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楚依珞便蓦地拉过他的手,张嘴狠咬一口。
江祈一愣,话声戛然而止。
楚依珞没想到自己居然又从江祈口中听到这种话,霎时间,整个人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又来了,他又想自己一肩扛起,独自面对。
一旦真遇上事情,瞬间就将答应过她的话抛诸脑后。
“我说过生同衾,死同穴,再说这种要抛下我的话,我就真不理你了。”
楚依珞瞬间就被气红了眼,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要走。
江祈猛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只是舍不得夫人陪我吃苦。”
楚依珞闭了闭眼,心中蓦地一涩,低声道:“夫君,觉不觉得苦我说了算,我不需要你替我决定。”
江祈低头轻轻吻上她泛红的眼尾,无奈道:“好,夫人说了算,别生气了,嗯?”
桌上烛光闪烁,火苗摇曳。
榻上的指挥使大人抱着还在生气的夫人,软语温言的低哄着。
直到怀里的人软糯呜咽的说了句好,江祈凤眸才掠过一抹安心的笑意。
……
太子大婚,迎亲亲队伍阵仗浩浩荡荡,十里红妆。
太子妃所搭乘的凤轿装饰华美,前往东宫的路上百姓争先抢看,鼓乐喧天,热闹非凡,风光至极。
辇轿内,喜帕下,头戴繁杂奢华凤冠的楚惜月心底畅快得意,一路上皆笑得极其张扬。
惠文帝亲自主持太子大婚,更下令满朝文武百官,皆得揩眷赴宴,场面可谓空前盛大。
喜轿在东宫正门停下,红绸一路铺到东宫殿内,太子妃一身金线绣制鸾凤和鸣的大红喜服,一步一摇,栩栩如生。
楚依珞跟在江祈身旁,依旨与他一同参加楚惜月与太子的大婚典礼,心中忐忑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依珞: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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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玲珑坠小可爱的地雷,么么~
第74章 卸磨杀驴
七十四、
主殿上, 灯火辉煌, 帝后端坐首席, 太子二座。
喜宴上,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宾客皆在庆贺太子大婚,气氛热闹非凡。
太子岑昱风光霁月,俊美非凡, 举手投足间更无处不透着浑然天成的矜贵气息。
京城不知多少贵女羡慕楚惜月,直说她运气太好, 居然在太子妃甄选中脱颖而出。
喜宴还未结束,江祈便寻了个理由退下,带着楚依珞先一步离开。
两人乘座的马车虽朝江府驶去, 两人却在半路边下了马车,空马车再度奔往江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另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
车内之人掀开车帘,浅笑盈盈,风流倜傥, 他一面摇着玉骨扇,一面笑瞇瞇道:“江兄, 嫂子, 小弟这时间是不是拿捏得极好,没让你们久候吧?”
……
东宫主殿,婚房内,楚惜月坐在偌大的喜榻上, 仅管头上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疼,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抑不下去。
她原以为太子很快就会进房,却没想到等了大半晚,饿得人都要晕过去了,才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觥筹交错,太子大醉而归,被人扶进婚房时,已经醉得连眼都睁不开。
东宫的掌事嬷嬷见太子醉得不醒人事,朝楚惜月福身道:“娘娘,太子殿下不胜酒力,不如就让奴婢唤人来为您更衣……”
合卺酒未喝,头盖未掀,太子便已躺在喜榻上沉沉酣睡。
楚惜月脸色蓦然一变,不敢置信的掀开头盖,偏头一望,太子俊美的容貌霎时撞入她的眼帘。
她不甘的咬了咬下唇,双拳紧握,心中委屈至极,但她的夫君是太子,说不得打不得,更不能让人看出她的不悦。
楚惜月最终还是让嬷嬷唤宫女进来替她更衣,摘下那沉甸甸的凤冠。
众人退下后,楚惜月心中的委屈与幽怨也消散了些。
她看着喜榻上俊美的太子殿下,双颊浮上红晕,心中再次盈满欢喜。
来日方长,她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不急。
寝殿一侧红烛跳动燃烧着,楚惜月羞涩的红着脸,轻倚在醉倒的太子身旁,沉入梦乡。
隔日一早,楚惜月被响亮清脆的碎瓷声吵醒。
外头跟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惜月才扶着头坐起身,寝殿内间的木门便被人粗鲁撞开。
本该沉睡的太子,骤然撩起眼皮,幽深的黑眸中不见半分醉意,更无宿醉疲态。
就在太子坐起.身的短短几瞬之间,寝殿中已涌入数十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太子心中蓦然一沉,从他们身上的服饰可知晓,这些人,都是只听从皇帝命令的禁军。
楚惜月还来不及呼喊出声,便被人粗鲁的拖下床榻,与太子一同被压往主殿大厅。
一进大厅,赫然见惠文帝眉眼阴鹜的坐在主位上。
“岑昱,你私藏龙袍,结党营私,还收买太医毒害朕,意图谋逆,如今人证物证皆在。”惠文帝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太子意图辩解,但眼前摆着刚从他宫中搜出来的明黄龙袍,一旁跑着不成人形的御医、负责管理龙涏香的太监,种种证据皆指向他,他的罪刑昭然若揭,无从狡赖。
惠文帝以一杯毒酒赐死太子,可说迅雷不及掩耳,就连太子私下豢养的死士都来不及为他拼命。
太子多年苦心经营的人脉,朝中的威望,都不足以让惠文帝动摇,反而让他更加忌惮,惠文帝担心,万一他只是软禁太子或将太子贬为庶人,太子都有东山再起之日,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岑昱自知难逃一死,饮下毒酒前,双目赤红如血,恨恨切齿:“儿臣知道如今再说什么,父皇也不会相信我的辩驳,但有些话,儿臣不得不说,江祈与秦王岑旭暗中往来,父皇千万不能相信江祈,更不能将皇位传给秦王!”
