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圣旨下的这么快,传旨太监态度这么恭敬,天子高高在上,不可能愿意戴绿帽子,所以那个人……难道真是皇上?
皇上富有四海,为什么要用那么朴素的意料?
难道……是在玩什么乱七八糟的情趣?
刘云秀给自己想到了理由,指甲都快掐劈了。
玩,玩就玩,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贱人!她也可以的!
各种不甘不愿渴望涌上心头,她眼睛里几乎瞪出血,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了!现在她在那贱人面前都得不了好,真等别人成了皇后,她不是被踩到脚下无法翻身了?
她必须要豁出去,尽快走到那个位置……
为了他,她可以做任何事!
圣旨一下,焦家局面陡转,焦厚炎父子面对的难局当然也立刻得解,同焦娇一样,父子两个面前的人突然自打自脸改鄙夷为羡慕,一脸‘这是误会,怎么不早说’的歉然。
混迹官场的人最懂话术,气氛圆起来比女眷那边还热情。
父子两个挂上笑脸,从容应付场面,游刃有余。
只客散之后,老爷子背着人,长长一叹。
焦本安宽慰父亲:“爹还担心什么?皇上宠爱,帮娇娇撑腰不是好事么?”
老爷子捋着胡子,斜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也许就是因为太敏感,孙女才不好说,可不管发生了什么,定都与皇上有关。皇上太乱来,孙女应付的了自然是好,应付不了……只怕多的是辛苦。
“送些血燕到小厨房,给娇儿补身体吧。”
……
入夜,焦娇被召到墨阳殿。
很久很久,天子都没有出现。
焦娇看着书,眼皮渐渐沉重,慢慢的,睁不开了。
男人来时,看到的就是小姑娘的睡颜。
她趴在案上,侧脸凝着烛光,檀口微张,呼吸匀长,脸颊是润润的红,睫毛密长如鸦羽,在眼底留下淡淡阴影,似乎有些愁意。明明这样的睡姿并不舒服,她神色却很很巧很满足,仿佛能这么偷懒睡一下是十分幸福的事。
男人哼了一声:“不过一点小事,就把你难成这样?”
一道圣旨的事,他说她好,她就好,他说她有功,她就有功。
朕的皇后,朕就是要宠就是要护,谁敢有二话?不要命了么?
愁成那个样子都不肯过来撒个娇说句好听的,还得他主动给,小皇后真是越来越娇了。
男人走近,看到了小姑娘胳膊。
伤的不重,包扎也没有太夸张,她应该只是上了药,浅浅包了层纱布,并没有露出来,全藏在袖子底下,本不应该被看到,可她现在趴在桌子上,袖子绷紧,纱布痕迹就很明显了。
小傻子……变成了小可怜。
男人眸底暗色起伏。
到底还是伤了她。
之前想法……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
他和‘他’两个男人要斗,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事,不应该让女人买单。不然他成什么了?
手下意识靠近,他想看看小姑娘伤处,可刚刚掀开一点她的衣袖,只看到一小截白白的腕子,人就醒了。
意识还迷糊着,看到一片玄色衣角,焦娇就下跪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这是墨阳殿,能进来走近她的,只有景元帝。
景元帝瞪着空茫的指尖,怔了一瞬,才恼羞成怒一般,将手握成拳负到背后。他才不像‘他’耍流氓!小姑娘皮肤一点也不滑软一点也柔嫩他什么都没记住!他才不会激动!
焦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男人什么心情,只觉得气氛过于安静,安静的也太久。
她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今天的事,您……”
“朕准你说话了么?”
这是……耍赖吧?
不想跟她讨论这件事,干脆堵回来?
焦娇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都摆出坦荡姿势了……可他态度如此拒绝,不谈便不谈,左右她问心无愧,他也所有事都能查到。
“给朕画像,让朕端坐,嗯?”
景元帝盯着她,声音里满是不友好:“看朕不爽,你很快乐?”
焦娇怔了一瞬,有些想笑,所以到头来,他介意的还是这个?
