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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欲也——砚丞书

时间:2019-11-29 09:42:40  作者:砚丞书
  接着她在洗手间里头待了一会儿,回想包间里那一幕幕,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刚才她的过激反应是不应该的。
  要不是有人贪乐尽想着看戏,把她那一刻的表现引向“争风吃醋”这类风月话题,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丢了张昀生的脸面不说,就怕事后老板嫌她应对和变通能力太弱,把她给开了……
  於棠回到包间,酒席也差不多该散了。
  被那事一激,她的酒意下去不少,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出来的时候,杨其修还关心了一句:“於助理没事吧?”
  於棠精神不济,勉强地摇摇头,“我还行。”
  杨其修打量她一眼,“今晚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於棠应:“好。”
  关助理去停车场开车过来,其余三个人站在酒店门口等,等了半天不见车的影子,杨其修啧一声,说:“关助理也没喝酒,我去看看。”
  杨其修一离开,酒店门口就剩於棠和张昀生两个人。
  夜风吹过,安静得怪异。
  上下属之间,没理由让老板找话题,於棠想了想,打算趁这个时候跟张昀生道个歉,毕竟她最后那一刻的表现不算好。
  不过在她开口前,张昀生倒是问了句:“你在陈经理身边待了两年?”
  冷沉的嗓子传来,於棠不由打个激灵,刚才在车里和杨其修聊过的话题,他居然听进去了。
  她说:“是,一毕业就跟在陈经理身边了。”
  张昀生手里把玩一支烟,好似漫不经心,“陈经理对你不错。”
  於棠愣着,一时之间没理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她正琢磨着该回点什么话,大概是喝糊涂了,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又想起要道歉。
  “张总。”
  张昀生手揣兜里,闻言一回头,就见她垂着脸,眼皮也敛着,眼珠子不安分地乱转,让人瞧不清全貌,他道:“看着我说话。”
  於棠倏然一惊,赶紧挺胸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对视,她更紧张,下意识又垂下眼皮,“我……”
  前头有车鸣笛,打断她的话。
  杨其修在副驾的窗口探出脑袋来,说:“关助理大概是嗓子还没好,记错位置了。”
  张昀生没等她继续,径自转身,慢慢步下石阶。
  趁张昀生还没上车,关助理没好气地回了句:“嗓子不好跟记错位置有什么关系?”
  杨其修胳膊肘搁在了窗沿上,似笑非笑,“我哪知道?你嗓子不好还记错了车位。”
  关助理心想简直不可理喻,不愿再搭理。
  杨其修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关助理看起来总是对我有诸多不满。”
  关助理等张昀生绕过车头,才开口:“杨经理。”
  杨其修笑盈盈地应:“诶?”
  关助理:“好眼力。”
  杨其修:“……”
  同行四人,就於棠一个女性,自然是先送女士回家。
  於棠报了个地址。
  杨其修见今晚这位女士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勇猛,心里存了几分好印象,但这闷声不响一味蛮干的劲头,在后座那位爷眼里可不见得是优点。
  车子平稳前行,车内安逸很能催眠,於棠依然端着腰板不敢放松,张昀生翘着长腿看手机,回复邮件,注意力放在了不知是私事还是公事上面。
  杨其修瞄一眼后视镜,却不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估计正挨着角落而坐,他心觉好笑,却正正经经地问:“於助理是哪里人?”
