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妤就这样望着她,眉眼温柔,唇角含笑。
她知道陆承策心里没有她,可她不着急,余生还很长,她只要好好陪着陆承策,他总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
而此时靠近护国寺的山林小道之间。
庆俞赶了一路的马车,如今眼见约定的地方快到了,这才把速度慢慢缓和了下来。他一手扬着马鞭,一边扭头朝马车内的几人说道:“五爷,夫人,快到了。”
话音刚落。
身后的布帘就被人掀了起来。
萧知一手握着布帘,身子半往前倾,脸上的表情还是未曾放松的样子,带着一抹担忧和紧张,“真的,不会出事了吗?”
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顾辞见她担忧了一路,如今还是不曾放松,刚想出声安慰,可还不等他开口便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他看来。
他扭头看去,便见陆重渊十分不友善地盯着他,表情虽然淡漠,但眼神已经颇为凶狠了。
他心里不禁好笑,倒是没再去安慰阿萝。
陆重渊见他未再有所动作,这才收回目光,然后朝萧知看去,虽然脸上还是那一派冷漠的表情,但眼神却变得柔和了许多,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安抚的样子。
“别怕,不会有事了。”
萧知循声看去,见到陆重渊那张脸,原本高悬的那颗心倒是也落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停下,不远处站着十余人并着一辆马车,眼见他们的马车停下,领头的一人便走了过来,朝坐在马车里的陆重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喊道:“都督。”
“嗯。”
陆重渊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下车,就握着一盏茶慢慢喝着。
余光看到萧知望着那人的神情才移开嘴边的茶盏,同人说道:“这是我的人,和庆俞一样,他们几人武功高强,一定能护他平安抵达夏国。”
听到这话。
萧知这颗担忧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下了。
她一手握着车帘,一面是同外边领头那人客气道:“这一路,便劳烦你们了。”
那人一听这话,忙弯腰回道:“夫人折煞了,既是五爷吩咐,属下等人必定万死不辞。”他这话说完,又跟着一句,“如今时辰差不多了,未免旁生枝节,请顾世子先随我们离开吧。”
顾辞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等下车,他站在马车边,看着马车里的几个人,然后还是把视线落在了萧知的身上,看了有一会的功夫,最终把目光移向陆重渊,同他商量道:“陆都督,我有几句话想同令夫人说。”
陆重渊一听这话,握着茶盏的手便又收紧了一些,他沉着脸,皱着眉,一副神情十分不好的样子。
不是都说永安王府的顾世子最通礼仪?
这是有礼仪的样子?
紧抿着唇。
陆重渊可以说是很不高兴了。
尤其余光瞥见对面坐着的萧知,见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顾辞的方向,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浓浓的不舍感,他心里那股子不高兴就升得越来越高了。
倘若眼神能够成刀子。
恐怕现在顾辞就被陆重渊戳了一万个窟窿。
“五爷,可以吗?”萧知也想跟哥哥再说几句话,发觉陆重渊一直不曾出声,便转过头,见他神色不好的样子,也只当他是忌讳自己的妻子和外男见面。
遂又把声音放轻了一些,“就一会会。”
陆重渊本来是想说“不可以的”,可这话还没从喉间吐出,就看到萧知望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似生怕他拒绝一样。
他嘴角紧抿,掩藏着心中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才别开视线,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萧知见他答应,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她弯着一双月牙似的眼睛,望着陆重渊,“五爷,谢谢你。”然后她也顾不得再说别的,便由如意扶着走下了马车。
等走到顾辞身边。
她仰着头想喊人一声“哥哥”,最终却还是没有喊出,不过脸上还是带着些笑,似是高兴能在临别前,和他再说一番体己话。
两人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而身后的陆重渊眼见他们并肩而行,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沉得就更加厉害了,他死死握着手里的车帘,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的身影。
凉亭距离马车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萧知和顾辞这会就站在这处。
陆重渊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人的方向,这会他靠在马车上,眼睛就死死地盯着那个凉亭的方向,偏偏以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顾辞大半身影都挡在萧知面前。
别说看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了,就是连做什么,他都看不到,脸黑得要死,手里握着的茶盏也仿佛快捏碎了一样。
早知道这样。
他就不应该放人过去。
陆重渊本来每日都显露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可此时身上的气势就像是冰冻三尺一样,无论是侯在外头的庆俞还是那十多个护卫,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萧知倒是不知道陆重渊此时是副什么样子。
她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顾辞,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细白的小手紧紧揪着顾辞的衣袖,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红唇也因为哭泣轻微打着颤,可喉间的话翻来覆去却只有一句,“哥哥。”
该说的,能说的
早在很久以前就都说了。
如今她这满腹不舍和惆怅,也只能用这两字去概括。
“如今倒是越来越爱哭了。”顾辞一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一边有些好笑地嗔道,等替人擦拭完那斑驳的泪痕,才又沉声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去做危险的事。”
“有什么事”
原本是想说“送信”的,但想想他此去夏国又不是做客,未免生出事端,恐怕连居所都不能透露,便也只好抚着她的头发,改口道:“就同陆五爷商量。”
“我见他待你是极好的。”
萧知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若有事会同他说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哥哥,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别让自己受伤,要是有机会就遣人给我带个口信,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等人都一一应了。
这才抹干净眼角的泪水,看着底下严阵以待的一群人,红着眼眶同他说道:“哥哥,你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顾辞闻言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
萧知有些呆呆地看着顾辞。
等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竟是一堆珍珠,那珍珠最小也有指甲盖那样大了,最大的竟是比龙眼还要大上一些,她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这一袋珍珠,良久才喃喃道:“这个”
顾辞望着她,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萧知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今天竟是她的生辰。
顾辞见她反应过来便又抚着她的头,柔声说道:“你那个时候不是总嚷着要珍珠吗?我去南海的时候给你寻了一些。”
“不过可惜。”
他叹了口气,“之前给你寻来的很多都掉了,只留下这些。”
萧知一听这话。
刚才才掩下去的泪意这会又涌上眼眶。
这是当初哥哥去南海的时候,她和他说的话了,她说她要好多好多珍珠,比龙眼还要大,等来年生辰的时候,她就可以让人把珍珠打造成项链。
多余的还可以做个头面。
没想到哥哥如今真的给她寻来了。
只可惜。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顾辞知道她这会心情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就抚着她的头轻轻揉了揉,如同小时候一样,然后望着她,用很温柔的声音,同她说道:“我的小阿萝,生辰快乐啊。”
“以后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萧知一听这话,眼眶红得就更加厉害了,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然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地把绳子系了起来,藏在袖子里。
这才抬头看着顾辞,勉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清脆又响亮地“嗯”了一声。
她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会让他担心的。
两人走下凉亭,朝马车走去,萧知一路上都低着头,自然也就没发现马车边的一群人在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陆都督,今日多谢你了,日后若有机会,长卿必定会好好报答你。”顾辞等如意扶着萧知进了马车之后,就同陆重渊十分郑重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可他的恭敬却没有引起陆重渊的什么反应。
陆重渊的心思都放在萧知的身上,见她低着头也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心里便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去了一趟,反而更加不开心了?
