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依珞却没能跪满三天,第二天她就因为高烧昏迷而被楚轩一路抱回翠玉轩。
她之前才从雨台山寺的石阶滚下,身子本就还没养好,现下又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际,祠堂可说阴寒无比,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更遑论楚易天还不许人添加炉火,仿佛想将她活活冻死。
楚侯爷因此将楚易天大骂一顿,还直言孙女就是被他宠坏的,是不是也要指着他鼻子训一顿。
楚易天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对待子女也偏心的很,但最大的优点就是他非常孝顺楚侯爷,只要楚侯爷生气他恁是一个字也不会怼,最后楚易天终是摸摸鼻认了错,说这次的确是他太过才会害楚依珞大病。
楚依珞这一病就是近一个月,京城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安康侯嫡孙女因为非江祈不嫁,被罚跪祠堂大病一场。
“都说当年定国公公子是病坏了脑子才入了神武卫,安康侯嫡孙女可能是在雨台山寺摔坏了脑子才非江祈不嫁。”
“可不是,一个病坏脑子,一个摔坏脑子,两个正好凑一对。”
“听人说,当时楚老爷气坏了,不准人进去添加炭火,火炉里的火都熄了,楚大小姐差点给活活冻死,再晚点发现就要丢了命了。”
江祈奉旨离京办事,才策马入京便听见众人在议论他们两人的事,此时他才知晓原来他前脚刚走,楚依珞后脚就病倒,这一病还病了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他闭了闭眼,马蹄声跟着慢了下来,原本飘荡于半空的飞龙斗纹黑色滚边银绣鹤氅缓缓落回背上,跟在身后的神武卫们面面相觑。
捉拿朝廷重犯身上被砍了几刀时他不觉得疼,被仇家陷害滚下山崖差点没命时他也不曾怕过,现下听见楚依珞病了一个月还险些没了命,心中却又是又疼又怕。
非他不嫁,非他不嫁……
仅管晓得那只是楚依珞的推托之计,仅管知道她明明在寿宴上怕他怕得不敢瞧他一眼,可她居然宁愿罚跪也依旧坚持非他不嫁,还差点病死……
江祈咬了咬牙,丢下一句各自解散,便策马调头朝另一个地方直奔而去。
他想明白了,既然人人都说楚大小姐非他不嫁,那他便做实这个传言娶了她,他不能负她。
这个宝贝还是得自己宠着护着才行,推给别人他终究不放心。
……
楚依珞病了一个月,也在梦里沉浮了一个月。
她一再梦见少年江祈,梦着他在被苏宰相追杀迫害,滚落崖底昏迷不醒时嘴里却仍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梦着他在她坟前上香却蓦然跪坐于地,抱着她的墓碑无声落泪。
梦里全是江祈那沉沉爱意,梦得太真,每次醒来时总是泪眼迷蒙。
她刚大病初愈醒来,荷香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还是决定要将你嫁给镇北侯嫡子俞文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抓虫润稿魔人...这四章都是捉虫改错字,没有什么剧情改动_(:з」∠)_
第5章 夺妻之仇(修)
五、
楚依珞病了一个月,可说是整个正月年节里都是在床榻上度过。
因为大病一场的关系,她的容颜苍白憔悴,我见犹怜。
楚依珞听完后倒也不慌不乱,只淡淡问道:“哥哥和爷爷反应如何?”
病恹恹的嗓音软糯勾人,即便荷香是个女子听了后心都软了,她不明白,大小姐明明什么都好,为何老爷眼里就只有二小姐。
“老侯爷和大公子都极力反对,可也不晓得老爷是怎么和镇北侯谈的,镇北侯居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还说待正月三十便带媒人上门纳采。”
楚依珞听完后轻叹一声。
没想到她非江祈不嫁之事京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谓清誉尽毁,然而镇北侯居然还能同意她进门,俞文渊居然也没被她劝退,难道这状元郎当真如此倾心自己?
“大少爷下朝后,你去请他过来。”楚依珞道。
楚轩之前曾为七皇子的伴读,在伴读期间便曾展现研制、改造器物的天份,将连弩进行改进,使其威力增加数倍,皇帝对此称赞不已,更是对他喜爱有加。
三年前高中探花,才踏上仕途没多久,去年便被圣上一举提拔为工部侍郎。
楚轩一听妹妹刚醒来就找自己,一回侯府便立刻换下朝服赶往翠玉轩。
“听荷香说你找我,可是为了你的婚事?”
