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爹娘虽也是侯府下人,但她的爹就只有她娘一人,感情还很好,她爹几乎什么事都跟她娘报备,从不有所隐瞒。
侯府其他下人都笑她爹是个妻管严,但荷香却觉得她爹乐意被她娘管,日子过得顺心得很,一点也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可怜。
荷香从小耳耳濡目染,自然也不觉得她家小姐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错处。
“那么深的伤口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好……”楚依珞低低呢喃道。
荷香心底叹了口气,她家小姐虽然与大人置气,心里却还是牵挂得很。
“你明日拿着楚军医给你的玉佩去神卫武寻他,让他再过来给大人检查检查罢。”楚依珞道。
荷香微微笑道:“好。”
夫人在大人面前强硬的很,现在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时却又忍不住心软了。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把这碗当归红枣排骨汤给喝了后奴婢便替您更衣罢。”
这当归红枣排骨汤是江祈离府前特意吩咐过荷香让厨房日日准备,还要荷香盯着夫人食用才行。
当归红枣排骨汤能调养气血,非常适合楚依珞如此气血不足的人食用。
楚依珞恹恹的看着那碗汤,语气带着难得一闻的任性:“没有胃口,今日便不喝了。”
“那怎么行,大人他……”
“荷香,我说我不想喝。”楚依珞抬眸,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幽冷。
荷香讪讪的住了嘴,只能无奈的将碗放回原位帮楚依珞更衣。
楚依珞上榻后,还未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沉入梦乡。
荷香也悄悄的退到外间的小床上打盹守夜。
而另一边的江祈则刚收到小厮传来的消息,说夫人已经在东厢房就寝入睡。
他点了点头摆手让小厮退下,随即起身往东厢房慢步走去。
江祈知道楚依珞在生他的气,所以当她强硬且一再坚持说要去睡东厢房时,他索性不再阻止。
江府这么大他的夫人想睡哪就睡哪,待她入睡后他再去陪她便是。
他离京多日,就连性命垂危之际想的也都是楚依珞,怕她难过还不敢回府,如今回了府他怎么也要将朝朝暮暮、心心念念之人拥入怀中才行。
东厢房平时并不睡人,虽然日日都有人打扫整理得干干净净却也十分冷清,就只有三两丫鬟守在外边。
江祈才刚推开外间的门,原本坐在小床上打盹的荷香便警觉性的睁开双眼。
她一见来人是江祈后蓦地呼吸一窒,连忙爬下榻,怯怯的福身道:“大人,夫人已经睡了。”
江祈薄唇紧抿、目光冷峻,直接略过荷香半个眼神也没给她,朝着里间走去,仿佛她并不存在般。
这世上的女子,他眼里素来就只看得进楚依珞一人。
待内间的木门再度被轻轻关上,荷香才敢大口呼吸空气。
夫人,不是荷香不阻止大人,是大人实在太可怕了。
荷香盯着内间的木门一小会儿,随即又溜上小床榻,继续打起磕睡。
房内的楚依珞睡得并不安稳,整个人翻来覆去。
兴许是江祈那道伤太吓人,楚依珞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他,她还可能是最后才知晓的那个人,当晚她就又做了那许久没做过的梦魇──
前世江祈被追杀他的杀手一剑刺入胸.口,险些命丧黄泉。
里间内,只见床榻上女子的鬓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脸颊上,细长的枊眉死死紧蹙,朱唇还微微轻启说着呓语。
江祈一进到屋内就见到楚依珞这般娇柔病弱的模样,心头蓦地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大步流星的走到床榻旁。
才走近床榻,便听见她带着委屈又充满恐惧的哭腔,低声泣道:“夫君,不要丢下我……”
江祈身子陡然一僵,心脏跟着丝丝拉拉的抽疼了起来。
他立刻脱掉长靴上榻,小心翼翼的将又在做噩梦的楚依珞轻揽入怀。
睡梦中的楚依珞被拥入熟悉的怀抱后,微不可察的僵硬一瞬。
日思夜想的软玉温香终拥入怀,江祈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心里霎时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压根儿没注意到怀中香娇玉嫩的身.子一瞬间的僵硬。
江祈将她贴在脸颊上的鬓发塞往耳后,抬手轻柔地擦拭她额前汗水。
怀中之人又委委屈屈的哼唧了片刻,才又往他中蹭去。
江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我在这,不会丢下你的,睡罢。”
