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用去30分钟。
张昀生倚着栏杆,拿着手机回复邮件,时不时抬头看车窗,里面没有动静,他收起手机,解锁拉开车门,弯腰见她歪着身子睡着了。
在车上的座椅里睡觉,手脚无法舒展,於棠睡得不怎么安稳,敲击键盘的动静一直在扰梦,她拧着眉醒过来,一睁眼就是笔记本的显示屏。
她撑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靠在了张昀生身上。
他腿上搁着一台笔记本,敲键盘的声响是他弄出来的,张昀生似乎很忙,这会子也没空理会她。
於棠动了下脚,感觉踩到什么,弯腰发现是他的西装外套,她拿起来对折放好,又试着去开车门,仍是锁着。
她翻出手机看时间,这才晚上十二点,她以为凌晨两三点钟。
“你能不能回去再做这些?”於棠问。
“嗯?”张昀生应一声,又笑,“回去做?那现在做什么?”
於棠知道他故意曲解,“你让我下车,我要回去。”
张昀生坐久了不舒服,动了动身躯,注意力还在眼前屏幕上,说:“你等等,我这就来。”
於棠气得咬牙,“谁要你来!”
他笑笑,把笔记本合拢,放到扶手箱上面,看向她时,她扭着脖子望着窗外,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张昀生沉吟着,忽然伸手将她抱到身上,於棠力气不敌,除了吓一跳,没来得及做反应,人已经被他扣在怀里,侧着身横陈在他身前。
於棠怕自己摔下去,不太敢用力挣扎,“你让我回去吧。”
张昀生忙了一晚上,忍了一晚上,不做点什么大概今晚是过不去,他把她揽在怀里,一手摸上她的后颈,拇指摩挲她耳根一处细腻的皮肤。
於棠耳根痒,去拉他的手,他却俯身吻她。
耳根那处被他摩挲得痒痒,唇舌相抵时,她一声轻微嘤咛,张昀生托住她后脑勺深深地吻,於棠的鼻腔里唇齿间,乃至心肺,全是他的气息。
他沿着她小腿去脱她的鞋,他松开她的嘴,低声问:“这回还在我上面?”
她一条腿搭不住,滑到了座椅底下。
她摇头,他又凑上前亲吻,於棠往后退,上身从他手臂滑下,脱离他以后说:“我不是……”
他收拢手臂,再次吻住她,舌头探入到底。
手摸到她脚踝,轻轻揉她脚心,意味甚尤,於棠一条腿软了。
於棠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有了支撑,她赶紧让自己坐起来,再推开他,张昀生脸上渲染几许浮浪色彩,他垂着眼,将她往身上压过来。
她双手抵住,“我有话……”
“有话明天再说。”他沉冷的嗓,轻柔的调,话音一落还要亲。
“现在说。”她避开,从他身上起来。
张昀生没拦着她,只是怀里倏忽一空,让丝丝凉意钻了空子,他悻悻地往后倚着,侧眼看她在一旁整理衣服。
於棠弯腰穿鞋,想起刚才被他握在掌心把弄的右脚,那份触感若隐若现,她抖着双手把鞋穿上。
张昀生烦躁地深吸一口气,降下半扇车窗,空气流通,总算好受了些。
於棠转头看他,见他侧着脸望着外头,她说:“可能对你来说,这种事并不意味着什么。”
他回过头,问:“哪种事?”
於棠没管他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这么问,她继续说:“我也谈过恋爱,就算是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过随随便便就……就做这些。”
她原本想让自己显得老练一些,但一开口,还是那么拘谨。
她家教传统,父亲当老师,虽然思想开明,但为人父母者,通常主张和教育无法做到一致,主张上开明,却对自己儿女依然贯彻传统教育。
第一次的那晚,喝了点酒,思维逻辑松散,很容易就挣脱了枷锁,事后冷静下来,她并没有产生后悔的情绪,但清醒时再来做这种事,还是放不开。
於棠说:“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出来工作赚钱,求个安稳,也让父母安心,您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就去打乱别人的生活,您有兴趣,我也应付不起。”
张昀生不动声色,沉默半晌。
於棠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说动他,但她句句肺腑,虽然他时常一时一个意思,但她还是认为,这人多少是讲道理的。
张昀生忽然推开车门,回到主驾,扣上安全带,问:“你回哪边?”