  於棠听见又点她的名,只得轻声回答:“南京。”
  “南京啊,”杨其修似有所感,他今晚喝了酒,说话随意了些,“先前我去南京出差,见到的女孩也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是一开口就比较豪气了,於助理这样的倒是难得一见。”
  “是么……”於棠最怕有人把她单拎出来或夸或贬,一到这个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她这人吧,讲中庸……
  於棠所住的公寓在一片小区里面,车停在小区门口,杨其修让关助理下车送她一段,於棠开了车门说:“不用麻烦,我还能走。”
  杨其修也不勉强,“那你小心点,明天见。”
  於棠回了同样的话,又去看车座另一头的人,犹豫片刻才说道:“张总再见。”
  张昀生略微扬眉看过去,回了声:“好。”
  她下车关上车门,站着等车开走了才转身进去。
  於棠拿钥匙开门时,胃里边忽然一阵翻腾,强烈的呕吐欲急急上涌,她进屋甩上门,高跟鞋都来不及脱就跑进洗手间,扶着马桶痛痛快快吐了一回,吐到眼角挤着泪花。
  她吐完爬起来,站到盥洗池前漱口。
  刚才在呕吐的某个瞬间,她脑子里冷不丁地蹦出张昀生不近人情的面容,以及在酒店门口他对她说的一句话:陈经理对你不错。
  她之前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却在刚才那一瞬间恍然大悟。
  他这是说她没用。
  她出来工作两年,面对一个小小的突发状况,却如临大敌一般,处事能力应变能力都不太可观,想来是先前的工作环境□□逸,她太不思进取的原因。
  於棠觉得头疼,生怕因为这件事,让上头领导有了意见。
  更怕丢了陈韵的脸。
  於棠心里有事,睡得不是很安稳,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脑袋昏沉沉的,直到吃完早餐才稍微好些。
  对于昨晚的事,她心里没谱,想请教一下陈韵,但人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了张昱尧,他倒是关心起她昨晚的表现。
  张昱尧依然面色温和,说的话却是一派领导腔,“你是我工程部的人,你的表现直接关系到咱们部门的脸面。”
  於棠这么一听,当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如果张昀生当真不满,她现在瞒着这位副总也于事无补,于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张昱尧听完先是沉默,然后说:“张总平时对待工作虽然严谨,但对公司里的同事还是很宽和的,既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好,那就去找张总道个歉,表明想进步的决心,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太忧心,好好工作。”
  有他这番话,於棠心里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几天,於棠仍是处理一些无关要紧的文件工作,陈韵有心给她安排事情,但最近她忙得脚不沾地拨不出时间,所以只能暂且放放。
  可是公司不养闲人,工作机会还是得靠自己争取。
  这一点,於棠心里清楚。
  另一方面,张昀生不是每天都在公司,而且他作为公司高层领导,於棠确实难有一次面圣的机会,所以道歉的事……
  时间一久,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天下班,她依然拖延个把小时才走,那会儿办公室里面已经走了两三个,她这才收拾东西。
  电梯是从高层下来的,门一开,她瞧清白光底下那人的模样时,冷不丁有一种扭头要跑的冲动,她硬着头皮喊张总。
  ——
  婚后小剧场:
  张昀生有个老派的习惯,就是喜欢在清晨时间看报纸。
  於棠在布置早餐时,问:“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很怕你?”
  张昀生闲闲说道:“看出来了,一副随时要死过去的模样,我怀疑你想骗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於棠由衷说道:“……那更要命。”
  张昀生:“你现在天天躺我身旁,岂不是很危险?”
  於棠笑:“是啊,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还是分开睡好了。”
  张昀生当没听见,继续看报纸。
  ——
  ==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文风,比起以前确实偏正经。
  但正经是男女主的事,你们没发现里面有个逗比小分队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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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因缘际会
  张昀生脸上略带疲意,听见招呼也懒得出声,只是微微颔首。
  於棠只犹豫片刻就进了电梯。
  犹豫的原因是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张昀生时,她总是如临深渊,一旦失足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她分秒里提着心吊着胆。
  这种感觉不好受,所以她不太愿意和张昀生独处,甚至碰面。
  就像她以前不愿意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碰见任何一位老师,哪怕是体育老师,在她眼里也是自带威严。
  电梯下行,於棠缩在角落,恍恍惚惚地想起道歉的事,又是举棋不定。
  兴许是张昀生太严肃,以至于她找他说句话都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前几天她缓了过来,一直没碰见他,原本已经放下要道歉的事,眼下冷不丁又撞见,她得重新建立勇气。
  以往,於棠做事心里总有杆秤,可是自从出校园以后,那杆秤就失灵了。
  研究生毕业两年都没调整过来。
  以前她知道事事以学业为主,做错了题能对答案,还能找老师要答案。
  现在嘛,做错了事得自己衡量,衡量不过来的时候,她自认愚钝,只能万事严肃对待,总不出错……所以,还是道个歉比较好。
  这么一想,她豁出去了,“张”字刚出口,碰巧电梯门又开,进来几个女同事,纷纷朝张昀生打招呼。
  於棠抿着嘴,耐着性子等待。
  一个较为年长的女同事笑着问:“张总怎么也到现在才下班?”
