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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暴君续命——丰沛

时间:2019-11-30 09:01:40  作者:丰沛
  “朕无碍,过一阵就好。”皇帝忍痛安慰她。
  痛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皇帝不肯露出痛弱之态,薛妍穗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殿外,韩道辉的声音响起,“陛下,大理寺卿呈送守陵诸人供词。”
  “拿进来!”
  皇帝忍着剧痛,杀心四起,若不是薛贵妃及时发现不妥,扑到他身上,力道将他推后一两步,落在他身上的毒蝎还不知有几只。更让他后怕的是,那只毒蝎落在了薛贵妃肩上,差一点就蛰到了她。这般疼痛,他尚且忍得辛苦,薛贵妃身娇肉贵,如何能承受?
  “陵园房屋常年空锁,房屋内易有蝎子、蝎虎、蜘蛛等物,守陵诸人没能打扫搜捕洁净,诸人认罪。”韩道辉已看过供词,简略说道。
  “张兴只查出这些?如此无能,大理寺卿该换人了。”皇帝冷笑,“把朕的话告诉他。”
  韩道辉领命而去。
  没多久,殿外的宦官小心翼翼的奉上熬好的药。
  药汁滚烫,薛妍穗端着碗底,轻轻吹气,吹着吹着,觑见陛下疼痛难忍的模样,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几滴溅到药里。
  梁柱之上掉落毒蝎,若只有一只,有可能如守陵人所供述,没有打扫捉捕干净。可掉落不止一只,就不是凑巧,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陛下本就重病在身,朝中位高权重的王公重臣大概都知道,皇帝与诸臣原本相安无事。薛妍穗对自己这些日子干了什么心里有数,冷血无情如薛老贼,都被她气掉了半条命,彭王、褚家等王室勋戚脱了一层皮。而且皇帝也不再容忍他们,这毒蝎幕后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薛妍穗不后悔自己干的事,但看到皇帝受痛,她心疼又自责,不知不觉流下泪,见泪水溅进了药里,连忙擦了。
  皇帝疼得额上滚出汗,汗珠滑落到眼上,眼前有些模糊。
  薛妍穗用手背擦了泪,故意说:“这药味太冲了,刺眼睛。等再晾晾,陛下一口气喝下,少尝些苦。”
  皇帝面露狐疑,伸手轻轻抬起薛妍穗的下巴,仔细的打量。薛妍穗对他笑,“臣妾手里端着药呢。”
  见她笑盈盈的,皇帝松了手,指了指一旁案上的汤匙,示意她用汤匙喂药,“无妨,朕喝着不苦。”
  薛妍穗一勺一勺的将混了她眼泪的苦药汤子送入皇帝口中,两三勺后,配合默契,没有滴落一滴药汁。若不是皇帝忍着疼痛,这场景倒颇为温馨。
  而随着韩道辉出阁门,入大理寺官署,将陛下的话一字不差的传给大理寺卿张兴,张兴立即领会了上意,龙颜震怒,无论是谁,陛下都不再姑息。
  薛府。
  薛成盯着黑白子厮杀惨烈的棋盘,满眼血丝,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好端端的,那些毒蝎没有要了他的命。
  “皇兄还活着,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昌王满眼惊惧,失魂落魄。
  “二郎,你慌什么?这事和你没有一点干系。”薛成厉声呵斥。
  爱子薛骏废了、爱女阿棣受尽折辱,皇帝一意护着那孽女,薛成对皇帝由不满到生恨,而无意中发现皇帝气色好转,更是让他陷入彻骨的恐惧。
