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顿饭结束后,没坐一会儿薛奉遥便说要先回家。
她毕业后在医院附近租了公寓自己单独住。阮心糖也是自己单独在外租的房,于是跟她大姨和大姨夫打完招呼,跟着上了薛奉遥的车。
“所以,姐,大姨听着耳熟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你和言漠承高中早恋吧?”阮心糖系着安全带问道,结合之前她姐说什么熟过头糊了这种话,她总觉得两人应该发生过什么。
“不是。”薛奉遥偏头倒着车。
“那是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怎么会无缘无故觉得耳熟。
车子开上大道,一路畅通无阻,薛奉遥放下窗户,及肩长发被风吹起,从外面吹进来的风是夏天特有的湿热味道,就好像那年夏天她和他坐在巷子口乘凉时周围让人安心的味道。
车子一路直行,薛奉遥渐渐放松下来,把白天雷厉风行的气势卸下,缓缓道:“她大概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
“言漠承以前住我们家那条巷子的巷尾,不过那时候他不姓言,而是随他爸姓李。当时他爸妈刚离婚,她妈带着他一个人在那儿租的房子。”
“那时候他们生活也挺艰难的,巷尾那房子什么情况巷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因为以前死过人,大家都说风水不好,而且本身屋子小,房东也不肯翻修,破破烂烂的,下雨还漏水只能用盆接着。”
“不过言漠承小时候很可爱,只是大家不爱跟他玩儿,说他住死人住过的房子,身上有死人味儿,说得很难听。”
薛奉遥说到这儿眼神不自觉柔和许多,“巷子里只有我跟他玩儿,毕竟我从小就是个颜控。其他小孩儿都很排外,言漠承搬来后经常被他们欺负,他们骂他,他就只是干瞪着眼,哪怕拳头都握紧了也还是一直忍着。”
“我问他为什么不骂回去,他说如果狗咬我难道我要咬回去?我心想这什么歪理,狗咬你你当然不会咬回去,你肯定是动手打回去啊!结果后来跟人动手的是我。”
“那天一个男生把他堵在巷子里骂他,后来还推了他一下,被我撞见后我蹭的一下就火了。言漠承小时候多好看啊,我心想我都舍不得碰一下,你竟然还敢推他。我上去就按着那男的揍了一顿,言漠承大概都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女生,惊讶的表情我倒现在还记忆犹新,后来他就总跟着我,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再后来的那个夏天,我和他在巷子口乘凉,我妈下班回来看见后脸色当场就变了,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回家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什么也不让我跟他玩儿,说他单亲家庭,家教不好,跟他一起玩儿没什么出息之类的。”
“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听风就是雨,在外面听别人嚼舌根,一听就信。我也怕我妈,所以只好躲着言漠承走,后来没多久他就跟他妈搬走了。”
那巷尾的房子后来再也没人住,读高中时薛奉遥家买了现在的楼房,也搬离巷子。
再后来,薛奉遥去学校报道再次遇见言漠承。
当然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没人搭理还总被人欺负的言漠承,而是坐着高级私家车上下学,让无数同学都投去艳羡目光想要高攀的言漠承。
第11章 一颗咖啡糖
阮心糖听到言漠承这段身世便有些明白他和江柏屿是什么关系,本来之前也听董清清说言漠承和江柏屿是兄弟关系,只是她当时好奇怎么会不同姓。
现在看来大概是重组家庭,言漠承跟他妈妈姓,江柏屿跟他爸爸姓而已。
“后来呢?为什么你们又成了同学?”阮心糖好奇问道,肯定他们俩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薛奉遥却转移话题道:“送你回家还是去我那儿?”
“去你那儿!”毕竟她还没听够故事!
薛奉遥却并没打算继续说她和言漠承的事,回家后也是立即洗澡睡觉,不给阮心糖央求的机会。好似在车上也只是一时兴起。
阮心糖不甘心,敲了两下门后收到她姐的警告,只好乖乖洗漱完回到客房。
躺在床上阮心糖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开始回想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江柏屿和她,江柏屿和念裴,她和念裴,通通想了一遍后才困意来袭,渐渐入睡。
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阮心糖做了个梦,梦见她变成了那只布偶猫,看着江柏屿和念裴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自己着急得在他们脚下直转圈,后来江柏屿搂着念裴进了房间把她关在门外,她喵喵叫着使劲挠门。
阮心糖从梦里急醒时,脑子里还是那股难过又绝望的感受,愣愣地呆坐了会儿才又摸来手机看时间,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已经八点五十了!