焦娇脸有点红:“臣女不会了。”
没有否认,没有说不敢,只说不会了,因为她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他其实只是嘴坏,容忍了她很多东西,比如不懂事不大气,还任性有小脾气,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他自持是个男人不同女人计较,她可以小小任性,却要懂分寸,有些东西经不起一次次试验底线,别人的宽容不会是永远,想要长长久久的安稳走下去,自己是要努力的。
景元帝视线在焦娇身上转了一圈,哼了一声,走到龙椅上坐下。
白衣裳最讨厌,斗还是要斗的,但是不能这么斗。那人心思敏感,在意的条条框框比他多多了,能欺负‘他’方法多的是,不一定要伤人伤己,伤在身上,他自己也不舒服不是?
“做错了事是不是应该道歉?”天子霸道视线盯着小皇后,声音里藏着浓浓隐意,似乎还是意难平。
焦娇一怔:“是……臣女有错,请皇上责罚。”
景元帝视线掠过书案,小皇后好像并不害怕写字,罚抄书对她来说根本不是罚,他必须不能这么好哄,随便就糊弄过去了,得换着花样来。
看着天色,突然想到接下来的日程,景元帝唇角斜勾,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天子亲狩日马上要到了,你给朕准备一件献礼,届时奉上。”
焦娇僵住,这个……有点难办啊。
天子亲狩是大事,祭礼也在当天,到时有礼官唱礼,群臣参加,大约是这次避暑之行的最大场面,当着所有人,稍微有哪里做的不好,就是大错。
跟焦娇忐忑不一样,景元帝心里十分得意,献礼要当面献,一定会看到脸,这一次,‘他’要怎么应对?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焦娇小心翼翼发问:“不知皇上……想要什么?”
景元帝:“朕想要什么,皇后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
焦娇心头一颤。
要不是这位皇帝极不好搞,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气氛,她几乎以为对方在逗引调|情,暗意——我、想、要、你。
可她知道不是。
哪个男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是这副样子这种表现?狂妄,自我,霸道,挑剔,爱欺负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嫌弃……
喜欢?
绝对不可能!
第20章 我才是最特殊的哟
小姑娘一个人走在路上。
路很长,阳光很盛,她走过地上斑驳光影,背影纤秾,仿佛一个人就能穿梭时光流年,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也不遗憾。
难看她就要消失在视野里,景元帝突然动了。
他跟了上去。
悄悄的,没让焦娇知道。
他与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也不太近,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是一样的,走过的路是一样的,连风中带来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路边有两株栀子随风摇曳,白花清雅微香,它们明明没在一起,却气息彼此交融。
小姑娘面前斜斜花枝伸出,她脚步未有停留,温柔的绕过了。
有点可爱。
景元帝看着小姑娘背影,夏衫单薄,飘逸衣裙遮不住身材的婀娜,她纤腰款款,蝴蝶骨线条若隐若现,看起来无限美好引人遐思,偏偏胳膊捂得严严实实,再调皮的风都吹不起。
不知她胳膊上的伤……好了没有?
想到那处碍眼的伤,就想到了那惊鸿一瞥的如玉肌肤,盈润触感,景元帝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点痒。
小姑娘突然停住。
景元帝抬眼一看,皱了眉。
焦娇遇到了刘云秀。
与此前所有偶遇都不一样,刘云秀打扮停当,衣服华美,似乎原地站了很久,见到她视线立刻迎了上来,不避不退甚至不卑不亢……是在专门等她?
焦娇一点都不好奇,略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就准备走过去。
“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刘一秀脚尖一转,拦了她的路。
好吧。
焦娇眉眼平直:“为什么?”
刘云秀微笑,偏了偏头:“你听到了么?”
夏日蝉鸣,风儿喧嚣,鼓鞭马嘶,焦娇听到了很多,但大抵都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一种:“如果刘姑娘没别的事——我还挺忙的。”
话是这么说,她并没有立刻走。
天子亲狩日活动流程很多,至少对她来说很多,担了差事,就要提防任何意外的发生,她不想和刘云秀虚与委蛇,也不关心刘云秀在想什么,但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对,像是要生事……她最好确定一下。
刘云秀嗤笑一声,带足了讽刺和恶意:“听闻焦老翰林从祖上起便是诗书传家,六艺皆精,后辈子孙无一庸才,便是出嫁女也在婆家出尽了风头,独独‘皇后娘娘’你,资质平庸,连曲乐都不会赏。”
顺着她的话音,焦娇当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乐声。
鼓瑟丝竹,皇家在大场面的乐奏一向大气优雅,寓意深远,可惜焦娇听不出来。
她还真是不擅长这个。
前身是个乖姑娘,读书写字,女红厨艺都会,偏对琴乐不敏感,而她自己,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除了做个社畜在‘高级’的社会打工,学会的就是一笔还看得过眼的字,以及写字静心的习惯,穿过来两眼一抹黑,女红厨艺都没来得及熟悉掌握,琴乐就更别提了。
对方要攻击的,原来是这个方向?