而后温柔而眷恋的在她耳廓上印上一吻。
楚依珞睡梦中呜咽一声,脑袋又蹭了几下才不再啜泣,在他怀中安安稳稳的沉入梦乡。
“依依,以后受了伤真不会再这么瞒你了。”江祈抱着她心疼又无奈的轻叹一声。
……
方过卯时天才刚亮,江祈便幽然转醒。
他知道楚依珞还气着他,若是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窝在他怀中,不知又要气成什么样了。
江祈垂眸看着楚依珞安稳的睡颜,目中流露绵软温柔的依恋之色。
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才掀开锦被准备起身下榻。
但他才坐起身,便发现一只白嫩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裳。
江祈欲将她的手不着痕迹的拉开,便听楚依珞软软的哼道:“骗子。”
他顿时心中一凛,带着一丝慌乱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她的小脸。
只见楚依珞仍双眼紧闭,睡得酣甜,娇软的身子侧卧于榻,手却始终紧抓着他的衣裳不肯松开。
“乖,我待会儿就回来。”江祈凤眸闪过一抹笑意,低下头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才动作轻柔的掰她的小手。
他才步出外间,便见荷香战战兢兢的朝他福身道:“大人。”
“莫让夫人知晓我昨夜进房之事。”江祈道。
她若是知道自己趁她睡着时溜进房,怕是又要生气了。
荷香愣愣的“啊?”了一声。
江祈冷漠的扫了她一眼,道:“昨夜我在东厢房的外间等了她一宿,而你则另睡他处。”
荷香:“……”
而后江祈便待在外间不走了。
荷香挠了挠脑袋步出外间去替江祈打洗脸水,不禁心中感叹大人实在城府深沉,高明狡诈,说白一点就是脸皮厚得很。
她家小姐温柔婉约,心思单纯又怎么可能会是大人的对手。
待江祈用手巾简单梳洗完毕,荷香将洗脸水端出去倒掉后又盛了一盆新的端进了里间。
荷香心中原本就一直惧怕着江祈,自然不敢忤逆他的话。
她心中同时明白楚依珞若知道大人半夜溜进房,肯定又要跟大人置气,便也真闭紧嘴巴将昨夜之事藏于心中。
待楚依珞醒来洗漱一番更换好衣裳,荷香帮她梳好了回心髻后,荷香才怯怯开口道:“夫人,大人还不到辰时便到外间候着您醒来。”
楚依珞听完,忽然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低低的说了两个字:“骗子。”
她本就睡得不安稳,睡到一半身旁多了一个人她会不知道吗?
但她与江祈分离许久又刚做了他被杀手一剑刺进胸.膛的恶梦,一瞬间她便又心软,舍不得推开那道让她日夜挂念的温暖怀抱。
然后就不知不觉在他怀中再度睡去。
但是……
楚依珞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嘴角抿直,脸上笑意褪尽。
骗,你就继续骗,她倒要瞧瞧她的夫君待会儿要如何跟她解释。
楚依珞打理好一切后,主仆两人终于一前一后步出里间。
一见到站在外间门口身姿如松的江祈,她蓦地攥紧帕子。
“夫人。”
江祈见着她,原本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凤眸带着点点愉悦笑意,嗓音轻柔缱绻,令人怦然心动。
跟在楚依珞身后的荷香始终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的退了出去,外间顿时就剩他们二人。
东厢房这平时就没什么下人,荷香一出去后还刻意寻了个理由,将那零星可怜的几个丫鬟都打发离开。
偌大且清冷的院落中顿时只剩蝉噪一声声的呜叫着。
江祈迈开腿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以指腹轻轻摩挲,问道:“夫人昨夜可睡得好?”
楚依珞眨了眨眼睫,抿唇盯着他沉默几瞬,轻声细语道:“我昨夜睡得好或不好,夫君不是清楚的很吗?”
她垂下眼睫,轻笑一声,话锋跟着一转:“夫君到现在还在骗我。”
简单的几个字却泛着丝丝苦意,楚依珞心里酸涩刺痛,眼底同时掠过一抹失望。
江祈呼吸一窒,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瞬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祈:夫人,我现在去跪搓衣板还来得及吗?
楚依珞(冷漠脸):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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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坚持住,很快就会甜甜甜的了,绝对不虐!