於棠赶紧回答:“我住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车子里安静得能催眠,於棠实在撑不住,靠着车窗休息,这车十分稳当,她一路睡得无知无觉,等一觉醒过来,早已经到了地方,只是他一直没喊她。
於棠赶紧道声谢,然后下车,小跑着进小区。
车直接往前开走。
於棠洗了澡再睡觉,折腾这半宿,无力再思考其他,一躺上床即睡过去。
她感觉才刚进入睡眠,闹铃就响。
……
冷空气来得突然,这座城市一夜入深秋,桩基工程还在继续,只是天冷时干活比天热时要折磨人,尤其在户外,起寒风时待不住人。
大概是天气太冷燥,而且这里的空气也不算好,灰尘漫天飞,於棠这两日开始咳嗽,她没时间去医院,只在药店冒了咳特灵,平时也注意喝水,但效果甚微。
但咳归咳,好在没有加重,一直这么温温吞吞地咳着,她也就没太着急。
倒是于桥,听她持续咳了一个多星期也不见好,比她还急些,“去医院看看,咳嗽的事可大可小,小病不医后患无穷,工作在健康面前,不值一提。”
於棠笑了笑,“等周末再去,反正都拖了一个星期,再等几天。”
到了这会儿,她怀疑可能也是肺炎,这里空气不大好,加之她体质偏弱。
周六到医院挂号,医生照例询问两句,就让她去验血了,和陈司诺的处理方式一样,好在她有了先见,来时没有吃早餐,当下拿了单子就去排队验血。
周日下午拿结果,果然是支原体感染,也是轻微。
医生给开的药和陈司诺的一样,三天一疗程,吃完停四日,再来看情况,於棠觉得麻烦,忙起来不一定能来,于是跟医生商量了一下,直接开两个疗程。
当晚她去陈韵家吃饭,陈韵问她医生怎么说,於棠说也是肺炎。
陈司诺在一旁听着,抬起头问:“肺炎好像会传染,不会是我传染给你的吧?”
於棠搁下碗,笑说:“要传染也是先传染给你妈妈,我就陪你去了两趟医院,再说了轻微肺炎,要传染给别人也没那么容易。”
陈司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陈司诺的病已见好,但於棠的却是断断续续。
她吃完一个疗程,原本见了效,停的这四天又咳嗽,好不容易等到第二个疗程,效果却慢下来,有好转,却没断干净。
吃着药,咳着嗽。
于桥给她递水,“我看你要不请假算了,你这病得养着,每天这么操劳,吸进肺里的都是灰尘,能好才见怪。”
於棠想了想,“过两天我再去一趟医院。”
于桥背着手,垂着脸沉思一会儿,说:“我陪你去吧。”
於棠原本要喝水,听了这话愣一下,正要拒绝。
“我有个朋友住院了,顺道去看看。”他笑着解释,挺坦荡自然的模样。
“哦。”於棠松口气。
又是周六,上午。
于桥在於棠那边的小区门口等她,她穿一件休闲齐腰毛衣和窄身牛仔裤,扎着马尾跑出来,出来以后发现她毛衣的颜色和他身上风衣的颜色一深一浅。
他笑了一下,似乎很是愉悦。
於棠也发现了这个,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硬邦邦来了句:“走吧,周六人多,一会儿还得排队呢。”
于桥边跟上边问:“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我……”於棠怪不好意思的,“在家里吃过了,你没吃早餐么?”
“我吃完才出来的。”他尴尬地绕了绕眉心。
於棠看出来他这是掩饰的借口,指指前面说:“要不吃饺子吧,一起吃。”
于桥意外地挑了下眉,乐得一笑,“好。”
最后两人赶到医院,上了内科楼层,果然见到一条问诊大队。
於棠挂号排队,对他说:“你要不要先去看你朋友?别陪我等了。”
于桥点点头,“那一会儿你……一会儿我给你电话。”
於棠答应一声。
半个小时以后,于桥来电话,於棠还在排队,不过队伍短了大半,他往这里来,陪她一起,两人一面聊一面等,时间过得快,一下就轮到她。
医生听完她的情况,接过她的研究报告,说:“还有贫血。”然后给她把脉,收回手时,说:“体虚,得补补身子,你体质差,吃了药治标不治本,所以病情反复,我给你开中药调理。”
医生开的是中药颗粒,嘱咐她注意休息,多多锻炼,多多喝水,然后利利索索地在电脑上开药方,再通知下一个。
於棠出来付了费,拿着单据到一楼中药窗口取药。
出来已经接近正午,于桥顺势说:“一起吃个饭吧。”
於棠答应得干脆,人家陪了她大半天,吃个饭无可厚非。
中午饭,于桥想讲究一些,问她吃什么。
於棠一时想不到,就选了茶点,来到这座城市以后,她对这里的茶点挺钟情,以前读大学,她就经常和温故出来吃这个。
原本於棠就想找家小酒楼裹腹就行,但接近正午,走了两家中小酒楼都是客满,于桥带她到另外一家,这里倒是有空位。
只是这家的门面看起来实在不俗,里面处处有讲究。
两人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外头是一条林荫大道,清净舒适。
于桥站起来隔着桌子给於棠倒茶,忽然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过来,他一抬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头皮发麻,喊了声:“张总?”
