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难寻——夜子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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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迟回到公司以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下属犯了错，素来严厉的他也难得和和气气的。
　　谈业推开玻璃门进来的时候，见黎迟坐在办公椅上，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很是认真地盯着电脑在瞧。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齐氏的合同已经签了。”谈业说着把手里的合同递了过去。
　　黎迟随便看了看丢在一边，突然抬头看向他：“待会儿有事吗？”
　　“应该……没事吧，怎么了？”
　　黎迟说：“没事陪我去逛街。”
　　“你说什么？”谈业把耳朵往他那边凑了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说的……是逛大街的意思吗？”
　　“不是逛大街，是去逛商场。”
　　谈业这话听得有些吃不消了，抓起旁边的转椅坐下来：“两个大男人逛商场？你吃错药了？我可跟你说，我性取向正常，咱俩去逛商场会被人误会的。”
　　黎迟无奈地扫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去看看有什么女孩子喜欢玩具。这方面我比较外行，想拉上你做个参考。”
　　“我？”谈业指着自己，一脸为难，“我也是个男人，哪里懂女孩子喜欢什么？”
　　“……等等，”谈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给谁买的？不会是沈暮的那个女儿吧？真是你的种？”
　　黎迟没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行啊你，在国外待了六年，这一回来都有个会打酱油的女儿了。来来来，让我采访你一下，有没有中彩票的感觉？”
　　黎迟不想跟他说这个：“你先出去吧，待会儿我叫你。”
　　谈业脸都黑了：“不是吧，你真打算拉我去商场？要我说，这种事要不然交给你的秘书？她肯定比咱俩在行。或者，你若非表现诚意自己去买，到处都有售货员，你可以问她们啊。”
　　黎迟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难得面带微笑：“我觉得，作为我女儿的叔叔，你有义务为我女儿准备一份见面礼。”
　　谈业：“……”这么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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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声响起后，沈暮拿着课本从教室里出来，却遇上了等在门口的林浩。
　　她微微一愣，倒也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林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跟中午的那个男人……你们在一起了吗？”那个人他认得，SMAS集团的黎总，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他在经济频道专访栏目里看到过。
　　沈暮抱着书本的手紧了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顿了一会儿才说：“林老师，你应该找个更好的，我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咱们俩并不适合。何况，你家人并不喜欢我你也知道。”
　　林浩知道，当初他喜欢沈暮，他妈的确暗地里找沈暮说过一些难听的话。说起这个，他深感抱歉：“我妈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沈暮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咱们之前不是也说好了吗，只是朋友关系。林老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抱着书本回了办公室。
　　董菁正坐在教室里喝茶，看见她一脸暧昧地笑：“刚刚你和林浩在教室门口说什么呢？我一下课就看见你们俩眉来目去的。”
　　沈暮看她一眼：“你别瞎说，什么眉来目去的？就是说些班级的事儿而已。”
　　“哦……”董菁笑着点点头，突然往她这边凑了凑，“那今天中午送你来的那个呢？我可看见了。”
　　沈暮有些好笑：“你也太八卦了吧？对了，明天上午第一节不是安排听你的课吗？准备的怎么样了？”董菁是两个月前招进来的老师，因为教学经验不足，每隔一段时间学校都会安排听课。
　　沈暮这么一问董菁顿时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备课倒是备了好几遍，可还是有些紧张。唉，以前没当老师的时候觉得教小学没什么难的，现在才发现，比中学也没容易多少。孩子们年纪小，对于新知识消化的慢，若课太过枯燥简直就是在听天书了。”
　　“别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暮笑着安慰她。
　　两人正说着话，沈暮听到有人在门口唤他，扭头一看却是杜元。
　　见沈暮看过来，杜元冲她拜了拜手：“沈老师，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哦。”

第11章 chapter11
　　沈暮狐疑着走出去，两人到了楼梯口，她低头看着一脸鬼灵精的小家伙：“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她隐隐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学习上的事。
