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难寻——夜子莘

　　说完对着楼上喊：“元元，我们回去！”
　　黎老爷子气的不轻，不停地敲着拐杖：“黎迟，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忤逆我？你该知道，当年若不是我出钱给你妈治病，你妈早就死了。当初是你答应我的，你会听从我的安排，怎么，如今你为了个女人要食言吗？”
　　黎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爷爷，我是答应过你，但那是在我不知道你曾威逼沈暮父亲的前提下答应的，爷爷，你当年做过什么我想不用我现在重复说给你听吧？至于你出钱为我妈治病，是，这些年因为这个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恩。所以但凡是你的安排，我竭尽所能的听从，我兢兢业业打理公司，从不敢有丝毫怠慢。美国的上市公司在我手底下运营了五年，这几年我签下多少合约，为公司赢得多少利润？就算爷爷当年给我妈的钱算作高利贷，如今也该还清了吧？”
　　“我从小到大，在爷爷眼里根本就是一个不该有的存在，如果不是爸爸不听你的安排另娶旁人，如果不是我是我爸唯一的儿子，爷爷，恐怕你宁愿一辈子都不认识我吧？既然如此，我这样一个不能得你欢心的孙子，爷爷还留着我来继承家业做什么？你就不怕，我让你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的家业付之东流？”
　　“你，你，你……”黎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颤抖着身子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元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喊了声舅舅。
　　黎迟对他伸出手来：“走吧，舅舅带你回家。”
　　见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黎老爷子气的将拐杖重重地摔在茶几上，打翻了上面的瓷器，茶水洒了出来，隐隐瞧见茶几上裂出蜿蜒的缝隙来。
　　“要走是吧，走吧，都走吧，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我倒是要看看，离了SMAS，离了黎家，你现在还怎么生存下去！”黎老爷子说着重重地跌在了沙发上，气的眼歪嘴斜，捂着心口险些没有背过去。

第33章 chapter33
　　回到自己的别墅时，郭芸正系着围裙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见黎迟和杜元回来，赶忙出来：“回来了，你爷爷怎么说？”
　　杜元抢先说：“姥姥，舅舅跟老姥爷吵架了，吵得可凶了。老姥爷让舅舅滚出黎家，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黎迟抚了抚外甥的后脑：“去屋子里收拾东西，咱们搬出去。”
　　杜元有些意外：“舅舅，咱们不住这儿了？”
　　黎迟苦笑：“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老姥爷让咱们滚出黎家，这地方当然不能住了。”
　　杜元撇撇嘴：“钱是舅舅挣得，为什么不能住。”
　　郭芸摸摸外孙的头：“听你舅舅的话，去收拾东西。”
　　“哦。”杜元说着乖乖上了楼。
　　黎迟看郭芸的打扮突然笑了：“看来，妈早就知道我跟爷爷是说不通的。”
　　郭芸说：“他如果真是个好说话的，咱们一家人可能就不会分离。而你爸爸……或许也不会死。离开也好，对我来说，在不在黎家不重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才最要紧。”
　　黎迟点点头：“我刚刚跟谈业说过了，他还有一套闲置的房子，之前租出去了，前段日子租期刚满，如今没有人住，咱们就先住在那里，相信过不了几年我还可以再买一套房子给你。在SMAS挣的钱得来的一切，我都不会带走。房子，车子，爷爷既然那么在乎，就全留给他好了。”
　　郭芸很是欣慰：“你能干，妈知道。”
　　**********
　　几日后，黎迟知道这事瞒不住，还是告诉了沈暮。
　　挂了电话，沈暮神情有些恍惚。
　　沈父正在沙发上坐着看新闻联播，见女儿这般关切的问：“怎么了，黎迟跟你说什么了？”
　　沈暮说：“黎迟跟他爷爷吵架了，似乎闹得很严重，离开黎家了。”
　　沈父神情一变：“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跟他爷爷吵架？”
　　沈暮说：“他说是生意上的事，不过我猜是我跟他的婚事。爸，我今年想早点回辛淮市。”
　　沈父思虑了一会儿，点头应允：“也好，这个时候你是该回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父靠坐在床头叹息一声：“原本是想让黎迟摆平黎茗山，不要让小暮嫁过去受气，却没想到，黎迟居然离开黎家了。”
　　沈母也担心：“如果是净身出户，那小暮若还跟着她，以后的日子会不会苦啊。”
　　沈父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黎迟这样选择也是为了咱们的女儿不是？咱们这时候如果落井下石，那也太不厚道了。何况，女儿是你生的，她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黎迟越是这样，她就越不会离开黎迟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母知道丈夫说的那些道理，她也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小暮这几年独自一人带大萱萱，吃了不少苦头，我们这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她能找个靠得住的人家，少受点苦头？”