但是男主这个坏习惯得治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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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求而不得
六十二、
江祈没想到楚依珞早就知道昨夜之事, 心中骤然慌乱, 眼神闪烁一瞬。
但就在几瞬之间,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慢慢解释道:“我是怕你醒来见着我在房内又恼我……”
楚依珞听见这话撑不住笑出了声, 潋.滟勾魂的桃花眼轻轻一挑,一字一句缓缓道:“那夫君不做会让我恼怒之事不就好了。”
江祈轻抿了下薄唇,冷静道:“夫人, 你听我解释──”
蝉声唧唧,阳光从一旁的窗棂丝丝缕缕的洒落下来, 夏日特有的燥,热带着几抹烦闷缠.上心头。
江祈才刚开口欲言,楚依珞便难得任性的打断他的话。
“不听, 夫君每次都要我听你解释,我便是每次都乖乖的听,你才会打着为了我好的名义瞒着我许多事,只想一肩扛起。”
楚依珞不想被府里的奴仆听见两人的争执声,嗓音刻意压得低低, 声量也小。
仅管她说的慢条斯理听起来心平气和,但若仔细一听, 便会发现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江祈心里狠狠一疼, 猛的将她拽进怀中。
拉扯的力道太猛,当楚依珞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胸、膛时,他低低闷.哼了一声,面色骤然苍白一瞬。
空气中霎时弥漫起一丝淡淡的甜腻血腥味。
楚依珞几乎一瞬间心疼得红了眼。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看准了她的心软又想卖惨装可怜。
楚依珞咬了咬唇,故意狠心道:“别以为苦肉计每次都有用,夫君要是不爱惜自己身.子,那我也不管了,我说过你若死了我不会为你守──”
带了点粗,暴味道的吻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硬生生将接下来的守寡改嫁他人之字言全部截断。
江祈眸中寒意疯狂涌.动,脸色阴鸷吓人。
他头一次听楚依珞说他若死了她就改嫁他人时便难以忍耐,现在更是无法听她再次亲口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一吻过后,楚依珞虽然又一如往常无力的依.偎在他怀中,嘴唇微微地张开,气/息紊.乱。
江祈心底却开始懊悔。
他垂首在她耳畔无奈的低声哄道:“对不起,方才是我一时冲动了,夫人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要再说改嫁他人这种话来气我好吗?”
清冷的嗓音刻意放软,低低柔柔,带着浓浓求.饶的意味。
“我听了心里难受。”
两人每次一有争执,他的夫人便要说气话气他,他心中就像喝了一大口醋一样酸。
楚依珞神色恹恹的推开他,眼尾因方才的吻而泛起点点绯红。
她抬眸看向他,眼睛泛起酸意,故意用一种冷淡而疏离的口吻低声道:“夫君若是之后又趁我睡着时偷溜进房内,我便独自回安康侯府小住几日,待你真的知晓我究竟为什么生气,你再来接我回府。”
她眸色晦暗复杂的看了一眼他胸,前衣裳湛出的那片腥红血色,心尖一抽一抽的疼,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让人去请大夫,希望夫君往后莫要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楚依珞说完便越过他离开厢房。
江祈怕再惹怒她,她会真一气之下就搬回安康侯府,这次不敢又强硬胡来了。
楚依珞昨晚就交待过荷香今日去请楚奕扬,虽然先请了大夫来帮江祈处理伤口,但黄昏时楚奕扬仍过来江府一趟。
楚奕扬帮江祈换药后,道:“我见大人自受伤后便因伤口夜夜疼痛难以入眠,便给大人换了新的方子,药方内含有安神的功效喝了后可能会嗜睡,大人记得与夫人说一声,以免她晚上唤不醒你时担心受怕。”
江祈淡淡的嗯了一声,凤眸黯淡,俊.挺的身姿难得的透出一丝落寞。
他的确因为伤口的关系夜夜难眠,但伤口的疼却远远比不上楚依珞刻意对他冷淡来得疼。
离京一个月,好不容易回府夫人却生气分.房让他孤枕难眠。
不论他如何摆低姿态求和及撒娇要楚依珞原谅他,她对他的态度却始终冷冷淡淡。
江祈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对求楚依珞求而不得的时候,心中难受不已。
向来如胶似漆,感情恩.爱的两人分房数日后,府里丫鬟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本在厅堂内擦拭桌椅的紫衣丫鬟突然抬头环顾四周,见厅堂内只剩她与另一名丫鬟后,忽然停住手边动作朝她靠了过去。
她低声道:“你听说了吗?夫人最近和大人分房睡了,晚上都睡在东厢房,原本大人在府里时两人整日都腻在一块,现在夫人却好像不理睬大人了,对大人总是十分冷淡。”
另一名青衣丫鬟听完心中一紧,同样小心翼翼的抬头张望了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幽幽叹息道:“嗨,大人真可怜……在夫人面前伏小做低,宠她哄她还要看她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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