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说他是不看重这些虚名,早造反都造了,还装什么淡泊名利宁静致远?
夏侯召之所以在众人的催促之下也迟迟不肯登基,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对古往今来那些急功近利的做法表示嗤之以鼻。
地方还没多大呢,就急不可耐的称帝了,也不嫌寒碜,他若是登基为帝,必然是将国土收归己有的那一天,他的野心很大,瞧不上这小小的十三座城池。
北越的三皇子又来了,他三番两次的前来,夏侯召不将他扔出去都是客气仁慈的了。
白曜曾经刺杀木宛童一事,夏侯召可还记在小本子上清清楚楚,就等着哪一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夏侯将军,本王还是里来劝说你归顺我们北越的。”白曜语气缓缓,里头包含着无尽的劝诱,北越皇帝看着夏侯召不费吹灰之力就又得到了南齐的十二座城池,实在是眼热,这才再三催促白曜,一定要劝降夏侯召。
夏侯召现在手里可是有十三座城,若是夏侯召能带着这十三座城归顺北越,那对北越可是大大的有益。
“三皇子趁着现在还能走赶紧走吧,别怪我未曾警告过你,再晚一刻钟,你可就走不掉了。”夏侯召给白曜下了最后通牒,他从来不开玩笑。
白曜却不了解夏侯召的脾气,只以为他是恐吓自己,毕竟他是北越的三皇子,地位尊贵,他笃定夏侯召不会对他做什么。
夏侯召看了眼香炉里烧着的香,在心中默默倒数,白曜喋喋不休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夏侯将军,若是你归顺我们北越,这十三座城还交由你管辖如何?父皇会封你做藩王……”白曜丝毫没有意识到夏侯召并非玩笑。
“来人,既然三皇子不想走,就让他留下别走了。我成亲不宜见血,待到大婚之后,拿他的头颅祭旗。” 夏侯召心中默数完最后一个数字,拍手叫人将白曜带出去,关进地牢。
“夏侯召,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北越的三皇子,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白曜被人钳制住,他这才意识到夏侯召不是再同他玩笑,是动真格的了,当即不安分的挣扎起来。
“下辈子做使臣,先把普通话练好再出来,我听了辣耳朵!”夏侯召,命人将白曜的嘴堵上。
他是真听够白曜说话了。
北越的普通话本就不标准,白曜的更带了他母族的口音,一口腔调七扭八拐,不知道要拐到哪里去,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甚至都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每次白曜走后,军中不少人就开始学白曜的说话口音,并以此为取乐,觉得十分滑稽。
樊门关周围十二城叛变南齐,归入夏侯召一事传的飞快。
不仅仅是因为这十二座城将原本水蓝色的旗帜改换成了黑底红纹的,更是因为顺帝已经完全得不到这十二座城的消息了。
朝中不免人心惶惶。虽然南齐地大物博,土地辽阔,是四国之最,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一共一百零一座城,让夏侯召占去了十三座,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何况樊门关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若是夏侯召南下攻打,南齐将毫无还手之力,一片开阔的平原,往哪儿去躲?
“众卿以为如何”顺帝阴鸷的看向下面埋头的众人,他们拍马屁的时候一个顶俩,到了关键时候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尤其是刚走马上任的兵部尚书,他恨不得将脑袋削尖了钻到地下,他时刻谨记上一任兵部尚书的死法,不敢再步后尘。
他也不会打仗,若是到时候皇帝让他去带兵打仗,他不如直接去投诚夏侯召罢,听说夏侯召收留了不少南齐的将士。
顺帝的气色还不如刚登基的时候,脸色蜡黄,身材干瘦,眼底青黛,目光浑浊,一副明摆着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样子,原本还算得上俊俏,现在已经只能用颓萎来形容。就算北边儿乱成一片,南齐失了再多的土地,也不影响他这个皇帝纵情声色。
龙椅旁设了一张纯金打造的椅子,上头歪着个娇媚的美人,明黄色宫装,发髻高耸,金玉堆砌,却丝毫不能夺了她的光彩,反倒更衬的妖丽。她光着一双玉足,雪白的腕子上缠着一对金镯子,行动间镯子上悬挂的铃铛清脆作响,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显得实在不堪。
明摆着不是皇后,皇后没这幅皮囊,也没这份儿宠爱,这是顺帝登基后新立的贵妃,说是宠冠六宫都不为过,要什么给什么,就连上朝都带着,半刻都不肯离开视线。
众大臣目不斜视,不敢抬头看一眼,生怕再没了命。
这女人是个狠角色,惹不起惹不起。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就让皇帝着魔了。
听说原本是个舞姬,姓姚,御前靠着反弹琵琶一技就一飞冲天了,又无父无母,没有亲眷,皇帝更加怜爱。先是立为昭仪,不过半月就晋为贵妃,现在隐隐有废皇后的意思。
若是南齐在顺帝的手里完了,这女人指不定能被史书记上一笔,记成个遗臭万年,媚上惑主的妖妃,但不管怎么着,到底也是名流千古了不是?管他恶名善名,能留下名就是本事。
“皇上,既然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这样无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臣妾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陛下肯不肯听……”姚贵妃媚眼如丝,勾着顺帝的魂。
顺帝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捧着姚贵妃冰雪雕砌的玉足,迷恋的摩挲着“爱妃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来听听。”
“臣妾看一古书上说,百年前有一国,因实力不敌敌国,险些就要被灭国了,最后用了五百个活人祭天,最终感动了上苍,天降一雷,将敌国的皇帝劈死了……”姚贵妃用足尖蹭了蹭顺帝的下颚,声音带了几分委屈和挑逗
“不知道陛下可愿意试一试?”