　　杜元环顾四周，这才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张照片，神神秘秘递给了沈暮。
　　沈暮伸手接过来，照片里的画面有些模糊，却依稀能看出是个扎着马尾的青春少女，一身清雅素气的撒花连衣裙，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心，浅笑间有梨窝绽放。她的身后是一棵开得正盛的樱花树，恰有微风过处，树上的花瓣顺势滑落，在按下快门的一瞬，成了一抹华美的风景。
　　沈暮捏着照片，整个人有些愣神。
　　这张照片是她和黎迟刚认识的时候拍的，一直在黎迟的手机里存着。那时候手机的像素还没有现在这般清晰，这照片洗出来清晰度可想而知。若不是知道自己照过这么一张相，她自己都不敢确定那是自己。
　　六年前学校里流行齐刘海，记得当时全宿舍都跑去理发店剪了一个，唯有她没去。因为黎迟说她脸太小，又是恰到好处的鹅蛋脸，不要刘海会很好看。记得当初因为黎迟拦着她不让她剪头发这事，她耿耿于怀了好久呢。
　　杜元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沈暮的表情，见她绷着脸不说话，他觉得老师肯定是生气了。赶紧说：“沈老师，这照片是我在我舅舅的钱包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是谁。人家说钱包是很宝贵的东西，那能让舅舅把她照片放钱包里的女人是不是对舅舅来说也很重要。”
　　听杜元的口气，他并没有认出照片里的人是她。沈暮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不解地看他：“所以你把这个给老师看……是什么意思？”
　　杜元眨巴眨巴眼睛：“老师，我舅舅这么抢手，你不着急吗？你得赶紧去找舅舅，把他抢回来啊。”
　　沈暮一脸黑线：“这话……谁教你的？我为什么要把你舅舅抢回来？”
　　“是……是我自己说的啊，没有人教我。”杜元缓缓低下了头。这应该不算是谁教他的吧。自从知道沈老师以前差点做了他舅妈，他就蛮想让沈老师和舅舅结婚的。他想帮帮忙，所以问谈业叔叔该怎么办，谈业叔叔说他可以试试沈老师的口风。
　　所以他就想啊，如果沈老师喜欢舅舅的话，肯定不会希望沈老师被别人给抢走吧？那他就拿舅舅钱包里的照片来试试喽。
　　不过，沈老师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他好像有点看不懂。
　　试探性地抬起头来，他决定自己亲口问问：“沈老师，你讨厌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吗？我也很讨厌她，也不知道舅舅在哪儿认识的，我从来都没见过诶，这照片这么难看，根本就没有沈老师好看。”
　　沈暮：“……”这小子究竟想干嘛？小小年纪居然学会拍马屁了？不过他运气不好，一不小心拍到马后腿上去了。
　　沈暮脸色一沉，严肃地瞪着他，却也不说话。
　　杜元被她瞪的心里直打鼓，顿时有些心虚。他……他做错了什么吗？舅舅平时老瞪他就算了，平日里最喜欢她的沈老师怎么也瞪他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冷凝，杜元顿时有些慌了，赶紧举手认错：“老师，我错了！”
　　“错了？”沈暮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那你告诉老师你错哪儿了？”
　　“我……我应该好好学习！”答这个总没错吧，杜元心里暗自庆幸。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心里能有多少小九九？沈暮把他的暗自得意看在眼里，倒也不戳破他。只是又问：“你从你舅舅的钱包里拿照片，你舅舅知道吗？”
　　杜元摇头：“舅舅不让我碰他东西的。”
　　沈暮严肃看着他：“不问自取是为偷，你知道吗？”
　　“老师我错了。”杜元蔫蔫地垂着头，小手抠着衣服拉链。
　　“既然知道错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向你舅舅认错。小孩子不准管大人的事，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沈暮感觉自己该说的也说了，作为老师不好过分责备，最后叹息一声：“马上要上课了，赶快回教室去吧。以后不准再因为你舅舅的事来找我，听到没？”
　　杜元应了声，刚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沈暮手里捏着的照片：“老师，那这照片……”
　　沈暮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给他：“你先回去吧，我会亲自还给你舅舅的。”
　　“哦……”杜元乖乖应了声，在转身的一瞬心里乐开了花。老师把那张照片留下来了，肯定是因为不希望舅舅再把照片放在钱包里。
　　原来沈老师真的喜欢舅舅诶，他今晚放学一定要把些事告诉谈业叔叔！
　　沈暮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模糊的照片，过往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哎呀，怎么还没有拍好啊，我摆姿势很累的。”樱花树下的少女哀怨地看着对面举着手机给她照相的男生，娇声娇气地说。
　　“马上好了，你别动，来笑一个来，三，二，一……”
　　听到快门的声音，女孩欢欢喜喜地跑过去看，明显有些不太乐意：“看吧，我都说了用手机拍出来的不清楚，明儿我回家把我家的数码相机带过来，拍出来肯定比这个好看。删了删了，这些统统都不要了！”
　　少年赶紧把手机举高：“这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好看啊，干嘛删掉，不许删！”
　　黎迟个子高，沈暮伸手够不到，只得放弃：“好吧好吧，你不怕占内存你就自个儿留着吧。万一哪天咱俩分手了，还能给你留着做个念想。”
　　黎迟一听这话顿时生气了：“什么叫万一咱俩分手了，咱们还没在一起满三个月呢你都想着分手了？”
