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还未正式入职的少年机动队长突然嗤笑一声,意识自己问的还真是个蠢问题。
她这待遇和蛆虫之巢相去甚远,没有参考价值。
何况这少女是被污染,好歹罪责明确,但:“仅仅因为可能造成危险这种理由,凭什么就能理直气壮的剥夺别人的一生?”
园子想说这人什么毛病,你心情不好为什么要冲我吼,于是眉头一皱,反嘴:“你都说了会造成危险,罪犯可不得关好吗?”
“那我还说了可能呢!”
金毛眉头一条,原本就刻薄的表情突然多了几分嘲讽:“只是因为可能有危险,可能会变罪犯就关人家,不无聊吗?”
园子心说什么玩意儿,杠精吗你白长那么张好看的脸了,这语气莫不是想故意找架吵?
这样一想,她也懒得好好说话了,嘴角一耷拉,呵呵一笑:“你别动不动代入自我视角,危险分子不关起来,对普通民众就公平吗?”
那金毛冷笑,说你能确定他就是危险的吗?
“危险与否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不认同那套理念的就是危险吗?”
“你被关在这里,难道是因为是你很危险吗?!”
园子当时就让他说上火了。
“你对我的外貌有什么意见?!”
她原地气到跳脚,不服:“我怎么就不能是个高逼格的社会危险分子了!”
对面,金发少年满不在意的看着她跳脚,嘴角弯都懒得弯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只剩一脸懵逼的园子因对手主动弃权而获得吵架胜利,站在原地半天没想起来原本是想要干啥。
对了。
吃晚饭。
一刻钟后,坐在巨石上准备吃饭的铃木小姐意外的心情舒畅,就算是面对着画风清奇的餐品依旧胃口大开,她一边嚼着脆脆生生的核桃仁,一边兀自感叹:吵架,果然是最便捷的情绪发泄方式啊……
如此这般轻松了大半个月,铃木小姐正心情愉悦的捏陶罐子玩,糊把手的时候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个杠精出身的金发美少年。
对方大概是通过什么秘密通道直达的,半点脚步声都没有。
园子满手黄泥,战意昂扬的对上了他的眼睛:来吧!正好我又想再吵一架了!
——何况她手里有“武器”,吵输了还能顺势糊赢家一身烂泥,怎么也能拉件衣服当垫背盾冬!
结果杠精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金发少年站在原地看了她半晌——最新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他能摆出来给人看的身份,是二番队第三席,真正重要的身份,是隐秘机动槛理队的分队长——换句话说,蛆虫之巢的看守。
园子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警觉的缩了缩脖子:“你到底要干啥?”
“也没什么……”
杠精这次的语气意外的平和,没有刻意怨天尤人的时候,他眉眼看起来居然还有点慵懒的好看。
下一秒,这人毫无征兆的伸了个幅度巨大的懒腰,配合那头浅色的金毛,好一个挠头狮子甩绣球!
打完哈欠他嘴一闭,心想蛆虫之巢不能随便进,连外围都压抑的厉害,比起那里:“还是这座‘监狱’更适合被参观。”
园子就很费解:这人为什么执着的认定这里就是个监狱?
土堆隔壁,他自然的欣赏了一下排好的三五七个泥胚子,啧啧有声的感叹了一番,又盯着园子看了一会儿,说:“要是所有罪犯都能像你一样乐天就好了。”
园子更费解了:这人为什么执着的认定她就是个罪犯?
还没等她想透这未解之谜,那人巨自来熟的走了两步在她身边蹲下,好奇的问:“你平常都吃什么啊?”
园子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这男的半点不见尴尬,反而疑惑的跟着她歪了下脑袋,满脸自然而然的【你为什么不说话.jpg】。
于是园子莫名其妙被他看服了,抄起溪水洗掉半干的黄泥,从树洞里掏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
一个整有四层、红木、还带着漆画镶着金箔的大型食盒。
掀开一看,四层全是菜。
饭是神宫准备的,营养均衡,鲜虾南瓜海带海鱼类占了大头,园子深切怀疑菜单是那巫女阿姨定的,吃来吃去全是补脑子的菜谱。
这个厨艺对比当前的时代来说几乎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但不爱吃的食材怎么做都是不好吃——尤其在不吃完还会被人满怀担忧碎碎念的情况下。
园子对着蒸南瓜为主食的那一层生无可恋的发了会儿呆,抬头时金毛还懒懒的靠在旁边的树上。
她看树,看人,又看那些南瓜,最终神色一肃,转头问他:
“你吃吗?”
