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昀生仍是不满意,这回问了句:“这是谁的设计?”
陈韵如实报出几位设计师的名字,把於棠的名字压在最后一个。
张昀生闻言,半晌不言语,把图稿递过去,说:“细节再改改。”
於棠几个满脸愁云,马不停蹄又是开会讨论又是修改图纸,连着几天陷入一个循环。
下班的时候,另外两个女设计师拎着包走了,於棠在办公室待到7点钟,见天都黑透了,这才收拾东西下楼。
在电梯里,於棠脑海里闪回那两次和张昀生的不期而遇。
那两次,电梯门一开,就见到了他。
於棠从公司大堂出来,要往地铁方向去,身后却有一辆车开过来,缓缓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时,一厘一寸地露出主驾位上那人的脸。
见到他时,於棠心头莫名轻轻一颤。
张昀生说:“上车。”
於棠在这个时候却想起设计稿的事,于是也不犹豫,绕到副驾上车。
车轻轻巧巧上路,於棠一束余光描着他侧脸的轮廓,她兀自鬼鬼祟祟了大半天,他无动于衷,车还在往前行驶。
於棠不知道这车要开往哪里,干脆拿这个做个开口:“您带我去哪?”
嗓子沉默太久,他懒懒地应:“不知道去哪你也上来?”
然后,她便硬生生地单刀直入,“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您。”
张昀生片刻才说道:“我平时做好事,捐这个捐那个的时候,能得到个慈善家的名声,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说着车停下,他下去之前又说:“先吃饭。”
於棠跟着下来,环顾四周,安静整洁,眼前一连的高级餐饮店面,隔着一排泊车位的对面,是一条林荫道。
她见张昀生往一家店走,一时生了踌躇。
张昀生回头望她一眼,看出她犹豫,也不理她,径自往前。
於棠再次环视周围,怎么走出去都不知道,也没出租车进来,还有关于设计稿的事想问问他……这么一想,牙根一咬抬脚跟上去。
一家中餐厅,颇有些民国风的意味。
老板亲自出来招待,领着两个人七拐八绕地去了雅间,等两人往八仙桌旁一坐下,他问:“张老板这回吃点什么?”
张昀生瞧着对面的女人,说:“简单一些的家常菜。”
那老板点点头,“行,两位稍坐,先喝茶,菜一会儿上桌。”
近於棠椅子右侧的桌角旁,搁着一架案几,上面空空,於棠只好把手里的包包放上去,抬眼见他靠着椅背注视着这边,她端杯,垂首喝茶。
不料这茶竟烫手烫嘴,她手腕倏地一抖,热茶洒了满手,茶杯却稳稳被她搁回桌面上,还不至于太狼狈。
期间她一点声没出,咬牙忍着,眉尖蹙得老高。
张昀生待了片刻才起身,去外面跟服务员要了两条毛巾进来,抓过她的手把湿毛巾敷上去,些许凉意,舒缓了些微火辣感。
干毛巾被他一扔,盖住桌上那滩水渍。
他抬起她下巴看她嘴唇,她唇色淡,被烫了一下也不见得起了多少血色,她别开脸打算躲开他,最后手都用上,去推他,却被他反抓着抵在桌沿。
他揉着她的腰,俯身贴近她耳边,“上我的车干什么?”
