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难寻——夜子莘

　　****几天后****
　　沈暮和黎迟从民政局出来，外面晴空万里，春光明媚，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祥和。
　　沈暮把红色的小本本揣在怀里，心里像吃了蜜饯儿一样甜。
　　等了这么多年，她们俩终于在一起了！
　　中午的时候，郭芸和黎迟的姐姐黎遥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饭。
　　黎迟和沈暮结婚，郭芸总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心情也觉得大好，不停地给沈暮夹菜。
　　杜元和萱萱两个小人儿并排坐在一起，杜元仰脸看着旁边的黎遥：“妈，那沈妙萱以后是不是就成了我的表妹了？”
　　黎遥笑道：“是啊，萱萱是你的妹妹，以后在学校你可得护着她，这样才能像个哥哥。”
　　杜元很不开心地把筷子一扔：“那我以后怎么让沈妙萱做我女朋友啊？”
　　杜元此话一出，在坐的人脸上的表情一个个精彩万分。
　　黎遥揪住儿子的耳朵：“女朋友？你才多大啊都想着交女朋友了？找抽是不是？”
　　“啊呀，疼疼疼，妈，疼……哇——”杜元的哭声震耳欲聋。
　　郭芸见外孙哭了不免心疼，瞪了黎遥一眼：“哎呀，你别老欺负他，一年能回家几次。”
　　“妈，你瞧瞧他小小年纪说的这都什么话，小小年纪都想着叫交女朋友了。他这样儿的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要不然在学校里不学好怎么办？”
　　黎遥越说，杜元的哭声越大，黎迟拿筷子夹了菜塞进他张大的嘴里：“吃饭！”
　　嘴里进了东西，只顾咀嚼倒是止了哭。
　　黎遥扛了扛丈夫的胳膊：“瞧瞧你儿子，跟你一个德行。”
　　杜峰刚喝了口汤，险些没呛到：“一有吃的占住嘴什么事都不是事了，这不是跟你学的？”
　　黎遥嘿嘿笑着给他夹菜：“吃菜吃菜，哪儿那么多话。”
　　“对了妈，我和杜峰商量着在国内发展，这样也方便照顾元元，你觉得好吗？”黎遥又说。
　　郭芸听了面露喜色：“好，当然好了，你们早就该这么做了。你说元元还那么小，你们为了挣钱一年见不着孩子几回，也亏的元元不跟你们计较，要是别的孩子铁定不认你这个妈。”
　　黎遥反驳：“妈，看你说的！我们挣钱不还是为了他？”
　　郭芸叹息一声：“那你们这回就不打算走了？”
　　黎遥和杜峰互望一眼，笑着说：“还得走，那边还有些事没办完，等处理完了就回来。”
　　说完看向杜元：“等再回来，我们就不走了。”
　　杜元眼里还闪着水花，眼泪汪汪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正说着，黎迟的手机突然响了，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黎迟看了看手机，默默挂掉电话。一抬头见大家都在看他，他笑了笑：“没事，咱们吃饭吧。”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
　　黎迟脸色阴沉着，索性将手机关机搁在桌上，默默低头吃饭。
　　沈暮在黎迟旁边坐着，刚刚看到了来电显示，是他爷爷打来的。见他面无表情的吃饭，她也没说什么，夹了西兰花给萱萱：“快吃饭。”
　　饭没吃上几口，黎遥的手机跟着响了。
　　黎遥看了眼电话，抬头问黎迟：“刚刚是爷爷打得吧？打我这里来了，我要接吗？”
　　郭芸一听是黎迟爷爷，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一脸的不待见：“不是都赶我们出来了吗，还打电话干什么？别理他，咱们吃咱们的。”
　　说话的功夫，电话铃声又响了一波。
　　杜峰说：“看样子挺急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不你接吧。”
　　黎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电话：“喂……你好，我是……什么？……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见大家都看向她，黎遥说：“是医院打来的，爷爷血管病犯了，这回恐怕……”
　　黎迟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默了几秒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我开车跟你一起去。”黎遥也站了起来。
　　郭芸叹了口气：“去吧，就当替你爸爸尽孝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沈暮看向黎迟。
　　黎迟凝视她一会儿点头：“也好。”
　　********
　　三人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大门口，却见郑佩玟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拉拉扯扯。黎遥快步走过去：“呦，我爷爷还没死呢，奸夫都敢光明正大领出来了？”
　　郑佩玟看到黎迟和黎遥一起过来，似乎瞬间被吓到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但很快又恢复了虚伪的笑容：“你们……来了？”
　　黎遥不屑地看她一眼，又望向她旁边站着的男人，个头不高，皮肤有些黑，眼神里透着歹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爷爷怎么会突然犯病？你做了什么？”
　　郑佩玟有些心虚，那黎老爷子是个不中用的，这些年要不是因为他的钱她才不会像老婆又像闺女的伺候他。
　　可谁知道，她跟了他那么多年，他却连个名分都不肯给他。她知道，那老不死的是担心他死了她会拥有他的财产继承权。