  下班时间,张昀生倒显出几分随性,“做老板的不拿出个样子,怎么像话?”
  “张总行事举重若轻,无论做出什么样子,对我们这些人都是有威慑力的。”这话在那女同事嘴里说出来,不似恭维,仿佛只是闲聊。
  “阮经理越来越会说话了。”张昀生这才露出些许笑意。
  一楼到了,几个女人先后走出电梯箱,於棠脚底板痒痒,很有混在人群中,跟着一起出去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张昀生见她没有走的意思,索性按了关门。
  张副总说得对,在这位总经理面前,她代表的是工程部,做得不好,有损张昱尧颜面,即便是为了这个,也该解释一下的。
  “张……”
  电梯行至负一层,门打开了,张昀生径自走了出去。
  於棠赶紧跟上,气沉丹田,说:“张总,关于上次酒局的事,我的表现……实在很不好,还请您海涵,下我一定好好改正自己。”
  张昀生步履未停,闻言只是侧头看她一眼,问了句:“你多大了?”
  於棠一愣,心里惊疑不定,更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得老实回答:“二十八。”
  他脚步慢了一些,道:“看着不像。”
  於棠又是一番猜测,他这是字面意思,还是仍然暗指她的工作能力?
  她揣摩不出来,干脆不接茬,继续说酒局的事,“您说得对,陈经理对我有诸多照顾,但我能力不足,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如今进了张本,我会好好努力。”
  他随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好好努力?”
  於棠迟钝着,她先时没想到他会详细盘问,霎时就噎住了似的,片刻后才回答:“本职工作我会做好,也一定会加强其他方面的素质。”
  张昀生一时不作声,让人看不出心思,到了车边,他望过来,目光淡淡的似乎在打量她,不多一会儿他才出声:“会不会开车?”
  於棠只是一愣,“……会一点。”
  “会还是不会?”他语调随意,神色却是肃淡。
  “会。”於棠咬牙应了一声,随即又心虚地补充说明:“但是……”
  但是手生。
  “你来开车。”张昀生直接把车钥匙扔给她。
  “……”
  於棠反应不及,钥匙接到手时手忙脚乱,模样有些狼狈,张昀生却已经上了副驾,她只得走向驾驶座,上车后问:“张总去哪?”
  他道:“临风会馆。”
  这车……且不论什么牌子,单看外形就知道非富即贵,於棠在主驾上花了点时间,快速并且仔细观察了一遍,这才启动引擎。
  车一开,她心情一畅快,把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库就熄火了……於棠瞄了眼副驾的人,他没什么反应,她轻轻做个深呼吸,重新启动。
  红绿灯路口,车子再次光荣熄火。
  开个车,不到半个小时却熄火两次,於棠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刚才在人家跟前保证会好好表现的片段,一帧帧打向她的脸。
  她思及那些话语,再对比眼前,自我了结的心就蠢蠢欲动。
  ……
  她冷静下来,再一次发动车子。
  於棠学习能力不错,她从两次熄火的情况当中,总结出自己的问题,她一向善于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可喜可叹的是,每次总能找到。
  第三次终于一路畅行,安全抵达目的地。
  会馆门口两边有泊车位,张昀生下了车径自往门口方向走,於棠稍作犹豫后,拔了车钥匙快速跟上,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得咯咯响。
  些微凌乱。
  张昀生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仍是没有半句言语。
  两人进入会馆,从大堂出来,经过露天的中庭,楼阁台榭,小桥流水,古色古香,一弯清潭里时不时有鲤鱼摆尾,溅起点点水花。
  於棠随他拐入长廊时,一个画面倏忽闪回脑子里,那天也是在会所的某个走廊的角落里,他薄醉后,略显轻佻的神态和话语拂过心头。
  脑海中周遭的布景和眼下不一样,但记忆依然摆在那里。
  这下於棠发现自己又愚钝了一次,刚才在车上就应该询问他需不需要陪同,而不是擅作主张,莽莽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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