下头的众人听完,俱是冷汗津津,这样的无稽之谈,是个人都不会信以为真,陛下应当不会……
正想着,就听上首顺帝大笑出声“爱妃所言实乃良策!只是南齐地大物博,五百个哪能够,要五千五万个方才显示的出诚意!”
疯了,疯了!皇帝疯了!这是所有大臣的念头。
前任老皇帝为了炼丹,寻求长生不老,已经残害生灵,造孽无数,没想到老皇帝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的虚言,就要大开杀戒。
“陛下三思!”所有人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他们就是想要荣华富贵,但还不想跟着这昏君在史书上一起遗臭万年,这妖妃不介意,他们这把老骨头可介意。
大开杀戒,难免会让民心思变,引起轩然大波,动摇南齐朝纲,这远远比夏侯召带来的威胁要来得更厉害。
“你们这个不行那个不许,你们想要朕怎么样?”顺帝暴怒,恨不得将朝上这些老家伙都发落了,只是忍了忍,又有了一个计策
“北越的使臣是不是还在邺城?”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低头应道“北越使臣还在四方馆,自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
他脖子上沁出冷汗,皇帝可别抽风,想要把人家使臣拉出来砍了。
“不!不!你把他给朕叫过来!朕要和北越一同对付夏侯召,朕就不相信,倾两国之兵力,就对付不了一个夏侯召!”顺帝的眼底闪着疯狂的光,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
他一开始就嫉妒夏侯召,为什么夏侯召也是父皇的儿子,而且夏侯召还能大权在握,活的逍遥自在,甚至父皇临死之前都想把皇位传给夏侯召!他只想要夏侯召死!
众人对于这个法子依旧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同意,顺帝这法子说不好听了叫通敌叛国,哪有一个皇帝,主动跟敌国商量着对付自己国的叛臣的。
就像你家媳妇给你带了绿帽子,你非要把隔壁天天跟你打仗的老王叫过来一起揍你媳妇一样,怎么说都觉得不对劲儿。
“陛下三思。”朝臣又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顺帝的耐心用尽,脚步虚浮的下了龙椅,揪着李丞相的领子,李丞相诚惶诚恐的随着顺帝的动作直起身子。
“若是你们再说这些屁话,就一起去上战场吧!”顺帝眼睛猩红,一把扔开了李丞相。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即将是作者们最爱的追妻火葬场情节,hiahiahiahiahiahia~~
第七十一章
顺帝凭借着一股子疯劲儿, 还是跟北越的使臣谈妥了。
只要北越将夏侯召打下来, 那十三座城南齐都不要了, 白送给北越。
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个明明白白说将自己的国土送给敌国的皇帝, 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夏侯召要成亲这件事变的轰轰烈烈, 开始逐层传递开,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 无不有所耳闻。
龚映雪近来被诊出有孕,安心在府里养胎, 温氏指望她给自己生个嫡孙。高满月在龚映雪跟前儿养的不错,性子开朗了许多,没有以前的小家子气了, 龚映雪不是个肚量狭小的嫡母,对高满月算是尽心尽力,求仁得仁,高满月对她也亲近,远超过亲生母亲。
“夫人, 听闻结亲的是沈家的表姑娘,就是广平郡王的女儿, 没想到广平郡王都死了, 她还能有这样好的亲事,就是可怜宛姑娘,那样好的一个人,到底是没能成为正妻……”贴身丫鬟含香给她摇扇, 嘴里不停歇道。
含香与一开始来邺城相比较,多了几分沉稳。
“你可知道宛姑娘是谁?”龚映雪也不恼怒,嘴角含笑。
含香摇头,她只知道宛姑娘是龚氏给夏侯召的妾室,人也宽厚,却不知道宛姑娘的身份。
“宛姑娘就是广平郡王的女儿,是沈家的外孙女,当初她亲自将我送上了花轿。你呀,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意胡说。”龚映雪点了点含香的鼻尖,笑着嘲道。
含香惊讶的张大了嘴,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竟……竟然……”
这样想着,心里替宛姑娘的不忿和委屈都散了,含香心里,那个平成王府里温温柔柔又漂亮的跟天仙儿似的宛姑娘,一定要与夏侯召站在一起才算相配。