　　那老头子没用，她根本没法生出个儿子来，想来想去倒不如去另找幸福。反正这些年她从他那里挖来的钱也够她花的了。
　　这几天老头子身体不好，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着，她走不开，就偷偷约了以前的相好来家里。谁知道老头子怎么自己从房间里走出来了，还看见她们俩……
　　老头子气的拿拐杖打他们，结果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黎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爷爷有血管病咱们大家心知肚明，这种事怎么能赖我？”
　　黎遥冷笑：“我是不想怪你，可我爷爷都住院了，你却跟个男的在这儿拉拉扯扯，形色慌乱，怎么看都像做了亏心事的人。”
　　黎迟看了郑佩玟和那个男人一眼，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喂，刘秘书，是我黎迟……去我爷爷家里把今天的监控调出来，拷贝一分发我手机上。”
　　挂断电话，他见郑佩玟和那个男人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地对黎遥说：“姐，别跟她废话，咱们先去看爷爷。”
　　见黎迟、黎遥等人就那么走了，郑佩玟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办，怎么办？”她怎么把家里有监控的事给忘了，这下可好，全完了。
　　那男人气的甩开她：“能怎么办，我都被你害惨了知不知道？如果那黎老爷子活着，他铁定不会让咱们好过，若他死了……咱们俩就是杀人罪知不知道？”
　　郑佩玟下的张开嘴巴，浑身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下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第35章 chapter35
　　黎迟赶到急救室的时候，恰巧见医生从急救室出来。
　　他飞奔过去：“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惋惜地摇了摇头，有对着黎迟鞠了一躬：“请节哀顺变，老人送来的太晚，已经去了。”
　　黎迟心上一沉，身体往后趔趄了一下。
　　沈暮赶忙扶住他：“阿狸！”
　　************
　　葬礼结束以后，黎老爷子的墓碑前，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独独黎迟站在那里，看着爷爷和父亲并排两座墓碑，伫立良久不肯离去。
　　沈暮上前拉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
　　其实，她能明白黎迟如今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黎迟能去哈佛，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黎老爷子的功劳。虽然黎老爷子为人刻薄，但到底是黎迟的爷爷，是他爸爸的父亲。
　　沈暮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很敬重爷爷的。
　　“有时候觉得爷爷很讨厌，掌控一切，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可如今，我却觉得他挺可怜。他这一辈子，除了钱恐怕没什么真心在乎的东西了。可到最后，他所珍视的那些身外物一样也带不走。不知道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有没有后悔过。”
　　黎迟长舒一口气，紧紧握住沈暮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黎老爷子的律师打来的，说是要跟他谈老爷子的遗嘱。
　　沈暮说：“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黎迟抓住她的手：“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也可以去看看。”
　　沈暮摇头：“我不想去。”黎老爷子不承认她这个孙媳妇儿，她对她的遗嘱也不感兴趣。
　　黎迟倒也没勉强她，点头：“那好，你路上小心点。”
　　沈暮回了黎迟现在住的地方，郭芸正带着萱萱和杜元在家里择菜，见沈暮回来，郭芸从凳子上站起来：“小暮回来了？黎迟呢？”
　　“爷爷的律师找他谈遗嘱的事，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郭芸应了声重新坐下来：“遥遥也去了，这个老头子图什么呢，年轻的时候一家人合合乐乐的多好，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部田地。”
　　晚饭的时候，黎迟和黎遥姐妹两个才回来。
　　黎老爷子把国内的产业给了黎迟，美国的上市公司留给了黎遥。
　　谈起这个，大家都有些沉默。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不早了，黎迟和沈暮带着萱萱回了沈暮原来的住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沈暮一边在洗手间接着热水，一边问他。
　　黎迟倚在门口沉思着，听她问起便说：“明天吧。我明天让秘书过来接你和萱萱回家，我妈和元元有我姐和姐夫带她们回去。”
　　黎迟所说的家是指他以前住的地方，沈暮刚想拒绝，转念想起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她随手把水龙头关掉，点点头：“好。”
　　又把头探出来对萱萱喊：“快过来洗脸！”
　　萱萱今天参加黎老爷子的葬礼，又跟着杜元跑这儿跑那儿的，到了晚上格外疲乏，洗漱之后就吵着要睡了。
