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三十四人的性命啊!胃口可真大!她惧她逃,为此不惜自废巫力,改头换面隐入人族。
一路上她看到了什么,天灾**、民不聊生、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折骨为炊……
她尚还在犹豫不决,爹爹族老们已带着族人踏上了祭台。她匆匆赶到,于最后一刻填了阵眼。
她本以为自己会就此随族人一起烟消云散,却没想到爹爹族老族人们在湮灭的那刻,齐齐发力将祭台之上升腾的功德之光,拦截汇集于她。
这一世是族人们用一千三百三十三条命为她换来的,再睁眼的那刻,她便发誓,她要做一条躺赢的咸鱼,代替他们好好的享受一回生活的乐趣。
唉!却没想到她这条咸鱼会过得如此憋屈,这方天道是不能拿她怎么样,只是给她立了个人设——福宝!
福宝!福宝!要遵纪守法,要福泽万物。
遵纪守法还能理解,福泽万物?傅慧长至今年六岁,在多次实验后得出结论,她身上的功德之光太盛了,让此方天道有了危机感。故而为了消耗她身上的功德之光,有了福泽万物这个设定。
为此更是心机深沉地将她投放在了61年,夭折而死的小尼姑身上。
61年,自然灾害已走到了尾巴骨,既不会让这个世界因她福泽太过,改变既有的轨迹;亦踩在了她的底线边缘,不会让她反感到进而奋起反抗。
至于小尼姑这个身份,那就更好说了,可将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怪异之事,都归于神秘的佛呀、仙的。
他自认安排得天衣无缝,傅慧就苦逼了,她一个爱吃肉的,守着满山的肉,却限于尼姑的身份只能看不能吃;想吃蛋吧又要顾忌着师父,不敢随意张口向鸡鸭们讨要(万一它们不节制,用蛋将慈心庵淹了怎么办),你说这活的憋屈不憋屈、煎熬不煎熬。
好不容易可以吃次蛋羹吧,又叫这帮蠢货给毁了,不甘啊不甘!小肉手点着下巴,傅慧大大的杏眼骨碌碌转了转——有了。
“啪!啪!”她拍了拍小手,“都吵吵什么,看把我的客人吓得一张脸又红又白。说说,都说说怎么赔偿吧?”
一群鸡鸭立即安静地互相看了看,片刻一只七彩锦鸡和一只绿头鸭作为代表走了出来。
“福宝,”七彩锦鸡叫道:“你说要什么赔偿,只要我们有的一定给。”
绿头鸭跟着补充:“没有的,我们去找。”
“小宋子,”傅慧冲宋军业促狭地眨了眨眼,“鸡鸭们说吓到你了,想给你一些补偿,你看你想要什么?”说罢,她双眸渴望的扫过地上的鸡鸭蛋。
宋军业听不懂鸡鸭的鸣叫,只将福宝的话仔细地捉摸了几遍,方似明白了几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猜的对吗?宋军业的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握着竹篮的手浸满了汗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顶着一众看来的目光,“赔,赔我一篮子鸡蛋吧。”
庵门前一片静寂。
多了吗?他果然还是贪心了,指甲隔着篮把扣进了手心里,他的脑中恢复了丝清明,坚定道:“十个也行。”
“唉,”傅慧悠悠一叹,“看我们家小宋子多实诚,蛋都不舍得多要几个。岂不知,蛋对你们来说都快成负累了……你们怎么说?”
“福宝,我们愿意把这所有的蛋都给他。”绿头鸭抢声道。
“嗯嗯,”七彩锦鸡连连点头,“福宝,我们住的窝里还有很多……”
傅慧忙大方的一摆手,“免了免了,就这些吧……”眼看它们有跑回窝搬蛋的迹象,她忙话锋一转,“若是你们过意不去,那就鸡鸭各留下五只,给小宋子带回家补身子吧,他太瘦了。”
见它们面露迟疑,傅慧指尖一弹,一颗芝麻大小的金色珠子,悬在了它们头顶,不等它们激动得飞起抢夺,珠子炸开,成了一粒粒针尖大小的光点,飘向了它们每一只。
“这是功德金光,”傅慧语气一顿,勾唇笑道:“有了它,你们可以随时投胎。”
不等七彩锦鸡和绿头鸭表态,得到功德金光的鸡鸭们纷纷叫嚷了起来,“我,我留下!”人啊!可以当人了!谁不渴望!赶紧地早死早托生。
“我留下!”
“我也要留下!”
……
傅慧拧眉扫了下眼前鸡鸭的数量,卧槽!竟然有五百多只,刚才那点功德之光是不是少了点?