这不迟到都说不过去。
阮心糖一边接水刷牙一边梳头,妆也没时间化,只洗干净脸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薛奉遥估计六七点就去上班了,毕竟医院上班早,可怜阮心糖这下还得自己打车到公司。她懊悔着早知道昨晚干脆回家,听什么故事啊真的是!
关键是还没听着!
最后上车时已经八点五十八,知道准时赶到无望,阮心糖只好给安素发微信说自己有点事会晚点到。
等她终于赶到公司门口时安素也没回她微信,导致她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挨骂。
路过前台,阮心糖被小梦叫住,递过来一份快件,“江总的,你给带上去吧。”
小梦眼眶红红的,说话时带着鼻音,好像哭过一样。
“你怎么了?”阮心糖顺口关心道。
小梦一脸委屈巴巴:“我早上迟到了两分钟,正好被江总撞见。”
“他骂你了?”阮心糖被她这话吓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没有,他完全无视我!”小梦更加委屈了,白白浪费她早上画的新鲜妆容。
“那你哭什么?”阮心糖不解,她还巴不得待会儿被江柏屿无视。
“他把我领导骂了一顿!”小梦气得直咬唇。
看来是小梦领导被骂后又骂了小梦发泄怒气。
阮心糖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又担心自己待会儿上去被江柏屿指着鼻子教训,心不在焉地安慰了两句赶紧上了楼。
来到工位,看见安素座位上没人,江柏屿办公室的门紧闭,阮心糖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几分钟后,她刚接了杯热水回来坐下,就见江柏屿办公室的门开了。
安素和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而那男人的脸色更是煞白,气氛一下搞得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阮心糖,今天怎么迟到了?”安素走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突然拉肚子,耽搁了一些时间。”阮心糖回道,毕竟大部分因为睡过头而迟到的人都不会老实说自己只是因为睡过头。
安素听后没有质疑和责备,倒是还好心提醒她:“今天江总心情很差,早上来已经训了好几个人了,你安分点别往枪口上撞……”
话音未落,安素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她接起来后脸色变得恭敬起来。
阮心糖猜想电话那头肯定是江柏屿,又见安素回着话看了她一眼,略带同情,阮心糖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挂掉电话后安素叹了口气,掩着嘴小声道:“皇上有旨,宣你觐见。”
阮心糖没想到安素还能开这种玩笑,只是这关头她想笑也笑不出来,只勉强扯了下嘴角以示回应,垂头丧气往里走。
她倒是不想往枪口上撞,然而这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阮心糖轻敲两下门后推开,一脚刚踏入办公室便是一阵低气压袭来。
江柏屿靠在真皮座椅里,凝神专注地盯着电脑并未抬头。
隔着两米远阮心糖还是能感觉到对面男人格外威严的气场,让人不敢接近更不敢嬉笑轻视,和昨天在他家时的轻松状态完全是两个人。
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便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阮心糖看了眼挂着的静音时钟,已经进来3分钟了,江柏屿既没说话也没抬头看她一眼,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可正是这种态度才让她觉得煎熬,要发脾气要骂人就直接开口不行吗,叫进来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江总……”她正要解释。
“迟到了。”江柏屿语气冷漠打断她,手里点着鼠标依旧没抬眼。
阮心糖被江柏屿这气场吓得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着急解释道:“我早上突然……”
“迟到就是迟到,”江柏屿再次打断她的解释,眸光犀利,“我不听借口。”
阮心糖只好把嘴边的“借口”生生憋回去,这样严肃又冷漠的盯着她的江柏屿真是太可怕了,感觉分分钟能骂得她狗血喷头,不带脏字的那种。
“既然迟到了,就得有惩罚。”江柏屿合上笔记本缓缓站起,修长的手指扣着西装外套上的精致纽扣。
“什么惩罚?”阮心糖猜想大概是罚钱之类的,又心疼起自己的工资。
江柏屿冷着脸没回答具体什么惩罚:“过来。”
阮心糖不情不愿挪着步子,一头雾水的同时又有些忐忑不安。
江柏屿扣好西装也朝阮心糖缓步走来,就在快到她身前时,突然微扬了嘴角,眼角眉梢又是那副坏笑。
阮心糖察觉有异,还来不及做反应,江柏屿已然抬手朝她额头伸过来——
“啪!”
