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得知自己排除万难,当上了太子妃,她险些就要失仪,大笑出声。
她春风满面的回了侯府,心想现在父亲与爷爷见了她都得跪拜行礼,楚依珞自然也不例外,心中便痛快极了。
这次,她肯定能将母亲给接回侯府了。
楚惜月回府时可说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她身上穿着宫制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耳戴金丝流苏耳环,发髻上簪着各种华贵的簪花与金步摇,贵气逼人。
身后更是跟了一排宫里指派的宫女太监,还有贴身嬷嬷伺侯着她,排场之大,可谓风光无限。
可惜回府时,楚惜月并没有看到她爹,而楚侯爷接完楚惜月获选为太子妃,七日后大婚的圣旨后,也没有对她行跪拜礼。
原来是楚侯爷战绩彪炳,更为大梁长年镇守边关,先帝特许他除了皇帝以外,就算是见了太子,他也都不必行跪拜礼。
楚惜月心里有些失望,但她本来就只想看楚依珞对她跪拜行礼,加上一回侯府,就得知了楚易天中风的消息,思绪早就被她爹给带走。
她看着整日只能躺在床榻上,吃喝拉撒都得倚靠旁人的楚易天,瞬间就陷入了迷惘。
楚惜月觉得她爹变成这般,她若此时将她母亲接回来,绝对只会连累娘受苦,指不定爷爷还会让娘去伺侯她爹。
一番思索后,楚惜月决定暂时先不将徐氏接回侯府,待日后看看她爹有没有好转,再做决定。
然而就在楚惜月在侯府快快乐乐,满心欢喜的等着七日后与太子大婚之际,皇城中,惠文帝却正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
候在御书房外的总管太监,虽面不改色,却也在听完江祈的话后蓦地打了个寒颤。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御书房的金丝木牌匾上,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紫薇花香。
总管太监抬头看了眼弯弯地挂在纯净夜空中的月娘,悄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现下虽是月朗风清,但这天却怕是要变了。
御书房内,惠文帝额间青筋暴突,脸色难看极了,语气严厉非常。
“江祈,你可知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桌案前的文房四宝,全被惠文帝一把扫到了下去,七零八落的躺在冰冷的金砖上。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就算朕再如何倚重你,也是马上能让你人头落地的!”
江祈撩袍跪地,拱手作揖,沉声道:“臣所言绝无虚假,臣手中的确握有太子结党营私的种种证据。”
惠文帝嘴角噙了一丝冷笑,脸似寒冰:“你刚才说的可不止这件事。”
帝王低沉的嗓音中,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江祈敛下眼睫,不卑不亢地将方才所言,再重复一次:“太子岑昱私藏龙袍,意图谋逆,望陛下明察。”
“胡言乱语!”惠文帝拳头紧握,重重地捶在桌案上,震得杯中茶水四溅。
“陛下若不信,您可亲自指派一个人,在太子大婚当日潜入太子府邸一探究竟,便知微臣所言是否为真。”江祈薄唇轻启,沉声开口。
“此事事关重大,臣既然得知太子私藏龙袍、结党营私,意图伤害大梁及陛下,为了陛下的安全及江山社稷的安稳,臣即便冒着项上人头不保的危险,也要拼死谏劝陛下,望陛下明察。”
惠文帝极其喜爱太子,心里极度不悦也不愿相信太子居然有谋反意图。
待他死后,这整片江山都会是太子的,难道太子就连短短数十年都等不了了?
惠文帝面色阴寒至极,越想越生气,怒火一时急上心头,猛地就喘不过气来,一口鲜血跟着自口中喷薄而出。
原本跪地的江祈脸色骤变,立刻让候在门外的太监总管赶紧宣御医。
惠文帝痛苦的捂着腹.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翻搅在一块,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在等待太医期间,惠文帝因晕了过去而被急忙送回寝宫。
只见御医为惠文帝诊脉时,眉头越皱越深,先是面色凝重,而后流露出惊震之色,片刻后,御医立刻命人将参片塞进惠文帝口中,再加以刺激人中,惠文帝这才堪堪转醒。
惠文帝面色苍白如纸,语气却饱含怒火:“朕这是怎么了?”
御医往后退了几步,撩袍下跪道:“回皇上,恕微臣斗胆,敢问皇上近日是否总是容易疲乏无力,甚至容易头晕目眩,腰腿无力?”