那金发少年原本还好好的,看到食盒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唰就冷了下去,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歪头冷笑一声。
“吃。”
铃木园子心情愉悦的决定把两条干烧鱼都分配给他!
这鱼是看似是盐烤的,但总有股不好形容的药味,园子心情愉悦的收拾着自己的部分烹烤禽类,毫无准备的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感叹。
杠精嘴里塞着鱼,以一种社会药丸的口气评价道:“你这牢饭质量也很高啊,鱼都是净草熏过的。”
铃木园子当时险些被“牢饭”俩字呛住,无语的很:“你是等待上岗的牢头吗,什么职业病啊见到个地方就当牢房考察……”
金毛杠精神色慵懒的瞥了瞥她,老神在在的低头挑鱼刺,一边吃,一边就开始用筷子指点江山,说坐牢这事,无论如何都有法可依,坐多久、怎么坐都是可以衡量,但有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一截,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理解后的疲倦,“有的地方,就只是为了关押理念不同的人类,靠某些人的主观判断,来评定对方危险与否……”
“简直荒诞!”
说完把筷子给摔了。
但这份荒诞却又真实存在着,摔完后他立刻恢复了冷静,在仔细聆听了推行这套荒诞行为的理由后,他比自己想象中更轻易的接受了。
他心底的某个地方有个低低的声音一直在说话,他——
“你说话就说话呗,做那么多动作干什么?”
不耐烦的女声随着一到筷影敲到他手边。
铃木园子气急败坏:“我好不容易把鸭子皮扒下来的,留着裹瘦肉呢你给我喷这一堆的口水还怎么吃啊?!”
对面,慷慨激昂内容深刻的演说中道崩殂,演说家上身的杠精少年举着筷子愣了好久,那少女全然不受影响,兀自喋喋不休着。
他心里若言若现的汹涌浪潮唰的泄了个干净。
金毛眨了眨眼睛,低头说:“那这份我吃好了。”
“你想得美!”
园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说凭什么啊我好不容易分开的!
“何况你知道我天天吃这补脑餐,多少天才能碰到一次鸭肉吗?!”
可以说是个很任性的囚犯了。
想罢,他居然从该还有心情计较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的乐天态度中,诡异的得到了点安慰,叹气,说:“那算我欠你的好了。”
“明天补你一份。”
园子马上说“好!”
果断的像是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这个儿戏的约定,就像是个无声无息又心照不宣的讯号,定下了无数个所谓“明天”,隔三差五就碰到一起杠上一场,然后喋喋不休的对坐着吃完一顿午饭。
再后来,她俩吃完饭后偶尔会下两把棋。
——围棋园子其实是会的,但面对这个金毛时从来没赢过。
索性园子能力不行但棋品巨好,输了也不乱发脾气。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糊弄着,没过几个月,金毛他又犯病了。
吃饭的时候苦大仇深,喝汤愁的跟喝药一样。
铃木园子看着黑脸吃饭堵的胃疼,为了自己的消化功能着想,不得不暂时放下筷子,用(自觉)十分温柔的声音安慰一下她。
“你……又怎么了?”
金毛放下筷子,像是才认识到什么新世界一样,眼睛亮晶晶的问她:“你觉得我的思想反动吗?”
听语气他还真的挺疑惑。
园子嚼着海带说:咋,你背后哔哔政府的事情被人知道啦?
紧接着她表情一急,赶忙自我辩护,“我可没说出去啊,你看这山的环境,我想说出去也没渠道啊……”
话没说完,对方便不耐烦的打断了她,“你就说,你觉得我的思想反动吗?”
园子想了想:“想让我判断反动与否,你好歹给我个最起码的标准呀?”
