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疼儿子,可焦裕丰更知道,在自家目前的情况下,在没有其他人手的情况下,有些事儿还这是不得不让儿子干。再说了,儿子之所以这么忙碌,他心下也知道,只怕多少还是因为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不安的缘故。若是什么都不做,反而更容易胡思乱想,还不如这样让他干点琐碎的事儿呢。
果然,听到焦裕丰这么说,明明应该很累的焦世博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连着手里的饼子都顾不得吃了,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往焦裕丰存放东西的地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说道:
“我怎么忘了,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木头确实好,那咱们弄点细致的比如木簪子什么的,看着不打眼,卖起来也快,即使银钱少些,几个铜板一个的,那攒起来其实也不慢,更要紧的是,这东西小,看不出多少手艺买多卖少的也没人细讲究,果然是遮掩的好法子。倒是匣子,爹啊,这首饰匣子要雕花的吧,这个你会?太大了遮掩一二会不会不容易?箱盒怎么样?这个做普通些不雕花的应该不难,也能卖钱的吧”
“放心,简单的还是会一些的,至于箱盒,这是想着钱匣子?这个倒是也成,不过这个好像卖不上几个钱吧,成了,你弄吧,弄上一二个试试。对了,别太精致了啊,你看仔细些,别忙里出错,露了馅。”
“我心里有数,爹,咱们现在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对吧。”
明明是在忙乎,可焦世博的声音愣是多了几分俏皮,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能光明正大的攒钱了,还是因为能进城了。这真是说不好,不过好像倒是多了几分孩童的灵动。这让焦裕丰心下也暗暗的有些欢喜。
可惜了,如今他们这样的情况,什么都要往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方向去做,让这孩子过得有些压抑了,好在只要过了最初的阶段,总能有更合适,更巧妙的遮掩法子的。到时候或许自家儿子也能松快些,重新过上几日孩子该过的日子。
“焦大郎,焦大郎。。。”
这里焦裕丰正盘算着以后的日子,想着将来遮掩的法子,那边院子门口传来了隔壁大娘的喊声,
“唉,来了,来了啊。”
焦裕丰一刻不敢耽搁,忙不迭的往外走,这些日子,他可是感受到了什么叫有个好邻居能顶半个家的意思了。因为家里没有女人,他干活够坏了衣裳,儿子裤子上多了个洞什么的,都是这大娘帮着缝补的,就是偶尔他赶不及回来,儿子自己做饭的时候,也有这大娘的帮忙,可以说,若非是有这么一个好邻居,他们父子这刚过来的几日,还不定过得怎么乱呢。这样的邻里,怎么也该好好敬着。
“大娘,这是怎么了?哎呦,你这,赶紧的拿回去,这东西你拿来做什么,该给大爷吃的,这可是养身子用的,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是给你家娃吃的,又不是给你的,那孩子你看看,最近都瘦了多少了,你这当爹的不心疼?赶紧的,端回去,别忘了一会儿碗给我拿回来啊。”
说话间,那头发有些花白,眼神带着谴责的大娘将手里的东西往焦裕丰手上一塞,一个转头利索的就走人了,连门都没进,果断的不给他好脸,看的焦裕丰都有些哭笑不得。
你道那大娘过来作甚?却原来昨儿他家老头在河边摔了一跤,磕破了头,崴到了脚,是焦裕丰昨儿正好遇上给帮着背人回家的。这大娘从昨儿起就想好好谢谢焦裕丰,却不知道怎么说,毕竟邻里之间往来,很多事儿太正经了有些客气过头,反而容易显得生分。
所以啊,正好今儿为了给老大爷养身子,宰了一只鸡,想起而焦世博那娃馋鸡汤馋了好几日,盯着肉食荤腥都能眼珠子发绿,就忙不迭的端了一碗鸡汤,想用这个还上这人情。
大娘的心思很直接,直接的焦裕丰一看就明白,也乐意接受,可你这借口找的也太假了吧。焦世博可是这村子里,看着最整齐干净结实的孩子了,还瘦了不少?这话说出来亏心不?让周围其他人家的孩子怎么想?还不定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呢。
“爹,爹,你这手里是。。。鸡汤啊。。。哎呦,这可好,这里鱼汤没喝完,就有鸡汤等着,这日子过得,真不赖。”
焦裕丰端着碗往里走,心下还正想着,这隔壁老头看着要养好几日,是不是自家去城里的时候带点啥,交情交情,只有不住地往来了,才能越来越好,越来越亲,那边这狗鼻子的焦世博就窜了出来,吸着鼻子的模样,看着就皮的让他脚痒痒。哪有这样追着吃的跑的?多大的人了,怎么就又成了这猫嫌狗弃的模样了。
“就知道吃,你的规矩呢?行了,都是你的,赶紧进屋,到桌子上慢慢吃。记着,这是你隔壁王奶奶给的,一会儿别忘了洗好碗还回去。”
“唉,我机灵着呢,这还能不知道?”
