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倒打一耙来污蔑我们,这出嫁的姑奶奶颠倒黑白猖狂之极,他也没个作为!被这般得寸进尺还忍让,下回人家要喝他一身血,他是不是也照给不误?”
“难说。”傅归晚语气凉凉。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若是连这都忍那我们在这个府里也不用抬头做人了!”
“知道,让傅经柏自己感受感受被压迫的滋味,如果他无所谓就算了,反正不差几天,过些天我再出手;您消消气,气大伤身。”
傅归晚安抚住母亲,看望长嫂时也是这么个说辞,别气着身子,留过一会儿打算走了,在庭前碰到送幼妹返回来的兄长,打趣道:“大嫂能化险为夷,你的脸色不该变好吗?”
“归淳哭着求爹别打杀她姨娘,哭了一下午,两位姑奶奶再加上表少爷给辛姨奶奶出头必须要打死朱姨娘。”
傅归昶笑了声,笑得特别讽刺:“不过他们重亲情,如果我们一定要保,他们可以退让,拿银子出来,知道他们要多少吗?”
“大老爷向来最愚孝,友爱弟妹谦让父亲的小妾更疼爱外甥,这两天为人鱼肉的滋味他感觉怎么样?瞧着闷不做声的,似乎很能忍受嘛。”
傅归昶苦笑了声,傅归晚挑眉:“多少?”
“十万两!我以为祖父偏心好歹有个度,可我真的想不到,昨日他就坐着任由嫁出去的姑奶奶和外孙趾高气扬地欺压过来。
三叔就装成副受莫大委屈莫大冤枉的脸孔,辛姨奶奶再指天骂地的说我们多冷血无耻,祖父他一句阻拦的话都没说!”
“你几天前才被骂得狗血淋头脸面全无,还是当着全家的面,老太爷放任很意外吗?不用这么受伤吧?”傅归晚讽刺:“还是因为前些天有我挡着你觉得理所应当?
小辈没有听话回府而已就动怒到要把整个长房的脸皮当着全家的面给扒下来,你不觉得可笑吗?再在我面前摆副受伤的姿态,你不觉得找错倾诉对象了吗?”
一时间,傅归昶竟无言以对。
“我之前没有回府,老太爷是在端午午宴上才爆发吗?这可有点不像他,我出城当天,他就轻飘飘揭过了?”郡主想起来要问一句。
傅归昶别开眼,苦笑:“要十天内拿出五万两的孝敬,这个月再给三叔升到从四品。”
傅归晚给兄长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哥,你们父子真了不起。”她疑惑道:“都到这种份儿上了,你们还占着长子嫡孙的位置作甚,为给人耍猴戏看吗?”
“大妹!”
“难道我骂错你了吗?我以为傅经柏再愚孝好歹还有点理智,你至少比你爹强得多,当真太高看你们。小辈没有回府,放在谁家不是一顿骂至多一顿打的事。
傅宗弼能开出这么无耻的条件你们就接着了,接住一回再接着受第二回 ,这还不叫了不起吗?你窝囊如斯还能怨别人欺负你吗?你们还不是活该受欺负吗?”
傅归昶闭了闭眼,说了句先回屋里,傅归晚叫住他,说明一点:“别的我不管,但我既然承诺过,朱姨娘的命我就会保住,他们真想动手把人打死,我会把人接到明珠苑,至于掏不掏银两随你们。”
“我不在意朱姨娘死不死,我心寒的是祖父的态度。”傅归昶好笑的说:“他怎么就能偏心偏向到这个份儿上,难道我们都不是他的儿孙吗?”
“爹和二叔小的时候,我们兄妹小的时候,他不就把态度摆明了——让着辛姨奶奶。不过因为我太强势,你们感受不深刻罢了。这回没有我冲在前头,大哥感觉还不错吧;你应该谢谢我,让你终于体验到了。”
傅归昶再苦笑一声,要进屋时又被叫住,傅归晚在他背后说:“大哥知道吗,我对你爹更寒心,他是个好人,老好人,更是个好儿子好兄长。
但他绝非好丈夫更妄论合格的父亲,偏偏他什么都要占好,可一旦遇事出现冲突哪怕我们占理,无论对方多么无理取闹,他都能选择委屈妻儿,我以为这种人根本不配娶妻生子。但愿哥哥你不像你父亲,至少别愚孝,否则做你的妻儿太苦了。”
傅归昶背脊一僵,说了句‘大哥知道了。’
郡主乘上软轿回明珠苑,半途中被老夫人派来的奴婢传到颐寿堂,她又把祖母安抚住,这才重新回自己院里。
继昨日的争吵,三老爷傅经茂这夜仍在和妹妹、生母甚至外甥争吵,劝他们必须尽快息事宁人,偏偏谁都不肯听,甚至反而要数落他窝囊?!