见她‘呆呆’的,刘云秀以为戳到了肺管子,别人越自卑,她当然越得意:“最粗浅的都不懂,怎么配得上皇上?”
焦娇想莫非——
下一刻刘云秀就给出了答案:“皇上多喜欢琴乐,你知道么?他出生就在一片乐声中,五岁初见礼乐天赋,九岁仅凭对礼乐见解就折服了北狄使者,十三岁‘随便玩玩’的猜曲游戏就赢来了边关和谈的巨大利益,十八岁引大乐师摔琴非要拜他为师,更别说鞭辟入里的各种见解引各大名师追捧膜拜……”
刘云秀慢慢变得激动,说得一脸向往与有荣焉,好像知道这些事自己都高贵了几分。
焦娇是真不知道,但——
“刘姑娘知道这么多,一定经常与皇上讨论了。”
刘云秀一噎。
她要经常能和皇上讨论,还用得着在这里下功夫?
“你刺我也没用,至少我知道,我懂他,我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而你没有。”她微微眯了眼,冷笑,“他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凶?只是看起来很凶,实则没怎么罚你?”
焦娇醋蹙眉。
刘云秀更得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个外人——外人面前,当然要留出分寸藏好尾巴,外人,不能交心。可他心里是难受的,想要杀人的,他只是利用你。他在利用你,磨练他的杀人欲望。”
“但是他伤过我。”刘云秀微微闭眼,似乎很享受,“我懂他所有阴郁和暴力,我愿意陪着他,哪怕付出生命。他点你做皇后,你以为是喜欢?”
“他啊,只是在保护想保护的人。他……真的好温柔。”
刘云秀说完话,看向焦娇的眼神充满悲悯:“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从最开始就输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同他并肩,他永远也不会向你展露真实的自己。”
焦娇眉头蹙的更深。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观感特别的话语……
实在不像平时的刘云秀。
见自己表现震住了对方,刘云秀笑容更加自信:“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被废的皇后?”
焦娇本来没想到这一出,也没任何逻辑角度非要想过去,被她这么一提,倒是想说一句:“你说他们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
所以你刚刚这一轮长篇大论又算什么?
自打自脸?
刘云秀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自信满满,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
“这男人么,心很大,能装天下,有时心也很小,只能装一个人。看起来的事实和真正事实,怎么会一样?”
她看着焦娇,一脸‘你还太天真’:“帝王身边危机重重,怎能随便暴露喜好?必然有幌子么,有的只是‘看起来’,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当然不一样。”
这些话,这话里隐意,让焦娇有点恶心。没有嫉妒没有在意,只是生理性的恶心。
大言不惭到这份上,刘云秀真的不觉得羞耻?
“我这身衣服,看到了么?”刘云秀转了一圈,脸上一片娇羞,“我同皇上初遇穿的就是这一身,今日他再见到,一定喜欢。”
自己美完,她还实力嘲讽焦娇:“你现在的层次,连废后都比不过,还敢肖想别的?呵呵。”
她的话,焦娇一个字都不信。
那男人那么霸道,脾气那么坏,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如果有了心上人,如果心上人面对着什么麻烦,他大概不稀的来幌子那一套,最大可能把人牢牢锁在身边,由他亲自看着管着,他相信的,大概只有自己。
焦娇非常确定,皇上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喜欢刘云秀。
可刘云秀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是想骗她?
这人最初看起来胡闹,只是小姑娘的虚荣心,她很明显,但现在,一点看不透了,刘云秀一定计划着什么。
对方举止不出格,没有伤害别人,她的教养不允许她下毒手,对方要是不一切不懂事——就别怪她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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