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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今天也在混吃等死(重生)——断水刀

时间:2019-11-22 09:13:20  作者:断水刀
  唐煜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起,一个公鸭嗓侍卫出现在主仆面前:“殿下,太子派我给您传个话,说让您别偷懒,一会儿陛下问起的话他可不帮您兜着。”
  隔了这么久,唐煜早忘了东宫侍卫们的长相,他扫了一眼姜德善,见他并无异常的反应,这才懒洋洋地说:“告诉你家主子,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唐煜慢悠悠地爬下马车,接过自己侍卫递过来的缰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加入了吃沙子的骑手队伍里。
  姜德善骑术不精,反倒不用像贵人们一样出去受罪,见唐煜这么干脆地下了马车,他又困惑起来,以前没见过殿下这么听太子话啊?
  其实原因无它,唐煜认命了而已。
  唐煜自己作死病了一场,不用去崇文馆读书,有充足的工夫梳理上一辈子的是是非非。他将夺嫡路上的每一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分析,不得不承认,即使重来一次,他的胜算也不大。
  当局者迷,唐煜事后回想起来,不仅父皇对皇兄偏疼到骨子里,母后同样是偏向长子的。上一世何皇后曾几次专程将唐煜从齐王府里叫到宫中,就为了训斥他跋扈和不敬兄长,还有一次赐了孝经、戒尺和铜镜给他,简直是把唐煜的脸皮扒下来扔到地上任人践踏,羞得唐煜托病三天没上朝。
  反而父皇的态度暧昧许多,给人的感觉是在唐烽唐煜二人间摇摆不定,对唐煜热一阵冷一阵的,如同拿着根胡萝卜在驴前面吊着一般,一会儿允许唐煜代他去北郊祭天,赐予超出亲王应有规格的仪仗,转身就夸太子唐烽孝顺。
  唐煜在青州藩地时隐隐有过怀疑,他和皇兄争得头破血流,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暗地里父皇已经心属皇兄了,之所以任由自己这一派人上蹿下跳不作表态,只是为了将他打造成未来帝王的一块磨刀石,让有颓废趋势的太子振作起来而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冷汗就浸湿了唐煜后背的衣裳,他跑普济寺听方丈念经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重来一次,即使利用先知的优势给皇兄挖坑又有何用?至多是把他这块磨刀石弄得更耐磨而已,到头来还是灰溜溜滚到藩地里念佛的命。除非他能在这次秋猎里直接让皇兄伤重不治或者废了他的命根子,真要那么做的话,将来继位的估计是七弟唐煌了——自己会被盛怒下的父皇撕个粉碎。
  除此之外,他和皇兄相争还致使朝廷局势恶化,拖慢了大周南下的步伐。父皇临死前仍在遗憾未能吞并南陈,无颜以见先皇。
  夜深人静,唐煜久久不能入睡,半晌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上辈子没能赢下来,这辈子重来一次又有什么趣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富贵闲人日子,他只需后退一步就能握到手心,既然这样,不如算了吧。
  想清楚了这些,唐煜如同卸下了一副扛了两辈子的重担,身心顿觉轻松许多。
  对于未来的日子,唐煜并不担心,身为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地位是天生的尊贵。即使父皇对他态度冷淡,但他跟未来的皇帝感情好啊,更妙的是,他由于不得父皇喜爱,对太子位置的威胁就无比的小,纵使皇兄登临九五至尊之位日久,兄弟之情逐渐淡去,亦不会视他为威胁。