  皇帝流放了依附他的党羽,夺了与他交好的亲朋的食邑,像猫捉耗子一样,让他终日在无边恐惧中忐忑不安,却不动手。薛成原本的希望是皇帝时日无多,他耗得过皇帝。可当他发现皇帝气色好转,终于无法不动如山。
  薛成想要弑君,但禁军在皇帝手里,在京中他调不动兵马。再者他将来还要辅佐昌王,他绝不能担上弑君的恶名,必须智取,他的双手还必须干干净净。
  此刻,薛成无比庆幸一念之间将他和昌王摘了出来。
  “他们会不会供出本王?”昌王牙齿打颤。
  “为了家族的将来,他们知道怎么选择。”薛成双眼猩红,虽然逃过一劫,但他多年积累,也将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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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皇帝待手上蛰伤的伤口消了肿,不需缠缚白纱,恢复了早朝。
  “禀陛下,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等已筹措运往西北边疆。”
  皇帝对西北战事极上心,战事军报,无论何时,就算是深夜,也要披衣而起亲自过目。统率大军的行军大总管是老将许淮,许淮镇戍西北多年,熟谙地势山川,曾三征蛮夷,破夷酋牙帐,立功赫赫,皇帝亲自拜将。
  “禀陛下,河东今夏大雨不止,水涝过后疫病肆虐,太医署已遣医入河东,所需药草,敕令临近未遭灾的州、县供应。”
  一桩桩朝政禀完,一众朝臣持笏静立,听得大理寺卿张兴出列,都暗道声果然来了。
  “禀陛下,贼子意图谋刺之事,臣已将礼部、光禄寺、御前勋卫等一干会同守陵人负责帝陵祭祀事宜的官吏捉拿入狱。臣会同刑部诸位同僚逐一审讯。”张兴声音平平。
  众臣凛然生寒,竟然牵扯进了礼部、光禄寺、御前勋卫,一场腥风血雨再所难免。值得庆幸的是陛下将此案交给了大理寺、刑部,没有直接定罪杀人,可见陛下龙颜震怒要追查此事,却也不会无端牵连。绝大多数朝臣想通了这点,慢慢放松,他们与此事无关,陛下圣明,他们不需惊惶,理政安民、谨守本分便可。
  前朝的风狂雨骤,薛妍穗只知道一些细碎消息,她挑起了头,至于怎么收尾是皇帝的事了。
  “娘娘,别着急,奴婢兑了两瓶花露,洗一遍就闻不出腥味了。”
  薛妍穗坐在小圆几上,一头浓密的长发梳在前面,皱着鼻子,挥手扇风,“快点,赶在陛下下朝前除了这腥味。”
  因着对外宣称被毒蝎蜇伤的是她,回宫后薛妍穗一直住在紫宸殿。这日,她梳头发的时候,发现头发有些毛躁,不够顺滑,想起宋女史曾说过用蛋白润发能够让发丝柔滑。一时兴起,洗了头发,宫女足足备了一大碗蛋白,从发根抹到发梢,一点没漏。涂抹一刻钟后,将蛋青冲掉,头发的确柔顺了,但那一股蛋腥味却洗不掉。
  薛妍穗自己都受不了这股子腥味。
  好在用兑了两瓶玫瑰花露的水浸了又浸,玫瑰香味浓烈,将那股蛋腥味压了下去。
  薛妍穗头发长至腰间,又浓密厚实,擦到七八成干,披散在背后,坐在窗前,窗棂支起,纱罗用玉勾束在一边,微风吹拂,阳光照在长发上。
  无声的打了个呵欠,薛妍穗让这暖阳一照,微风一吹,倦意涌上,昨夜睡得太晚了。
  薛妍穗做了个梦,梦见有只狗狗扑在身上,在她脖颈上嗅来嗅去,喷出的鼻息热热的痒痒的,她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她觉得不对,她没养狗啊。猛地一惊,薛妍穗倏然睁开眼睛,“陛下?”
  皇帝猝不及防,和她对视片刻,坦坦荡荡的伸出左手,抓了一把头发,放在鼻端嗅了两下,“朕在窗外见到只蝴蝶飞进来,果然香气扑鼻。”
  薛妍穗半边脸压着红痕,左右张望,哪里有蝴蝶?
