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简雅。
简雅再可恨也是他的亲骨肉,他不想承受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简思越到梅苑时,不但简悠还在,简然也来了。
简然正在讲一个有关于猪的笑话,逗得简淡简悠哈哈大笑。
简思越也笑了,便笑着走了进去。
“大哥?”
姊妹三个赶紧下了地。
“嗯,大哥回来了。”简思越说道。
简然蹦上去,牵住简思越的手,“大哥,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简思越掐了掐她的苹果脸,“大哥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等过些日子,大哥带你去城里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啊,大哥说话算话哦。”简然人小鬼大,她原本不是真的想吃什么,就是觉得这样说更热闹一些。
简悠道:“瞧你个小没出息的,一天天就知道吃,大哥还能骗你怎地?”她扯扯简然的元宝耳朵,把她拉回来,又道,“大哥,到时候可别忘了叫上五妹呀。”
简思越笑道:“怎么会呢?到时候大家一起去。”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崔晔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崔逸。
“大表哥,七表哥。”简思越眼里有了几分惊喜。
“嗯,听姑父说你回来了,追过来凑凑热闹。”崔晔说道。
凑热闹是个玩笑话。
他不过是不想让兄妹抱头痛哭,影响简淡的心情罢了。
明理的人都知道,尽管简雅的死和崔氏出家是她们母女自作孽,但给简淡带来的心理上的伤害始终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该对简淡说的都说尽了,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提。
简悠简然指挥婢女搬了绣墩和椅子,请哥哥表哥们坐下了。
之后简悠又厚着脸皮把她的大作拿了出来,让几位才子点评。
在座的都是有修养的人,刻薄评论一个没有,但改进意见不少。
简悠听得认真,崇拜的小眼神不时地在崔晔身上偷溜一遭。
崔晔没有沈余之的漂亮,也没有简思越的清隽,但他容貌温润,笑容璀璨,言谈举止有着少年们无法企及的成熟和睿智。
他指着画的左上角,“这里,若能加一块湖石就好了,画里有坚硬有柔软,立意会更好些。”
简淡也道:“大表哥说的是,那样一来不但立意好,画面也更好看了。”
她病了这一场,脸更瘦了,下巴尖尖的,杏眼大而清亮,此刻巧笑倩兮,显得更有灵气了。
崔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不动声色地说道:“三表妹画得不错,五表妹若喜欢,可以跟三表妹一起画。”
简悠笑道:“三姐,那你可不许嫌我烦哦,以后我想画画了就来找你。”
简淡苦笑,“你想吃好吃的来找我,想弹琴了来找我,想画画了也找我,我看你干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算了。”
简悠的笑变得有些尴尬了,呐呐道:“我……”
简淡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又道:“你若真的搬过来,只怕我这病是好不了了,吵也被你们姐妹吵死了。”
简悠顿时释然,“是啊,要不是三姐需要静养,我们姐妹早就过来陪你了。”
简思越和崔晔对视一眼,表情同时变得有些微妙,但什么都没说。
“当当……”堂屋里的自鸣钟敲了四下。
简思越起了身,说道:“三妹累了,你先躺一会儿,大哥去换换衣裳,晚点过来陪你一起用饭。
崔晔也道:“大表哥明儿再来看你。”
简悠简然也起了身……
沈余之的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头足了不少,除有些咳嗽外,已经没有其他症状了。
他也瘦了,因为眉基高,漂亮的桃花眼陷在眼窝里,不但多了几分深邃,还多了几分阴森和凌厉。
他身上披着件玄色暗纹披风,左手执笔,正在练字。
讨厌和烦人侍奉左右,一个添茶,一个磨墨。
不多时,蒋毅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世子,简大少爷回来了,简三姑娘心情不错,跟简家的五、六两位姑娘,以及崔家两位公子高高兴兴地聊了好一会儿,属下回来时,他们刚走。”
沈余之扔了毛笔,“崔家哥俩这几天经常去吗?”