於棠连手带脚推搡他,奈何力量悬殊。
又听见他说道:“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於棠一只手往后扶住桌沿,连连摇头,“没有,不问了……”
“不老实,先收拾你。”他将她困死在了胸前这方寸之地,掌心稍微往下移动,手上的力道加重,往他身上按压过来。
“你别这样。”於棠怎么使劲也挣不开他半分,“不要这样,我不问了。”
张昀生恍若未闻,薄唇沿着她的额角吻到脸颊,再到唇瓣,她咬住了牙根,他咬住了她的唇,牙缝来回厮磨。
他哄她张嘴,说我亲亲你。
她听他低柔的声调,这回没喝酒却也意志不坚,稍稍一闪神就让他得逞,他的舌尖钻进她嘴里,缠紧了就难舍难分。
张昀生将她抱上身,抵在桌子沿,唇齿间勾出一丝丝靡艳……
於棠感觉连肺部的气都要被抽干,嘴唇麻舌头酸,她试着推他,推不开干脆狠心一咬,张昀生果然一顿,慢慢松开她的嘴。
终于见她唇间染了胭脂一般,沁出红润。
他擦擦唇边,微笑着说:“最近气候干燥,滋润一下就是一样,气色好多了。”
於棠接不了他这种不正经的话,默着不吭声。
张昀生忙活一通,浑身温热,他脱下西装外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是气血凝滞,不如再来点其他,给你通通道。”
於棠听得恼火,现在不愿意搭理他,从桌上跳下来,拉着椅子坐回去。
这时终于有人轻轻叩门,张昀生顺道过去开锁。
於棠这才知道他刚才出去拿毛巾,回来时居然顺便把门上了锁。
服务员端着菜进来,她赶紧低头给自己倒杯茶,这回试探过茶温适宜了,她垂着脸专心喝茶,茶杯正好掩住了被亲得红肿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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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老想进入剧情,但找不到比较好的角度。
还有jj这尺度,只能亲亲了,想稍微稍微地拓展一下都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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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鱼与熊掌
几样菜陆陆续续上桌,说是家常,却也不全然算家常,摆盘精致,味道也不一般,菜鲜得多,鱼入味得多。
大概火候之类把握得精准。
这几日为一个设计,把工程部几个设计师折磨得晕头转向,几次三番拿不准上头的心思,那画稿再退回来几次,就怕到时候一起递到手里的,还有解雇信。
上头才不管你是搞建筑设计还是什么设计,一个小小的物件都要几番波折,那就是能力的问题。
於棠原本想讨个巧,探个口风,问一问他的意思。
反正……
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公司的logo在十年前修改过一次,变化不大,在细节上做一些处理,”张昀生搁下筷子喝茶,一边说:“你可以去做个对比,很容易发现不同的地方。”
没来由说起公司logo,於棠听得一头雾水。
她知道公司logo进行过一次修改,闲时也做过对比。确实,现在这个标志,简单之余也体现细节,不失大气,更是呼应了集团的文化理念。
於棠微微怔然,半天没再听见他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仍是不明所以。
於棠埋着首一壁吃饭一壁想事情,吃得慢条斯理,对面的人一样片字不语,包厢里陷入无尽的沉默,仿佛在延长她的沉思。
半晌她看过去,张昀生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份报纸,看得专注,那样子似乎是等她大半天了,她轻轻把碗筷搁下。
张昀生听见动静,视线仍在报纸上,却说:“多吃点,腰比之前瘦了一圈。”
於棠撇了剩下的小半碗饭,端着杯子慢悠悠喝茶。
张昀生移开报纸瞟一眼过去,“把剩下的饭吃完再走。”
於棠搁了茶,重新拾起碗筷,将那几口饭给解决了。
张昀生淡笑着摇头,小女人,小性子。
送她回去的路上,依然无话。
到了地方,外头已经飘起绵绵细雨,於棠开了车门,回头对他说:“下雨了,您开车小心。”她抬手挡着脸,下来关上车门。
张昀生由副驾车窗望过去,看见她一溜小跑,跑向往小区大门。
天寒地冻,於棠回到屋赶紧拿衣服洗个热水澡,忽然想起先前张昀生在这间浴室里,裸着上身崴到脚的情形。
当时大概是要洗澡吧。
於棠换了身睡衣出来,裹上披肩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到沙发上,登录集团内部信息平台,查阅公司的文化板块。
上面提到公司logo的内容,於棠很早之前就了解过,但当时没有细看,她重新认真浏览下来,尤其是logo修改相关信息。
之所以修改logo,上面说是公司一路开疆拓土,产业不断延展的情况下,旧版标志与如今的集团形象稍有不符。
新版更为简洁大气,同时添上些许人文主义色彩……等等。
和她之前看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几次被他退回来的设计稿里面,已经把这些元素加进去了,刚才在餐厅里他还跟她提这个干什么?
於棠发了会儿愣,恍惚之间,忽然注意到之前被自己忽略过去的,设计师的名字,瞧清楚以后生生吃了一惊。
张昱尧?是他?
