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辛夷怒气上涌,看了那人一眼,双手叉着腰把她爹给护在后边,说:“那他伤了我爹爹,我拿刀伤了他那也是人之常情咯?”
没人说话,辛夷鄙夷地说道:“只不过是各扫门前雪,事情没发生在你们头上你们事不关己呗。”
辛夷心中那股气流又回流上涌,“我爹开馆治病,是皇上都称赞了的大善人,以我爹的医术和身份,想来治病的不知凡几。你们非但不感恩,没有救回一个人你们都觉得我爹罪大恶极!”
就在那股气流要冲破桎梏的最后关头时,辛夷的右肩突然被一个温暖的大手覆盖,是她爹。
看着他爹眼底的担忧,辛夷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旭日基地的精神异能者了。
想了想,辛夷又说:“既然如此,我爹何必这么吃力不讨好开这济世堂,坐在家里等别人拿着金山银山来求。”
在座的包括那男子无不闻声色变,辛神医不但医术高明,收费还合情合理,遇上困难点的,给两个鸡蛋也收。
若是辛神医不干了,这济世堂也不开下去了,他们这些人上哪治病去?
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好啦,把女主前世的死因交代了,emmmmm挺惨的,不过好像这一家子前世死得都挺惨。
第35章
四下无人,辛夷走到背手而立的辛柳身后,轻声唤道:“爹爹。”
“是福妹啊。”辛柳转身,笑了,“找爹爹是有什么事么?”
辛夷往前走了两步,在辛柳身后一米处站定,抬起脑袋,问道:“爹,您为何要放过那个那个人?”
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辛柳摸了摸头上包扎得结结实实的绷带,了然地说:“福妹可是说的今日的那名男子?”
辛夷点头,发髻上的铃铛随着脑袋叮叮当当,“那人今日伤了您,还想要你的命。”
“爹,”辛夷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爹,“你为何放过他?”
辛柳先是一愣,然后把小胖丫给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爹不是已经让他赔了药钱了么。”
“那才几个钱。”辛夷小声嘀咕,小眉毛一皱,就被辛柳给用手抚平了。
“小孩子皱什么眉头。”
“可是他打了你!”
“不放过他,难道你让我要了他的命?”
辛夷一怔,嘟起嘴不说话。
辛灏幽幽地看着女儿,今天辛夷的反常辛柳自然是发现了。他今天隐约地看得到女儿周身散发的滔滔戾气,虽说此间世界不修仙,可若是让这戾气一直呆在女儿身体内,不去化散,他的福妹终究会因为戾气迷了心智,变得面目全非。
而能让这团戾气消散,只有她自己。
辛柳看着闺女脸阴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红霞,说:“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借身命。”
那光镀在辛柳的身上,像是穿上了一身霞光,他的表情淡然,仿佛神明。
辛柳念完这段词,含笑地看去自己的女儿,只见她一脸懵地看着自己。
笑容皲裂开,娘不是说他闺女功课优秀,就连先生都夸的么。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行吧,这还是她的学渣闺女儿。
辛柳说:“这是大圣孙思邈所著的《大医精诚》上的话,他老人认为医者治病,必当怀有一颗慈悲之心,救大众于苦难之中,要去除杂念,无欲无求。”
辛夷胖爪撑着她爹的胸膛,撇嘴,“所以,孙圣人让你们这些大医不仅给人治病,还要挨人家的揍?”
身上高深莫测的从容被撕裂,辛柳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辛夷眨眨眼,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她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辛柳:……跟自己闺女装高人的他脑子怕不是堵了。
这是亲生的,再傻再憨也是他和阿如的心肝女儿。
辛柳闭了闭眼,说:“孙思邈没让我被人揍。”
为了让他的傻闺女听得明白,辛柳解释道:“我行医救人只是为了救人本身,不求其他。”
这话辛夷听明白了,她爹的意思是,他治病救人只是因为想救人,所以他是并不在乎那男子的‘恩将仇报’,亦不在意那些受了他恩惠的人的临阵倒戈、反咬一口。
“另外,我之所以没有送那男子见官,第一个原因是那男子还不算是无可救药,后来他不是也认错了么,第二个原因便是没那个必要。”辛柳说:“再说,就凭那男子根本就伤不到我。”
辛夷:“……”
眼睛慢慢往上移,定定地看着她爹的额头。
辛夷是在辛柳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可以说辛夷屁股一撅他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味的屁。一看她这表情哪能不知她在心里嘀咕什么呢。
心中默念‘这是我闺女,我亲自看着她出生的,亲生的,亲生的’,辛柳手按住闺女的脑袋瓜,“我这是意外!”语气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辛夷又默默地移开眼睛。
捧着自己的肥脸,辛夷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在我们家里竟还出了一个圣人,真是善哉善哉。”
双手合十,对着窗外鞠了一躬。
辛柳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谪仙一般的淡然的脸色有一瞬的崩裂,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她的脸往外一扯,“还学会笑话你爹了是吗?”