　　沈暮的卧室里，萱萱抱着自己的哆啦A梦公仔不肯上.床：“妈妈，我今天晚上想自己睡。”
　　正在铺床的沈暮一愣，想到萱萱不跟她睡她就要跟黎迟睡，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热，铺床的动作没停：“为什么啊，跟妈妈睡不好吗？”
　　萱萱摇头：“我想让爸爸和妈妈一起睡。姑姑说，只有爸爸和妈妈睡在一起才会给我生弟弟妹妹。”
　　沈暮的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你，你姑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萱萱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因为我问姑姑为什么她跟姑父一起睡，却不跟杜元哥哥睡，所以姑姑就告诉我了呀。”
　　说完见沈暮不说话，萱萱抱着自己的小公仔自己跑了：“妈妈，我去睡觉了！”
　　听到隔壁房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沈暮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卧室里出来，黎迟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整个人看上去很忧郁。
　　沈暮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拉住了他的手：“在想什么？”
　　黎迟见他过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我爸。爷爷这辈子没有爱过任何人，即便我爸和我妈分开八年不肯另娶，他也丝毫没有心软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何况我这个打小就不被他承认的孙子。”
　　“其实爷爷会把公司留给我，我很意外。甚至有时候会想，他走的那么突然，会不会是忘记改遗嘱了。又或者，他实在是没有亲近的人可以托付，留给我和我姐是无奈之举。若真这样，爷爷得多可悲？”
　　沈暮想了想：“也可能，是爷爷年纪大了，所以就想开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必然能够明白钱不是万能的。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黎迟笑了笑：“我也希望会是这样。”
　　“对了，郑佩玟和那个男人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跟爷爷的死有关吗？”
　　黎迟握了握拳头：“那个女人不知羞耻，爷爷在家里躺着她就敢往家里引男人，三个人纠缠当中那男人踢了爷爷一脚，致使爷爷摔在了地上。”
　　“那……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俩不管逃到哪儿，总得为爷爷的死负责任。”
　　沈暮点头：“既然这些事都解决了，你早点去休息，明天还得去公司呢。爷爷去世，这段日子公司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
　　黎迟点头，和沈暮一起回了卧室。
　　二人躺在床上，沈暮有些尴尬，背对着他想闭了眼睛睡觉，却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怎么都消停不下来。
　　六年没见，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这样躺在一起睡觉。虽然已经结婚了，她却觉得自己和当初还是少女时的心境没强到哪儿去。
　　可惜，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半天，身后的男人丝毫没有什么她觉得应该有的动作，呼吸平稳，看样子倒像是睡着了。
　　沈暮心上一阵失落，叹息一声，也闭了眼睛准备睡觉。
　　过了没多久，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揽小鸡一样地揽在怀里。
　　沈暮刚有了些睡意，这下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你还没睡？”沈暮的心又开始跳个不停。
　　黎迟将脸埋在她的颈项，贪婪地吸纳着她发间的清香，突然翻了个身将她覆在身.下，深沉的目光里似有绵绵的情意，隔着微弱的灯光，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低低唤了一声：“小暮……”
　　沈暮被他这目光看的脸红心跳，恨不能钻进被窝里躲起来。
　　他抬手仔细描绘着她脸上的轮廓：“你知道吗，在美国的时候，我经常会梦到这样的场景，但第二天醒来后你都不在。”
　　沈暮侧目看着床头昏黄的灯光，想到了自己的这些年。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沈暮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唇瓣间柔软的碰触渐渐激起了黎迟体内积攒了多年的□□，他迫切而又充满激情的去回应她的吻。
　　床头暖暖的灯光映衬着床上交织的身影，窗外有明月高悬，有星辰满布。
　　....................
　　第二天，沈暮醒来的时候，黎迟还在熟睡当中。想到他待会儿还要去公司，她决定起来去做饭。
　　刚动了动，下面一阵撕扯般的疼痛，让她不由想到了第一次两人做了那种事以后的情景。
　　算起来这是他们俩的第二次，与第一次又间隔了几年，会疼也很正常。
　　她皱了皱眉头，躺在被窝里没有动。一扭头，却看见黎迟正睁着眼睛看自己，眼神里满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