投胎成人是没有问题,就是吧,投的人家要么不是太好,要么就是命格平庸。
啧!算了,反正它们身上肉少,给人的贡献也不大。
“行了,都别争了。按刚才说的鸡鸭各挑出五只肥大的,等会儿跟小宋子一起下山。剩余的限时一个月,你们商量好分批在山脚溜达,”说着,傅慧对宋军业吩咐道:“小宋子,你负责组织人进山,以打猎的名义将它们捉了。”
宋军业直到拎着篮子领着五只鸡,五只鸭进了慈心庵还有些神思不属,这一切发生的都是真的?外面还有好多蛋等着他去捡,未来的一个月还有好多的肉等着他带人抓……
院子里,傅慧双手环胸,盯着面前迷糊的大高个,有些不看好的问道:“小宋子,你会做蛋羹吗?”
宋军业愣怔了一瞬,回过神来急忙点头,“会!会!我不但会做蛋羹,还会摊鸡蛋饼,**蛋酱和香菇鸡蛋。”怕她不明白什么是香菇鸡蛋,宋军业解释道:“香菇鸡蛋就是把蛋煮个四分熟,然后把蛋壳敲开一个洞,让里面的蛋黄流出来,塞上抄好的香菇,再上锅蒸一下即可;你若是不喜欢吃香茹,里面还可以塞别的……”
“咕噜”傅慧吞了口口水,她眨了眨眼,似有些茫然又有些不敢置信。片刻,她小脸一绷努力地做出一副无事状,抬手颇为大气的一挥,“厨房给你用了,每样都做一份吧!”
宋军业强忍着涌到喉间的笑意,神情略微放松道:“福宝,我先给你做份鸡蛋羹垫垫肚子,剩余的等我把外面的鸡鸭蛋都捡回来了再给你做,好吗?”
“蛋羹要大份的。”
“唉!”宋军业点头应承,续而似想到什么,他犹豫下问道:“福宝,蛋黄我可以带走吗?”
蛋黄,以往师父都当垃圾投喂给庵后的小蛇了,“随你处理。”
“谢谢你福宝!”宋军业拎着篮子哼着欢快的调子,高兴地进了厨房。
那一瞬间,傅慧从他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欢欣愉悦,还有幸福。
厨房占了东厢一大一小两间屋子,小间烹饪,大间里放满了各种食材。
知道福宝吃的精细,宋军业做的很是用心。
拨开炭炉的火,坐上小半锅水,然后他选了十个又大又圆的鸡蛋,取了一个碗,一个小盆,蛋清放入碗里,蛋黄倒入小盆。
碗里注上水点上香油搅拌打散,将上面的浮沫撇到小盆里,他将碗放进了锅里。
随后他拿了个小碗,取了各式调料,调了份爽口的酱汁。等香喷喷的蛋羹出锅了,他拿起勺子在平滑鲜嫩的蛋羹上横竖地划上几下,将其切成一个个小小的方块,淋上酱汁。
傅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廓下看他形云流水般的动作,不觉更是报了几分期待。
“在哪吃?”宋军业端着发烫的碗问。
傅慧指了指门后,“那里竖着个折叠桌,你搬过来,我就在这儿吃。”
折叠桌不大,宋军业一只手就拎了过来,脚与手协调的运作了两下,桌子便稳稳地立在了傅慧面前。
傅慧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啊呜”一口吞下了肚,味都没尝出来。
“怎么样?好吃吗?”
傅慧胡乱地点点头,又舀起了一勺,慢慢地品了下,咸香可口,入口即化。
见她吃得满意,宋军业请示了她一下,从放置食材的角落里,拎出一摞竹筐,提着去了门外。
鸡鸭蛋分开,鸡蛋捡了5筐,鸭蛋捡了8筐,可以说把慈心庵能用的竹筐都收刮了一遍。
除了宋军业做吃食剩下的半篮子鸡蛋,那13筐傅慧让他都拿回去。
“都,都给我!”宋军业的声音都是抖的,有了这些,媳妇的月子、村里的老人幼儿……
“嗯,”傅慧将最后一口鸡蛋饼塞进嘴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从兜里摸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这个拿回去,给你媳妇戴在身上。”
宋军业笑着抹了把眼角,伸手恭敬地接过,“福宝,我还会做很多别的吃食,明天我……”
“打住!”傅慧的小肉手往他面前一挡,“这是尼姑庵,不是和尚庙,今天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说罢,她不耐地挥了挥手,“行了,快走吧!”