於棠的脑子空白了片刻,又陷入沉思。
工程部由张昱尧一手打理,原本部门里一应大小事务都应该经他过目,有任何问题也应该事先向他汇报咨询等等。
包括这次设计稿,遇到什么难题,她们应该第一时间找陈韵,或者找他。
但是由于张昱尧占着副总的位置却不兴作为,所以部门里的人,在一般情况下都惯性地,没有起过要去咨询他的念头。
於棠在沙发上静待良久,合上笔记本,回屋睡觉。
……
昨晚下了阵雨,今天一早起来,意外的却是个暖阳日。
於棠到了公司,去一趟茶水间回来,另外两名设计师就到了,她拿着图稿过去找她们,问要不要去请教一下副总。
姓方的设计师听了颇意外:“问副总?他会管这种小事么?而且咱们的图稿拿给张总之前,是会先拿去给副总看的,他一直没有提什么意见。”
另外一名姓关,她说:“我记得副总也是学的建筑设计,不过听说研究生没读完就退学了,直接进公司学习业务。”
恰逢今早开会,张昱尧也在。
轮到於棠汇报她们的设计稿进度,她站起来叙述完毕,她看了张昱尧一眼,目光一沉,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副总。”
张昱尧讶异地挑眉,陈韵也是一脸惊讶,两人看着她。
於棠沉着气息,简单阐述了一下问题,希望他给个建议,然后等他反应。
张昱尧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桌沿,温和地笑笑:“既然是细节的问题,那就修改细节,我能有什么建议?”
於棠垂着眼,拉着椅子坐了下来。
陈韵正要宣布散会,又听见旁侧的人开腔。
张昱尧说:“一个小物件,做宣传用的,那就得起到宣传作用,宣传的关键是什么?你想让人一眼记住你,就得有个突出的细节做记忆点。”
方工开口说道:“有的,我们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张昱尧面带微笑地瞧着她,“既然有了,那还问什么?”
“可是……”关工回答:“张总还是不满意。”
“不满意就是不够突出,那就改到突出为止。”张昱尧估计懒得再说了,站起来,直接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方工叹口气,“我说什么来着?他不会管的,说一堆等于白说。”
关工拿着图纸,“副总不是讲清楚了么?不够突出,不能让人一眼记住,问题在这呢。”
於棠点头,“至少有个修改的方向了,张总的细节就是这个意思。”
几个人继续埋头修改,再次递上去,张昀生却嫌复杂,色彩艳丽看得眼花,又给退回来,於棠等人屏息凝神,再次进入循环的修改工作。
办公桌的图纸铺了几层都没来得及收拾。
这次呈上去,张昀生终于满意,说:“就用这个。”
於棠听到消息,大松一口气。
小小一个吉祥物,把她们折腾得够呛。
时间临近春节,於棠提前订好机票,她打算回南京之前请陈韵吃顿饭,就在前一晚她打电话过去,陈韵说陈司诺急性胃炎,正在手术。
那会儿於棠已经下班回到家,洗了完澡,接到消息跑进屋,简单换身衣服,下楼打车到市人民医院。
外面落了一下午的雨,寒意加上湿意,冻得皮肤有一种刺痛感。
於棠直奔急诊楼,打电话给陈韵问具体位置,一边往手术室方向跑去,到了手术室门口,陈韵缩在排椅上,穿得单薄。
估计当时事发突然,她吓坏了,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跟着医疗车过来。
於棠赶紧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披上。陈韵慢慢把腿放下来,一把攥紧了於棠的手,重重喘了两口气,却没有吭声。
楼道里空旷冷寂,於棠了个冷颤。
“滚出去!”
张从徕一对孤冷犀利的眼珠子瞪着病房里的男人,相比起病床上一具几近枯死的躯体,眼前这个男人意气风发,正值壮年。
张昀生抬着手,轻轻捻一捻西装袖口,说:“姑姑,别发那么大脾气,气大伤身。”
旁边的看护尴尬不已,偷摸着想从门缝溜出去。被张从徕敏锐地发现,当即吼了一句:“你跑什么!要走也不是你走!”
看护被吼得腿一缩,倚在了墙上。
张从徕重新望向了侄子,嘴角扯了个冷硬的讥笑,“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这个地方不欢迎你,以后你少来!”
张昀生目光淡淡,不语。
他越是不冷不热,张从徕就越是怒火攻心。
“你听到没有!!”张从徕精瘦的身躯细微地抖,她一只手紧紧攥住床尾的栏杆,手背骨节根根块块地突起,像锋利的铁刃,要刮人皮肉。
这里是她的禁区,在这里看见他,就仿佛犯了她的忌讳,仿佛他不费吹灰之力,把一直扎在她心里的那根刺,毫不留情地再往里入木三分。
让她快速变得神经质。
张昀生觉得这个时候不好再刺激她,他未置一词,转身抬步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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