  想到做到,唐煜决定即刻开始享受闲王的日子。不上进的话父皇最多训斥几句,太过上进的话反而愁人,他准备做个体贴父亲心情的好儿子。
  当然,为了父皇驾崩后的日子着想,皇兄的面子是要尽量给的。除此之外,帮他避免这场坠马的祸事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太子的位置越稳固,他闲王的未来越有保障,不会被别有用心的朝臣们扯着虎皮拉大旗而被迫跟太子对立。
  …………
  参加秋猎的贵人及随从足有千人之多,这还没算上护卫庆元帝的禁军,浩浩荡荡的人马赶到了南苑猎场,先设下行营,立下帐篷。一时间,营地里喧闹无比,不时有锦袍男子打马呼哨而过,帽子上插着的长长的野雉尾羽一晃一晃,牵狗驾鹰的侍从随处皆是。
  决定好日后的道路,唐煜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架势,连在庆元帝面前应个卯都懒得去。他嫌营地里闹腾,趁狩猎未正式开始,找了个给何皇后问安的由头躲了出去。
  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嫔们正在各处围起来的帷幕里休息。唐煜才走进皇后所在的帷帐,就险些跟人撞个满怀。
  “我的好妹妹,跑这么急做什么。”唐煜惊魂未定地后退半步。
  十公主唐烟已经换上了一身翻领窄袖的火红胡服,左手举着一根玛瑙为柄珠玉作饰的金丝马鞭,挥舞得咧咧生风,清丽动人的脸庞上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当然是出去骑马啊。”
  跟随庆元帝而来的女眷不是有一定位分的后宫妃嫔就是宗室贵女,她们地位高贵,自然不用成天拘束在一处。
  唐煜道:“外面正乱着呢,你且等等吧。”
  “烟儿,听你五哥的,陪母后再坐坐。”一个轻柔动听的女声响起。
  唐煜向坐在帷帐正中的女子行礼:“母后。”
  何皇后颔首,示意儿女们落座。她出身不显却能多年宠爱不衰乃至诞下三子一女,容貌自然是极美的,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举止端庄文雅,即使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亦称得上一句有倾国之色。
  何皇后并未换上便于行动的骑装,依旧梳着望仙髻,月白盘金如意云纹的大衫配上莲青色绣宝相花的凤华裙,愈发显得风姿绰约,飘逸出尘。
  唐煜素来知道母亲跟自己一样不爱游猎之事,所以对何皇后的装扮并不感到奇怪,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里了。
  “五哥,你这次能猎到多少猎物?
  “父皇会不会射到老虎啊?”
  “抓到小狐狸的话,能给我留一只活的吗?我一直想养,宫里却没有,颜色最好是火红色的!”
  唐烟按捺不住想出去撒欢的想法,奈何在椅子上挪来挪去不符合公主仪态的要求,只能连珠炮般地向唐煜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唐煜回应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她提问题的速度。
  “……我这次跟着三哥的人马走,如果能找到活的狐狸就给你带一只。”唐煜说。
  何皇后娥眉微蹙:“别听你妹妹的,狐狸野性未训爱咬人,而且气味不好,宫里如何能养。给她带只兔子回来吧。”
  她心里则纳罕着,大周重武,秋猎是贵戚子弟在皇帝面前展露才华的重要场合,皇子们亦不例外。她生的次子长于文才,武艺方面逊色于长子不少,单领一队人进山,侍卫还能帮他做点手脚多猎点猎物,在御前增添几分夸耀的资本。跟着长子的话,谁会在太子面前帮他作弊呢?不过次子外面看着温顺,内里自有主见,她倒不好多说什么。
  唐烟撇了撇嘴:“兔子什么的,宫里有的是,我就想要宫里没有的啊。”
  何皇后微笑着摇了摇头,坚决不答应。