  “飞走了。”皇帝挑眉轻笑。
  慵倦散去,薛妍穗神思渐渐清明,就算用了两瓶玫瑰花露洗发,也招惹不了蝴蝶,皇帝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反而她刚刚做的梦,可能是有所感才做了那个梦,那只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狗狗,也许就是皇帝。
  “怎么趴着睡?”皇帝不知她心中所想,用右手手背轻抚压了红痕的脸颊,动作轻柔而暧昧。
  薛妍穗脸颊烧了起来,又来撩拨她,她不是木头人,有反应的。昨夜为什么睡得晚?为了皇帝沐浴。
  先用油布包裹了他被蜇伤的右手,以防浸水,他不许她更衣、擦身,却要给他洗发,一层荡漾的水波能阻挡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全看到了。
  结实的臂膀,紧致的腰身,力与美的男性身躯,薛妍穗闭上眼,那些画面也在她脑子里晃,她怎么睡得着?
  薛妍穗不自觉的咬唇看皇帝,怀疑他是不是有自虐、虐人的癖好,昨夜更难受的那个可不是她,可他心动就不行动。
  现在又来了,薛妍穗的反骨成功的被皇帝挑了出来。
  “陛下,臣妾身上有更香的。”薛妍穗勾唇笑,像个故意惑人的狡黠的小狐狸。
  皇帝呼吸微促,明知她要故意使坏,却迈不动脚步,顺着问:“哪儿?”
  薛妍穗舔了舔唇,“臣妾唇上的口脂,选最好的玫瑰淘制的,香甜可口。”
  皇帝眼瞳幽深,喉结上下滚动,薛妍穗使劲憋着不笑,眼睛里还是露出笑意,成功扳回一局。
  “是吗?朕比较比较。”皇帝的嗓音低醇微哑。
  唇上湿暖,薛妍穗震惊过度,脑中一片空白,以致毫无抵抗,任皇帝攻城陷地。
  许久之后,她大口喘气的时候,才想到皇帝味觉迟钝,他要比较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比较。
  可惜,殿外有人通传大理寺卿求见,皇帝擦净唇上染的口脂,含笑而去。
  ……
  前朝的风雨,席卷进了后宫。
  含玉殿,吴贤妃呆滞的跪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要不是看到她胸口起伏,侍候她的宫人以为她没了活气儿。
  这时宫人也顾不上她了,个个哭天抹泪,吴家卷进了谋刺案,举家下狱,吴贤妃引以为傲的父兄成了阶下囚,转眼间,她由高门贵女成了罪臣之女。陛下要怎么惩罚贤妃娘娘?她们这些侍候她的人也落不了好下场。
  “再说一遍……阿兄犯了……什么?”吴贤妃声音破碎。
  “呜呜呜,买通负责查验陵园房屋的勋卫,在陛下斋沐的寝殿放毒蝎,意图谋刺,下狱……当斩。”吴贤妃的心腹宫女荔儿绝望哭喊,“娘娘,咱们要怎么办?”
  “不可能,阿兄他怎么会谋刺?诬陷,一定是诬陷。”吴贤妃突然大喊大叫,状若疯狂,“是谁陷害阿兄,陷害吴家,陷害本宫?”
