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难寻——夜子莘

　　沈父叹息一声：“你也是生意人，你该知道，沈氏集团是我半辈子的心血，若它但凡还有扶起来的希望，我不会放弃的。刚好韩氏有收购沈氏，两大公司合并的打算，公司合并，能让沈氏上上下下千名员工不去面临失业，我自然是希望的。谁知原本谈的好好的，韩氏却突然变卦。就在我以为不会再有希望的时候，你爷爷突然找上我。他说他可以说服韩氏签下合约，条件是让小暮远离你。”
　　黎迟的神色渐渐凝滞。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女儿的男朋友是SMAS的继承者，是跟我做对了大半辈子的人的孙子。小暮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在乎她的感受。可公司正面临危机，上千名员工眼看着就要失业，所有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为了公司，为了那些员工，我只能选择放弃我女儿的幸福。”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小暮之间大学的那段恋情不算什么，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年轻人嘛，经事少，再过几年就会明白自己需要的真正是什么。不过我没想到，那孩子是个执拗的性子，六年多不肯结婚。当然，你也等了小暮六年更是让我觉得意外。”
　　“或许，你们之间的重逢时冥冥之中的缘分，我这做家长的不想给你们彼此增加负担，横添障碍。你们俩想结婚我没意见，但我不会糊里糊涂的就这么把女儿给了你。你爷爷那一关是你自己该解决的事，若他跟六年前一样不答应这门婚事，我们小暮也不会上赶着去嫁给你，将来在你们家里受气。”
　　黎迟抿着唇没说话，眼底有了些愠恼。他早就怀疑六年前的事跟爷爷有关，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这件事……小暮知道吗？”
　　沈父摇头：“她不知道，当年是我逼着她跟你分手的。今天选择在这里告诉你，也是不希望她知道这背后的腌臜事。”
　　黎迟点头：“叔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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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沈家，萱萱和天天表姐弟两个正在客厅里闹腾，看到黎迟，萱萱飞奔过去，张开了胳膊让抱：“爸爸！”
　　黎迟弯腰放下手里东西将萱萱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脸蛋儿：“几天不见，萱萱有没有想爸爸？”
　　“有，刚刚萱萱想去接爸爸，姥爷不让。”
　　沈父点点她的鼻子：“小家伙，这都开始告状了？外面冷，姥爷怕冻着你。”
　　沈暮过去将黎迟带的礼物接过来：“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帮你做。”
　　黎迟道：“不用麻烦了，我和叔叔在外面吃过了。”
　　沈暮看看沈父，又看看黎迟，笑着点点头。
　　众人在客厅坐下，沈母切了水果端出来：“来，吃些水果。”
　　黎迟笑着应下：“谢谢阿姨。”
　　晚饭的时候，沈母做的格外丰盛，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沈暮帮黎迟收拾屋子，黎迟走了进来。
　　沈暮扭头看他一眼，继续铺床：“家里住室不够，只能委屈你先住在书房了。”
　　“没关系，这书房地方这么大，采光又好，怎么能叫委屈呢？我觉得挺好的。”
　　沈暮笑笑：“也对，你也不是那种没吃过苦的人。”铺完了床坐下来，她仰脸看着黎迟，“都回家了，我爸怎么会带你在外面吃？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黎迟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能说什么，不过是闲聊而已。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马上就要交到我手上了，当然的好好嘱咐一番才行。”
　　“只是这样吗？”沈暮有些意外。
　　“不然你以为还能说什么？”
　　“我没想到我爸居然就跟你说这个，那这么说……我爸已经同意了？”
　　“是啊，或许过完了年，你就能嫁给我了，开心吗？”
　　沈暮点点头，靠在黎迟的肩膀上，一脸幸福。
　　萱萱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里面的爸爸妈妈，也不说话。
　　黎迟看见了，对着萱萱伸出手来：“萱萱，来过来，让爸爸抱抱。”
　　萱萱乖乖走过来，张开胳膊被黎迟抱坐在了大腿上。仰着脸问：“萱萱可不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天天说他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睡的。”
　　沈暮一囧：“为什么非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跟妈妈睡不好吗？”
　　说完故意拉着脸：“萱萱现在有了爸爸，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妈妈了？”
　　萱萱赶紧摇头：“萱萱喜欢妈妈，也喜欢爸爸。萱萱想跟妈妈睡，也想跟爸爸睡，咱们不能一起睡吗？”
　　黎迟亲亲她的脸蛋儿：“能，当然能了，不过要等爸爸妈妈结婚了咱们才能一起睡，要不然，你妈妈会不让爸爸上床睡觉的。”
　　“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结婚啊？”
　　黎迟想了想：“那要看萱萱这次末考到底考了多少分了，如果拿了奖状，爸爸妈妈一高兴或许就早点结婚了。”
　　萱萱一听两眼放光：“爸爸，我肯定能拿奖状的，老师出的题我都会。”
　　“是吗，萱萱真棒！”黎迟说着，把她放下来，“去找天天玩儿去吧。”
　　看萱萱一蹦一跳地出去了，沈暮笑着摇头：“这个年纪可真好，无忧无虑的。”
　　黎迟扭头看着她：“等嫁给了我，你也可以无忧无虑的。”
