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还在笑说“我知道呀。”
“那…你…”
声音打断她的话:“我自然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就是太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才会怕你事到临头做不到。”
那声音听上去已经没有半点感情,冷漠如冰“如果你重生一次,为人仍然这样蠢钝愚善,就根本不可能帮到我,也完不成我的目标,我不是白让你重生一回了吗?”
苏世黎虽然急切想证明自己,可还是有些担忧,这个声音会让自己做的是什么事呢?要杀人放火吗?
声音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那也不至于 。”
不是杀人放火就好。苏世黎咬牙,其它的什么都好,她一定会做!不论什么!“我能做到,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做到!我就是拼命,也会做。”
它咯咯地笑,像是讥讽“我可不信你。你要知道,有许多人,身在绝境的时候,说的话可好听了,可一但真的达成所愿,生活又重新安逸了起来,当时下的那些决心,便连狗屎都不如。你要我相信,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世黎紧张抓住被角。
“第一个办法最简单,重生后,你让我自由使用你的身躯。你该报的仇,想救的人,有意改变的事,我都会帮你做到。”
苏世黎把被子攥得更紧“那我呢?”
那声音只是笑,却不回答。
她不由得汗毛倒竖,咬紧牙关“还有一个办法呢?”
那声音见它不肯答应,哼了一声:“还有一个嘛,除非你现在就向我证明。证明你不会再蠢到死,证明你有本事,证明你的心志、你的决心。”
“怎么证明?”
第6章 交易
“怎么证明?”苏世黎心都揪了起来。
那声音嘻嘻笑:“我问你些问题 ,看你回答如何。”
苏世黎连忙点头:“你问。”
“你若回到了五岁的时候,想改变的是什么事?”
五岁?五岁时母亲还在世吧?“当然是希望母亲不要死。”
那声音说“你母亲当时正被娘家兄弟逼迫,总叫她给钱还赌债,一次次,没完没了。你母亲懦弱又顾恋亲情,手里都被掏空了,可娘家的兄弟却还不肯放手,逼她合谋骗苏家的钱。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做?”
“我会劝舅舅……”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舅舅。
那声音不等她说完,哈哈地大笑“他那样一个泼皮,会听你一个五岁孩子的话?你只是重生回去,又不是回去就能登基做女皇帝了,出口便是金玉之言?”
苏世黎结舌不语,过一会儿又说“那我宽慰母亲,叫她断了跟舅舅的联系。态度强硬些不要再给钱了。”
“你母亲本来就唯唯诺诺,她身边婆子一堆,个个都是能拿得住她的人,只指望着帮她送钱出去的时候,贪一笔来分呢,会让你个毛孩子多嘴?她们个个比你能说会道,又跟着你母亲多年说起来劳苦功高,比你还了解你母亲些。你吃什么用什么吃多少用多少,都得听这些人的,一分一毫都不能自己做主,在这样的大事上又怎么能让你母亲听你的话?”说着便顿顿等她回答。
“我……”她脑子里很乱,思绪纷呈,可认真细究起来,又一片空白。
那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算了,我们也不说这个。我问你,就算你母亲听了你的,不给钱了。那你舅舅肯定要上门来闹,你又怎么处置?”
苏世黎斟酌“母亲即被卖为妾,又不是嫁来的……娘家的人便不能算亲戚的。不认他也合情合理……”
那声音轻蔑:“这岂是合不合情理的事?他能听得懂道理也就不是泼皮了。你不给钱他在苏家大门口打滚耍赖,叫嚷你母亲上了有钱人的床自己吃好喝好就不认兄弟了,引一群人成天看热闹,你要怎么办?他跑到你父亲各处产业撒泼,你母亲在家里怎么做人?嫡母质问起来,怎么办?这些你都打算怎么处置?”
“我……若报给父亲知道……”
那声音再不耐烦又打断她的话“你父亲对你好,是因为你母亲自尽过世,他想着自己即喜欢你母亲收了她为妾,却又对她并不体贴,才导致你母亲这样下场,心中有愧。后来见你像极了你母亲,再说他也并没有很多孩子,所以对你上心。可你五岁时,你母亲还活着,他也还没有这样的反思,身边还有个知情知意的新欢,肚子里或许还有个没出生的儿子。你以为他还有时候处处看顾你,向着你吗?”
它讥讽“光看你说这些话,到现在了还连靠自己的觉悟都没有,更没有拼尽一切为自己谋得利益改变未来的决心,就知道你再活一百回也不会有甚么好日子过,省省吧。我也别浪费这个精神了。”似乎要离开。
苏世黎急“我对那时候的事一无所知,只光凭着你说,自然处处不能如你的意。别说输了,便是说赢了,也只是嘴上撑英雄,真正事到临头也未必得用。不如现在你想出一件事,让我做了来证明我心意坚决,遇事一定不再是浑浑噩噩的自己。”
那声音立刻道:“万一你做不到呢?”