蒋毅想了想,说道:“自打王爷跟简老太爷退了口头亲事后,他们哥俩去梅苑走动的就勤了。”
“呵!”沈余之冷笑一声,“什么东西,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人家是崔家嫡系,又是表兄妹,去探探病罢了,怎么就不是东西了呢?”睿王推门走了进来。
“那丫头的名声现在差得很,即便有简老大人撑腰,婚事也一样艰难。崔家若是同意她进门,那是她烧了高香。”
“再说了,既然决定退婚,就不要再看着人家了。你不要脸,你老子还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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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毛笔扔在宣纸上, 染上一大坨墨迹。
沈余之捡起笔, 端详片刻, 蘸了蘸墨, 就着这堆墨迹勾勒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猴子。
再写一排行书: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睿王被他气笑了, 说道:“你也甭猴子老虎了,老子来是想告诉你,你皇祖父要给你赐婚了。”
沈余之把毛笔扔给讨厌, 用湿手巾净了手,说道:“对象是王妃的五侄女, 还是方家三姑娘。”
睿王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王妃的五侄女?这是怎么回事?”
沈余之冷笑一声,“她在王府住小半个月了, 每日都到致远阁门前转悠大半天。怎么,打量着我对简三没兴趣,就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送上门了?”
“你啊!”睿王隔空点了点他,不赞同地说道:“什么阿猫阿狗,那是王妃的亲侄女, 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丑!”沈余之道。
“噗!”睿王刚喝下去的茶全喷了,“她还丑?我看你小子不是喉咙有问题, 是眼睛有问题, 要不要我请个御医好好看看?”
沈余之嫌弃地别过头,“父王,女人光五官好看没用的,就像王妃, 你统共看她几日?”
睿王接过烦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你小子真瞎了,王妃能跟她五侄女比,那老子做梦也要笑醒了。”
“既然父王这么喜欢,不如你纳了她?”沈余之面无表情。
“啪!”睿王一掌拍在小几上,“你小子说的是人话吗?”
“算了算了,老子跟你掰扯不清。老子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小子,你皇祖父要给你赐婚,女方是你长平姑姑家的方三。”
沈余之挑了挑眉,“方三喜欢鲁二,父王您看着办吧。”
“什么?”已经开始往外走的睿王停住脚,“真的假的?”
蒋毅拱了拱手,“启禀王爷,确有此事,鲁家还因此退了简家三房的亲事。”
睿王有些头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方三就算了吧,英国公家的大姑娘也不错,老子派人打听打听,不行就定她吧。”
“还有萧月娇作为备选?”沈余之有些惊诧了,“皇祖父到底想做什么?”
睿王又转了回来,重新落座,说道:“方家、萧家都掌兵权,给你找这样的岳家,你皇祖父是不是已经有所考虑了?”
沈余之摆了摆手,示意蒋毅同讨厌烦人马上出去。
等房门重新关上,他才小声说道:“父王,皇祖父大概是想借此看看各方面的反应。”
睿王明白了,又道:“庆王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留白,你说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沈余之摇摇头,“不好说。赐婚的消息是个试金石,如果庆王对此没有动作,就证明他另有打算;如果他试图破坏,就说明他的实力还不够,大家还要僵持一阵子。”
睿王思索片刻,“如果是前者,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对你皇祖父不利?”