　　“能怎么办？刚刚小暮还跟我说她要提前回去，我在想，黎迟能为咱女儿做到这样也算够了。以前咱们俩老担心女儿进了黎家会受委屈，如今黎迟离开黎家虽不是咱们的本意，可也着实为女儿考虑了。我看那黎迟也是个能干的，就算不依靠黎家又怎样？咱们也不图他黎家的亿万家财，不就图黎迟这个人嘛。我听说黎迟的妈妈对小暮不错，也算是个好相处的婆婆。他们俩若想完婚，就随他们去吧。”
　　沈母还有些纠结：“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至少，至少得再观察一阵子吧？黎迟这几年在SMAS一直身居高位，的确做得很不错，可如今离开黎家就得从头再来，他到底还能不能给咱女儿幸福，咱们也不好说啊。”
　　“当初小暮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那黎迟就是个打零工上学的穷小子，不也挺能吃苦的，那时候你不是也向着女儿跟黎迟在一处？现在是你想太多了。”
　　“以前是以前。”沈母打断他，“以前咱们家还不是现在这样呢，那时候他们俩如果在一起，但凡有个什么困难，有你我呢。可如今呢，咱们俩还能帮上什么忙？还不是得全靠孩子自己？再者说了，黎迟一旦离开黎家，你觉得他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吗？黎茗山那老头子被他气成那样，不封杀他才怪呢。商场上圈子就那么大点儿，想让黎迟在辛淮市找不到工作对黎茗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照你这么说，小暮的婚事继续搁着？”
　　沈母张了张口没说话，女儿老大不小了，又一心一意为着黎迟，她这当妈的也是忧心。
　　沈父继续说：“要我看，咱们也不能太贪心了，不管怎样，小暮既然喜欢黎迟，也别管黎迟以后混成什么样，他们两个人快了不就行了？何况，黎迟对萱萱不是也挺好的吗？”
　　沈母沉默着没再说话。
　　*********
　　过完年，沈暮和萱萱初五便离开晋城去往辛淮市。
　　沈暮和萱萱一下火车就给黎迟打了电话，谈业开着车和黎迟一起过来接她们。
　　萱萱看到黎迟很高兴，欢欢喜喜地叫着爸爸。
　　黎迟抱着萱萱调侃着：“萱萱这一回家过个年脸都肥了两圈儿，爸爸都要抱不动你了。“
　　萱萱虽然才五岁，但却已经很爱美了。一听爸爸说自己胖了，顿时有些委屈，堵着小嘴儿，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沈暮看了忍不住笑她：“这就要哭了？你爸爸跟你开玩笑呢，我们萱萱才没有长胖呢，现在气色更好，更漂亮了呢。这都又过了一年了，萱萱又大了一岁，可不许哭鼻子哦。”
　　黎迟这才了然：“哦，原来是爸爸说错话了。爸爸抱不动萱萱估计不是萱萱长胖了，是我们的萱萱长高了。”
　　听黎迟你这么说，萱萱心里顿时好受多了，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也不吭声。
　　黎迟和沈母互望一眼，会心地笑了。
　　谈业将黎迟、沈暮他们送到沈暮所住的小区，便开车离开了。黎迟抱着萱萱跟沈暮一起上了楼。
　　半个多月没回来，屋子里需要打扫一下，黎迟便陪她一起干。
　　沈暮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他：“你现在住在哪儿？”
　　黎迟说：“谈业有处房子在那儿，我和我妈还有元元住在那儿。不过那套房子比较小，只有两间卧室，我姐和姐夫明天回来就住不下了。我正想着再租一套房子呢。”
　　沈暮想了想：“要不然你先住这儿？”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主动了，又补充一句，“反正萱萱喜欢你，我这儿也刚好够住。萱萱跟我睡，你就在她屋里凑合一下？”
　　黎迟的眸色里透着温柔的笑意，弯了弯唇角：“也好。”
　　沈暮被他那暧昧莫名的笑意看得有些别扭，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工作怎么样了？”
　　黎迟说：“我是被我爷爷赶出黎家的，哪里找得到什么工作，根本就没有哪个公司敢用我。”
　　这个沈暮早就想到了，如今听他这么说便安慰道：“找工作这种事不能急，要慢慢来。实在不行……就改行做做别的？你们SMAS是搞房地产的，那你就去做别的，总不至于把各行各业都打通关系吧。你可是哈佛大学留学毕业生，总会有公司要你的。再不行，咱们还可以去别的城市嘛。”
　　黎迟点头：“最近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招聘网站上但凡我能做的都投了简历，明天就有面试。”
　　“那就行。”沈暮见他想的开松了口气，“对了，你知道我这次回来带了什么？”她突然神神秘秘地说。
　　黎迟挑眉：“什么能让你这么高兴？总不至于把户口本带了来吧？”
　　沈暮脸上的笑意一僵：“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偷翻我包了？”
　　黎迟无奈地摇摇头：“自从你回来，我可还没机会翻你包呢。再说了，我有那不良嗜好吗？”
　　“那你怎么知道的？”沈暮纳闷儿，不应该啊，这他都能猜得到？