苏世黎顿时有些不安,因为对方这句话接得太快。可这点不安立刻就被质问的忐忑取代了,她太想让一切重来了。做不到?……那……难道自己就这样失去这个机会?这种感觉,就好像要失去一切了。
最后她咬唇“那你就可以自由使用我的身躯。你答应过的,我想报的仇,想救的人,想改变的事,你都会帮我做。”双手再次紧紧抓着被褥。自己如果真的被取代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可不能重生的话,她的人生便在此终结,孩子没有了,无法面对自己,嫁妆没有了,不能面对父亲与亲人,父亲会怎么样?会被逼死吗?父亲要是死了,便是她的过错!而她自己也根本没有未来可言,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人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被这个声音取代后会发生什么有什么要紧呢?
顶多不过一死。
自己本来就该死。不要连累家人就好了。
那声音停了好久,她还以为对方消失了,紧张地等待:“你还在吗?”心提起来。万一它就这样消失,自己该怎么办呢?想想她便不寒而悚。不行,它不能就这样消失,抛下自己陷入绝望之中。苏世黎感到惶恐不停地四处张望,不停地低声问着“你还在吗?”一声比一声急切惶然。
突然,声音重新响起来“这是你自己说的。”
它还在,苏世黎闭上眼睛,松了口气,立刻说“对,是我说的。”
“万一真的没做到,证明你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我就可以重生回去在你身上活过来……”那声音说。
苏世黎心里即忐忑害怕,又有无路可退的决绝“对。但你别忘记你说过的话。你说到那个时候,我想报的仇,想救的人,想改变的事,你都会帮我做。”她再次重复着这句曾从那个声音嘴里说出来的话。想得到保障。
“当然。”那声音说。
苏世黎又重复道“我重生回去,我帮你做事,你重生回去,你帮我做事。我们相互应承了,若失信,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好。”
苏世黎虽然还躺在原地,可心中却有了新的生机。因为她知道,现在眼前的一切都马上就会消失了。哪怕觉得再苦、再痛、再后悔、再对不起家人,都不能再使她感到痛苦与绝望,不再使她想结束生命。
但是苏世黎一时也想不出,自己应该做一件什么事才能即有诚意,又展示决心。
就在这时候,外头吵吵闹闹,似乎是桃若。
那声音讥讽道“等你先从曹家活着走出去再说。”便消失了。
第7章 立志
从曹家活着出去?苏世黎的手直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与曹家会是这样的关系。
外头桃若的声音不停地传来,她在怒斥:“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只是想去前面问个话,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
院子里头的下仆们见吵起来,都很紧张,洒扫院子的下仆手里的扫把都忘记丢,提着扫把站在庭中紧张地看着守在门口的曹家下人。
门外除了曹家的下仆,还有几个眼生,看打扮想必是跟哪家的太太过来做客的。
曹家出了这样的大事,老夫人一点也不瞒,反正也瞒不住,先不先就宣扬了出去,一堆太太夫人便上门来了,嘴里说是来宽慰探病,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其中也不贬看热闹、打探消息来的。大家闲得无事,也只有说东家道西家这些消遣。只要谁家有些风吹草动,便如苍蝇逐臭而来。
领头的仆从,带着人把桃若押回来,听了桃若的话好笑:“桃若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哪个不让你出去了?只是二太太现在身子不好,你是最贴身的人,怎么好不在身边?我劝着姑娘你伺候人上点心吧,别以为二太太性子好,办事便不尽心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去玩?”
外头那些人都窃窃私语。
桃若气急:“我什么时候是要出去玩了?我不过听说医生来了却没来看二太太就被打发走,还是我们院里喜儿乱说话才走的,所以要去前头问问清楚。医生老不来,可别耽误了二太太。”
领头的仆妇打了好大的惊叹:“桃若姑娘这话到说得巧了,不是你自己叫喜儿去传了二太太的话,说病羞处,不愿延医!现在一改口,又没这回事似的。”
桃若怒道:“二太太一直也没醒,怎么能叫我传这样的话。”
领头的仆妇质问:“那就要问桃若姑娘了,二太太既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传!你到底想干什么!”
桃若恼得口不择言:“明明是你们不肯给二太太给看医生,我看你们曹家是看二太太这一落胎以后生不得儿子了,却因为花了二太太的嫁妆,休她要受人诟病,再加上二太太听到了你们做的丑事,所以要二太太死不,才肯给她看医生!却要作假,说什么是我传话不叫看医生的!”