沈余之道:“如果是前者,那就是父王梦里发生的事又重演了。”
睿王凝重地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他现在想杀咱们还差点儿火候。”
他们派人杀过庆王,且庆王也一直试图杀他们爷俩,双方都有防备,谁都没有得手。
不能得手,就说明势均力敌,硬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齐王看似不争不抢,但始终在伺机而动,他们双方必须更加慎重,以免发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蠢事。
如今突然有了赐婚一事,说明泰平帝的想法有了很大变化。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沈余之拿起紫砂壶,哗啦啦地往茶杯里倒水。
水流又细又长,热腾腾的水汽在水柱间萦绕,茶香扑鼻而来。
茶杯倒满了,沈余之的思绪也清楚了。
皇祖父若真想在方家和萧家择一女赐婚于他,说明皇祖父想打破目前的这种平衡。
如此一来,父王一家独大。
庆王绝对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势必会出手。
届时,父王和庆王两败俱伤,得利的便是齐王。
也就是说,皇祖父看好的继承人是齐王。
关于这个结果,父王的那个梦也是佐证。
毕竟,如果没有那个梦,父王就没想要那个位置的欲·望——在梦里,睿王府之所以遭屠戮,很大原因是父王与齐王结了盟。
若果然如此,他就该顺着皇祖父把这出戏演下去。
如果庆王不上钩,大家就一起苟且着。如果庆王上钩,不管他对付父王,还是对付齐王,或者直接对付皇祖父,于他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天大好事。
沈余之心里有了定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父王不必担心,有儿子在,庆王叔只管放马过来便是。”
“赐婚的事,就随他老人家高兴好了,随便哪个都成,反正儿子最后都不会娶。”
睿王郁闷了。
这是什么话,父皇赐了婚,到最后他又不娶?当赐婚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他瞪大眼睛,“你小子……”
沈余之打断了他的话,“父王手握重兵,那两家同样握有兵权,您觉得皇祖父会放心吗?”
“对啊!”睿王一拍大腿,“对对对,消息只是消息,不是真的指婚。那父王让人盯紧庆王便是。你这边也是,不管去哪儿都多带些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父王先回去,王妃病了,御医也该到了,父王去露个面。”
沈余之送睿王出门。
回转时,讨厌从外面跑了进来,担忧地说道:“主子,听说王妃病了,来了御医,会不会露馅儿?”
沈余之慢慢弯了薄唇。
怎么会呢?
太医院里的御医八成都是他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人,那必定是皇上和淑妃的。
然而他们的人是绝不会被请到睿王府来的。
烦人见他笑了,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又换了个问题,“那毒……还继续下吗?”
沈余之负了手,“继续,直到她死。”
“这……”烦人迟滞片刻,又道:“主子,既然你和简三姑娘有缘无分,又何必为了她让王爷伤心呢?”
“王爷会伤心吗?”沈余之冷哼一声,大步进了书房。
睿王对嫡王妃情有独钟,嫡王妃死后,所有女人对睿王来说都是一样的。
死一个,再娶一个便是。
烦人缩了缩脖子。
讨厌轻轻撞他的肩膀一下,小声道:“你是不是傻,要真是有缘无分,主子又岂会没日没夜地让蒋护卫看着?”
烦人不服气,“你才傻呢,皇上要赐婚了,口头婚约也退了,你当简老大人没脾气啊!”
讨厌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不定退婚是双方默契,只是权宜之计呢。”
烦人不觉得有这种可能,“简三姑娘脾气大着呢,再说了,本来就是咱家主子剃头担子一头沉。”
他凑到讨厌耳边,“我跟你说,将来还不定咋回事儿呢。依我看,咱俩最好还是想办法让主子把简三慢慢忘了,不然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咱们这些人。”
讨厌点点头,“也有些道理。”
……
晚饭是简思越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用的。
大家默契地不提任何有关简雅的事,只单纯用饭。
用完饭,又聊了聊卫州的事,简思越便起身准备告辞了。
简淡说道:“大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简思越笑着说道:“什么事,你说。”
简淡道:“舅祖父给了我一个两进的院子,就在南城,我想搬过去住几天。”
简思越觉得不安全,“我不同意。”
简淡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大哥,我以前进京都是住在哪里的,左邻右舍都是熟人,而且白瓷和青瓷都在,不会有事的。”
简思越有些动摇了,便道:“这不是小事,大哥不能答应你,但能替你问问祖父的意见。”
……
五天后,简淡让蓝釉红釉守着香草园,独自离开简家,搬进南城的院子。
她说的是实话,这里不但有她布置好的房间,衣裳、首饰等日常用品也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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