楚轩虽然不赞成妹妹嫁给江祈,但如果楚依珞真坚持非江祈不嫁,那他也不是古板之人。
一个月前他驾马坠崖,是江祈救了他,当时两人可说素未谋面,江祈不过是路过却愿意出手搭救他,当下楚轩便知晓,江祈并非真如传闻所言的那般冷血无情。
“是。”楚依珞话才一落,便侧过头捏着手绢掩嘴,连咳好几声。
她之前身子本就尚未养好,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寒气入骨,就连太医都说此次若不仔细调养温补,恐会落下病根,往后一到冬日便会畏寒、手脚冰冷。
楚轩看着妹妹因大病而显孱弱的模样,不禁心疼了下。
他以为妹妹还是还坚持非江祈不嫁,便宽慰她:“哥哥知道你非江公子不嫁,你别担心,我与爷爷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没想到楚依珞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我是请想哥哥帮我问俞公子,他可愿待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再无其他妾室姨娘。”
楚轩蓦然一怔,许久后才回过神:“那江公子……”
楚依珞垂眸道:“京城人人皆知我非他不嫁,可一个多月过去,江公子依然无动于衷,想他是不愿娶我的。妹妹当日曾说过,我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享夫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才会钟意江公子。”
“如今我清誉尽毁,俞公子却依然坚持这门婚事,可见他对我并非一时兴起,倘若他能答应我的要求不纳任何妾室,真心待我,那么我也不是非江祈不嫁不可。”
楚依珞重活一世,要得很简单,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而且当时说非江祈不嫁也不过是她的推托之辞,倘若俞文渊真能待她一心一意,也未尝不可。
虽然缠绵病榻时的梦也令她十分在意,然而就算她梦到了上辈子的江祈,知道他曾对自己痴心恋慕那又如何?
这一世的江祈听闻自己非他不嫁也依然无动于衷,可见他和梦里的那个江祈非同一人。
楚轩颔首道:“好,哥哥这就立刻去镇北侯府帮你问个清楚。”
俞文渊的确对楚依珞一见倾心,一听楚轩问他是否能待他妹妹一心一意、不纳妻妾,他自是心中大喜并对楚轩郑重许诺:“倘若楚大小姐愿意嫁给我,那么我自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任何妻妾,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楚轩闻言松了口气,隔日,两家便开始商议纳采的日子。
之前镇北侯府早已请人看好日子,便决定一样定在正月三十。
……
且说江祈那日在一众神武卫面前骤然离京,如今再回京时却多了几只大雁。
任磊一知道江祈回京,马上到江府报道,看到大雁后不禁啧啧称奇。
“江兄在这寒天雪地里跑去抓这么多只大雁,莫非是终于下定决心要上安康侯府提亲了?”任磊笑吟吟道。
江祈令下人将大雁安顿好后,径自添酒,一脸冷漠。
任磊早就习惯江祈对人爱搭不理的个性,俩人在一块时几乎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江兄,就在你离京的这几天,听说楚大小姐已经点头答应要嫁给俞文渊了。”
江祈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
“砰!”
任磊诧异抬头,只见江祈手中的酒杯已被他捏得粉碎。
江祈拿起一旁的帕子斯条慢理的擦手,冷峻的眉眼依旧没什么表情。
“唉,就说早点上门提亲吧?”任磊一脸唏嘘的摇了摇头,“镇北侯府跟安康侯府两家都谈好纳采的日子了,现在就算你想上门提亲也没法儿了。”
江祈擦干手后便起身披上鹤氅,任磊见状忍不住哀哀叫道:“不是,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哪?我是来找你聊天喝酒的,我这都还没跟你聊到什么呢!”
“进宫面圣。”江祈头也不回道。
任磊看着江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半晌后才摇头叹道:“有的人就是闷骚,非得火烧眉头了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要我说,早在人说非你不嫁时便上门提亲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
就在两家定好日子的隔一天,安康侯府迎来了一道圣旨,打乱了一切安排。
那是道指婚圣旨,皇上将楚依珞指给了神武卫指挥使江祈,并要求两人尽速完婚。
楚侯爷心情复杂的接下圣旨谢恩,在送走了传旨太监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孙女一心求嫁江祈,整整一个多月,江指挥使无动于衷。
现在孙女好不容易点头答应跟镇北侯嫡子成亲,皇上却突然下旨赐婚,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楚依珞在接获圣旨时心中也十分微妙,她也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心想这前后两世怎么皇上都这么爱乱点鸳鸯谱。
而最伤心痛苦的莫过于俞文渊,眼看两家纳彩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差临门一脚,江祈却硬生生将人截走,而且他还无力回天。
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安康侯不可能抗旨,镇北侯就算为儿子气愤不已也不能做任何事,一旦做了那就是公然违抗圣旨,简直憋屈得恨不得提刀将江祈一刀砍死算了。
“爹!我这就去求皇上收回圣旨,皇上一定不知道我们与安康侯已谈好亲事,只要告诉皇上──”平时沉稳庄重的俞文渊此时可说是慌乱无措,说着便要出门。
“给我站住!哪儿也不许去!”镇北侯听了儿子的话后脸色铁青无比,“你可知你方才在说什么?圣上一言九鼎,你何时见过帝王收回旨意的?”
