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皇帝站在这权利顶峰的是太子、三皇子以及永福郡主。
傅归晚秀发如云,满头青丝绾成朝云近香髻,鬓间珠钗环绕,眉心一朵金粉牡丹花钿,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与额前缀下的黄宝石挂坠闪闪挥映,华贵异常,衬得她国色天香的美丽愈发耀眼。
她身着真红金罗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珠长裙,纤纤玉手自红袖间探出,露出雪白的皓腕与手腕上一丝杂质也无的羊脂玉手镯,挽住天子的手臂,亲昵而笑:“40多年,圣上这是怎么算的呀?”
“皇伯伯忆起第一次站在含元殿时,先帝册立嫡长皇子为太子,我站在先帝身侧受百官礼拜,上乘天命敬告先祖喻晓天下。”皇帝忽然笑了:“竤基、鸣轩、福儿,你们可知当时先帝为何册立太子?”
永福郡主站在君王右侧,太子赵竤基与三皇子赵鸣轩在皇帝左侧,而这个问题?
龙章凤姿身着储君蟒袍的赵竤基眼皮跳了跳,决定看向三弟,赵鸣轩金冠紫袍,天潢贵胄的气派哪怕坐在轮椅上也没有削减,他接收到信号,郁闷的再和疯丫头眼神交流。
傅归晚迅速思考后把问题抛回,甜甜一笑:“为何呀?”
太子和三皇子内心:这种行为无耻了啊!
昌和帝沉浸在回忆中,似苦尤涩:“为天下第一美人,为安抚朝堂稳定各方暗涌,册储君以安朝野内外,迎贵妃伴驾君王左右。”
赵竤基&赵鸣轩&傅归晚:“……”这叫他们怎么接?
太子殿下都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之感,只得宽慰:“父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天下第一美人。”
三皇子心中嗤笑,这种话还不如不说,很实在的出主意:“父皇心中若还有愤慨,大可把那位的尸骨挖出来鞭打曝晒或者处置她残留的娘家。”
郡主面无表情的提醒:“先帝的贵妃正是我外祖家老祖宗的小女儿,是我的亲戚,我长得最像她了,你想把我也处置了吗,三哥哥?”
这疯丫头故意的!赵鸣轩咬咬牙龈,赵竤基心中讶异,引开话题:“父皇,先帝的苏贵妃真有那么美丽,当得起天下第一的称号,比我们福儿还漂亮?”
“大哥哥你寒碜我,先帝的苏贵妃可被誉为大熙第一美人,举世公认。老师明白的说,在苏贵妃面前我最多只能认第二。”
傅归晚展颜娇笑:“圣上能与我说说苏贵妃吗?福儿从没想过竟然生得最像这位长辈,自从知晓以来一直心存好奇,可外祖父与舅舅们都不肯相告,苏贵妃后来失宠了吗?”
昌和帝摸摸孩子的头,慈爱道:“苏贵妃像风,凄风苦雨的风,也像疾风骤雨的风,难得能见她如和风细雨时,而我们福儿像个小太阳。”
“圣上您才是太阳呢,普照众生滋养万民。”傅归晚乖乖点头,圣上也不愿意告诉她吗?究竟有什么忌讳呀?
鼓声响,鞭声起,吉时到,皇城大门缓缓洞开,献礼祝寿的宗亲世家文武百官依序进入,远望犹如两排长长乌黑的蝼蚁,站在这高阔的含元殿上,他们都看到了众生渺小。
傅归晚禀告了声,推着三皇子的轮椅轻声离去,离开皇城,一路回到内廷的灵犀宫,先去给贵妃上柱香。
两人还算平和得度过这段,到灵犀宫的小花园里喝茶,赵鸣轩问她:“你不是生得最像苏望舒,怎么又变成最像先帝的贵妃了?”真的假的,这像得太远了吧。
“先帝的苏贵妃是我舅父的嫡亲姑母好吧,我三外祖父年轻时俊美无双;我外甥像舅,我舅父像父亲和姑母,你有什么意见吗?”