惠文帝自从上次染了风寒,大病一场后,身子便日益虚弱,虽经御医细心调理,却都毫无起色,没想到今天居然一怒之下就气得吐血了。
“这些症状朕不是早就跟你们提过了?”惠文帝不耐烦道。
御医诚惶诚恐道:“禀陛下,微臣新入宫不久,尚未将陛下案脉全数阅毕,请陛下宽恕微臣不周之罪。”
“那你说,朕到底怎么了?“惠文帝拧眉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三照例不更新,小可爱我们周四见,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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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疼哥哥跟依珞qwq
第73章 不祥预感
七十三、
一滴汗从御医的额上滚下, 他沉声道:“若依陛下脉像及疲倦乏力、动则气短、易头晕的症状来看, 简而易之就是俗称的体虚, 只需多进补气虚的相应膳食即可, 但是……”
御医尚未说完, 惠文帝便又脸色痛苦的低咳不止,咳完又是一阵晕眩。
“……继续说。”惠文帝好不容易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却气喘吁吁, 面色忽红忽白。
御医颤巍巍道:“但是,其他御医虽为陛下细心调养, 日日进补,陛下却毫无起色反日益严重,甚至怒极吐血, 微臣认为,陛下恐中毒已深。”
“陛下所中之毒非常罕见,寻常太医及御医很难诊断出来,微臣之所以会如此猜测,是因为微臣的父亲以前曾为一名江湖中人医治过, 那人当时的毒发症状就与陛下一模一样。”
“荒唐!”惠文帝怒斥,“朕的所有饮食, 包括茶水都有人试毒, 这毒又是从何而下。”
御医道:“依微臣推测,应是有人将此毒掺在陛下日常所燃的龙涏香内,陛下寝宫内,日夜不分的燃着掺了毒的龙涏香, 身子自然久而久之越发衰弱不堪,无论御医们再如何调养都难有起色。”
惠文帝面色铁青,目光森冷,道:“来人,去将龙涏香取来。”
御医接过太监递上来的红木盒,手指轻搓龙涏香的粉末,先以肉眼观察,而后凑近鼻尖细闻。
少顷,御医脸色蓦然大变,躬身惶恐道:“这龙涏香的确被掺了毒。”
惠文帝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彻查所有接触过龙涏香的宫人,同时也传唤其他御医过来检查。
然而其他御医却如何也闻不出,这龙涏香究竟多掺了什么,纷纷摇头。
皇帝中毒,宫内的御医们却浑然不知。
一名御医承受不住惠文帝如利刃般的目光,极其可怖的威压,当场就跪伏于地开口求饶,恐慌万状。
说他都是被逼的,家人性命皆被人拿捏在手,直求皇上不要迁罪于他的家人。
惠文帝冷笑:“何人如此大胆,敢逼迫要威朕的御医?”
那名御医却不肯再吐一字半语,只一个劲的求惠文帝饶了他的家人。
惠文帝盛怒,当场命人将众御医全数押入大理寺监牢,待一切事情查清,再行发落。
而那名不打自招的御医,则当场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惠文帝不知自己早中毒已深,他更不知这龙涏香是何时被人掺了毒。
素来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如今居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惠文帝的心脏瞬间就被这种无法掌握的恐惧感给撑爆了。
御医离开后,惠文帝蓦然想起了之前太后病倒一事。
当时多位御医异口同声,说太后是过度思念乐平公主才会病倒。
那时他就怀疑太后是在装病,却又觉得若是装病,不可能御医们都看不出来,除非御医全被收买了。
御医不可信,儿子不可信,就连太后都不可信,究竟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惠文帝冷冷一笑,脸上本就刚硬的线条透出几分冰寒。
原来他以为固若金汤的皇宫,早已被人彻底渗透。
隔日,江祈再度被惠文帝召见。
御书房内,惠文帝坐靠在罗汉床上,脸色阴沉,眸光晦暗。
他将江祈召来,却始终不发一语。
三伏天烈日炎炎,御书房内无摆放任何冰盆,可说闷热不堪,惠文帝却脸上不见一滴汗珠。
江祈就站姿笔挺的站在惠文帝面前不远处,额间沁出不少汗水,汗水顺着侧颊淌进衣襟,后背衣衫尽湿。
良久,惠文帝才开口道:“太子私藏龙袍一事,若朕派人潜入东宫却无所获,你可知会如何?”