　　沈暮脸上一红，眉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黎迟看着一脸娇羞的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用热烈而深情的吻表达着这段日子对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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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沈母收拾好一切上了床，沈父正靠在床头看书，沈母眉头一皱，把他手里的书夺过来：“哎呀，别看了，我刚刚跟你说了半天话，我看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沈父无奈地笑笑：“我一直听着呢，你不就是说害怕咱们小暮嫁到黎家受委屈嘛，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我在想啊，这个黎迟倒是个好孩子，看上去很稳重，咱们小暮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只是，那黎茗山也是头倔驴，也不知道黎迟能不能说动他。”
　　提起黎茗山沈母一脸的不耐烦：“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能不清楚？抠门小气，又心胸狭隘，生怕别人想要谋夺他的家财。他这种人啊，要不是黎迟和小暮两人关系好，我才不愿跟他做亲家呢。”
　　沈父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当初黎迟的父母不也是波折重重？那老家伙掌控欲太强，什么都得按着他的心意走，一点不顺都是不行。我就怕，黎迟终究劝不了他。”
　　“也不一定吧，若说咱两家以前有恩怨，如今你我都同意了，黎茗山不至于太绝情吧？”
　　沈父摇摇头：“你呀，是没看明白。咱们俩为什么同意，还不是因为咱们疼女儿，但凡小暮对黎迟不那么坚决，我也是不会答应跟黎家的婚事呢。可黎茗山呢，黎迟根本不是他养大的，半道儿上回家的孙子，那老家伙又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未必就把黎迟这个孙子看得有多重。如今黎迟能在黎家，还不是因为黎迟的父亲没了，黎迟又是黎家唯一的血脉？你别看如今黎茗山把黎迟培养的多好，在他心里，只怕还觉得黎迟他娘占了便宜呢。”
　　沈母摆摆手：“说起这个我就头疼，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以前的财主都没他这么势利又自私的。若说商人重利，又有哪个能重利到他这个程度。”
　　沈父扶着妻子的肩膀安慰着：“行了，黎迟的爷爷他应该自己摆平，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这事也算是给他的一个考验，若这第一道坎儿都跨不过去，小暮嫁了他也未必就是幸福的。”

第32章 chapter32
　　黎迟在沈家住了两天，第三天便动身回辛淮市了。
　　沈暮和萱萱送他去机场时有些依依不舍：“原本以为你会多住几天呢，没想到这么急。”
　　黎迟抱着萱萱，揶揄着说：“公司里还有事，我抽不开身。何况，这次回来你爸妈已经接受我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就结婚了，不用表现的太依恋我。”
　　沈暮瞪他一眼：“谁依恋你了，我是怕萱萱会想你，是不是萱萱？”
　　不明真相的萱萱很实诚地点头：“是，萱萱会想爸爸的。”
　　“萱萱真乖，爸爸也会想你和妈妈的。”黎迟这般说着，目光一直盯着沈暮瞧。
　　沈暮将萱萱接过来：“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进去吧，到地方给我打电话。”
　　黎迟点头，对着母女两个挥挥手转身走了。
　　萱萱很是不舍得：“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沈暮回答：“等过完了年咱们就回去，在这儿有天天陪你玩多好了。”
　　“可是没有爸爸……”萱萱失落地抠着手指。
　　沈暮叹息一声，轻声哄着：“等过完了年，你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见到爸爸了。走吧，咱们先回去，姥姥不是说今天晚上要给萱萱包饺子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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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迟回到辛淮市，先回了自己的住所，将沈父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了郭芸。
　　郭芸听了很是震惊：“还以为你爷爷这几年有了改变，原来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年轻的时候反对我跟你爸，如今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干预你的婚事。”
　　见儿子不说话，郭芸又说：“当初你爸都拿他没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什么打算，一切都取决于爷爷的态度。”说着，黎迟顿了顿，“如果他不接受小暮，大不了我就不留在SMAS，不留在黎家。”
　　郭芸叹息一声：“决定了？妈知道，SMAS美国的上市公司这些年都是你在经营，你这些年兢兢业业不止为了还你爷爷的恩，也是因为这是你喜欢的工作。如今拱手让人，舍得吗？”
　　黎迟点头：“妈，在我看来，你和小暮才是最重要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钱没了可以再挣。可在没有小暮的那几年，我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女人可以代替她。她在我心里，是唯一的。”
　　郭芸拉着儿子的手，长舒一口气：“既然你想明白了自己需要什么，那就去做吧，不管怎样，妈都支持你。”
　　“谢谢妈。”黎迟由衷地说。
　　郭芸叹息一声：“当年妈和你爸走过的老路，只希望你和沈暮不要重蹈覆辙。”
