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是时候从旁人(钱争)的角度找找突破点了,呵。
现在霍准提着超市的塑料袋,拿出口袋里的家门钥匙。特意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应该满足盼盼的条件吧?小姑娘想拖延时间做什么?
钥匙插入锁,转圈,停住。手机响起提示音,钱争的短信又一次发来。
霍准扫了一眼,似乎是几张图片。哦,自己刚刚命令钱争的,让她把拍盼盼的照片发给自己,以及想办法毁掉那些在漫展上给盼盼摄影的人保存下来的图象数据。
回家再看吧。
继续转圈,齿痕与锁舌相互碰撞。咔哒。
门开了。家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
霍准一愣,接着他丢下手中的塑料袋就要冲进去——
“沈——”
“生日快乐!”
黑暗里扑来一只软乎乎的小姑娘,灯光亮起,霍准发现她背后有两只纯白的小翅膀。
盼盼穿着漫展上那条洛丽塔小裙子,有点害羞,但更多的是期待:“老公,祝你28岁生日快乐!”
她在他喉结处蹭蹭鼻子:“我要玩举高高!”
魔王恍惚的搂住了怀里的魔法少女,沈畔这才发现他心脏跳动的不正常。
“怎么了?”
“……你吓到我了,盼盼。”有一个瞬间,霍准说话的声音嘶哑的可怕。但他只花了几秒就调整好自己,顺势捉住盼盼的腰,将她举过头顶——这下沈畔听不见他的心跳了,她开心的笑起来,胡乱在空中踢腿的样子像个小孩。理所当然的,这个小插曲让盼盼把丈夫刚刚有点奇怪的心跳声抛到脑后——她什么都没能察觉到。
霍准抬起手臂,领她在半空转了一圈。他通过注视可爱的妻子,很快消除了自己心底的恐慌。霍准亲昵的说:“谢谢这个惊喜,我刚刚还以为你要逃走呢。”
“我才不会逃呢。”
盼盼推他:“谁让你连自己生日都忘了。我还订了蛋糕呢。”
“抱歉抱歉。”丈夫轻咳,“那我们现在去切蛋糕?顺便一提,你穿这条裙子棒极了,盼盼。”
如愿被夸奖的盼盼:“很好看?”
“非常好看。”
秋末冬初,今天是霍准的28岁生日。
霍准低垂着眼睛,看来最近,他过得太过快乐了。竟然连曾经约定好的这一天,也忘得干干净净。
呵。
仔细想想,自己目前为止的命运线总与时间与季节不断重合——他出生于最浓郁的秋季,在最亮丽的夏季被抛弃,在最冰冷的冬季与自己的王后缔结婚姻。
而象征美好的春天?它从来不会垂怜于一只魔鬼。
王后穿着甜美的裙子,有着甜美的笑容:“霍准?在想什么呢,快过来,切蛋糕啦!”
魔王抬起刚刚聚起阴霾的绿眼睛,现在这双眼睛温柔明亮,含着笑意:“嗯,好的。”
第61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次发现裂痕下的深渊
今天是霍准的生日, 沈畔特地准备了蛋糕,蜡烛,被所有人夸很可爱的奇怪裙子, 以及一份礼物。往年的她虽然也会为霍准庆祝, 但远没有今天这么隆重——霍准似乎从来想不起自己的生日,这个日期还是结婚登记时盼盼特地翻他的身份证,然后记住的。
这三年里,她给霍准过了两次生日, 但每次对方都会笑笑说“不庆祝也没关系”,订来的蛋糕也是盼盼喜欢的巧克力或者草莓味——久而久之,霍准的生日竟然变成了一个盼盼可以有充分理由大吃甜品的节日。本应享用蛋糕的寿星还会表示“不够我再去给你烤点曲奇”。
但这次不同。这次……她知道了霍准没有味觉。
什么“我觉得都很好吃啊”。想想就……沈畔的脑里又浮现出那个用木簪挽发髻的女人的背影, 她甩甩头, 将杂思放到一边。
“老公,怎么样?蛋糕好不好吃?我特地找人订制的!”盼盼说, 兴冲冲的看着霍准切蛋糕。切开的蛋糕露出了夹层,那是正红色的。
树莓?霍准在心里猜测,毕竟他不可能真的辨认出那是什么味道——但他突然瞥到盼盼捂住了鼻子, 小小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 对我来说这味有点呛……”妻子不适的样子让霍准回忆起有一次他们去吃火锅,结果服务员却把番茄锅底错换成麻辣锅底的事件——当时锅子一端上来,盼盼就捂着鼻子往后退, 还被呛得眼泪汪汪。与霍准相反, 沈畔一点辣椒都不能碰。
唔,他好像猜到什么了。
霍准默默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一股极辛辣的味道与无味的奶油裹在一起窜进他的舌尖。他竟然能尝到味道——这说明蛋糕是辣的。
看盼盼此时的模样,辣味的浓郁程度直接媲美那次火锅店的麻辣锅底。
霍准叹气, 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盼盼,你不用这么做的。”如果一整块蛋糕都是辣椒味的, 盼盼根本什么都吃不了。