於棠一个激灵,坐着不动,等身后的人靠近,余光里见他一身笔挺西装,张昀生在桌子旁略微停步,视线轻飘飘掠过一眼。
于桥扶着桌沿,“张总,要不要坐下来一起,我们也才刚来。”
张昀生只是一笑,“不了,我里头约了人,你们慢慢吃。”
他走开以后,於棠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僵麻了。
餐过半,张昀生从包厢里出来,看见前面那女人一路咳嗽一路往这里来,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她抬头发现他时,跟见了鬼似的。
但又不能不和鬼一道,因为两人都是去洗手间。
她跟在他身旁,有意克制咳嗽,但越克制就咳得越厉害,不让咳却偏要咳,她咳完一个回合,深深叹一口气。
张昀生听得皱眉,“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出来乱跑什么?”
於棠没应声,拐进洗手间。
距离上次海边那晚过去,有半个月不止了。
於棠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在站在那抽烟,旁边一个垃圾桶。
张昀生扫她一眼,掸一下烟灰,问:“去过医院没有?”
她点头,“嗯。”
“医生怎么说?”
“肺炎。”
见他皱起眉,她赶紧说:“不严重,吃点药调理一下就好。”
张昀生没再说其他,捻灭烟,随手丢进垃圾桶,转身走了。
回到位置上,於棠心不在焉,于桥只当她不舒服,两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一顿茶点,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周一,於棠去公司请假,王总很是体谅她,开口让她尽管休息,身体要紧。
晚上,於棠去了陈韵那里,陈韵又问起她是否回来张本,於棠一时拿不定主意,咬咬牙,把她和张昀生的事说出来,只说是酒后乱了分寸。
陈韵听完诧异了半天,冷静下来以后又笑了,“我倒觉得,你要是识相一点,这也是你的机会。”
於棠不语,她不识相,她一直都不太识相。
陈韵了解她,知道她顾虑什么,摇摇头说:“死脑筋,你这么想,这人有样貌有身价,难得他看得上,你跟了他,指不定谁吃亏呢,怎么算都是你赚了,他怎么看不重要,你自己正经对待这段关系,无愧于心不就可以了。人家正常恋爱的都有分手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该结束的时候,这样的人亏待不了你,凡事看开一点,万事大吉。”
於棠还是不说话,只顾自己喝汤。
陈韵又道:“算了,跟你说正经的。你哪怕回来集团,只要待在工程部,和他碰不到一起,先前部门里人手不够才临时调你上去,现在有我顶着,你安心吧。”
於棠说:“其实半个月前,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陈韵定了数秒,问:“说清楚什么?”
於棠说:“让他以后别打扰我的生活。”
陈韵一边眉毛高高蹿起,久久放不下来,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於棠没有重复,只说:“我觉得我做得没错。”
陈韵吸一口气,长长叹出来,“岂止是没错,你简直太牛了。”
於棠知道她说反话,闷着没吭声。
其实当时哪有她刚才说的那么有底气,在他跟前,即使是在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她也是不自觉地让自己处于下风。
好在他确实讲理。
而且张昀生这人,骨子里矜傲,说得不好听就是爱面子。
何况,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强迫就没意思了,他又不是原始蛮夷,他自有他身为富家公子哥的一份骄傲,做不来死皮赖脸这等事。
於棠也就是看清他这点,才料定他不会纠缠。
只是这话说出去,更加断了她回张本的路。
一来,老板大概是容不下一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在快活。二来,她把人给拒绝了,转头就跑去人家跟前乱晃,未免有欲擒故纵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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