金发美少年想了想,面色沉静的进入了叙事状态。
他说我生活的环境中灵虚大战势不两立,我却想研究两者是否能共生。
说他们本该有敬畏的天神,我但他却试图探究感应‘它’,意外感应到之后,生出的不是乍惊乍喜诚惶诚恐,而是兴奋的觉得自己的能力果然很强。
——“我听从‘它’的命令,就像是遵从某种道理,顺从某种伟大的精神,是因为我知道它一直是对的。”
“可我很清楚,一旦‘它’和我的认知理念产生冲突,我觉得‘它’错了,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反抗它。”
说完,他安静了许久。
这没头没尾一长串的废话,其实是个自我坚定信念的过程。
具体如何,说话得人内心其实早有定论,鉴于之前的鸭肉事件,他也没指望这家伙能听懂,只感觉树洞完毕后浑身轻松,问她今天吃不吃鳗鱼。
“不吃的话这份给我吧,今天想吃点辣的发泄一下。”
园子从头到尾安静听着,此时无可无不可的“哦”了一声,改去夹别的菜。
半晌后,金毛正专心致志的被辣哭呢,突然听到那个一直认真嚼东西的人没头没尾的问说:“你的意思是,你能感受到灵王?”
金毛的筷子啪的一声掉了。
铃木园子看了看筷子,点头,“看来是真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灵王居然是有意识的。”
金发少年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具体名词啊喂?
——他难道是一直在被套话吗?!
那边厢,语出惊人的少女放下筷子,前所未有的仔细大量起了他的脸。
越看越是感慨万千,果然每个有故事的邋遢大叔都必然拥有一段神一般的少年时代,也就是年轻时颜值够高,才敢肆无忌惮的折腾自己的脸了。
惋惜完毕,她挽起袖子向前倾身,两只爪子上吧嗒一声就搭到了人家的脸上,顺着下颌线条一通揉搓,没两下就摸了个通透。
很好,确实是她印象中那张脸的少年时代。
那边厢,金毛杠精眼神半死,含糊的嘟囔:“你要干嘛?”
园子捏着手底下弹性十足的脸颊肉,面色严肃的摇摇头,痛心疾首的叮咛他:“你以后切记早睡早起,反正中二病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估计就不会这么愤世嫉俗了,也能多抽出点忧国忧民的时间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C,对皮肤好。”
——黑眼圈不止影响直观颜值,而且看着像是肾虚,很影响气质的!
——长这么张脸还能混到被黑音酱喊大叔的地步,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金毛心说这是被关傻了吗?
他被少女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反倒没怎么追究自己暴露了的事情——反正就她这个禁闭待遇带看,怎么得都该是个正方选手。
于是他抬手打掉扒在自己脸上不动的手,语重心长的聊起了人生。
比如:
“一男,一女,我们称之为异性,而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注意的。”
“我不想追究你突然做出这种行为是为什么,但你自己要搞清楚,你现在所处的环境不正常,而长久的禁锢隔绝会使人失控,产生迫切的想要将感情倾注出去的冲动。”
他满脸【死心吧我不会看上你的,请你冷静.jpg】,懒洋洋的揉着脸,苦口婆心道:“正因为我是你唯一可以接触到的人,还是个异性,所以你才会产生了像是喜欢上我的错觉。”
说到这里,科研分子骨子里埋藏的说教瘾上来了,就开始深入分析:“你看,你现在也无法离开这里,考没考虑过我答应你了之后走了就不回来,那你吃亏了找谁负责去?你现在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你——
“浦原喜助。”
尚且年少英俊的浦原喜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园子面无表情的呵呵一声,心里啧啧有声的感叹,想说大神不愧是大神,这个逻辑思维能力是小小年纪就定下了的,何况……
何况第一回 没认出来,后面要不是认出来了,她铃木园子是看到个路人就掏心掏肺马上决定一起约饭的人吗?
长的再帅她也不至于那么没戒心啊,尤其你的出场人设还是个没架找架吵的杠精。
那边厢,浦原喜助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眨了眨眼睛,突然破罐子破摔的往后一倒:“所以你知道我是个死神了?”
园子试图辩解:“我从来没说我不知道,是你默认我是个啥都不懂的文盲,从来没在我面前遮掩过……”
这话说的浦原喜助额角啪的就是一跳。
什么叫啥都不懂的文盲?
你好歹性别女,就没想过用【深山里绽放的野百合】【不谙世事的水莲花】一类的词语形容下自己吗?
我想起你时,用的都是【与世隔绝的无知少女】啊喂!
他额角挂着一排黑线,准备把这个问题跳过去。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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