　　沈暮原本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生气了，赶紧抱住他哄着：“哎呀你别生气嘛，我说这些时没过脑子的，你别当真，我才不会跟你分手呢。”
　　黎迟不搭理她，直接从草地上捡起外套往前走。留下沈暮站在那里，一脸无辜。
　　约莫走了一百米左右，见她没有跟上来，他终究还是回了头：“再不过来，今天中午食堂就没有红烧鱼骨可以吃了！”
　　沈暮心上一乐，狂奔着扑了过去。
　　思绪回转，沈暮唇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抹笑意。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默默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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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放学以后，沈暮和萱萱正打算去乘地铁，却撞见了开车过来的黎迟。
　　他穿了件菱形图案的针织衫，外面是件黑色风衣，身材高挺，五官精致，开门下车时棱角分明的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格外养眼。
　　想到今天中午被他在学校门口强吻的事，沈暮的脸刷地红了。
　　杜元看见他最先跑过去：“舅舅！”
　　黎迟淡淡“嗯”了一声，越过他来到沈暮母女的身边：“上车吧。”
　　沈暮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黎迟倒是很耐心地解释：“今天中午不是答应了萱萱，晚上带你们母女俩一起吃饭吗，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沈暮这才想起来，中午陪黎迟去医院接阿姨之前的确听黎迟这么说过。她推辞说：“还是不用了吧，天越来越短了，我们回去吃就行。”
　　黎迟却没理她，而是蹲下身子去看萱萱，似乎是怕吓到她，脸上的神情明显温和了许多：“萱萱想不想跟……叔叔还有杜元哥哥吃饭？”
　　萱萱看了看黎迟，犹豫着看向沈暮，很是乖巧地回答：“妈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女儿的乖巧懂事让沈暮心里暖暖的，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哪能不知道这小丫头其实是想去的，因为怕她不高兴才这么说。
　　沈暮笑了笑：“这样啊，那妈妈想吃大虾，咱们跟叔叔一起去吃大虾好不好？”
　　一听到虾，萱萱的眼睛都跟着亮了，高兴的拍手：“好啊好啊，萱萱也喜欢吃。”
　　上了车，杜元看着后车窗旁放着的玩具一脸惊讶：“舅舅，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玩具，我不喜欢芭比娃娃的，还有那毛绒绒的小白兔也太幼稚了，这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啊，舅舅，你是不是买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趴在后座上扒拉着找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黎迟扭头瞪他一眼：“你别动，那些东西是给萱萱的，不是给你的。”
　　杜元瞬间吃味了：“为什么没有我的啊！舅舅，你答应了给我买滑板鞋还没有买呢。”
　　“等期末成绩考过班级前三，我立马给你买。”
　　杜元撇着嘴不吭声了。舅舅喜欢沈老师，连带着喜欢沈妙萱不喜欢他了……
　　是不是亲舅舅啊！

第12章 chapter12
　　沈暮看后面放那么多玩具，忍不住说：“萱萱还小，你买这么多玩具实在太破费了，要花不少钱的。”
　　黎迟淡淡瞥她一眼：“这是我的责任。”
　　沈暮抽了抽嘴角，缓缓低下头去，没再开口。
　　这时，黎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拨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沈暮在副驾驶的位置坐着，因而电话里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黎总，商场那边已经问过了，都说没有看到。”
　　“怎么会没有看到？监控调出来没有？”
　　“已经调出来仔细看过了，黎总您取信用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黎迟沉着脸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挂断电话。
　　看他似乎不太高兴，沈暮问：“怎么了，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黎迟看她一眼：“没什么，一样贴身的小物件，没事，咱们先去吃饭。”说罢系好安全带开车走了。
　　沈暮仔细回味着刚刚的那通电话，下意识想到了那张照片，透过镜子看了眼后面的杜元，倒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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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吃过晚饭，沈暮和萱萱被黎迟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
　　萱萱一回家就很是开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那些玩具爱不释手。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公主梦，沈暮小时候家里条件好，要什么有什么，过得也和公主没差了。后来公司出了变故，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