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乃正二品户部尚书的嫡长孙女,二少奶奶是正三品右副都御使的嫡长孙女,且娘家有爵位,从这点算来两位孙媳妇的身份倒也相当,只是再究便没法论了。
来到引嫣阁中,伍氏知晓长嫂还在卧床养胎,探望了又细细关切过,觉得长嫂的精神头确实还不错,迟疑道:“大嫂,我们能说两句体己话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
大少奶奶殷氏含笑,将屋内伺候的奴婢们遣退,伍氏还有犹豫,咬了牙唇才下决心问:“大嫂,你成婚时大妹有没有……我嘴笨,如果说错话还请大嫂勿怪。”
父亲病弱早亡,母亲深居简出,对于烈火烹油的傅家,即便她自幼心性坚强,嫁过来也一直小心翼翼,何况是犹如在天边的永福郡主?
殷氏是个妙人儿,一听就明白了,她靠在引枕上,双手轻抚着隆起的小腹,面对妯娌的徘徊彷徨,宽解道:“是额外的见面礼吧?
弟妹无需紧张,我也有的。我当时也吓到了,六千两银票和一对极好的白玉镯,估摸着合起来有上万两,抵得上我大半副嫁妆了。我猜呀我收到的比弟妹要多些,是不?”
“嗯,五千两银票呢,还有整套头面,这套头面我在流光阁见到过,要三千两,总共就是八千两啊。”前天晚找出来,她见到时眼睛都直了,弄错了吧?
她压箱底的银子才三千两,现在小姑子见面礼就送她五千两银票?她最好的头面才千两,而小姑子给的?
她的嫁妆就一万两,还是因为嫁到傅家所以祖父特意给她增加了许多。伍氏真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大嫂,那么贵重的礼,这……这能收吗?”
“大妹说她送给嫂嫂的见面礼绝不会再回收,如果嫂嫂不要便扔掉。”殷氏宽慰道:“我知道弟妹心中忐忑,我去年也忐忑了好一阵。
其实不必怕,这是大妹对嫂嫂们的善意,用平常心对待便好,只要别辜负大妹的善意,自然能收。”
二少奶奶即便明白,可三言两语就打消掉她心中的紧张彷徨也不可能:“大嫂,一百大板呀,你真的不怕吗?”
“那么辛姨奶奶和两位姑奶奶对弟妹你有善意吗?”殷氏反问,她嫁入傅家一年就觉得受得够够的了,傅经莲姐妹俩每个月都要回娘家,回来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脸孔。
出嫁的姑奶奶对着府里指手画脚还得要全府把她们当祖宗似的供起来,老太爷完全偏着,嫡长房就必须忍气吞声地受着对方百般刁难。
嫁过来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既有永福郡主在又是嫡出长房,他们在府中的处境竟然是被庶出的给死死压制着?若非傅家没爵位,她甚至怀疑三房要争爵位亦或者老太爷会直接把爵位传给三房。
一股怅惘涌上心头,殷氏垂眸,看向隆起的小腹,有些许苦涩道:“弟妹,再多的强横霸道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柔顺无忧的姑娘?”
伍氏猛地心中一酸,这句话实实在在的说到了她的心坎上,父亲病弱又早亡,她自幼坚强又何尝不是不得不坚强起来?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柔顺无忧的姑娘?如果可以,哪个稚龄的姑娘不想只需撒娇打扮万事不愁?
那么永福郡主的强悍也都是被逼出来的吗?伍氏心头怅然,离开引嫣阁后竟不由得走到雅风院前,踌躇许久终觉直接走掉无礼,便进门给大伯母问个好。
她问大妹妹,知道郡主被召进宫又觉松口气,还是让她再缓缓再来道谢。
第041章
午膳前夕突然被宣进宫, 傅归晚懒得重新梳妆换衣裳, 一身家常打扮进宫见驾。
她坐在马车里顺便想了想,该不会是圣上觉得她昨日累到了,今早可能要睡个懒觉所以特别选这个时辰让她进宫?
来到未央宫中, 知晓所谓何事,可是把她吓到了!圣上究竟是怎么个奇思妙想法才能得到这样的想法?
傅归晚目光幽幽的看向太子, 太子赵竤基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心里委屈, 搞得他要变得两面不是人了?!
“福儿觉得怎么样?只要你不嫌弃竤基,我们今年就把婚事——”
嫌弃二字让太子殿下特别有种甩脸反驳的冲动,他父皇太偏心了, 他堂堂储君又相貌堂堂英俊倜傥成熟稳重怎么就成被嫌弃的那个了?
幸得傅归晚及时打断,哭笑不得的说:“圣上您不觉得和福儿说这个话与给大姐姐提议没有差别吗?”