他真的想不到他们尤其是幼妹已经狂妄愚昧如斯,吵到最后没劝住反而还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更兼自己一肚子火,再也无法说通,只得先离开,去前院找父亲请罪。
“说不通就算了,为父会让大姑娘尽快出面,此事叫归晚来平息,平息之后叫经芙他们多和经柏走动,把关系修复好。”
府里传大姑娘要做甩手掌柜,傅宗弼根本不信也不能信,此事他必须叫大孙女来出面,否则闹成这样还怎么收场?!
夜幕下,无论多少黑暗的触角在滋长蔓延,随着曙光的到来皆化为无形,清早,太医和稳婆离府,永福郡主亲自送他们出府,特别交代道:“这几日傅家有多混乱,有人问就答,不需要替谁遮掩。”
“郡主放心,小臣/老身明白。”
府外的空气清新怡人,傅归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才往里走,绕过垂花门就碰到个奴婢,告诉她:老太爷请大姑娘到书房说话。
郡主这回倒没推脱,带着玉无瑕和两个贴身婢女四个二等丫鬟前往老太爷的书房,唯独硬气得要把护卫长和婢女们带到书房外,在庭前候着,而非在院外等着。
她进门,一只茶盏飞来,咆哮声响起:“祖父传召你多少回了,你全当做耳旁风,你眼里还有祖父吗?”
傅归晚扫了眼身侧的碎片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抬头看去,恭维道:“听说初三和初五的时候老太爷在人后人前都把长子嫡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再骂呀,骂两声来让我听听,也叫本郡主再见识见识傅副相的威风。”
“你敢这么对祖父说话?”傅宗弼猛地冒气怒火,狠狠拍桌:“你眼里还有祖父吗?”
“没有又如何?”
傅归晚冷笑:“有种你敢把我除族吗?不敢你就给我认清楚,是你要靠着我!你得靠着我才能坐稳副相的位置,得靠着我才能帮你把傅家这越来越多的祸事压下去,靠着我才有你傅家的泼天富贵才能让你们鸡犬升天!”
“你姓傅,没有我傅家——”
“本郡主照样会活得好好的!难道我要靠你吗?”傅归晚高声截住他的话,厉声骂道:“是不是傅副相在外面吹嘘得多了永福郡主是你一手捧起还真就本末倒置起来了!
这么厉害你倒是再捧个出来试试,我等着老太爷捧出第二个永福郡主再捧出个皇后呢,你行吗?有种你应一声啊?
你连把对夫家摆架子的女儿风光得送回夫家都做不到,傅经莲带着一双儿女在娘家都住了半个月早成笑话了;你找武平伯施压,人家搭理你吗?想狐假虎威在外头就算了,在真虎面前,你不觉得可笑吗?”
傅宗弼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抄起砚台就狠狠砸去,傅归晚闪身避开,嗤笑道:“把这层窗户纸揭开老太爷受不了是吗?
你既然心里有数倒是给我认清楚,就因为我没回府,五万两的孝敬、把你的宝贝庶子这个月升到从四品,靠谁呀?不知道要靠我吗?上个月送来的烂摊子你解决了吗?不是还等着我来收拾残局吗?
论厚颜无耻傅老太爷可真是头一份儿了,把嫡长房的脸面踩到脚底下,再把嫡长房欺压到这个地步,还想来对我施压,傅宗弼,这六十年你可是白活了!你不是厚颜无耻,你是彻底有病该找郎中!”
“你是我傅家的姑娘!”缓过神来,傅老太爷开始发飙:“没有傅家能有——”
“没有我能有你傅家的今天吗?”郡主疾声高吼截住他,冷冷讥讽道:“用不着整天拿傅家的姑娘来说项,本郡主不姓傅照样荣华万丈!可我若不姓傅,能有你傅家鸡犬升天吗?
有种你把我除族,这么个不孝子孙留着来气死你吗?我说过几遍了,你耳朵聋掉了都听不到吗?究竟是你耳朵聋了还是你不敢啊,傅老太爷?!
没种你就给我闭嘴!而眼下这件事,把你这个表妹小妾的命交出来,如果你交不出来,上个月的烂摊子你就自己办!”
语毕便夺门而走,反正她在门前几步之地,这位老太爷想拦都拦不住,没有再往前走几步她真有先见之明。
摔门声后,傅归晚站在庭前稍许,果然听到书房内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彻屋宇,听了会,踏着淡然的步伐离开,
她转念一想,叫玉无瑕把守在明珠苑前的护卫叫出来,他们回郡主府去,想起来还得交代护卫们:“如果我还没回府,他们要杖毙朱姨娘,你们十个冲过去将人救出来送到明珠苑,再即刻来通知本郡主。”
“是,郡主!”
回郡主府的路上,傅归晚独自坐马车里,偶尔推开车窗望一眼京都繁华热闹之景,不经意间看到丰国公世子和他家马车,猜测估计是去岳家吧,也不知那混蛋师兄伤势如何了。
郡主所料无误,丰国公世子此行正是去往岳家,涂绍妡得知弟弟被圣上鞭笞就急了,直到回娘家见到弟弟气色还不错才算放心些。
万寿宴时圣上提过要考考翼国侯府大少爷,合心意就能留在圣上跟前伺候笔墨,那时不知多少人家眼红,几乎是翼国侯带着血迹斑斑的儿子回府就传扬开来了,眼红还是眼红的,天下掉馅饼的事谁能不眼红?