  当薛妍穗听到吴贤妃父兄下狱时,诧异挑眉,亲自找韩道辉打探消息,得知礼部、光禄寺、御前勋卫三处诸多官吏下狱,大多官阶不高,吴贤妃的父亲是官阶最高的,吴贤妃的兄长已认了罪。
  过了三四日,张云栋带回了个消息,“娘娘,韩监正让奴传话,吴家子供认对陛下宠爱娘娘、冷落其妹吴贤妃,心怀怨怼,且吴贤妃得罪过娘娘,惧怕陛下为了娘娘惩处吴贤妃,祸连吴家,恶向胆边生,以重金收买勋卫,谋害陛下。吴家子招供后,趁人不备,撞墙身亡。”
  “什么?死了。”招供后自杀,死无对证,这其中的猫腻,一望即知。
  张云栋愤愤不平,“吴家贼子死之前还要泼娘娘一盆脏水,呸。”
  吴贤妃兄长死的太巧,大理寺和刑部追着查,又几日后,薛妍穗听说查到了褚家,褚太后的母家。
  而薛老贼和昌王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薛妍穗一点都不信,如果陛下出事,得益多大的人轮不到吴家和褚家。
  含玉殿,吴贤妃疯了,她紧紧攥着一张带血的纸,她让阿兄查的事情,终于有了消息,却是在阿兄死之后才拿到。
  阿兄死了,阿父下狱,阿娘没为奴婢,她的至亲下场凄惨,这一切都是因为薛妍穗,要不是她,阿兄不会干出这糊涂事。吴贤妃状若疯癫,她要报复。
  这日,薛妍穗正在太液池摘嫩荷叶,预备熬荷叶粥,一个紫宸殿的通传宦官狂奔而来,抓着张云栋的胳膊传话,张云栋脸色刷白。
  “娘娘!”
  “怎么了?”薛妍穗蹙眉,张云栋怎么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吴贤妃在陛下面前攀诬娘娘秽乱后宫,与昌王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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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薛贵妃进宫之前与昌王定亲,不贞不洁,玷污后宫。”吴贤妃跪在地上,鼻翼翕动,话说的太急太快,呛了气,呼哧哧的喘着,急切的看着皇帝,期待着皇帝暴怒,杀了薛妍穗。
  “与李绪定亲?”皇帝极轻的重复一遍,眼神困惑,神色却是平静的,并未如吴贤妃期待的暴怒杀人。
  吴贤妃以为皇帝不信,尖声高叫,“陛下你宠爱的薛贵妃,进宫前和昌王定过终身,早就不贞洁……”
  “陛下,奴有罪。”韩道辉心口狂跳,突然出声,声音响亮,打断了吴贤妃,他噗通跪了下来,“贵妃娘娘入宫前曾定亲一事,奴隐瞒不报,奴有罪。”
  身为内宦第一人,陪着陛下长大,极得信重,私下里韩道辉极少行这般大礼。然而,此刻韩道辉手心冰凉,陛下的脾气他太清楚了,陛下性子孤冷,极少将人放入心底。平素无论对宗亲、朝臣还是内宦陛下虽不是刻薄寡恩的帝王,但他心里有杆秤,一旦超出他的容忍,施展雷霆手段毫不手软,再多的眼泪哀求也打动不了他。
  唯有陛下真正放入心底的人,他的纵容似乎没有底线,唯一的要求的就是不能背叛他,譬如曾经的太后娘娘。可在太后娘娘得知陛下身染重疾,活不长久,背叛了陛下后,陛下也舍掉了太后娘娘。
  虽然陛下未曾说过什么,韩道辉身为近侍,亲眼看到陛下从心里舍掉太后娘娘不是不痛楚的。可陛下性子如此,入他心底的人,绝不能背叛他。
  韩道辉眼明心亮,看得清楚薛贵妃也是入了陛下心底的人,否则他何至于要瞒下薛贵妃曾定亲一事。此刻,韩道辉后悔不迭,若知道这事会以这种方式捅到陛下面前,他一定提前禀报。
  事已至此,韩道辉绝不能让吴贤妃肆意污蔑,薛贵妃定亲一事无可回避,但错不在薛贵妃,陛下一时气怒难免,却不会伤了他自己,更不会伤了薛贵妃。
  顶着皇帝疑惑的眼神,韩道辉解释缘由,“陛下,奴有罪,罪在隐瞒不报,但贤妃攀诬构陷贵妃娘娘,罪在不赦。贵妃娘娘年幼丧母,娘娘待字闺中时,性命前程都掌在其父薛相和继母手里。与昌王静悄悄的定亲,这由不得娘娘啊。而且如今昌王可是与薛相次女定了亲事,郡王做媒,声势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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