辛夷合十的手还没有分开,脸拨浪鼓似的摇着,“木,木有。吾错了。”
辛柳非但没有放下手,另一只手也跟着捏上了。
已经生无可恋的辛夷死鱼眼地任着亲爹揉面团儿似的揉自己的脸。
辛夷:“……阔以了吧。”
辛柳手一捏,辛夷的嘴就成了鱼嘴,眉头紧皱,认真地问:“福妹啊,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一些,怎么手感好了这么多。”
辛夷大眼珠子一瞪,还没来得及发火,秦蘅就跑了进来。
辛夷揉着自己自己酸疼的揉脸,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拯救自己脱离魔爪的小姐姐,眼中含泪地问:“秦蘅姐姐是有什么事么?”
秦蘅见她眼中有泪,先是一惊,看了一眼辛柳,说:“下面来一人,而且来的人正是今天在医馆闹事的男的。”
“我不是都让他回去了么?”辛夷奇怪道。
辛夷从亲爹腿上跳下来,挽袖子,“他是不是又是来砸场子的!都大发仁慈没有把他送进官府,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说着食指还捅了捅身边的爹,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就是你看吧,你发善心没把人送官,人家还不领你情呢。
秦蘅表情也是一脸难尽,只说:“师父您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辛夷跟在亲爹身后哒哒地下楼,就看见那名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老人,身后还有几个瘦削的小孩儿。
那老人一看见辛柳便‘咚’的跪下了,老人很瘦,他这么一跪,辛夷都担心他骨头会不会就这么碎了。
“老人家,您跪在这干什么啊。”辛柳忙走过去扶住他,这地是大理石做的,这老人跪下去的声音实在惊心。
老人不动,摇头,浑浊的双眼看着辛柳,“辛神医,对不住啊。老头子从我那孽子的嘴里听说他今天冒犯了您,特意向您来请罪。”
老人声音很苍老,可转头吼自己的儿子却中气十足,“还不快跪下!”
男子闷声跪下。
“老子刚刚在路上怎么与你说的,还不快跟辛神医赔礼道歉!”
“辛神医,对不住,今天是我失礼了,您要打要罚,我绝无怨言。”男子闷声说。
老人一拐棍敲在男子的头上,那声音辛夷听得都牙酸,那几个小孩子听到这声音都抱着彼此发抖。
“诚意一些!”
辛柳忙抓住老人又要往下打的拐杖,“老人家,这是做什么,没必要没必要,快快把这些收起来吧。”
老人很给辛柳面子,一听这话便把拐杖给收回来了,颤巍巍地起身。
老人从怀了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辛神医,这是我那内人的医药费。这臭小子竟忘了这个,你先拿着,不够,今天便先立下字据,以后我再慢慢还。
辛柳哪能真跟他计较这些,而且看老板的打扮也不是个富裕的,推脱了两回,见老人执拗,才意思地收了几文钱。
“辛神医,这都是我和这个逆子的错。他娘眼看着就不好,我腿也不利索,只好让这小子背着他娘求到您的跟前,”老人浑浊的眼包着几滴泪,眨了眨又吞了回去,“她命不好,没留下来,这都是我们的命。”
老人停顿了一下,拐杖指着仍旧跪着的男子,“只不过这混小子脾气暴躁冲动,竟敢伤了辛神医。老头我虽然没念几个书,但也是懂得些道理的,您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家小子非但没有感激您,还伤了恩人,罪大恶极。今天,这小子敢大逆不道,我这个做爹的就替天行道,大义灭亲,他就交给您了,该打的就打,该送官的就送官。”
辛夷认真地看着老人的脸色,他竟是认真的。
依照大晋律法,故意伤人者,关两年。更何况他爹虽然在朝中挂了个闲职,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殴打朝廷命官,可是还要打八十大板的。看这男子瘦不拉几的样子,八十大板一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的。
辛夷看了看那男子,只见他挺直了背低着头任凭他们发落的样子,身后的那几个小孩虽然舍不得自己的爹,但都是抱着彼此不敢吭声。
辛夷看向爹爹,辛柳和煦一笑,说:“你起来吧。”
男子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眼神一览无余。
辛柳:“我知道你因为你娘的死关心则乱才出手伤人,若是真的计较,我早就上报官府了,你还有机会跪在这里么?而且,你打伤了我,我也收了医药费了,已经两清了。”
“您收的那才几个钱,”老人瞪了儿子一眼,声如洪钟,“还不快给辛神医道谢!”
