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白鹤安慰她时说了一句话——“爸爸也陪你去。”
据黎川了解,汤豆的妈妈是个家庭主妇,但她爸爸是脑科方面的专家,虽然曾在国外工作,但现在已经在国内有自己事业的。并且正值如日中天,这时候完全放弃国内的一切,陪女儿一去几年,是不是代价太大了?
如果说必须有人陪护,不应该是没有工作的汤母比较合适吗?为什么结果却反过来,汤母被留下?
在日记中,汤豆当时还问“二叔去不去?”
汤白鹤的原话是“我不能去。我有事没有办完。”并且在之后有表示,如果事情顺利,汤豆很可能马上就回国生活。
汤豆听了之后明显非常高兴。
黎川却想,汤白鹤说的没办完的事,应该就是得由拓字引发的一系列调查。可这和汤豆出不出国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日志中的汤白鹤在家里做了短暂的停留之后,接下来就是那张大法会合影。
开大法会的地方,很远,日志中讲,她坐了飞机,转了汽车,然后又坐了摩托车,最后骑马翻山。那说明是个很偏远的地方。
但是大法会合影的背景全是木楼,看上去也很原始。可黎川注意到,另有一张照片,是在室内的环境下拍摄的,里面的环境显示,应该还是在木楼建筑中,但桌上配有电容笔的平板是最新型的。
也就是说,汤白鹤去的这个地方非常偏远,但是住在那里的人,非常时髦,不要说与社会脱节,甚至还走在潮流尖端。
据后面日志中的描述,汤白鹤在这里呆了三五天之后才离开。回来的路上,因为有人不小心撞了汤白鹤一下,她就和别人大吵起来。并且立刻找地方查看箱子里的东西有没有损坏。
但在来的时候她没有这么紧张自己的行李。
这说明,汤白鹤在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带走了什么东西。
随后她去了机场,从下机以后猛脱衣服并且抱怨太热来看,应该是从北方往南方。
之后便是黎川看到的那篇,汤白鹤与清水古观的老道吵架,但把东西交给他保管的事。那个东西就是所谓的‘长生’。之前黎川没有联系太多线索,所以不知道这个东西汤白鹤是怎么得到的,现在到是解释了这个疑惑。
从清水古观离开之后,汤白鹤和男友在机场汇合,然后两个人一起回了汤家。
这是男友唯一的一次出场,并且据字里行间透露,当时汤白鹤已经有孕。两个人在路上因为她没有好好休息的事,大吵了一架。气得汤白鹤回到汤家,都没给他介绍,汤家人以为他是汤白鹤的一般朋友。
但男友离开汤家的时候,似乎非常匆忙。
据汤白鹤的说法是,男友有紧急任务,所以假期中断了,这个描述得比较像是军中人士。不过也提到,男友似乎在她房间无意看到了什么,知道了关于‘长生’的存在。
一开始她非常紧张,可之后对方并不认为这件事可能会是真实的,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才又使她放松下来。在男友走后,她立刻就销毁了自己保存的其它信息。
黎川看到这个,第一个念头是,这个男友,会不会是诸世凉。
因为诸世凉就有军中经历,后来据资料看也正是他把种子交给浮岛。
而且在档案中,诸世凉即不是汤家的亲戚,从人行轨迹上也与汤白龙似乎没有很深什么交集,即便是有,也远远够不上为对方鞠躬尽瘁的地步,但在之后,虽然从来没有出过面,却一直对汤母和汤豆两个人暗地里照顾有加。包括分配居住区域与住房的事,他也有帮着插队。汤豆当时命悬一线的时候,只有种子能保住她的命,也正是他立刻动用了种子。所以只有因为中间有一个汤白鹤,他不顾一切的举动才叫师出有名。
并且从年龄上算,诸世凉和汤白鹤相差不大,顶多比汤白鹤小不超过七岁,这对于不在乎世俗约束的汤白鹤来说,根本是可能发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诸世凉的举动,也就必然是有着合理的考量。
黎川看着拓文,有一个想法——诸世凉不惜欺骗所有人都要防备的另一个势力,会不会就是把拓文拿给祝平翻译的那一批人呢?