“呵呵……”宋军业笑着挠了挠头,“那我在家做好了吃食,给你送到庵门口。”
“别,明天我师父就回来了。”
十三筐鸡鸭蛋连带着一小盆蛋黄,十只鸡鸭,宋军业怕福宝嫌吵,不敢叫人来帮忙,自己一点点的往山脚运。
第3章 九房父子
早上宋军业上山,尽管避着村人走的是小路,还是被河边冒雨给怀孕的妻子,抓鱼的宋铁树看到了。
这不,用罢早饭不久,宋铁树他娘黄大丫,就拎着两斤鸡蛋躲躲闪闪地摸到了村长家。
苏梅心里一咯噔,忙避开杵到脸上的竹篮,故作不解道:“铁树他娘,你这是?”
“呵!”黄大丫绷着脸冷哼了声,挤开苏梅钻到厨房,寻了个空陶瓮,将鸡蛋一个个地摆放了进去,“看什么看,不是给你们家吃哩,是给福宝的。”
苏梅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我家给福宝送饭的事,你知道了?”
“呸!缺良心的,”黄大丫放下竹篮站起来,左手挽了个花,架着胳膊往腰上一杵,右手食指虚点着苏梅喝道:“要不是我家铁树在河边,看到业娃悄没声地上了山,你们家是不是要将这事瞒下?”
“我告诉你苏梅,福宝可不是你家的福宝,她是大家的。说!师太让你们家送饭,为什么不跟大家说一声?就你们家,现在能整出什么好东西,也不怕福宝嫌弃?”
“你咋知道……”
“嗤!你当村人都是傻子啊,师太下山进城这么大的事,就没一个人关注?”
“那,那……”
知道她担心什么,黄大丫翻了个白眼,“没,只有我家铁树看到。”
她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两人互视一眼,黄大丫搓了下牙花子,讪笑道:“我避着人过来的……”
苏梅气得伸手拧了她一把,“我信你才有鬼。”说罢,长吁了口气,换上张笑脸,迎了出去。
“啧啧!”黄大丫瘪瘪嘴,不耻道:“装,真能装!”
还没走远的苏梅,回头点着她,“你给我等着……”
打开门,苏梅陡然一惊,“九叔、启海,你们咋来了?”
七十来岁的老爷子,冲她点了点头,回身对拎着东西的一众妇人喝道:“一个个的都过来干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深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回去。”
胆子小的立马就提着东西转了身,胆子大的宋苗可不怕他,“九爷爷,启海叔手里不些拎了这么多好东西,你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哦,扫盲班学了几个字,就在我这里显摆起来了?”隔着雨幕,老爷子一张脸冷得出奇,“你也说了你启海叔拎的都是好东西,你拿的啥,鸡蛋还是一把小米,福宝缺这些吗?”眼见宋苗不服气地鼓着脸,还要张口,老爷子手里长长的旱烟袋一挥,“别跟我说什么礼轻情意重,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桃源村早在一年多前,就不再只是我们一姓人家,村头住了知青,村尾住了下放人员,你们是深怕福宝的信息透露不出去是不是?”
眼见身边的人跟鹌鹑似的一个个都跑了,宋苗悻悻地跺了跺脚,“那您不是也过来了。”
“宋苗!”宋启海的眼神冰冷得犹如深海里的沉冰,“你真是被你爹娘惯坏了。”说罢没再理她,与迎出来的宋长明,一左一右扶了老爷子朝院内走去。
“九叔,”宋长明不赞成道:“你有事唤人来叫我一声,我立马就过去了。这下着雨呢,你膝盖不疼了?”
“臭小子,”老爷子手腕一抬,旱烟袋就敲在了他胳膊上,“瞎操心啥,老子这不是好好的。”
早年随部队行军,老爷子冻伤了膝盖,往年一到阴雨天,那是走路都难。不过回到桃源村这几年,虽然还没有根治,却是好了很多。起码在下雨天里溜达,这在以前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见丈夫迎了九叔进屋,苏梅忙到厨房烧茶。
“你怎么还没走?”
“嘿嘿”黄大丫搓了搓手,死皮赖脸道:“我回去也没事,正好在这帮你打个下手哈?”
对上这厚脸皮,吵架都浪费精力,苏梅无奈地点点头,“行,那你帮我烧锅吧。”
堂屋里,宋长明看着宋启海掏出的麦乳精、水果罐头、奶糖、糕点和灰白两块细棉布,无语半晌:“九叔,你们这是深怕师太走的这两天,福宝被我家饿瘦了呀!”
“你们家我还不知道,值钱的能吃的也就后院那两只鸡了吧。”在桌腿上磕了磕旱烟袋里的灰,老爷子继续道:“咱家福宝又不能吃荤。早上给做了什么?”
“蒸了碗鸡蛋羹,一碗红薯粥,两个菜饼子。”
老爷子一张老脸拧巴地皱了起,宋启海怕他爹当然发火,让这隔了几房的堂弟下不来台,再对老爷子心里有了怨气,忙笑道:“不错,让福宝也尝尝咱农家饭,食点烟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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