男子一听愧疚万分,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多谢神医搭救我娘,多谢神医大人有大量不与小人计较。”
辛柳把身后的辛夷拉了过来,让男子起身,问他:“我不是让你快些回乡好生安顿你娘亲么?”
那些孩子见自己爹没事了,一窝蜂地跑过来,站在爹爹的身后。
男子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迥然一笑,“原本我也想快些安葬娘,但在路上遇上了我爹,我爹听说了我干的混账事,便立马提着我给您道歉来了。”
辛柳:“那你娘她?”
“神医请勿担心,陪我一同来的还有一名族人,有他看护着我那老婆子呢。”老人说。
辛柳知道他们村子离京城远,在这停留的时间长了,尸身便要坏了,“道歉我接受了,这事情就算圆满解决,你们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耽误了你们回乡。”
老人也知辛柳担心什么,忙给辛柳道了谢。
那男子更是深深地给辛柳鞠了一躬。
走出济世堂时,男子黑黝黝的脸上有一层红色,羞的。
“爹,我把辛神医的头伤成那样,他还不计较,真是个大好人啊。”
老人被两个孩子扶着慢慢地往前走,闻言冷哼一声,“人家辛神医肚量大,我们却不能做那白眼狼。”
“爹您的意思是?”
“我活了这么久了,什么事没见识过。辛神医开这济世堂这么多年,给我们这些穷人看了多少病啊,只怕一些人早就看不惯了,”老人瞥了男子一眼,“以后你来京城做工时,记得来济世堂门口走一走,看有谁在这故意撒泼耍赖的,别管他的,都揍回去!”
男子点头,“我知道了爹。”
直到那一行人离开,辛夷的眼神还未收回来。
辛柳看了一眼辛夷,摸了摸她的包包头。
辛夷抬眼,“爹爹。”
“这下你知道为何我选择放过那男子了吧。”辛柳眼睛眺望到远方,“这人呐,还是要淡定,放人一马也不是坏事。”
“爹,你为什么要从医?”辛夷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辛柳微微一怔,随即浅笑道:“可能是想要让这段人生留下些什么吧。世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在我看来,救人一命能让我心安乐,这便是我的理由。”
辛夷抬头看着自己的爹。
今日医馆内的一切让她前世的记忆苏醒,她也终于愿意从自我麻痹中醒悟。
从末世活过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那就是个无间地狱,爬出来的人骨头都是自私自利做的。
不做四公主的伴读,真的只是因为做伴读太累么,只不过是她觉得皇宫太束手束脚,不愿有人压在自己头上罢了;拒绝辛馨儿,不带她进宫的原因,又真的只是皇宫规矩多,怕她坏了规矩被贵人责罚么,只不过是她不喜辛馨儿罢了。
当初一发现自己生在富贵家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混吃等死。父母的疼爱,长兄的爱护,第五氏无条件的溺爱,家庭、金钱、地位、她想要什么都有了。
这样的她,对处境完全不同的辛馨儿时,甚至有了无法言说的优越感。
这真的好么?
她已经多久没有想起,当初的她刚成为异能者时,那为了救几个无辜的孩子敢独闯丧尸群的豪情。
不会就这么泯灭的。
一股奔腾的情绪从心底冲出,豪迈万丈。
她走了一步站在她爹身边,牵起她爹的手,笑道:“爹,你说我跟着你学医好不好?”
女主是在人间炼狱的末世重生而来的,末世最恐怖的不是丧尸,是人心。
而她是被曾经的朝夕相对的战队背叛害死,是一名PTSD患者。细心的小天使们可能发现了,女主在前面表现得很消极,无论干什么事都有一种不感兴趣的感觉,是在真的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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