从汤白鹤看到拓文开始,就表明着她对这种文字非常的熟悉,到了见字知意的地步。这说明,她本来就有拓文有着非常深厚的渊源。
而另一方,则完全表现出了彻头彻尾的无知。
而且汤白鹤从头到尾,也都像诸世凉一样,谨慎到一点信息都不想留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大体上,黎川觉得可以把汤白鹤和那个奇怪村落的人归纳为,‘持有长生’的人。
而把拓字拿给祝平的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势力,侧更像是‘寻找长生’的人。
那么,既然有办法使人‘长生’,那就一定有取消的办法吧?这样才合理。即便没有,曾经持有‘长生’的人那里,也一定有着更多的线索。
虽然所有的这些,暂时都还只是黎川的猜想而已。
但要求证却不是不可能的事,汤白鹤不在了,诸世凉不在了,清水古观的老道也不在了,但还有别的知情人……
黎川盯着那些资料看了很久。
-
清晨,贺知意一脸燥郁和雇来的人一起上了车,他们追到了这个居住区,也见过了祝平,但有用的东西已经全被黎川拿走了。
贺知意揉了揉额角。他已经通知了周围的居住区域,也向中转站发送了消息。但他觉得黎川会露面的可能性不大。
接下来想要找到他更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贺知意身边的司机指着前面大叫起来:“喂!喂喂喂!”
贺知意抬头,就看到了像乞丐一样的黎川,他全身脏兮兮,背着外大包,顺着咱向车子走来,一直走到贺知意的车边,趴在车窗用笑盈盈的眼睛看着他:“我们合作吧。”
而此时。
昏昏沉沉的汤豆终于醒了过来……
第51章 去向
昏昏沉沉的汤豆感觉一片灼热在胸膛中,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
在因为四下无着落而产生的惊恐之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但不论怎么用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种绝对的黑暗就像是没有边界,时间久了之后,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梦境,更怀疑‘已经睁着眼睛’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于是费力地移动手臂,触摸自己的眼睛,在确定了眼睛真的睁开着之后,又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瞎了。
并且不论她怎么尝试,都说不出话,明明手指触摸下的喉结在颤动,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即便是伸手冒着极大的阻力四处摸寻,也是一无所获。那种粘稠的无形之物,填充着一切空隙,她甚至有一种自己掉在了果冻海里的错觉。
就这样不知道呆了多久,她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怀疑自己一生其实都呆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是臆想,甚至怀疑世界是不是真实存在。自己真的有过父母、亲人?
也许只是为了逃避这一片漆黑的虚无,幻想自己在别处着波澜壮阔的生活。
有时候黑暗之中会突然有光出现,只是瞬间亮起来,她本能向那边去,但路上有着太多的阻隔,她不止无法移动分毫,还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向别的方向冲走。
而在这片黑暗之中呆久了,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也越来越迟钝起来,连简单的思考也要花很长时间,间隙还会猛不丁地陷入脑袋一片空白的茫然之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想不起刚才自己在考虑的是什么事。
几乎是很快,她就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维持理智,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就像是人知道自己会老,但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时间对自己的浸食。
可就在这个时候,怀中那种刺人心腑的灼热感又出现了,它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甚至大有每一秒强过前一秒的气势,在到达丁峰的那么一瞬间,汤豆几乎以为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烧成灰飞,但却并没有,反而像是突破了某种限制似的,眼前猛地又重新有了画面。
她终于看到自己所在之处——人海。
人以诡异的姿势一个挤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一个嵌合着一个,他们像是没有固体形状的软体,充斥着一切空间,每一个都睁着眼睛,但每双眼睛都没有焦点,许多人都在呼喊,此起彼伏的尖叫、哭诉,响彻云霄的哀嚎,有在忏悔,以此祈求救赎,有人在咒骂,只以为天地不公,有一些只是,静静地存在,眼大的眼睛与时不时会突然转动一下的瞳仁,证明他们并没有死亡。
所有这些人看不见别人,也听不见自己。伸出的手四处疯狂摸索,明明每分钟都触碰到其它人,但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有当明亮的光从某处亮起的时候,论是一直处在呆滞状态的,还是疯闹不止的,都会突然停止一切,争先恐后地向那边去。似乎冥冥中知道,那边是唯一的出路。
嘈杂到极致的声音和挤得无法动弹的环境令汤豆窒息,她在确定自己形体正常之后才松了口气,在此之前有短暂的时间,她根本无法思考,只是震惊地注视着眼前发生了一切。
那光,有几次出现在她的周围,虽然很快就被奔涌上去的人挤得密不透风,但她惊鸿一瞥地看到,似乎确实是某种出路。
她无法相信,这就是庞然人建立起来的‘得道成仙’之路?又或者,更该称它为一个种族的‘逃亡之路’。