俞文渊自那日楚依珞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时,便深陷情渊无可自拔,早就认定她是此生唯一。
他当初不顾双亲反对可说费尽千辛万苦,万般许诺、好说歹说才说服两老答应这门亲事。
万万没想到两家都谈好了纳采之日,却忽然天外飞来一笔圣旨,让他就此错失佳人。
江祈……夺妻之仇我来日必报!俞文渊恨恨的闭上眼,拳头紧攥,指尖掐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在心中默默立誓。
没多久江祈便令媒人送来了一只活的大雁,执雁问名,向女方纳采。
之后的三书六礼,一样不差,一箱又一箱抬进门的昂贵聘礼更是让楚夫人都看红了眼。
都说大雁是专一且重感情的动物,向来从一而终。
新郎迎娶新娘时以大雁为礼,更是一种对女方不离不弃的承诺。
而江祈的六礼之中就送了五只活大雁。
就连楚侯爷看了也不禁暗暗吃惊,也不知这冰天雪地,江指挥使究竟是去哪只捉了这么多只活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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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婚
六、
楚轩看着江祈令人送来的聘礼单子,朝坐在一旁的楚依珞笑道:“这定国公公子莫不是把身家全塞进聘礼里了?竟足足拉了近六十车的聘礼,还亲自捉了五只活大雁。”
楚依珞看着聘礼单子,心中亦是微微诧异,她原以为上辈子苏家的四十车聘礼就足够铺张奢侈,没想到江祈居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轩打开一进房便摆放于桌上的八角紫檀珠宝盒,面里放着他亲自设计且请最好的师傅打出来的一套头面,就连那紫檀珠宝盒都是他亲手设计的,珠宝盒里面放着几只金钗及金步摇及一副手镯,全都做工精致,款示设计与寻常首饰截然不同。
接着他又打开另一个马蹄形盛梳篦,里面也放了一套做工精致的头面,盛梳篦外面还刻有玲珑阁三个字,那是专做女子头面可谓名满天下的首饰铺子,都说有钱也不一定能让他们接单。
接单与否全凭老板心情,且不谈它的头面如何奢华高贵,但凡玲珑阁出品的首饰,款示设计必不与他人相撞却又极其华美,可谓是京城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头面。
而这个盛梳篦正是江祈令人送来的聘礼之一,就连楚轩看了都赞叹不已。
他见妹妹不说话,以为她仍介意之前江祈整整一个月没回应之事,便劝慰道:“想来江公子并不是不回应你,而是捉大雁及忙聘礼去了,玲珑阁的头面并不是随意可求到的,可见他还是有将你放在心上,既然当初是依依自己说非江祈不嫁,如今圣上为你俩指婚,也算是得偿所愿。”
楚依珞心中无奈,自己当初说非江祈不嫁就只是推托之辞,她可从来没想过真要与那鬼见愁结为夫妻。
她本来都做好准备嫁入镇北侯府,没想到江祈却直接到金殿前求圣上赐婚,来个弄假成真。
……
楚夫人看着那一车一车的聘礼,眼红不已,憋了一整天的气,见楚易天回来后忍不住又想撺掇:“老爷,珞儿就要嫁给江祈了,你说以后咱们会不会被江祈牵连,他毕竟──”
“闭嘴!”楚易天自从知晓皇上赐婚后心情就暴躁易怒。
他只要一想到女儿居然要嫁给那个十恶不赦的朝廷走狗,心中更是郁闷难平。
安康侯府一旦和江祈扯上关系,万一来日江祈惹得圣上不痛快诛连九族,那他们岂不是忒倒霉了。
神武卫指挥使,看上去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却是在刀尖上度日的,他压根儿就不想跟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更遑论是结为亲家。
正因如此,之前俞文渊再度亲自上门表示他依然想娶楚依珞时,他才会一口答应,就怕有天楚侯爷挨不住孙女的请求,真让她嫁给了江祈,却没想到江祈就如传言一样阴险狡诈。
楚易天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徒,当初女儿喊着非他不嫁时他无动于衷,眼看他们与镇北侯府都要结成亲家了,江祈才突然跟皇上求旨赐婚,这摆明就是故意的!
他越想越气,心中怒火翻腾,根本无暇顾及徐氏情绪。
楚夫人平时倍受楚易天宠爱,两人成亲多年楚易天可说从未对她这么大吼过,心中顿时委屈酸涩不已,她冷哼一声便扭过头负气离开,去了女儿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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