　　黎迟刮了刮她娇俏的鼻梁：“我所期待的，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现在咱们之间还有比结婚更大的事吗？怎么，你真把户口本带来了？叔叔知道吗？”
　　“知道，我爸说让我带的，所有关于领证要带的东西我统统都带了。我爸说，你为了我都跟你爷爷闹翻了，我们家也不能太不厚道，说让我们俩先把证给领了，过段时间他跟我妈会来辛淮市，到时候再商量着举办婚礼。”说完看黎迟呆呆地站着没说话，沈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傻了？”
　　黎迟一把将她保住：“我只是太高兴了，其实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担心，离开SMAS，被我爷爷和业界封杀，我已经不确定能不能给你幸福了。我好怕叔叔和阿姨突然变卦，不愿意把你嫁给我了。没想到，叔叔是这么明事理的人。小暮，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但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和萱萱幸福。”
　　沈暮靠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她闭着眼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第34章 chapter34
　　功夫不负有心人，黎迟终于找到了工作——酒店经理。
　　虽然和以前的房地产工作天差地别，但好在一上去就是经理的职位，薪资待遇也很可观。黎迟和沈暮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上班的前一晚，沈暮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为黎迟庆贺。
　　“来，萱萱，咱们一起祝爸爸找到新工作好不好？”沈暮举着一杯果汁对女儿道。
　　萱萱开心地说好，也端着果汁站了起来，三个人一起碰了杯。
　　“我就说嘛，你可是海归，怎么可能在辛淮市找不到工作？这下好了，总算不用发愁了。”沈暮说着，夹了块排骨放在他碗里。
　　“妈妈，我也要！”萱萱捧着碗张嘴要。
　　沈暮无奈地笑笑：“好，妈妈给你夹。”
　　“没想到你这几年厨艺长进了不少。”黎迟吃着排骨，由衷地赞美。
　　沈暮说：“我是教师，假期比较多嘛，平时没事就慢慢摸索，不知不觉的也就学会了几样拿手的。”
　　吃过饭，黎迟洗碗，萱萱在沙发上坐着看动漫，沈暮则是去萱萱房里给黎迟铺床。上午的时候他姐姐和姐夫回来了，家里住室不够，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
　　她正扑着，黎迟推门进来，又顺手带上房门。
　　沈暮扭头看他一眼：“你来的正好，帮我把床单那个角拉一下。”
　　黎迟过去找她说的做了，两个人合力把床铺好，沈暮在床沿坐下来：“萱萱的床小了点儿，你就先凑合着吧。”
　　黎迟双手支撑床板，上半身一点点向她靠近：“小暮，你确定要我睡这里？”
　　沈暮的心跳骤然加快，不适地将身子往后倾：“当，当然确定。”
　　“是吗？”他又将脸往她凑近几分，眉眼里隐着淡淡的笑，“我记得你以前很主动的。”
　　沈暮脸一红，伸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你别老拿以前的事调侃我，也，也就那一次而已。”
　　沈暮和黎迟大学谈恋爱的时候还是比较保守的，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
　　直到快毕业的时候，有次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晚上的时候喝了点儿酒，沈暮一醉说话做事就不听自己使唤，就稀里糊涂的对黎迟为所欲为。
　　照黎迟的话说，他很愿意秉行君子知道，但她自己送上门儿来的他如果还不要，那也就太不是个男人了。
　　到现在沈暮还记得，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跟黎迟滚在一个被窝里，又听黎迟细细讲述她是如何把人家剥了个干净的事。沈暮羞得无地自容，那天她躲在被窝里一整天，任黎迟怎么叫她也不肯再跟她出去玩儿了。
　　当沈暮回神的时候，黎迟正用很深沉的目光看着她：“小暮，我们结婚吧！”
　　沈暮吓了一跳：“什，什么时候？”
　　黎迟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来：“算了，再等等吧。”他现在是一无所有了，拿什么跟她结婚？又拿什么给她和萱萱幸福？
　　见他要出去，沈暮突然上前从后面抱住他：“好，我们结婚。”
　　黎迟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来，眼神里难掩激动：“你刚刚说什么？”
　　沈暮抬头看向他：“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结婚比较好。”夜长梦多，她不想再拖了。
　　黎迟的心渐渐变得柔软：“你想好了吗？我才刚找到工作，一切都还不稳定。”
　　沈暮急忙道：“领个证就几块钱，很便宜的。”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看到黎迟满含深意的笑，沈暮顿时为自己的急性子无比懊恼，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我的意思是说……婚礼可以以后再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