赵鸣轩瞪她,反嘲道:“就凭苏望舒这烂酒鬼动不动就抡起拳头打你的德行,你居然也能喊他舅父?疯丫头你还真欠揍啊。”
“他能为我死,能毫不犹豫的为我把命豁出去,这世上最能为我豁出命去的人。”傅归晚平静地问:“一个能为我舍命的亲人,一个能为我把自己舍掉的男人,难道不值得我喊他一声舅父吗?”
“活该他打你!”三皇子嘲笑,郡主突然生气:“我愿意,你管得着吗?你比我还不如呢,你连感恩都不知,你爹娘你外祖家为你操碎了心,你弃如敝履就知道顾着那个虚伪的女人;你娘都死了,刚才给亲娘上香的时候你亏不亏心啊,你活该腿残!”
话音未落,一只茶杯冲郡主砸去,傅归晚朝后仰去险险避过,彼此怒目而视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片刻后郡主起身走人,三皇子气得把这疯丫头的茶杯也给砸了,茶水四散蔓延,在阳光普照下逐渐消弭在青石板缝隙草木丛中,最终了无痕。
皇帝携储君在含元殿接受百官朝拜,命妇官眷走的崇化门比皇城正大门晚两刻钟开启,有资格能参加寿宴的勋贵朝臣的家眷皆等候在崇化门外,时辰一到,有序入宫,先前往蓬莱宫拜过掌宫后妃与太子妃。
今日蓬莱殿宫流光焕彩缤纷璀璨,殿中笙歌四溢,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断,并列坐在高位的闵贵妃云鬓凤钗风芒无限,太子妃锦衣华服辉煌夺目。
高位下,左右两侧摆放着后宫分位较高妃嫔的座椅,身旁都不缺凑上前来说话的命妇,更多的是想到娘娘们面前来露个脸都没有机会,而从她们的位置望去,看到了卑微奉承与众星捧月。
淳于倩作为侄女站在愉妃身侧,虽然也被一直过来奉承的女眷夸赞,可哪里能及得上站在闵贵妃身侧的闵大姑娘风光,偶尔朝上瞥过眼,愤愤不平。
自昌和27年以来,每逢重大场合,站在闵贵妃身侧之人便是她最疼爱的侄女闵仙瑶,年年陪同还未曾例外过。
朝霞郡主被母亲鲁王妃领着到闵贵妃和太子妃面前说话,终于能解脱时攒了一肚子气,眉眼间带出稍许,被关注的宗室姐妹们拉到一侧揶揄:“能到掌宫贵妃和太子妃面前说话不是好事吗?我们可都没机会,你还气什么?”
“你们说呢,闵贵妃身旁那个侄女一直在拿下巴看我和我母妃,气死我了!”
“所以我才不愿意跟着我娘过去呢,朝霞你也太实诚了,被鄙夷过几次还不够啊;这两年来越发过分了,我才不愿意凑过去遭白眼呢,你竟还愿意主动往前凑!”
“我母妃硬要拉着我嘛,你们以为我乐意啊!”
……
曾经盛皇后、权皇后在世时独坐高位,她们身侧之人乃大公主和永福郡主,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闵家大姑娘算个什么?
倘若能如太子妃身侧的甄良娣般微笑谦和倒也不至于此,可朝霞郡主这般简单的人都感受到被她低看,何况其他贵女娇娘?
说到底还是闵仙瑶她高傲的神情犯了众怒,无论她对旁人多少看不起多少不屑,她的身份还没到那份儿上呢,如何能直白表现?
便是身份到了,能站到这殿内的几个不是身份贵重天之骄女,能受得了被这般轻视吗?永福郡主再嚣张跋扈,看人的神情可是正常的。
往年无法,今年永福可在呢?眉目娇俏的四公主狡黠得眨眨眼,找她的亲妹妹耳语几句,才七八岁的五公主小大人般点点头,找到池家姐姐池静姝,拉着池家姐姐要去找永福姐姐,静姝姑娘只好陪着了。
不少贵女看着五公主和池三姑娘远走的身影,相视一笑。
整个蓬莱殿内容纳着几百位官眷,暗处的小打小闹根本荡不起涟漪,这不,三公主带着两个岚山诗社的社员就和权秋枍对杠上了,嘲笑毓馨社没种!