她口中的大姐姐便是大公主赵思安,圣上唯一的嫡公主, 是太子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昌和帝嘴角一僵, 犹豫道:“那从今日起福儿换个想法, 假以时日想必——”
“圣上不必啦!”傅归晚再次打断, 无奈道:“福儿与大哥哥自来以兄妹相待,大哥哥待我比对大姐姐还好,我们与嫡亲的兄妹无异。
假如按您的心意凑成对,将来尴尬,根本不可能像正常夫妻般相处,辜负您一片心意, 福儿和大哥哥就罪过了。”
“哎!”皇帝陛下长长的叹口气,知道无法勉强,只能遗憾:“早知道就该按小舅说的,当年还不如给福儿你与竤基定亲。”
她和太子相差11岁,相爷可真会想,傅归晚差点捂脸。
不过皇帝陛下只遗憾了片刻,又打起精神道:“竤基啊,快快给你三弟写封信务必好生劝劝鸣儿,有许多年少才俊想跟他抢媳妇,他再这样拖着福儿可真就看不上他了。”
太子殿下心里好受了点,三皇子同样是被嫌弃的那个!
傅归晚心说,她能再反驳反驳吗?
陪皇帝陛下用过午膳,太子殿下和永福郡主都没有再多留,走出未央宫,赵竤基就抢先声明:“福儿,这事大哥哥能反对什么?我说个不字,岂非成我嫌弃你了?”
“有点道理。”
“咳咳!”忽略这篇吧,赵竤基温声道:“跟大哥哥去东宫吧,一年没见咱们说说话。”
傅归晚笑意不明:“大姐姐在信中都跟我提到这两年东宫很热闹,你那个甄良娣求医问药拜菩萨想再生个皇孙;她都有个小皇孙了,至于吗?”
虽然涉及后院之事,但对于看着长大的永福郡主,赵竤基倒没什么不能说的:“甄良娣认为我对她生的小皇孙不上心,想再生个儿子固宠。”
“你觉得赵鸣轩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你也没差,否则你找那么朵解语花作甚?看看,安分吧?要我说,我当年就算和你定亲也肯定以解除婚约收尾!”
“福儿,你不能因为三弟就一杆打死一船人!”赵竤基义正言辞的反驳道:“你倒说说,这17年来大哥哥哪点对你不好?”
“携恩图报!”傅归晚一句话噎死他:“怪不得你老爹、你妹子、你外祖父都不相信你将来会对我好!”
赵竤基瞬间无比憋屈,无奈解释道:“福儿,你不能这么算,太子妃本身爽利泼辣,如果大哥哥再选个性子差不多的,东宫就太闹腾了。”
“这世上只有一位贵妃!”傅归晚说,这位贵妃指的是权贵妃,权皇后生前居贵妃位,哪怕仙逝后追封为后,她也没有改口。
“我也不知这声大哥哥还能喊多久,你愿意的话,将来登基把贵妃的位置空出来,我此生都不想看到有第二位贵妃。”
语毕,她再说了声过些天到东宫玩便率先走开。
太子定在原地沉默片刻,没继续往东宫走而是转个方向,去内廷——他母亲生前居住的凤栖宫,给亡母上柱香,再到权皇后生前居住的灵犀宫上柱香。
出宫后,傅归晚没回傅家,而是到城外转了圈,找个清静之地,把婢女和护卫们屏退,独自静坐许久,太阳偏西时分才动身回城。
兄妹俩在傅府大门前遇到,傅归昶转念一想就在府外的空地上和妹妹说点事,话头还没说起那童心未泯的弟弟也回来了,刚打照面就谴责妹妹贪睡以后不能睡懒觉云云。
大公子耐着性子忍,忍到弟弟要拉着大妹去玩时实在忍不住了,要把兄弟支开,奈何这弟弟倔性上来,非得他板起脸把弟弟骂走才行!
“都17岁了还跟孩子似的,这就性子,爹娘都不敢给他相看,就怕耽误人家姑娘!”望着亲弟不情不愿先走的身影,傅大少爷心累。
傅归晚赞同,又问兄长何事?
“辛姨奶奶和两位姑奶奶绝对咽不下这口气!”这是肯定的,傅归昶冷嘲:“就是不知他们打算如何报复过来了?”
“三叔是聪明人,辛姨奶奶想对付我,他也能把他姨娘劝住;大房最合适的打击对象该是个孕妇,就看他们敢不敢来个一尸两命?”
傅归昶眸光一冷,却仍有迟疑:“现在,他们就敢下这样的狠手?”
“多留个心眼总没错,既然防范总得把方方面面考虑到。话说回来,我昨日上午离开书房时祖父还怒火高涨,怎么来到颐寿堂时就平静了?”傅归晚抿嘴笑:“二哥都说什么了,他不是一直都憋得慌吗?”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辛姨奶奶和婵姨娘她们私底下那番话——傅家将来全是他们的!可这种话尤其当着嫡子嫡孙们的面,没个彻底表态想平息根本不可能。
傅大少爷瞪妹妹,解释道:“是爹替你求情,愿意不要一分家业的分出府,归晟撺掇着二叔也要分家,也是不要一分家业。
请祖父把家业和族长之位全部光明正大的留给三叔,我们这些嫡系绝无二话更不敢争,不必再私下偷偷摸摸的!”可算把老太爷气得够呛!讽刺道:“如今恐怕不止咱爹,二叔心里都有数了,三叔可不像他表现的友好!”