这里挤着不知道多少人,看上去似乎应该是一个通道。经过门之后,这些人的身躯似乎是经过了某种转化,所以才导致在这里人没有了正常的形体,身上的衣服也早都风化腐烂掉落得不见踪影,甚至有一些连头颅都无法维持原有的形状。但这似乎并不会使人感受到痛苦。
汤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虽然她也经过了门,但只有微微的变形,还保持着大体的形状并没有过多的改变。也许他们变成这样,并不只是门的原因,还因为在这里呆得太久。
如果讲算起来,庞郎人最后一批进入门的那些,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这些人却一直困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并且从形体上看,他们不只‘融化’了,甚至还变小了——虽然看上去这些人还是比她大很大,但以最终庞郎人的巨型来算,他们缩水了一半都不止。
庞郎人整个逃亡之路的运行,一开始是以葬坑杀死大批生灵为能量启动,现在如果是以‘人’来做为‘燃料’维持运转着这个通道也不是不可能——在汤豆受的教育之中,所有的机械也好,器具也好,如果一直运行,那么就说明它一直都受到能量的供给。
而在这里,除了人之外什么也没有。
谁也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庞郎人被‘消化’成为能量成为踏板,多少庞郎人成功地离开通往所谓的‘新生’,得道成仙。
在看清楚之后四周的环境之后,汤豆奋力地挣扎着,开始在人海中寻找同伴们。
但其它存在对她造成的阻力之外,其它人的触感才是最大的障碍——有时候她的手会深深地陷入到某个人的身体中,这种感觉令她胃里不停地翻涌。
好在,大概是因为同一个门进来所以相距不太远的原因,她很快就发现了席文文。
席文文还没有醒来,正陷在沉睡之中,身上也不见融合体的身影,但当汤豆近些时,却有那么一瞬间能看到她的脸有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变化成沉睡着的融合体的样子。
汤豆挣扎着从包里掏出绳索,将她和自己串在一起。然后去寻找下一个。
……最后一个被找到的是莫温,他的轮椅不见了,身上的背皮也不见了。汤豆分辨了一下,找到了光最常出现的区域,然后带着大家向那边移动起来。
但她身上绑的人越多,当她移动的时候,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了。那些交错的躯体死死在缠绕在四人身上,把他们与附近的所有人连成一片。汤豆每向前移动一丁点,都像是拉着一堵巨大的人墙。
这是她头一次,有一个念头——我做不到。
绳子深深地陷下去,勒得她整个胸膛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每一步下去,她都觉得这是最后一步,自己无法再迈出下一步。
但如果放弃,同伴们就会像这些庞郎人一样,听天由命地被困在这里,最终大部分人,都成为‘燃料’。
可也没有人能帮助她。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非常非常地坚强,但这个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停下来暂时地哭了一会儿——大概几分钟那么久。
然后抹掉眼泪,边骂脏话,边继续拉扯、蹬踩着能碰到的一切身躯继续向前。
最后终于达到后,她立刻将五个人的手腕绑在一起。然后开始紧张地观察四周。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光亮突然在身前出现时,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地伸手扑过去。
触碰到光的一瞬间,她终于知道这光是什么。
那是她见的东西——渗入点。
她的手被卡在缝隙处,整个缝隙还在不断地缩紧,像要把她的手腕勒断了似的。她奋力地用另一只手去撕扯,就在她以为自己绝不可能成功的时候,突然那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腕上贴合着她的每一寸皮肤,猛地向上延伸,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在她被拖进光亮的瞬间,她看到随着力量的暴起,周围的所有庞郎人肉眼可见地都小了一圈。
而这种包裹着她的力量经过她和席文文绑在一起的手腕时,明显地产生了巨大的抗力,她死命地拉着席文文的手,最终这股力量终于经过手腕,继续向其它人身上蔓延,她猛地松了口气,失去了意识。
等终于再次醒来时,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满目的绿意,白色的小花在她鼻端随风摇曳。
是雏菊……她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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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意对于自己竟然会和黎川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话,还是感到不太真实。
几天之前,黎川要求合作之后,要求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按照一张合照上的人,查找这些人本人或者亲属是否还在世。结果是无一存活。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死在最后一次大战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很多地方被夷为平地,但基本上没人知道那场结束了灾难的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知情人,已经全部都不在世。
这是一条死胡同。
之后黎川就改变了策略。
既然人没在了,但东西一定都还在。
于是开始向村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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