　　“对了，马上要过年了，我姐应该快回来了吧？”
　　郭芸说：“是啊，听说已经收拾东西往家赶了，估计这几天就能回来，元元老早就开始惦记着了呢。”
　　“元元呢？”黎迟看了看周围，自从他回来，还没看到外甥的影儿呢。
　　郭芸说：“你爷爷把他带走了，老人家想孩子我也不能拦着。”
　　“刚好，我也正要找爷爷，顺便把元元带回来。”黎迟说着起身穿上外套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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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黎老爷子所住的别墅，黎迟推门进去的时候杜元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围堆了一大堆的零食。郑佩玟在离杜元不远的地方默默喝着红酒，眉头微微拧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杜元将电视声音开得太大，听得郑佩玟一阵心烦：“你把声音开小一点，吵死了！”
　　杜元看都不看她一眼：“你嫌吵就出去喽，老姥爷把我接来的，老姥爷都没说什么呢，你干嘛管我？再说了，这是我家！”
　　郑佩玟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喂，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又不是我的祖姥姥，我为什么跟你客气。你刚刚跟我老姥爷说不让舅舅和沈老师在一起，我讨厌你！”
　　“臭小子，我看是没人管你，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吧？大人的事你少管，再乱说话我打你信不信？”
　　旁边看着的黎迟终于怒了，阴沉着脸走过去：“元元！”虽然是在叫杜元，可那吃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瞪着郑佩玟。
　　郑佩玟被黎迟这样的眼神一瞪，莫名感觉有些心虚，立马转了笑脸：“黎迟来了，你爷爷刚刚说身子不舒服，现在在屋里躺着休息呢，你要有事我去叫他？”
　　说完见黎迟不说话，郑佩玟转身去了卧房。
　　很快黎老爷子披着外衣拄着拐杖出来了，看见黎迟黑着个脸：“你去沈家了？”
　　郑佩玟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他旁边，对着杜元说：“赶紧把声音放小一点，老姥爷跟你舅舅要说话。”和刚才的态度比起来，这次说话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杜元白她一样，也不理她。
　　黎迟对杜元说：“你先去楼上玩一会儿，舅舅跟老姥爷说几句话，一会儿带你回去。”
　　杜元不情不愿关掉电视，默默上了楼。
　　黎老爷子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报告单，拍在茶几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黎迟拿起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爷爷，你怎么能暗地里给我和萱萱做亲子鉴定？”
　　“我早跟你说了要去做亲子鉴定，你到现在都没个动静，我若不帮你出手，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那女娃娃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沈家人就是想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谋夺我们黎家的财产，黎迟，你可别被沈暮那个心机深沉的歹毒女人给骗了！”
　　“爷爷！”黎迟打断他，“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想象的那样，一心想要谈吐你辛苦打下的家业，沈暮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儿！”
　　“不是？不是那样的女孩儿她会骗你说孩子是你的？这报告单你也看见了，那女娃娃跟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你们俩根本就不是父女！”
　　“既然爷爷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是，萱萱的确不是我的女儿，可我愿意把他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我愿意认下她这个女儿。这么说，爷爷你明白了吗？”
　　黎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拐杖的底端狠狠地敲击着地面：“你这简直是胡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娃你居然还要认她当女儿？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给挤了？”
　　黎迟依旧坚持：“不管爷爷怎么说，沈暮我是一定要娶的，萱萱这个女儿我也是一定会承认的。”
　　“好啊，这几年长本事了，居然赶跟我抬杠了。既然你这么能耐，那你就从这个家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只要你不再是我黎家的孙子，你爱娶谁，爱把谁当闺女，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黎迟嘲讽一笑，抬眸看着黎老爷子：“爷爷，你当初也是这样逼迫我爸和我妈的吗？”
　　黎老爷子神色一变，没有说话。
　　黎迟苦笑着点头：“好，既然这样，我的决定依旧和我爸当初一样。爷爷你眼里既然只有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那些家业，那么从今天起我就离开黎家，离开SMAS，这样，我今后不管娶谁，都不会威胁到你的财产了。至于你的公司，你的产业，还是继续交还给爷爷手中吧。也省的我心机不良，把爷爷的产业给独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