“臣知晓。”江祈躬身拱手,“太子意图谋逆,此事绝无虚假。”
惠文帝轻笑一声,削薄的唇瓣绷成一直线,身上气势骤然阴沉,气息森寒而冰冷。
他看着江祈沉默不语,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帝王与生俱来的可怖威压,瞬间在御书房中蔓延开来。
江祈食指与拇指轻轻的搓了搓,敛下眼睫,撩袍跪地,沉声道:“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
好半晌,惠文帝才慢悠悠地颔首道:“那朕在太子大婚当日,便派内阁大学士俞文渊前往东宫一探究竟。”
江祈心中陡然一沉。
又是俞文渊。
惠文帝明知他与俞文渊不对盘,却故意指派他来执行此事。
饶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也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倾尽一切宠爱的太子,会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江祈拱手,肃然道:“俞文渊与臣素来不合,臣恳请陛下另派他人。”
惠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笑:“俞文渊虽然在朝堂上与你针锋相对,但他为人正直,同你一样铁面无私,此事事关重大,江爱卿不必过于杞人忧天。”
皇帝金口玉言,纵然只是口谕,也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随意更改。
惠文帝话说得轻飘飘,却字句冰冷,染着几不可察的森然杀意。
江祈身经百战,又何尝听不出这藏在话中的杀意。
他藏在袖袍内的手指狠狠攥紧。
江祈面不改色的步出御书房,脸上表情才一点一滴阴沉下来。
看来惠文帝若真掌握了太子意图谋逆的证据,只怕再不久便要轮到他了。
江祈才离开御书房,便见俞文渊早候在那等着他。
俞文渊看着江祈冷冷哂笑,淡漠凉薄的眸子盛满讽刺:“我以为你为了她会明哲保身,没想到你竟如此愚蠢蹚这浑水。”
他一早便晋见过惠文帝,接下密令暗中调查私藏龙袍一事。
俞文渊话里虽未明言,江祈却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楚依珞。
好一个痴情儿郎,都要成驸马了心里还惦记着别人的妻子。
惠文帝特地指派俞文渊来做此事,为的就是让他立下大功,加官进爵,赐婚娶公主。
江祈面目冷峻,与他擦身而过,声音阴冷狠戾:“我江祈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俞文渊看着江祈离去的身影,眼神忽明忽灭,眸底深处翻涌着晦暗而复杂的情绪。
……
楚惜月回安康侯府等待太子大婚迎娶的这几日,楚依珞都没回去。
她不想回去看她继妹脸上,自讨无趣。
她白天换去定国公府陪陪定国公夫人说话谈天,未到傍晚便回府等江祈一块用膳。
但不知为何,随着太子大婚将近,江祈也跟着异常忙碌起来,待在府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没能跟她一起用上几次晚膳。
虽然他对她一样温柔缱绻,无微不至,但往往回府时,眉眼间的寒戾之色,周身冷冽冰寒如锋利刀刃的气场,却有几次来不及收敛被她撞个正着。
“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江祈回府,楚依珞见他身上的气场比平时瘆人,她心有疑惑,却也不愿自己胡乱猜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祈虽曾答应不再对她有所隐瞒,但太子谋逆一事过于重大,他也只隐晦的说了几句事关机密,希望她多给他时间,待太子大婚后,他一定会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楚依珞见他不愿细说,便噤了声,不再追问。
但当她转身离开厅堂,欲回寝间,他却又急急忙忙追了上来。
“依依,我真没有想瞒着你。”
长廊上,江祈自她身后紧紧的拥着她,低声解释。
楚依珞一愣,听他那带着几许委屈的口气,这是以为她生气了?
她霎时哑然失笑,无奈道:“我知道。”
江祈收紧胳膊,低头亲了她一口,才拉着她回寝间,将外间的奴仆全部屏退,门窗仔细关上。
回府时还冷峻阴鸷的眉眼,此时已被温柔和煦的笑意取代。
楚依珞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白皙柔软的小手倏地捏上他的俊脸。
“不用在我面前刻意温柔。”她语气有几分不开心,“你分明心情不好,我不喜欢你这样勉强自己。”
江祈闻言一愣,轻笑道:“没有勉强。”
她手仍掐在他脸颊上,温热大掌覆上小手,任她拿捏。
江祈沉默的看了了她半晌,凤眸终于缓缓透出几许沉重,脸上笑容淡了下来。
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沉声道:“太子大婚后,我们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楚依珞停下手上动作,红唇微启,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手想伸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为什么突然要离京?”楚依珞不解。
江祈轻声道:“我触怒龙颜,待太子大婚后,皇上怕是容不下我了。”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幽深,嘴角微微抿着。
安康侯手里有先帝赐的免死金牌,若他愿意,还是能保得住她的。
两人无声对视好半晌,江祈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若你不想随我离京也可以回安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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