说着,已经开始流口水的焦世博一把拿过了碗就往里头窜,好家伙,人还没进屋子呢,这鸡汤就下去了小半,看的焦裕丰都瞪眼睛了。只是等着到了屋子里头,这孩子倒是不喝了,将鸡汤往焦裕丰面前一方,咧着嘴笑着说道:
“爹,剩下的给你,我这还有鱼汤没喝完呢,肚子都有些涨了。”
什么没喝完,什么肚子胀,这是儿子孝顺,想吧好吃的留给他一起分享啊,刚才还觉得自家儿子馋的有些没规矩的焦裕丰心猛地一酸,一软,差点就流出泪来,自家儿子,即使以前过得也苦,可啥时候连一碗鸡汤都这么奢侈了?到底是他这当爹的还不够本事啊,这是亏着儿子了。。。
所以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债啊,看看,这一句话,就立马放焦裕丰完成了一次自我检讨,顺带将前头的所有不妥当都给抹了。
第6章 父子进城
一碗爱心鸡汤的效果相当强劲,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焦裕丰喊儿子起床的时候,都还带着满满的慈爱。但是,这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家儿子昨晚合成的作品,火头蹭的一下就开始往上冒了。
“焦世博,你,你,你觉得这东西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拿得出来的?是你爹我这个二把刀能做的出来的?你这是想干啥?”
就在焦世博的床头,已经整理好的,准备今天带到京城去卖的好些匣子,簪子的边上,一个铁木制作的,十分精巧的雕花香熏球,静静地躺在那匣子里,一看就知道,也是被准备的物品之一。而正是这个东西,引发了焦裕丰的火气。
此时被焦裕丰的大嗓门吵醒的焦世博,一边揉着眼睛坐起,一边半点不害怕的对着自家老爹没好气的说到:
“爹啊,我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昨儿都说成那样了,我还能不明白你啥心思?不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嘛,我懂,只是后来合成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咱们这难得进城一次,若是不去焦大爷爷那里看看,那是不是不好?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们不知道感恩,不懂人情世故?”
咦,你别说啊,这还真是个问题,若是不进城吧,你这不去走动没说的,毕竟如今交通不便,怎么都能说得过去,可你这都进城了,还是去卖东西得钱的,手里宽松的情况下,都不走动走动这唯一的大伯,这让人怎么看?这是不想要这门亲戚还是怎么的?他们能这么安生的在这村子里住着,连着劳役什么的,还能时不时的因为家中男丁稀少,只有焦裕丰一个成年男丁而逃脱,凭的是啥?还不是焦大那边的身份?还不是贾家的影响力?所以这不去真心不合适。
“可问题来了,这若是去了,总要走礼吧。咱们这样的人家,能送啥?我想了想,那是什么礼物都不妥当,给的符合身份吧,难不成送点菜蔬?野果子?这要真拿出去,哪怕是送上一只野鸡什么的呢,都十分的寒酸。人家指不定反过来还要嘲笑咱们寒酸,给焦大爷爷丢脸。可反过来若是给的太过吧,就咱们的家底,能给啥?金银?宝物?这是肯定不成的,其他的。。。咱们即使看着珍贵,送过去指不定也是自取其辱。”
焦世博是越说越溜,焦裕丰也是频频点头,话说到了这份上,啥火气都没了,还发什么火啊,这送礼确实是个烧脑的大问题,就是焦裕丰这样社会经验还算是丰富的都感觉有些难办。好在他还有儿子,这个正用盐漱口的小子,不愧是看了不少小说的精明人,转头就说出了他制作这香薰球的巧思。
“所以啊,我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了这原著里头,那贾宝玉给姐妹带那什么几个钱就能买的泥偶,竹器的事儿来。就想着,价值不问,只看巧妙,应该能混过去。所以喽,寻出你拿回来的这一小块铁木来做了这个东西。我记得你上次说,这还是啥雷击木对吧。这贾家信道,这雷击木可是好东西,辟邪啊。用这东西做成香熏球,又好看,又实用对吧。呸呸。。。”
焦世博将嘴巴里的水吐干净,将唯一的一件外衣穿好,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继续对正帮着拿东西的焦裕丰说到:
“你如今可是木匠,淘换个这样的东西,在咱们这地方看,确实有些打眼,可到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却应该不算出格,哦,就是稍微出格点,他们估计也没心思多想。重要的是这个东西本身,不仅不跌份还能算是讨巧。毕竟这样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咱们给了焦大爷爷,他正好能进上去给那个主家,这样一来许是还能得个赏赐之类的,也算是帮他得些体面,他肯定欢喜,而那贾家的人。。。别的不说,上次你不是还说如今贾代化还在,那贾敬和你差不多岁数,刚考上举人,正准备明年的会试嘛,到时候。。。简直就是一举数得嘛。”
到时候什么的都不用焦世博说透,有脑子的,只要一想贾敬那老贾家第一封建迷信男的身份,那之后考上进士的未来。。。焦裕丰已经能看到这香熏球最后的命运了。肯定被奉为护身的好东西被珍藏。如此一来,这献上东西的焦大,还有他们,即使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也足够他们以后继续仗着贾家的门楣,过点舒心日子了。
“啪。。。”
焦裕丰一巴掌拍到儿子的后背上,完全顾不上看自家儿子龇牙咧嘴呼疼的模样,只觉得满心的欣慰。