妻子摇摇头:“既然我知道了,当然要这么做。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尝不到自己生日蛋糕的味道呢。”
当然有。多年前,这些人在禁外国会一抓一大把。而多年前的霍准连生日蛋糕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我很喜欢你的体贴,盼盼。”霍准柔声劝道,“我们再叫一份巧克力蛋糕怎么样?草莓,蓝莓,葡萄,奶茶布丁——去买一份你喜欢的口味吧,什么都可以。”
盼盼很固执的抱起双臂——现在她有点不高兴了:“这是你的生日,当然是你吃蛋糕。”
见对方执拗的不愿意换蛋糕,还因为躲避那股辣味站的离自己远远的——霍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确,妻子的准备让他心下微暖,但因此躲开自己可不好。
他招招手:“过来,盼盼。”
后者条件反射的向他这里移动,又被蛋糕的辣味冲得眼泪汪汪。她刚要转身往回缩,霍准轻轻一勾,就把这只背着小翅膀的魔法少女锁进自己怀里——感谢她身上的小翅膀和裙摆上长长的蝴蝶结飘带,霍准是揪着这几片衣料抓住她的。
具体可以参考小学时一个劲拽前排女生麻花辫的男生。
盼盼有点恼怒:“你干嘛!”
霍准满脸无辜:“我在抓小精灵。”
于是小精灵只好一边在他怀里扑腾一边用被呛出泪花的眼睛瞪他。脸蛋还红扑扑的。
霍准把桌上的蛋糕推远了一点,轻松制住不停挣扎的小精灵,并把她仔细放在自己腿上,摆好。两人的身高差让这个动作轻而易举,霍准就像在摆一只大号洋娃娃。盼盼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抗。
“别动。”霍准故意沉了脸色唬她,“再动就吃了你。”
盼盼觉得自己一番细心准备被糟蹋了,十分委屈,并自暴自弃:“有本事你就吃我!”
于是霍准扳住她的下巴,低头亲上去。
桌上的蜡烛爆出一枚小小的灯花,烛泪像融化的奶油般缓缓顺着杏黄色烛身滑下,积聚在底层的烛台,形成一个亮晶晶的小湖泊。这让银色的烛台显得十分绚烂。
半晌,霍准放开了妻子——即便结婚三年,她换气的功夫还是十分差劲——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草莓布丁,和巧克力松饼?嗯?”
盼盼揪着他衬衫的领口喘气。她的通红的脸色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你突然——唔,你干嘛啊!”
“我只是向你证明,盼盼。”霍准笑着说,“我无法拥有正常的味觉,但通过亲你可以尝到味道。”
说着说着他又补亲了一口:“你还吃了焦糖?今晚要记得好好刷牙啊,盼盼。”
有的人,就是能在流氓和好好先生之间来回切换。
这下盼盼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她一被亲就会变成一只迷迷糊糊的呆猫咪。如果霍准再亲的久一点,说不定她会发出“咕噜”声。
“所以,盼盼。”丈夫低下头,缱倦的摩挲着她湿润的嘴唇,“去订你想吃的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巧克力,草莓,蓝莓,葡萄,奶茶布丁——我全都想尝一遍。”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盼盼很想反驳说生日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但是她的确很快就实现了霍准许下的这个愿望。
如果能把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肢体接触排一个序,那排第一的一定是亲吻。如果和恋人接吻时总是情不自禁的陷入深吻,那说明你们正处于甜美的热恋期。
而盼盼是个幸运的姑娘,她的热恋期长达三年,目前来看没有截止日期。
——是夜。离霍准的生日结束还有两分钟。
沈畔已经疲惫的睡着了,身为始作俑者的某人却十分清醒。霍准靠在床边,想要开灯读书,又怕惊动了已经睡下的妻子。最后他只是若有所思的注视月光,它穿过堪堪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在卧室的地板上制造出奇怪的影子。
其实霍准,从来就不喜欢过生日。对他而言,忘记自己的生日是一件好事。
现在夜深人静,能够及时安抚他的人陷入深度睡眠,霍准眼底的那抹阴霾再次聚拢。之前与盼盼的一番互动只是让他暂且将其压进心底——自开门发现空荡荡的漆黑的家后,霍准疯狂叫嚣着毁灭的情绪就没有停止过。
他心有余悸。他绝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现在离他的生日结束还有一分钟。墙上的挂钟走得很快。