惠文帝赐下毒酒后,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漠然的看着太子,神色恹恹的摆摆手。
按照律法,谋反是要处斩的,但惠文帝不忍太子死无全尸,终是只赐毒酒白绫,让他死得体面些。
太子愤然饮下毒酒,气绝倒地,一旁楚惜月见太子被赐死,吓得浑身猛.颤,眼泪直流。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她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她都还没来得及折磨楚依珞,还没能接回母亲,她还当不到一天的太子妃,太子怎么就被赐死了。
楚惜月如阶下囚般跪伏于地,瑟瑟发抖,心里又委屈又害怕,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太子一死,惠文帝目光掠过一丝沉痛,只觉得这东宫他一刻也待不住,立刻下令摆驾回宫。
楚惜月见惠文帝冷血至极,转身就走,顿时心乱如麻,发了疯似的磕头哭喊:“臣女不是太子妃,臣女昨晚根本没有跟太子圆房,皇上求您放了臣女,臣女什么也不会说的……”
然而惠文帝赐死亲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可能同情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媳妇,给她留个全尸已是仁慈。
太子造反,整个东宫上下,也得跟着被株连,所有奴才全数陪葬,身为太子妃的楚惜月更是难逃一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太子谋反,惠文帝冷酷无情,毫不心软,洗血了整个东宫。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一时间朝局动荡不安,风雨飘摇。
……
皇城外,天还没亮透,城门刚开,江祈与楚依珞等人便搭乘任磊的马车出了城。
马车上,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还坐着荷香及楚奕扬、任磊。
楚依珞原不想连累荷香,所以没打算带她一起走,但昨晚抵达任磊的处住时,却发现荷香早与楚奕扬在那候着她。
荷香眼圈红红看着她说:“夫人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楚依珞沉默片刻,狠心道:“可我不需要你了。”
荷香嘴一瘪,想也不想便拉过一旁的楚奕扬,磕磕巴巴道:“那我不是跟着夫人,我,我是跟着,跟着楚军医的,夫人不能赶我走。”
楚奕扬愣了下,平时都是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剎那间微微上翘。
楚依珞见荷香说什么就是要跟,又想到自己曾告诉过江祈,不要自以为为她好,而替她决定一切。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楚依珞心头一软,终是无奈点头答应了荷香。
离京路上,平时话唠的任磊亦难得沉默,一路上安静的很。
林间树影绰绰,悄然无息间,杀气渐渐逼近。
黑云翻滚,似有一场大雨要来,天边响起一阵闷雷,撕破了寂静。
一支箭倏地打横穿了过来,闷沉的一声响,箭锋没入车顶木里。
楚依珞猛的一震,轻咬下唇,道:“什么声音?”