“好小子,这心可够细的,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
嗯?这和是你儿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说是遗传了你的情商?你要是这么能,你自己怎么就没想出来?果然,还是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对。
焦世博心里的小人不住的吐槽,手也死命的往后背上勾。想揉一揉那有些发麻的地方,顺带示意一下老爹,他所受到的无妄之灾。可惜,他表情白做,疼依然在疼,当爹的自我崇拜也依然在继续。
“确实,不去不成,去了不送也不成,送了送的不合适依然不成,如此一来,这香薰球,确实最合适。可惜了,这雷击的铁木就这么些,不然若是再有一点,弄个什么牌子之类的,给你焦大爷爷挂着,那就更好了。虽说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煞气够足,百邪易避,可若是能当成咱们晚辈的心意,给他能留下一个,那这关系必定能处的更好些。”
说到和焦大的关系,焦裕丰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若是可以,他是真不想和这贾家扯上什么关系,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最好。可再怎么对贾家顾忌重重,作为焦大的侄子,对焦大却怎么也不可能脱离开来。这年头讲究血脉,他既然已经成了他的侄子,成了血亲,承担原身的责任,孝顺一二是必然的。
而在焦大没能脱离贾家的情况下,在他们不可能和焦大脱离关系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离贾家太远。若是在加上他们这么些年所得到的贾家的庇佑。。。真扯开了,忘恩负义的帽子就该套上了。
罢了罢了,就先这么处着吧,好歹人家老贾家还有几十年的辉煌呢。再说了,就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在贾家眼里,只怕也就是个蝼蚁而已,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有什么估计也牵扯不到他们头上。
“成了,收拾好了吧,赶紧的,趁着天色还没亮,赶紧的出发,早点了了事儿,也好早点回来。咱们要买的东西可不少,这一个上午,估计有的走了,若是在加上去看焦大,这路程,估计回来天都能黑了。坐好了,走着。。。”
说话间,焦裕丰重新敛了敛神,将牛车架上,关上了门,招呼着儿子上车,开始往城里去了。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进城,不知怎么突然感觉有几分兴奋。京城啊,这个时代的京城。。。虽然记忆里有,可亲眼看一看古代的都城模样,依然让他们十分的有新鲜感。
古代的都城是什么样?看着那厚重的城墙,那迎着风猎猎作响的旗,那形形色色的人,那古韵悠扬的声响,焦裕丰父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只有一个字在他们的心里回响:啊。。。
是的,除了惊叹,他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记忆里他们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可没有对比就没有震撼。这里虽然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可依然恢弘的不似人力可及的壮阔。
“咦,你们看,这两个是土包子吧,看着城墙都能犯傻。”
“估计是头一次进城,不然不至于看傻了。”
“乡下来的,就是够楞的,都快留口水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好了,嘴上留德吧,估计以前土墙看多了。”
城乡鄙视链即使在古代也依然存在,满耳朵的议论,听得焦裕丰父子都尴尬死了。忙不迭的擦擦可能存在的口水,急匆匆的驾着车就想进城。可人刚到城门口,就让两个兵丁给拦着了。
“干什么来的?”
“哦,进城探亲的。”
这兵丁不是户籍警,查的却依然很严格,虽然这严格很可能是为了进城费,可焦裕丰却不敢不回答,心下还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紧张。头一次遇上古代兵丁啊,以前那什么传说里,古代兵丁什么杀良冒功的好像不少吧。这京城,应该不至于吧。
焦裕丰好歹也算是有原本的记忆可以参考,虽然心下不住地往外冒乱七八糟的念头,可该给钱的手却分外的利索,两个铜板迅速的往那兵丁的手里塞。果然,钱一出手,那兵丁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上下打量了一眼焦裕丰,咧着嘴笑了笑,说到:
“还挺懂规矩,看来不是头一次来。说说,找哪家?”
“哦,小人的大伯是宁国府的亲兵家丁,来探访大伯的。”
“宁国府?哪个?”
“焦大。”
“咦,你们是焦大的家人?”
宁国府的名头显然很好用,一听是他家,那兵丁的脸色立马露出了亲近,等听说是焦大,那三十来岁的兵丁不但是笑了,还多了几分亲近,顺手就将那两个铜板塞回了焦裕丰的手里,
“早说啊,老相识了,赶紧的进去吧,帮我带个好,就说东城门的木头问他好啊。”
“哎哎,一定带到,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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