  唐煜是心细之人,不会错过先前何皇后面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神色,但他知道以母后谨慎的性情是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自身“不争”的态度展现得越早方越有说服力,再晚些就无人相信了,另外,他对当年皇兄坠马之事的来龙去脉不甚了解,只隐约听说是有奸人在皇兄骑的马身上做了手脚。
  没待多久,有唐煜身边的侍卫来向他报信,时辰已到,他这个五皇子得去庆元帝那里露个面。
 
 
第5章 汗血宝马
  从皇宫到南苑围场需要将近一天的时光,因此正式的秋猎第二日才开始。
  鼓乐声奏响,一名披甲将领出列,向众人宣读《田猎令》。
  大部队出发前,有被征召的民夫来到南苑猎场平整道路,在各处插好代表不同涵义的旗帜以示方位。如今,庆元帝立身在最大的一面玄色绣九条金龙的旗帜下方。
  庆元帝年近半百,眉眼间有不少与太子唐烽肖似之处,可惜近年来沉溺于酒色之中,不复年轻时的英武,体态大腹便便,压得他□□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都快陷入土里去了。
  鼓乐声停止,庆元帝一拉缰绳策马向前,众人紧跟其后。
  漫天旗帜招展,禁军早在南苑的各个要紧关口处布下人马,收到旗语指令后,连忙将事先安排下的猎物们鱼贯放出,然后从三个方向合围,将猎物们向刻意留下的东边缺口驱赶——那正是庆元帝等人所在的方位。
  一群獐子慌忙跑过,庆元帝勒住缰绳,双眼精光大作,从箭筒里取出一只雕翎白羽箭,弯弓如满月,箭如流星般划过长空,正中一只。
  獐子哀鸣一声,软软地倒在地上,同类灵巧地跃过它的身体向远方逃去。
  围场中欢声雷动,惊起一群群飞鸟。
  在禁军的刻意引导下,庆元帝穿梭在一批批被驱赶出来的走兽中,收获颇丰,兴头上来了便想玩些新鲜花样,恰好有一只野豕从林间冒出,慌不择路地跑到他附近。庆元帝以不符合他体型应有的灵活程度跳下马,未等庞大的身体站稳就从腰间镶金嵌玉的剑鞘里拔出一柄三尺青锋宝剑。
  寒光一闪,宝剑刺出,正中野豕的头颈,大片血花从伤口喷射而出。
  野豕皮糙肉厚,没被一下砍死,眼睛里泛起愤怒的血色,四个蹄子调整了下方向,哼哧哼哧地向着庆元帝杀了过来。
  保护庆元帝的禁军们迅速上前补刀,贴心地避开要害部位,给皇帝留下致命一击的空间。庆元帝昂首阔步,于层层护佑下在原先的伤口上补了一剑。
  野豕终于倒下,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直视天空,内里写满不甘。
  庆元帝策马扬鞭,得意洋洋地在大臣面前转悠了一圈,身后跟着两位艰难地拖着野豕尸体的禁军,收获了无数声“陛下威武”的马屁。
  他眉开眼笑,用硬木长弓在虚空中点了点四个儿子:“你们也去试试,今日射得最多的,朕有赏。”
  皇帝一发话,算是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太子唐烽一马当先,东宫侍卫们蜂拥而去。
  唐煜在后面喊道:“三哥,等等我。”
  “五弟怎么了?”唐烽停住马,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唐煜笑道:“今天我能跟着三哥走吗?”
  “你要跟着我的队伍走?”唐煜反问着,按照默认的规矩,皇子都应该自领一队的。
  “三哥不会嫌我碍事吧?”唐煜催马向前。
  唐烽犹豫了片刻,抬眼望天道:“事先声明,待会儿不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让着你。”
  这是答应了,唐煜松了口气。如果皇兄执意拒绝后面就比较难办了。
  “那是自然。”唐煜笑着应道,他侧了下身,对落后唐烽三个身位的一个肤色略黑、浓眉大眼的少年点了点头,“崔表哥。”
  “五殿下。”安阳长公主之子崔孝翊冷淡地回答,神情倨傲。
  果然还是那么讨厌。唐煜在心里冷哼一声。