这回涂大少爷被鞭笞八十,许多人家心里真是舒坦不少,哪怕幸灾乐祸都忍不住,更没什么人怀疑真伪,这完全符合永福郡主的作风。
就连项四都拉着林重逸来探望这个倒霉蛋,其他人离开后他就问:“郡主性情还好的,你究竟得罪郡主什么了?”
你咋知道郡主性情还好?涂绍昉默默在心底记笔小黑状,他趴在床榻里养伤,对面两个生龙活虎的‘情敌’其实没兴趣多聊,为了能套出话来只能暂时留着他俩。
“真实情况是我向圣上禀告五皇子妄图图谋东宫,想害太子、三皇子和永福郡主性命,圣上动怒下令鞭笞,得罪永福郡主只是需要找个说辞来掩盖。”
项四&林重逸:“……”
“这种事哪怕大家心里都有数,那也不能随便说,何况在圣上面前。”项四总有些憋气,数落他:“你这不活该找打吗?”
“立场很重要,我抢先把立场表明,今后在圣上跟前随便说五皇子乃至六皇子的坏话,我都不需要遮掩了,多痛快。”
呃——林重逸算来算去都觉得:“这么算好像不亏。”
“否则我能上赶着找打吗?”涂绍昉再把刚才记下的小黑状拿出来,问项四:“你怎么知道郡主性情还好?”
“我六年前来京都常驻,一起玩过嘛。”项四大咧咧道:“她跟着我到处跑马狩猎,连我在军营里她都经常跑来找我玩。”语毕,他就收到四道莫测的目光,轻咳道:“郡主她比较不拘小节,而且那个时候她才十一二岁。”
“当年跑军营来找你玩的姑娘?”林重逸回想起来,神情更莫测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不是你的远房表妹吗?她不是回西北了吗?怎么变成永福郡主了?”
项四再咳嗽一声,涂绍昉发现心情突然不爽,问林三:“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那个姑娘每月都要跑来找项四好几回,特别热情,跟着我们玩,跟着我们操练,跟着我们跑马狩猎,尤其厨艺特别好,她每回来都会做饭给我们吃。
当年她离开之后我还可惜好久呢,其实我当时还想过,如果这姑娘走前我跟她说你留下给我做媳妇……”林三少爷说到一半同样收到四道阴飕飕的目光,再迟钝也知道不能说了,他们还有个情敌的身份呢。
涂绍昉老大不爽,磨牙道:“项四你太过分了,姑娘家来找你玩,你自己接着就算了,怎么还能往军营里带?如果身份泄露,郡主的名声不全毁了?”
“所以我说她是我在西宁的远方表妹,都是群十四五岁的糙汉,谁能联想到永福郡主。我也不赞同郡主跑军营玩,可腿长在她身上又不肯听我,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接着啦,项四理直气壮,又叹息:“而且郡主她也可怜,军营里的兄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郡主处得挺高兴且年纪还小,我就随着她了。”
“可怜?”林三少爷觉得自己听到了个笑话:“你逗我呢,永福郡主能可怜?”
“兄弟,当年你认识的热情直率的姑娘跟传闻中跋扈粗鄙乖张恶劣无理取闹的傅大姑娘,你看能像是同一个人吗?”
项四怼道:“何况郡主几乎天天往外跑,每月能留在傅家三四天就不错了,这都能隔三岔五冒出她欺负谁谁谁的传闻,这不明摆着在污蔑她,还不叫可怜吗?”
呃——林重逸后知后觉:“好像也有些道理。”
“本来就是,我爹娘都跟我说傅副相比个恶棍白眼狼都不如,傅家没几个好东西。郡主自己也跟我说傅家她待不住,又不能总跑宫里或者经常找她的小姐妹们玩。
天天独自待着又容易闷出病来,她就图军营新鲜,兄弟们热情简单好相处,而且她每月就跑三五天,没什么事。”
项四豪爽道:“我想想也有道理就答应了,何况我娘让我到京都之后照顾好郡主,我多看着点也应该的。”
“嗳,你娘怎么会想让你娶永福郡主?”林重逸对此一直好奇,包括好奇突然变成他亲祖母的权老夫人也这种想法,怎么一个个的都看上永福郡主了呢?
“咳咳,是兄弟才告诉你们,不准往外透漏。”得到保证,项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她是我娘的小徒弟,她四岁就拜我娘为师,我娘特别疼爱她。
我娘就生了我们哥四个,把对女儿的一腔热情全部投在她身上啦,而且她这年纪能当我娘的孙女啦,我娘就又当女儿又当孙女疼爱,家里的孙女都比不上她得到的疼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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