“三公主又多得宠呢?”盛苡言拉着姐妹冲过去相助:“闵贵妃晋位贵妃以来,这么重大的场合抬举侄女都没有抬举过你一回。
还真是白白瞎了思怡你养在闵贵妃名下呀,想当年权皇后在世时,大公主没出阁前可向来坐在权皇后身侧,你现在可连站都没份儿。”
“你?!”三公主赵思怡气得跺脚,可盛苡言是太子的亲表妹,盛家又是当朝第一世家,她开罪不起,咬牙转向权秋枍嘲笑:“我没份儿,权秋枍你就有份儿吗?
可真是白瞎了你是权皇后的亲侄女,每每重大的场合,你这个嫡亲侄女可从来没有站在权皇后身旁一回。大姐就罢了,永福可都比你得宠呢!”
“你!”
权秋枍小脸当即绷紧了,盛苡言明知这是挑拨离间也没想到好说辞,着急时,一道笑盈盈的女声传来:“永福郡主自出生起,又有谁能比呢?
想当年郡主还在襁褓中,盛皇后就抱着她坐在高位,直到郡主四岁时还窝在皇后怀中,圣上更抱着郡主高坐龙椅接受百官朝贺,太子与大公主尚且没有享受到过此等殊荣,这世间谁人能比?”
姑娘们循声望去,说话之人乃已逝盛皇后的同母亲妹,盛苡言的小姑母——琰郡王妃,她身侧陪同的正是权尚书原配所生的嫡长女,权秋枍的长姐权秋榆。
三公主赵思怡憋屈憋闷地走掉,盛苡言嘲笑出了声,被她小姑母瞪了眼,权秋枍被长姐领到处角落里既开解又教导。
顾云裳在殿内穿梭几圈找到重惠,拉到角落里提及刚刚听来的消息,又道:“我打听到三公主上个月隔三岔五就出宫跑到闵家,每每待大半日,日头偏西才会回宫,你知道三公主突然那么勤跑闵家是为何吗?”
“与给我们的战帖有关?”重惠猜,顾云裳冷笑:“没错!她们要弄个什么琴箫歌舞合奏恭贺圣上万寿,上个月就在排演。三公主何时想过要比试歌舞了,还伶人百戏辅助表演?很可能就是这个闵大姑娘的主意。”
“还有战帖的风格也不是三公主的作风。”重惠再声明,顾云裳讥讽道:“五公主和静姝应该快把永福带来了,凭这位闵大姑娘的高傲,不给她份大礼都难!”
她们才走几步,散漫而慵懒的笑声自殿外悠扬传来:“真热闹啊,曾几何时蓬莱殿竟也如此热闹了。”
笑声洋溢的大殿骤然安静,心中有数的娇女们眼中兴味闪过,众人看去,一位手握宝石软鞭的绝美女子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两队长长的内侍,排在第三位的内侍甚至给抬着紫檀镶理石座椅以供她随时能坐。
堵在门前的众人自动退避,这人潮涌动的殿内瞬间劈出条通道,从门槛处直通闵贵妃与太子妃端坐的高位前。
苏望姀怕长女要闹出点事想走出去被娘家嫂嫂给拉住了,容光摄人衬得焕彩缤纷的大殿黯然无光的姑娘领着两队长长的内侍毫无阻碍地径直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得气势凛然,哪怕从未见过永福郡主的命妇也知她是谁。
闵仙瑶身着冰蓝留仙长裙,青丝高挽珠玉作配,站在贵妃身侧,淡淡扫了眼‘百闻不如一见’的永福郡主,对方声势浩大前来也丝毫不以为意,眉眼间的神情依旧高不可攀,忽而看到贵妃姑母和太子妃双双站起来,怪异地睇了姑母一眼。
“妹妹快快上座,你们还不快给把郡主的座椅摆上来。”见永福似笑非笑却不语,太子妃涂绍玥连忙堆起笑容热情招呼。
闻言,其他人习以为常,闵家婆媳有点愕然,太子妃怎么还在讨好永福郡主?