仆妇一下便跳起脚来:“我这苍天啊,便是我这样的下仆也实在忍不住听这样黑白颠倒的话!”立刻尖着嗓门叫人去,说“先把喜儿叫来。”
交待完,扭头便凭着四周的人痛心疾首地说:“老夫人听了二太太不想看医生的事还说,怎么能这样呢,好好一个人能治当然是命最要紧。贞不贞洁,男女大防什么的,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如今大家都不讲究这些。还亲自往这边院子来,想劝一劝二太太吧――”说着猛一指桃若“却是你桃若死活拦住了,说二太太不想见老夫人。说老夫人对二爷管教不当在外面有了小的,又怪曹家败光了自己的嫁妆,对着老夫人那一番冷嘲热讽,底气可足得呢,全不像重病的人,把老夫人说得无地自容,只差没有当场撞死在这里了,可家里哪个不知道,你们二太太当年是自己死活要拿出钱来,老夫人当时也说了,曹家要东山再起,却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如今做生意也不比别的事,一个不好就要出大事血本无归的,再说,二爷又是个年轻的,恐怕不稳重,断不能拿新太太的嫁妆冒险,到时候亏了可怎么办。是你们二太太跪着说这钱拿出来一分也不想着再拿回去,就当是自己为曹家尽孝。老夫人无奈,领了你们太太的情,心里觉得对不住,便把你们太太当心尖上的人,这些年从来不舍得她有半点委屈。现在却好了,你们倒打一耙。说曹家要害她了。我的苍天,这人啊,平常看着是个好的,性子和软,没想到尽是装的呢,现在一出事立刻便现了原型,这是自己不好了,便要老夫人也一起死呢!”
说着气得直跌脚,万分为主家不忿。扭头指着正房苏世黎睡的那间大骂:“想我们老夫人是多好的人,二爷除了心软些也没甚别的毛病,若不是因为心软,也不至于被许四小姐伙同内应钻了空子,把家里的钱都骗走。老夫人没了孙儿,本来就已经是心力交瘁,自责得不得了,过来把二太太那番话一听,回去就起不来床了,眼看人都不好了。就算是成了这样,好不容易转醒过来,也只哭怪曹老爷去得早,自己把儿子教得太善,不然也不至于受外头狐媚子蒙骗,做了这样对不起二太太的事。还说,便是把曹家这老宅子抵出去,也要把二太太的嫁妆钱补上。半句也没提二太太的不是,来来去去只说是自己不对。没想到二太太竟万念俱灰了,现在指使下仆编造什么曹家要害死儿媳妇的谎话,这是自己不行了,要逼老夫人去死,让曹家人跟她陪葬啊!”
外头看热闹的那些别家下仆听了,也忍不住要开口,说桃若“老夫人一向对二太太多好的,城里哪个不知道?”又说“曹二公子就是太念旧。他与许四是旧识,以前小时候定过亲的。后来许家不行了,许四主动退了婚约,就往省城去谋前程了。在那里学了些害人的伎俩。后来可好了,全用在曹二公子身上。曹二公子哪识得破这些?实在也怪不得他。”这些也不过是她听来的,却说得像亲眼见过一样。
旁边一个也点头,又说:“其实说起来,也怪你们太太自己心窄,不就是一个外室吗?钱被转了,找回来便是,许家跑不掉的。现在闹得自己滑了胎,又坏了身子。梗着脖子硬不肯治病,还因气污蔑起长辈,这样行事对自己终归是不好的。”
桃若说不过,急得哭了,别的也不懂说,只是一直来来去去那一句:“就是曹家骗钱。根本也不是许四什么内应,明明是老夫人把太太的钱转走的!我们太太没有说什么不肯治病的话。明明我没有传这样的话!”
仆妇冷笑:“你一口咬定这样的无稽之谈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我们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凭谁说都说得着。”她这到是实话,曹家名声好,曹老夫人乐善好施,与苏世黎平常也是情同母女般,直叫全城的夫人太太都羡慕。谁会信桃若一个下人的这种鬼话。
说着,仆妇指着不远处的横道上的人正过来的,讥讽说“你不是说不是你传话吗,你且放心,喜儿还在,一会儿就送你们到老夫人那里去审问。谁说的就是谁说的,不会冤枉你。”
众人都往那边看,原来是几个下仆带着个丫头来了,见人都看过去,那丫头当先就哭着往这边冲过来,大叫“桃若姐姐,明明是你传的话,说是太太说了不肯看医生的。现在为什么改口说是我编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谋害主家是要死的呀。你为什么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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