一个极响亮的脑瓜崩。
“哎呀!”阮心糖愣了一秒后立即捂了额头龇牙咧嘴,感觉全身上下都跟着一块儿疼。
江柏屿这怕是用了毕生功力,偶像剧里的总裁可不是这么演的啊喂!
“九点半开会,准备一下。”江柏屿语气轻快,说完大步跨出办公室,没理会对方的哼哼唧唧。
阮心糖疼得禁不住泛了泪花,从办公室出来时收到安素无比同情的目光,多半以为她也是被骂哭的一员。
“Bonnie,江总说九点半有会?”阮心糖揉着额头带着哭音问道。
“对,在一号会议室,只有江总和设计部的人参与。”安素说着又拿出一沓资料和一个U盘,“这些是之前准备好的资料,拿到会议室去摆好,还有这个U盘,里面是资料的电子版,也一并拿过去准备好。”
阮心糖应了一声,拿过资料和U盘往会议室走。
因为人数不多,会议选在了小会议室。
进去后阮心糖先是把窗帘放下,接着打开投影仪,又把U盘插进电脑。U盘里有个文件夹名字叫0712会议,应该就是今天要用到的资料。
阮心糖点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些酒店建筑设计图,有手稿也有CAD图纸,手稿下方龙飞凤舞的签名均是她最熟悉的名字。
阮心糖回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个签名时,她才初二。
当时高年级期中考试占用了他们的教室,等考试结束后她回教室发现自己课桌里多了一本数学笔记本,而那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的正是这个签名。
她当时还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是“江柏屿”三个字,而在名字下面跟着的班级是:高二一班。
她后来抱着笔记本去到高二一班时并不知道自己先前看过一眼的男神就是江柏屿,直到一个同学替她把人叫出来,她站在江柏屿面前才完全愣住,瞬间脸红得一塌糊涂。
“你你你你的书。”她抖着手递上课本时甚至连话也说不清楚。
“谢谢。”江柏屿道谢接过后转身进了教室,没有其他多余的寒暄,只是刚走两步他发现阮心糖好像并没离开,于是转头又问道:“还有事?”
阮心糖仿佛从梦里惊醒,晃着脑袋说:“没没没没有。”说完再也没停留,转头就跑下了楼。
事后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又好笑又丢人,大概那时江柏屿还以为她是个结巴,而且是一个又胖又害羞的结巴女孩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吧。
阮心糖一张一张翻看完所有的画稿,不知道是不是对江柏屿有滤镜,就算她一个外行看这些手稿也觉得功力很深设计很妙。
收拾好会议室,离开会还有十分钟,阮心糖跑去茶水间给江柏屿端煮好的咖啡。
想起自己额头的包,她是忍了又忍才没往咖啡里吐口水,随后又捧着咖啡回工位拿自己的笔记本,最后老老实实站在江柏屿办公室门口等他“起驾”会议室。
还剩五分钟时,江柏屿从办公室出来,阮心糖立即递上咖啡,江柏屿喝了一口又随手放回阮心糖手里。
“会议记录好好做,我回头检查……”江柏屿偏头,看见阮心糖额头上的红晕怔了下。
“好的。”阮心糖应着,抬眼发现江柏屿盯着她额头有些欲言又止,提醒道:“江总,会议室到了。”
江柏屿收回视线,清咳一声抬脚跨进会议室。
会议室众人立即鸦雀无声,严肃的气氛衬托得江柏屿整个人更加霸气外露,不怒自威。
江柏屿单手解开西装最上面的扣子坐下,抬眸扫了一眼,“少一个人?”
阮心糖把咖啡放下的同时也看了一眼,还真空着一个座位,奇怪,明明都通知到了,怎么会有人缺席?
她转回视线猝不及防对上江柏屿质问的眼神,明显在质问她这工作是怎么做的,吓得她丢下一句“我去通知!”后立即跑出了会议室。
“我们先开始。”江柏屿拿着投影仪的遥控器开始翻页,“关于Z市那个项目……”
“Bonnie!”阮心糖出了会议室便有点懵,只好来找安素帮忙,“开会少了一个人!”
安素正在喝水,被阮心糖拉着手臂,杯里的水也来回摇晃。
“你别着急,”她放下杯子,“谁缺席了?”
“额……”才入职第三天,阮心糖根本就认不全设计部的人,具体是谁缺席她还真不知道。
安素叹口气,也没打算责怪她,说道:“我大概有数了,你去吸烟室找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叫胡匀,估计就是他没去。”
阮心糖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说几遍谢谢后跑向吸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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