  庆元帝很喜欢安阳长公主这个妹妹,特意将外甥崔孝翊接入宫中读书以示恩宠。崔孝翊是太子唐烽的伴读,与唐烽素来亲厚,跟唐煜却是从小时候起就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彼此看不顺眼,勉强维持着假惺惺的表亲关系。上一世,唐煜拉开架势与太子一脉对着干后,崔孝翊就始终冲杀在给唐煜添堵的前线阵地上,给唐煜找了不少麻烦,常常气得唐煜肝疼。
  这辈子他和崔孝翊在政事上是没什么交手的机会了,唐煜颇有几分怨念。
  “好像没见到裴十二?”唐烽与唐煜并肩而行,随口问道。他口中的“裴十二”指得是唐煜的伴读裴修,户部侍郎之子裴修。
  “裴侍郎夫人偶感风寒,阿修在家侍疾。”唐煜顿了顿答道。
  唐煜和唐烽带的队伍就此并作一路,在事先为皇子们划定的区域中扫荡着。崔孝翊觉得五皇子执意跟着太子走不似平日里的作风,欲上前在唐烽耳边提醒两句,却被得到唐煜示意的侍卫给挤到了一边,找不到机会。
  崔孝翊在队伍后面阴沉着一张脸,恰好被唐煜瞧见了,他得意地一挑眉毛,这下崔孝翊更觉得唐煜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了。
  唐烽浑然不知二人的机锋,满眼全是猎物,东宫侍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边,既是时刻准备着围拢猎物替太子补刀,更是为了贴身保护。
  不到一个时辰,唐烽就射到了两只獐子、两只红狐、三只野兔和一只拥有华丽尾羽的雉鸡,他自得一笑,转身去看唐煜和崔孝翊的收获,顿时傻了眼,这两人都还空着手呢。
  围场里的猎物皆是关了两三天才放出来的,有随从在旁边帮忙,贵人们想猎到些飞禽走兽还是挺容易的。唐烽不好意思起来,怀疑是侍卫们顾忌着他太子的身份,将猎物都往他的方向赶,结果五弟和表弟两人忙活了半天仍未有收获。
  将手里的弓垂下,唐烽双腿一夹,引着爱马奔雷往唐煜二人走去,嘴上说着:“你俩别光看着我动手,猎物不够的话,一会儿父皇面前可要丢脸了。”
  作为一个好兄长,在弟弟们射中足够数量的猎物之前,唐烽不准备再动弓箭了。
  唐煜老神在在地拱了拱手:“弟弟我射术不精,方才三箭都落空了。”
  听了唐煜这话,崔孝翊紧紧咬住嘴唇,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他总算明白五皇子今个跟过来是做什么了,原来是给他添堵的,之前那三箭,全冲着他看中的猎物去了,准头偏偏差得厉害,将猎物全吓跑了。甚至有一次他俩无意中挨得近了些,五皇子假装不小心地给了他一肘子,险些把他的弓给撞掉。
  小小地报复了一番崔孝翊,唐煜很是得意,重新把精力放在狩猎之事上。
  一只母鹿轻盈地从他们一队人面前跃过,唐烽催促唐煜说:“五弟,动手啊。”
  唐烽右手飞快地伸向背在后背的箭筒,却又放下了:“三哥,《田猎令》有云,不杀坐胎之兽,不覆禽鸟之巢,我观那头母鹿似是有孕,还是放它去吧。”
  “唉,你呀。”唐烽怏怏然地说,心里觉得五弟是犯了呆劲儿。
  “五殿下果然慈悲,就看这几日能否慈悲到底,一箭不放了。”崔孝翊冷不丁刺了唐煜一句,没了唐煜干扰,他总算射中了一只野雉。
  唐煜心中一动,他先前担忧自己的谋划太过刻意,难以成事,但如果能好好利用他这表兄一番,未必不行。想到做到,他立刻拉下脸,别过头去不理崔孝翊。
  唐煜故意接连射空几箭,随即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愤愤地将弓扔到地上:“什么破弓。”
  讽刺别人的时候对方的反应愈激烈,成就感就愈强。崔孝翊可高兴坏了,转身面对唐烽,若有所指地说:“太子,我上月偶然得了一只白鹘,全身雪白的羽毛,外表神俊异常,我以为是上等的良禽,本打算秋猎的时候带过来的,谁知我十日前沐休时去东郊山里打猎,才知道这畜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连只兔子都逮不住。逮不住猎物还好说,它竟不觉得羞愧,反而向唤它回来的驯鹰人吱哇乱叫,像是人发脾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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