“没事,莫怕。”江祈将她轻揽入怀,轻声安慰。
他敛下眼睫,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掩去了眼底情绪。
惠文帝当初若是相信他,便会直接指派他,亲自前往东宫搜出私藏龙袍,然而惠文帝却是派了俞文渊。
怕是惠文帝当时便已决定,在赐死太子的同时,一并将他处理掉。
江祈本就天资卓绝,善于运筹帷幄,又岂会看不出皇帝心思。
为此,他早前就与秦王做过商议,昨夜秦王便派人潜入江府,易容成他与楚依珞,今日一早那两人便搭着马车出城,往东边奔去引开所有追兵。
然而马车方驶出城外,往南边走不到半个时辰,却已被追兵四面八方,团团包围。
马车停下瞬间,江祈同时抄起一旁的刀,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森然杀意。
“护好她。”
清冷的嗓音还回荡在车厢之中,江祈却已翻身扑了出去,衣襬猎猎作响,他一身锦衣白袍,宛若谪仙。
绣春刀舞血扬飞,血花飞溅,惨叫声随之响起之际,荷香悄悄掀开车帘一角。
只见江祈一脚踩在敌人尸首之上,俊美的面颊上沾几抹血迹,薄唇噙着冷笑,凤眸猩红,身上透着一股子阴寒冷戾,宛若罗剎。
刀光剑影,掀起漫天烟雾的凛冽杀意,荷香蓦地被那慑人杀意,与溅满一地的温热猩红,震得手脚发软,心胆俱寒。
“护好她们。”楚奕扬见追兵越来越多,瞇了瞇眼,也跟着翻出车外。
车厢内,就剩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与不知武功身手究竟如何的任磊。
任磊:“……”
他手里握著名匠打造的宝剑,面容难得的露出一丝阴沉杀气。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就连马车车帘也挡不住。
外头杀的天昏地暗,车厢内,楚依珞分明一再告诉自己,没事的,江祈会没事的,但心底却仍止不住地,逐渐盈满害怕与恐惧。
她怕江祈出事,她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就算两人再厉害,能以一敌百,也不可能以一敌万。
两人如何再将马车护得滴水不漏,百密亦总有一疏。
一阵疾风忽地掀开车帘,森寒杀气迎面扑腾而来,利刃随之破风而入。
任磊抽起手边宝剑,‘当啷’一声,两刃相撞,震耳欲袭的脆响声,回荡在静谧的车厢之中。
双方刀剑你来我往,相撞数次,次次皆迸出阵阵冷冽杀气。
马车车厢过于狭窄,身手压根儿施展不开,任磊被迫,不得不离开马车与敌人缠斗。
车内的楚依珞与荷香仍心有余悸,车帘便再次被人掀开。
这次探进来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只手。
楚依珞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猛地被拽了出去。
荷香早被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软,虽然想扑过去护住楚依珞,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夫人!”荷香哭喊道。
“放开我!”楚依珞没瞧见掳她的人是谁,娇容血色尽失,一慌之下,忍不住害怕地喊起江祈的名字。
“夫君,江祈,江祈……”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显得软糯无力,一声接着一声,在一片当当作响,不绝于耳的刀剑交接声,并不是特别明显,却还是传入了江祈耳里。
带着哭腔的喊叫声一窜进他耳中,江祈脑子便轰地一炸,霎时间,身子不听使唤的朝叫喊声方向转去,一时之间没闪掉迎面而来的利刃,右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
江祈手上绣春刀挥舞得飞快,逼得掳走楚依珞的那人截截败退,若是平时那人早已被轻松解决,此时他却格外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伤到楚依珞。
对方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点,目光一沉,瞬间提刀就要往楚依珞身上抹去。
“还不住手,说过不许伤她!”
一声震耳厉喝蓦地响起,那人霎时停顿一瞬。
江祈眸色浓黑如墨,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热血喷涌而出,楚依珞跟着回到他怀中。
她的脑袋被紧紧按在他的胸.膛前,耳边是他暴躁不安,似要蹦出胸/口,怦怦作响的心跳声。
江祈经过一阵浴血奋战,原本纯白的锦袍,已被染出一片暗红,身上的伤与右脸颊上的伤口,丝丝鲜血不断向外溢出,浓厚的血腥味朝她扑鼻而来。
楚依珞没有反胃,没有害怕,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疼,疼得她几乎承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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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要撒糖,甜掉牙的那种,狂撒! ! !
第75章 正文完
七十五、
此时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 丝毫能逃出去的漏洞也没有。
打斗声戛然而止, 楚奕扬与任磊也跟着退回到两人身旁, 手里提着刀, 目光充满警戒。
只见一人分开人群, 步伐沉稳地走了进来。
“楚依珞。”
喊着她名字的声音有点陌生,楚依珞困惑的抬起头。
江祈瞧清来人是谁,面色瞬间阴沉, 冷若寒霜。
楚依珞从他怀中抬头望去之际,一只手骤然覆盖住了她的眼。
“不准看。”
强硬且霸道的命令式语气, 带着几分怒意,自头顶落了下来,紧接着, 她的脑袋就被轻柔的按回男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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