给各堂讲师上课。
没错,就是上课。
虽然她聘了这几人来当讲师,可据她了解,圣元大陆各宗派的长老,在教授徒弟时,往往比较随意和零散,比如今天心情好了,指点你一下,心情不好,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很多师父直接给徒弟丢下一本心法,让他们自己参透,不懂的才去问。
可这样的话,一方面徒弟本身没有任何基础,很难问出一针见血的问题;另一方面,师父们经常闭关,徒弟要么只能自学,要么找其它师兄弟互相探讨。
想想就觉得可怜。
要不怎么说天赋在修行中相当重要呢?在晏休看来,天赋其实就是一种领悟力。
有的人天生理解和学习能力强,不需要太多指点;有的人就是学得慢,但只要肯努力,也会慢慢追上来。
而师父们往往更喜欢有天赋的学生,越喜欢就越看重,越看重,就会开越多的小灶,这就导致,好苗子施肥多,长得越来越快,蔫苗子施肥少,长得越来越慢。
这是一个恶性循坏。
所以晏休要给讲师们上的课,就是每天都要备课,精心讲解,不要看心情任由学子们自由发挥,且要因材施教。
“你们能在达到今天这样的境界,必定都是天之骄子,是师父们眼中的‘天赋’徒弟,你们也曾为自己的天赋感到骄傲过,但你们想一想,你们是否见过天赋不如你们却依旧成就不俗的人?”
风旬率先回答:“有。”
自从他成为废人之后,他就已经不怎么在意天赋了。纵使天赋过人,也不一定就比别人走得更远。
叶维青问:“敢问大师,您觉得自己的天赋如何?”
晏休诚实答:“天赋异禀。”
几人:“……”大师还真是好不做作呢。
晏休知他们心中所想,笑了笑,“我想说的是,咱们不能唯天赋论。固然,身具天赋者修炼起来会事半功倍,可天赋次等的修士,若是比常人更能坚持,这也是一种‘天赋’。如今各堂学子已入住学舍,明日开始授课,我希望你们能够一视同仁。”
她这里是大班教学,不是那些宗门的一对一或者一带几的小班教学,授课方式自然不一样。
齐望千身为惊器楼少主,从小就享受一对一或者数对一的教导模式,一时间还真的无法理解,“大师,您所说到底是何意?可以具体说明一下吗?”
晏休想了想,道:“我且问你,你学习锻器,是否有器谱?”
器谱就是将锻器方法集中成册,供修士学习,同剑谱、丹谱等没什么区别,算是系统的教科书。
齐望千颔首,“的确有。”
“你是如何学习的?”
“师父让我自己看,不懂的地方再问他。”
他师父天天忙着锻器,哪有功夫仔细教导他?而且他锻器天赋惊人,自学就行。
晏休见他面上神色,就知他极为自信,遂微微一笑,直接扔给他一张木简:“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告诉我你看懂了多少。”
这是一份器谱,齐望千见猎心喜,立刻沉浸心神,可是看着看着,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之前那种流畅之感,反而觉得艰难晦涩。
一炷香之后,他面带苦色,抬首看向晏休,“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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