“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家权势大着呢。”龚映雪嘴里状似无意的幽幽叹了句。
就算木宛童在夏侯召身边儿为奴为婢,回了沈家依旧是金尊玉贵的小姐,何况夏侯召是将人捧在心尖尖儿上的,无论如何也委屈不到木宛童。
夏侯召要与木宛童成亲这件事高稔近来也知道,所以整日失魂落魄的,龚映雪知道他心里有木宛童,却不点破,依旧如往日那般温柔小意。
她想要的无非是宁臣侯夫人的名头,最多在能与夫君举案齐眉,这便足够了,至于夫君心里有谁,都不重要,她总不能将高稔的心剖开,把自己放进去。
温氏对龚映雪的贤惠得体甚为满意。高稔的正妻,就该如此,换个心胸狭隘,斤斤计较的,恐怕要出事。
嫁衣自从夏侯召回来就已经开始赶工,聘礼他掏空了私库里所有的好东西,只有木宛童的嫁妆,自打她出生开始,沈家和广平王府就年年往上添,到现在已经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
距离成亲还有三天,木宛童掰着手指算日子,说不出激动还是兴奋,好像二者都没有。嫁给夏侯召是意料之中,计划之内的事情,她并没有什么惊喜之感,但期待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阿宛,舅母再叫了府医过来给你诊脉。”江氏打了帘子进来,语气担忧的看着木宛童,这几日准备成亲事宜,过于忙碌,生怕木宛童的身子再吃不消,有什么损耗,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半点儿的差错都不能有。
木宛童不免心中疑惑,这半个月里,舅母对她的照顾说是无微不至都不为过,怕她着凉怕她受热,就是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这样悉心的看护,好像她得了什么重病就要不久于人世一样。
她只当做是要出嫁了,舅母舍不得,所以更疼她了一些,但知觉却又告诉她不太对劲儿。
“舅母,我身子好的很,就不用大夫特意走一趟了。”木宛童摇头拒绝,前几日她的确受凉,身体偶有不适,但都已经痊愈,不碍事了,来来回回的折腾实在麻烦。
江氏却在这件事上异常执拗,将欲要起身的木宛童按下去“不行,你听我的,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不就成个亲,怎么就成了非常时期?又不是生了病就不能出嫁一样。但既然是江氏的拳拳之心,自然她也不能辜负,便不再抗拒,点头应了。
府医还是捋着山羊小胡子,语气不急不缓“姑娘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近日温差较大,注意保暖,旁的就没什么了。”
只是抬头与江氏使了个眼色,要她跟出去说话。
“你不要出声,我跟去瞧瞧。”木宛童不顾江氏临走时候的嘱托,掀开身上的薄毯,扬了扬下巴嘱咐苦芽。
每次大夫来诊完脉,都是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好像她真就是得了绝症不能让她知道一样,偏舅母什么也不肯说,只说她身子无恙。
“夫人,姑娘的身子你也清楚,没什么毛病,就是体质虚寒,多调养就没事儿了,只是现在非同寻常,要更为精细,不然回头是要吃苦头的。”府医的话依旧模棱两可,江氏偏偏就往旁的地方去想了,她已经笃定木宛童有孕。
“大夫,我们阿宛体寒,生产的时候可会有意外”江氏不免担忧。
“只要调养好了,没什么意外,夫人不必担心。”府医又与江氏交流了一番,这才躬身告退。
江氏看着府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都怪那个夏侯召,若不是阿宛现在怀孕了,怎么至于这么早就要出嫁。”
江氏的眼底泛起红色,涌出水光,又拿帕子按了按,收拾好了,方才转身往屋里去。
木宛童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她飞快的躺会原本的榻上,将薄毯搭在身上,装作若无其事。
她什么时候怀孕的?她怎么自己不知道?
原来是舅母误会了,所以才将婚期提前,怨不得……
“舅母,府医方才都说了什么?”木宛童状似无意的问道。
“只叫你好好休养,不要劳累,旁的没说什么。”江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木宛童摸了摸肚子,咬了咬唇角,脸上带了几分愧疚和无助,江氏见她这幅样子,猜测她可能要说什么,急忙拦住了“你安心就是,我和你舅舅不会怪罪你,你是我们的心尖肉,我们怎么会怪你,要怪也只能怪夏侯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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