想着想着。
他心里对顾辞的不满就更多了。
冷着一张脸朝顾辞看去,见他言笑晏晏的样子,连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同人说,只是冷着嗓音,收回视线,同庆俞说道:“赶车,去护国寺。”
庆俞知道他心情不好,忙应了一声“是”。
他也顾不得和顾辞在说什么,朝人拱手一礼后就跳上了马车,然后赶着车朝护国寺出发。
马车缓缓往前。
萧知大概还是心有不舍,在马车往前行驶的时候,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后头看去,眼看着顾辞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十分不舍的落下手中的车帘。
然后从袖子里取出那只荷包,低着头,紧紧地捧在手心里。
她此刻心里都记挂着哥哥,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陆重渊的情绪转变。
可陆重渊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在看到萧知眼眶通红的时候,一副哭过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等见她握着车帘看着顾辞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的醋意更是挡也不挡住。
顾辞到底是她什么人?还有
陆重渊的目光落在萧知手里的那只荷包上,他能确定,萧知以前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应该是刚从在凉亭的时候,顾辞给她的。
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们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心里就像是有无数个疑问,偏偏他又说不出口,只能这样盯着她看,要不是确定这两人之间的确没有男女之情,恐怕他现在就得让庆俞回头,好好惩治顾辞一番!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怄得要死。
沉着一张脸靠在马车上,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五爷:又是醋我大舅哥的一天。
第68章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
而留在原地的顾辞眼看着马车越行越远的身影, 想到刚才离开的时候, 陆重渊那副神情面貌,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嘴角还是忍不住轻轻扯了扯。
这个陆都督啊
还真是与传闻中一点都不像。
身侧护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估算了下时间便走上前, 低声同他说道:“顾世子, 我们该启程了。”
顾辞敛了面上的笑,朝人点了点头。
刚想转身上车, 可还未动身, 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声。
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可以算得上十分隐蔽了, 加之这条小道较为偏僻, 平日里很少有人会过来,所以在听到这个马车声的时候,不仅是顾辞,就连他身后的那众护卫也都变了脸色。
十余个护卫立刻把顾辞包围在中间,手扶在自己腰上的剑柄上, 沉着一张脸避让于一侧, 面向朝他们疾驰过来的马车。
“哒哒哒——”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是车夫急促的一声“吁”。
众人眼见这般,脸色便变得越发难看起来,看来这辆马车还真是奔着他们来的了。
“顾世子,倘若出事, 你且先上马车, 我们兄弟必定会护您离开的。”领头护卫张青沉着一张脸, 盯着那辆马车,压低嗓音和身后顾辞说道。
他们这些人不是被陆重渊所救,就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
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如今既然受了他的指派,自是宁死都要完成。
顾辞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他刚想说话,目光便是一顿,这辆马车,还有这个车夫,好似有些熟悉他向来记性好,略微想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
这是宋诗的马车。
当初被她救下,后来由她护送回城,用得便是这辆马车。
果然——
他心下这个念头刚落,那边的藏蓝色暗纹车帘便被一双干净的小手掀了起来,曝露在众人眼前的正是宋诗本人。
大概是马车刚才疾驰得太快了,这会她还有些晕头转向,气喘吁吁的。
刚想说话。
就看到十多个气势汹汹盯着她的人。
宋诗向来是个胆小的,骤然看到这么一副画面,本来还有些微红的脸颊立时就变得惨白起来。
直到目光触及其中跟一个丰神俊秀般的温雅男子,她才稍稍大了些胆子,提着声音喊了一声,“顾”原是想喊他“世子”,但想想如今是在外头,便又压了些声音,轻轻喊道:“顾,顾大哥。”
那些护卫陡然瞧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也愣了一下。
张青的手还扶在腰上,力道倒是松懈了一些,他侧头朝顾辞看去,问道:“顾世子,这是”
“是我朋友。”顾辞不知宋诗的来意,遂同他简单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拍了拍张青的肩膀,温声道:“我过去一趟。”
说完。
他便朝宋诗走去。
等走到马车旁,他也未曾理会脸色惨白的车夫,只是看着宋诗问道:“宋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86/176 首页 上一页 84 85 86 87 88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