霍准深吸一口气,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他解开锁屏,刚刚点进通讯录里某个人的联系页面,就在下一秒接受到了这个人的短信。
发送时间23:59:13。霍准能想象到,她是抽完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皱着眉,仔细斟酌着,反复修改,然后点击发送的。
他点开了短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也在发抖。
【赵芝于-我们的交易作废吧。】
霍准感到头顶悬着一把透明的匕首。他点开了回复的输入框,但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这时,他空闲的左手感到微微的痒意。睡梦中的妻子发出咕噜声,她用脸颊轻蹭他的掌心,睫毛又细又密。
霍准轻轻蜷起手指,小心没让戒指划伤她,顺着盼盼的眉骨悄悄描摹一遍,尽头是她微张的嘴唇。盼盼在睡梦里露出一个笑容。
呼。
霍准缓缓的输入信息,发送。所花的时间不长,只是两个字而已。发送时间23:59:59。
【霍准-好的。】
墙上的挂钟跳到了十二点整,霍准28岁的生日结束了。
他摁下关机键,把手机放回,重新躺下,还不忘帮旁边的妻子拉拉被子,掩好她光裸的肩头。刚才盼盼蹭他手掌时动了动,所以被子没盖好。
你已经做了决定,霍准。现在你需要睡眠。
他缓缓合上眼睛。
“你都好久没来我这儿了。”
这是个稚嫩的童声,说话人是个小女孩。真正的小女孩,看起来顶多八九岁。
霍准睁开眼睛,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墓地里。是的,就是墓地,灰暗的背景,各种各样的廉价石碑。说话的小女孩正坐在其中一块石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自己的脚。她穿着一双干净发亮的小皮鞋,皮鞋是红色的,而这抹红色是这个梦里唯一的颜色。
是的,梦。霍准当然知道这是梦,他深层意识的反射。他很熟悉这个梦,没有遇到沈畔之前,每个晚上他都会做这个梦。如今他都能将梦里接下来的发展倒背如流。
“好久不见。”他放柔了语气,走到坐在石碑上的小女孩面前。她五官典雅,拥有饱满的嘴唇,丰盈的眼睑,还有扇形的浓密睫毛。这是个美人胚子。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也拥有一双翠绿的眼睛。与霍准不同的是,小女孩的绿眼睛十分清澈,灵动,折射着属于真正的阳光的明媚,不含一丝阴冷。
她嘻嘻笑道:“你现在都长得这么高啦。”小女孩伸出手臂比划了一下他们两人的高度:“这么——高。我都坐在最高的墓碑上了,还是没有你高。”
霍准轻声说:“可惜你死的时候没得到最高的墓碑。”
小女孩——霍亚皱起眉:“我不喜欢你提这个,哥哥。每见一面你都要强调我已经死翘翘啦,这不适合展开一段愉悦的谈话。”
霍准没什么反应:“好的,我们重新开始。”
“嗯,咳咳——好久不见,你来看我啦,哥哥。”
“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还不错。就是地里有很多虫子,我剩下的骨头大概也被啃得差不多了。”
“我给你缝的线呢?”
“很牢固,放心吧,多亏它我才能保持完整。”
“收到花了吗?”
“嗯,每天都有一束。你今年送的是野百合吗?”
“是的。常风又送你红玫瑰了?”
“是呀是呀,那个变态。”霍亚皱皱鼻子,“到现在还喜欢一个九岁小女孩,真讨厌。玫瑰可贵了,你下次和他说一声,有这个钱不如直接烧给我。”
霍准点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霍亚又换了个话题:“所以,今天是你生日?”
“嗯。”霍准心想,要来了。
“你今年28岁了。很好的完成与我的承诺呢。”霍亚快乐的发出笑声,稚嫩的小脸仿佛沐浴在阳光下,而不是这灰暗的墓地,“所以,你是时候去死了吧?”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死?”
霍准的表情没有波动。
“我改主意了。”他说,“我不打算去死。”
闻言,霍亚仿佛吃了一惊:“这可真稀奇。你以前都会说‘我忍不住渴望着死亡’,而不是这么直接了断的……嗯,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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