傅归晚扬起软鞭示意内侍别动,弯唇浅笑,然笑意未达眼底:“太子妃,你和闵…娘娘懂事,可你们懂事,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就不懂事了呢,没教过还是故意放任呀?”
和永福打过这么多年交道,闵斓倾和涂绍玥瞬间了然,涂绍玥致声歉,闵斓倾没言语,但给身侧的侄女使眼色一点没含糊,示意赶紧走下去。
甄良娣收到太子妃的示意,刚抬起芙蓉软底绣鞋,鞋底还没落地,一声清冷女声响起:“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无视宫规毫无礼数,更妄言指摘掌宫贵妃与太子妃,永福郡主该当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一品命妇一品亲王妃宗室郡主甚至皇家公主全都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讨好,闵仙瑶又岂会把这二品非宗室郡主看在眼里,又有贵妃姑母的示意,出口训斥丝毫没犹豫。
整个蓬莱殿彻底安静了,闵斓倾眼前一黑,这侄女究竟没领悟她的眼神还是故意想给永福来个下马威?!
太子妃和甄良娣俱是特别不可思议地看向闵贵妃,闵贵妃疯了吧?殿内几百多位官眷还有后宫诸位娘娘,除闵家女眷和谢侧妃之外几乎都在这么想。
淳于倩和傅归晚那么不对付的都不敢说这种话,此刻一听,朝上看去,眼睛都瞪圆了!
特意找永福来治治这闵大姑娘的四公主都觉得服,这位是这几年被抬举吹捧得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记了吧?
连三公主赵思怡都一副见鬼的表情,这仙瑶表妹自作主张还是她养母疯了?本就想看好戏的贵女们怔愣过后拉着身边的姐妹们开始无声乐起来,这可不要有好戏了吗?
傅归晚侧头,正巧看到四公主和五公主的生母琴妃,微微一笑:“她说了几个字?”
“郡主,仙瑶姑娘说了43个字呢。”
“圣上万寿,闹出点动静不妥,念及此我就给闵娘娘和两位皇子个面子,把零头抹掉,就掌嘴四十吧。”
谁都听得懂永福郡主这是要掌谁的嘴,闵仙瑶当即冷笑:“掌我的嘴?永——”福字未出口,被声狠厉的“住口”打断。
闵贵妃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个侄女,盯得闵仙瑶一怔,蓬莱殿随即响起闵贵妃气狠的斥责声:“太子妃与本宫和郡主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再敢多说个字,本宫即刻就将你拖下去杖责四十!”
再面向永福,致歉道:“郡主,仙瑶年幼不懂事并无意冒犯郡主,”
“要闵尚书为个孙女挪位置太不值得了,我这么认为,不知道闵娘娘以为如何?倘若你觉得值,我帮你送闵尚书到翰林院养老,这顿巴掌就免了。”
“郡主言之有理,仙瑶合该管教。”闵斓倾拢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傅归晚挥挥软鞭,身后两名内侍出列快步走上前将人拖下来,一人按住一人掌嘴,动作迅疾而狠厉,下手没有半点留情。
闵仙瑶懵了,永福郡主凭什么令太监掌她嘴,有什么资格来掌她的嘴?她哪句话有错,不是贵妃姑母给她的使眼色吗?为何不向着她反而偏向永福……
同样懵掉的还有谢玉颜,她同样没把傅归晚放在眼里过,可此刻为何会这样?
二皇子妃见状,怕她不懂事给二皇子府惹麻烦,压低声音告诫道:“无论背后如何,面上必须要恭恭敬敬百般奉承,懂了吗?”
“嗯,为,为何?”谢玉颜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大家不是都看不上永福郡主,那还把她看在眼里甚至还讨好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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