傅归晚一乐,调侃道:“其实你们误会老太爷了,他确实没那个心思,纯粹是辛姨奶奶几个瞎胡闹。”
大少爷再瞪妹妹一眼:“进府里吧。”
她笑眯眯的点头,跟着兄长走,无怪乎大哥不信,确实不可信,但却是真的,否则正如老太爷自己所说他真有那个心思早把辛姨娘给扶正了!
30年前都没想过,何况是30年后?
傅归晚有时也觉得老太爷这本事是真厉害,宠爱妾室庶子宠得他没有宠妾灭妻的想法,儿孙们都不相信了,她可以帮忙解释,可谁让那个祖父对她太不友好了呢?
她才懒得多费唇舌!
回到雅风院,傅归晚给母亲问个安,四老爷和三少爷就前后脚的来找大侄女/大妹妹,被赶走的那个还是三少爷,傅归旭真是郁闷了。
上午傅经樟银票给得有多痛快,四老爷傅经著给得就有多不情愿,给完银票就怂恿道:“大侄女,20万两就抵一百大板,一板子算二千两,哪里能有那么贵的板子?你不觉得太便宜老三了吗?”
“你平时一掷千金的事做的还少吗?你房里那位红姨娘可是眠春楼的前头牌,你花四千两买来的。”
“银两用在自己身上和被逼出血能一样吗?”傅经著一想到就呕血:“老三个混蛋,没本事就别犯事,犯事就指着全家给他擦屁股,哪有那么便宜的?归晚你借几个护卫给四叔,我带人教训他;大侄女,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比四叔更火大,20万两啊!!”
“他们一家子已经集体半残了,你想把他们打死还是把你老子气死?”
“爹就是偏心!”傅经著老大不爽:“那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老三了,别的不说,他十万两肯定能拿出来。”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傅归晚语气随意,傅经著一听有戏,连忙表态:“归晚你放心,有需要就找四叔,咱们叔侄俩合作无间这么多年,四叔绝对站在你这边。”
四老爷离开后差不多就到晚膳时分,三少爷硬留在父母的院中用膳,这回还以为能和妹妹说说话,老爹又回来要和大妹谈事情,又是要把他给赶走!
傅归旭差点就怒了,怎么他想和妹妹好好说句话就那么难,怎么就是又那么多人冒出来非要跟他抢?!
老太爷病倒后由儿子们轮流伺疾,傅经柏自昨天父亲病倒就在颐寿堂,到今天照顾父亲用过晚膳,二弟来换他才离开。
傅老夫人把外孙登门喧闹又被大姑娘绑了送出去的消息给封住了,傅经柏不知,否则又得和长女打一场口水官司。
回到雅风院,让长女来书房,先给银票,不是一万两而是五万两,他拿不出20万两也没想让长女全部承担。
苏望姀随即推门而入,傅归晚解释道:“娘问20万两怎么回事?我说让爹您给娘解惑吧。”再对老爹说:“这种时候您就别责任心自尊心作祟了。
我能把20万两给出去还会想要回来吗?我就是气不过祖父这股子偏向的态度。再说您多少私房钱我猜不出来吗?有十万两银票就顶天了,为个庶弟拿一半出来,你可真大方。”
“好,爹不矫情,可晚儿你和爹说句实在话,你究竟有多少家底?难道真像你祖父说的有上百万的巨资,你哪来那么多钱财?”
“真是天天盯着我的小金库,时刻想据为己有。”傅归晚嘀咕,相当于默认,随意道:“你闺女我人见人爱,我说声想要银两,谁都愿意给我。”
傅经柏一噎,没好气道:“行啊,你给爹数数看,有哪些人?”
“圣上自不必说,池丞相和三外祖父都是我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连老祖宗都是,你都不知道我在外祖家过得多舒心。”
傅归晚哼唧两声:“我在苏家才叫真正的掌上明珠呢,全家宠爱我,哪像在这里,时时刻刻得提防着被算计。”
当爹的再被噎了一道,无奈道:“你外祖家疼爱你,你也得知道分寸;你若是做的太过,苏家的小辈们能顺心?”
“还以为爹爹要说‘浑话,家里谁算计你了?成天就把别人想的不好!’”
傅经柏被噎的不行,叹了声,关切的问:“你五岁罚跪祠堂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才五岁,爹怎么可能打你还罚你跪一整天的祠堂?”
“确实骇人听闻。”苏望姀进书房就没开过口,终于开腔,冷笑道:“若非妾身亲身经历,实在无法想象。”
“望姀——”大老爷无奈极了:“我这不是想弄清楚当年的情况好把误会解开,否则我这实在想不通;何况爹还给了晚儿管教妹妹们的权利,没道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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